第43章 落日

落日

一周後，徐松劍病情穩定了下來。徐彙源重新回到學校上課，臨近高考他不能松懈。但他向章虹申請了調換座位，章虹勸說無果後同意了讓他和李愧換座位。

虞祈看着沉默不語收拾東西的徐彙源，挽留，道歉的話幾番在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班上的同學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因，大家皆是沉默的看着他收拾東西。

張嘉益下課後安慰了徐彙源。

許也猶豫了幾天，給徐彙源寫了一張紙條，“源子，我知道你沒辦法原諒虞祈。我也沒有資格，立場讓你原諒他。但是你要記住，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叔叔會平安無事的，你要天天開心，高考加油！”

大雨砸在地面，濺起很高很高的水滴。

陰雨天氣總是讓人心情變得很差，樹葉被雨洗去了泥土，也被打的奄奄一息垂着頭。

地面水窪裏也有很多從樹上飄落的樹葉。

地鐵上，耳朵再也沒有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的聲音。再也沒有比他們提前幾個站離開，那個人也永遠不會在上這趟列車。

地鐵空蕩蕩的，虞祈第一次覺得地鐵在隧道裏穿梭的聲音這麽大。

高考到來。

分別變得更多了。

高考前兩天全校放假，布置考場。

高考前一天晚上，虞祈給徐彙源發消息。

虞祈：「高考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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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沒有發送成功，後面有一個圓圓的紅色感嘆號。

“徐徐圖之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虞祈放下了手機。

窗外的月亮因為陰天的原因，消失了。

高考如期舉行，兩天後高考結束。所有高三學生沖出了校門，是對三年壓力釋放後的解脫。

虞祈站在校門口等許也，也等徐彙源。

手機收到了新消息。

趙助理：「少爺，徐同學同意了去美國。」

趙助理：「但是，他有條件。」

趙助理：「他們一家三口都要離開去美國，他要去美國讀大學。」

心髒緊縮。天空被烏雲遮住的像個黑夜。

虞祈：「答應他。」

虞祈：「他去美國的一切費用，由我個人出。」

虞祈等到出考場的許也，“走吧。”

許也沒動，“等源子。”

虞祈苦笑着搖頭，“不用等了，走吧。”他心裏清楚徐彙源不想也不會和他們一起走。

走出幾步虞祈還是沒忍住回頭，看見了正走向校門口的徐彙源。他擡眼和虞祈對視了一秒就移開了視線。

西方的落日有一角出現在天邊，很快就重新又被雲層遮住了。

大雨在傍晚時分又下了起來。

高考結束，許也一個人去了協和醫院看望徐松劍。

她在水果店買了水果籃又在花店買了一束百合。

徐松劍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再過半個月他們将離開北禾前往美國。

徐彙源沒有将自己要離開的事告訴許也，他接過許也手裏的東西，“謝謝你來看我爸。”

許也，“叔叔住院，做為好朋友我應該要來看望他的。”對着旁邊的楊燕姿笑着點了一下頭。

楊燕姿知道許也聽不見，也不懂怎麽和許也交流，只能讓徐彙源招待許也。

許也，“叔叔情況怎麽樣了？”

徐彙源，“已經穩定了，再過半個月就能轉入普通病房了。”

徐松劍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七樓掉落讓他頭部受傷嚴重，一個巨大的血塊壓迫着他腦部神經，導致他遲遲未醒。

血塊的位置很不好，國內醫院的把握太小，他們只能去美國試試運氣。

許也陪了一會兒徐彙源就起身離開了醫院。

天氣還是雨蒙蒙的，六月的北禾進入了雨季。最近幾天都在下雨，長江漲高了幾米。街道都是水流蔓延。

“水利部分布今天（6月23日）13點，長江中游幹流，六江水文站水位至警戒線（54.17米），依據水利部《全國主要江河洪水編號規定》，編號為“北禾2022第3號洪水。今天12點，水利部将針對，北禾，長杉，皖南的洪水部響應，提升至||級。”

車窗上密密麻麻的雨水讓虞祈看不清窗外的機場，他平靜的看着窗外的人群。

趙助理：“他父親已經派專機送往美國，機上有我們醫院的随行醫生時刻檢測徐先生的身體情況。”彙報事情的安排。

虞祈看着窗外淡淡的嗯了聲。

繼續彙報：“他們母子是今天下午三點五十的飛機。”看出虞祈的想法，“少爺，要不要下車送一送徐同學？”

虞祈垂下眼眸說：“不用了，他不會想看到我的。”

虞祈：“安排好學校，和住處了嗎？”

“都安排好了。”趙助理道。

“對了，高愫想要見你一面。”想起幾天前高愫給自己打給電話。

冰冷：“以後她們的事情，我不想在聽到。”

趙助理：“是。”發送消息，回拒高愫的請求。

大雨越下越大。

徐彙源扶着楊燕姿下車，等母親拿好傘自己到後備箱拿出行李。

楊燕姿：“源源，你和朋友們道別了嗎？”她看出徐彙源還是不舍得。

徐彙源握住行李箱杆，第一次沒有和母親說實話：“說過了。走吧，媽。”

帶着楊燕姿走進機場，機場外許多停泊的車輛，都是來送離開的朋友或者家人。

虞祈的車子藏在衆多車子中，徐彙源沒有看見他的車。等徐彙源走進機場，虞祈推開車門下車。趙助理連忙下車給他打傘。

接過傘：“我一個人進去，你在外面等我就好。”兩個人太顯眼，容易被發現。

他高興的日子，虞祈不想他生氣。

徐彙源先去辦了行李的托運，又去拿了機票。給母親買了瓶水，坐在座位上看着人來人往的機場，他拿出了手機。

那個四人群還是和平日裏一樣安靜。

手指一直在屏幕上摩挲。

楊燕姿：“源源，你是不是要發消息給同學道別。”注意到徐彙源的動作。

按滅手機強顏歡笑：“沒有，你累了就休息一會兒，還有一個小時我們就登機了。”

