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夏天
夏天
陽光落下,再也溫暖不了他們。
虞祈的眼淚無聲流出。陽光照在身上,太疼了。
虞臣山雙眼無神盯着路面受傷嚴重的虞祈,周圍的人已經開始圍了上來,有人拿出手機報了警和救護車。
虞臣山驚慌失措的發動車子逃離了車禍現場。
他不是故意的……都是虞祈逼他的。
都怪他把他趕出公司,還準備把他送進監獄。他苦心經營這麽多年,他忍氣吞聲這麽多年。他個逆子憑什麽把他趕出公司,都是他……逼的。
齊秦賢正在手機上下棋,柳媽一臉沉重,腳步慌亂的跑過來,“老先生,不好了。少爺他出車禍了。”
齊秦賢手機一滑砸到茶幾上,屏幕碎了。
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捂住自己的心髒,不敢相信的看向柳媽,聲音痛苦再次詢問,“你說小祈怎麽了?”
“少爺出車禍了。”重複。
心髒一梗,身體向後倒去。
大喊:“老先生——!”
虞祈迷糊看見頭上亮起的白熾燈。口中低喃,“恙恙……”
很快再次陷入了昏迷。
齊秦賢吃完降壓藥,醒來後立馬聯系人來到中心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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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彌和父親齊賜文也趕來了醫院。
齊賜文:“大伯。”
齊秦賢盯着手術室燈,沒有回應齊賜文。
齊彌讓父親坐下等待,自己走到齊秦賢身旁,“爺爺,已經查到了。是虞臣山做的。”
他接到消息立馬就讓助理去查了。
車禍的路口有好幾個監控,都拍下了證據。
齊秦賢沒動,帶着與生俱來的威嚴,“按照規矩辦。”
齊彌:“是!”
兩個小時後。
手術燈滅,齊賜文和齊彌上前扶住齊秦賢。
齊秦賢:“醫生,我外甥怎麽樣?”
醫生搖頭:“他受傷太嚴重了,頭部受到猛烈撞擊,大概率會成為植物人。”
齊賜文:“大伯!”
齊彌:“爺爺!”
齊秦賢再次昏倒。
車禍發生的太嚴重,車子當場在地上翻了好幾圈,虞祈做在後座抱着骨灰盒沒有系安全帶,當場被甩飛了出去。
趙助理坐在駕駛座上,系着安全帶沒有被甩出車,安全氣囊也一定程度保護了他,他多處骨折,內髒有幾處破損,頭部輕度腦震蕩。
天氣變幻莫測,窗外下起了大雨。
城市大雨傾盆,雲層壓在城市上方。
虞祈安靜地躺在VIP病房的床上。
齊秦賢醒來後來病房看了他,他躺在病房上安靜,蒼白,沒有一絲生機。
“小祈,別再讓外公白發人送黑發人了。”齊秦賢老淚縱橫。
天神很少實現人們的心願。
虞祈帶着氧氣面罩昏迷了一周也沒有醒過來,醫生宣布他成為了植物人。
陽光照在他的病房裏,也驅散不了病房的死氣。
趙助理手術三天後醒來,他受傷嚴重醒來沒多久就再次昏睡了過去。他畢竟是被無辜卷進來的,齊秦賢讓人調派了名下最權威的醫生,給了他最好的治療。
也讓醫生再次治療虞祈,但是結果還是一樣。
虞祈成為了植物人,終日沒有生氣的躺在冰冷的病房裏。
***
範微末忙完在長杉的事情,起身出發會北禾。
範母:“你一個人去北禾注意安全。”
範微末:“媽,你就放心吧。我很快就回來了。”
和家裏人道完別,範微末推着行李箱前往車站。
到車站