楊燕姿看出他內心的糾結，不再多問。

徐彙源再次打開手機，找到和許也的私聊界面，最後還是給許也放了一條消息。

徐彙源：「許也，抱歉！現在才告訴你。我要去美國上大學了，未來四年大概都不會回來，回來的時候再和你聯系，再次見面的時候，希望能聽見你的聲音。祝你七月手術成功，以後的生活一切順利。——徐彙源。」

又給範微末發了消息。

他沒有告訴範微末自己出國的真正原因，只是說和她一樣，父親去了美國自己也要跟着去。

範微末高考完也在忙，并不知道他和虞祈之間的事情，很快就回了徐彙源的消息。

範微末：「希望你在異國他鄉一切順利，不要忘了我這位好朋友。常聯系。」

過了幾分鐘，許也回複了他消息。

許也：「好。源子，保重！」

雨漸漸減小，徐彙源帶着楊燕姿檢票登機，消失在登機走廊。

虞祈帶着帽子，将自己藏在人群中看着兩人檢票消失在機場裏。

源子，保重！

那段時光已經變成了回憶，走進了他們口中的那個夏天。

那個夏天再也不會回頭看向他們。

難過的走出了機場，趙助理見他出來急忙上前，語氣焦急，“少爺不好了，江灘小區被洪水淹了！”

江灘小區位于長江邊，洪水泛濫小區地勢低平很快就一樓就被洪水淹沒。

早上大雨，藍姐姐讓她下午再去上班，無事可做的許也就在家裏看書，練習發音說話。

她耳朵的植入人工耳蝸的手術安排在下個月6號，她已經已經一年沒有說話了。

當家裏突然闖進救助人員時，許也一臉懵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她看見幾個人很焦急，最前面的人大聲吼着什麽，表情很生氣。

許也拿起茶幾上的手機，「你們為什麽來我家裏？」

是小區發生什麽事了嗎？心裏暗暗覺得發生了不好的事情。

最前面的人看完許也手機屏幕上的字，表情一僵，迅速換上笑容。內心低罵幾分鐘前的自己。

拿出自己的手機，快速打下，“你們小區一樓已經被洪水淹了，我們救援人員現在需要轉移你們小區的住戶。”

許也看見小區被洪水淹了，表情震驚。反應過來後點頭跟着救援人員離開。

洪水已經淹過了，到了一樓救援的皮筏艇已經在等待，扶住許也登上船。上船後給了許也一個救生衣讓她穿上。

許也點頭道謝後穿上了救生衣，過了幾分鐘船上坐滿了小區的住戶，剩下的人等待下一個皮筏艇。

船往安全區駛去。

形容到珞安路，車子被水淹了寸步難行。

趙助理：“少爺，車子走不了了。”

虞祈絲毫沒有猶豫，打開了車門一腳踩在水裏，朝江灘小區的方向跑去。

即将知道許也住在七樓不要有大事，他的心還是控制不住的被線絲拽起。

許也剛下船就感受到了手裏手機的震動。

是虞祈的電話。

她接通了，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虞祈聽不到對面的聲音，心裏更害怕了。他不知所措，只能不停的重複叫着許也的名字。

他想，你千萬不要有事。

就在快要崩潰的時候，手機傳出三下敲擊屏幕的聲音。

他又活了過來。

許也聽不到電話對面的聲音，可她莫名知道這個電話的含義，于是她下意識敲了三下手機屏幕，希望虞祈能聽到這邊都聲音。

她登上綠泡泡，給虞祈發了消息。

許也：「我沒事，已經被救援人員帶到了安全的地方。」

虞祈很快就回複了。

虞祈：「開位置共享。」

兩人進入了位置共享，中間橫跨了整座長江大橋。

虞祈：「我來找你！」

許也看完消息和救援人員交流好，轉身跑上長江大橋。

她知道此刻，虞祈想要見到平安無恙的她，而她也想告訴虞祈自己平安無恙，不要擔心自己。

兩人都沒有挂斷電話。

通話記時還在繼續。

虞祈聽到了電話裏頭的風聲，他知道他的恙恙也來找他了。

許也聽不見任何聲音，只能感受到風從臉上刮過，頭發被風吹的淩亂。

接連下了一個月的大雨在這一刻總算是晴了。陽光撕裂了雲層，漸漸的雲層散去，天空出現了消失了一周的太陽。

變寬的長江水面被灑滿了金色光芒，城市的雨霧也散去，渡上了金光。

虞祈狂奔在長江大橋上，另一頭是他牽動心髒的許也。

而天空之上，是勢如破竹的夏天。

看着平安無恙的許也，虞祈放下了耳邊的手機。

跑了五六公裏的他氣喘籲籲，看着不遠處的許也，死而複生的笑了出來。

他快步上前。

許也看見虞祈的那一刻，也笑了出來。眼裏也泛了淚花。看見虞祈紅潤的眼眸，她片刻間就知道他去了哪裏。

她想告訴虞祈。

別怕，我永遠和你在一起。

我是你的恙恙。

我會平安無恙的。

跑向面前的虞祈。

暴雨過後的天空出現世紀晚霞，而在他們擁抱的那一刻，晚霞墜入人間。

相擁的那瞬間，他們的心相撞融合進血肉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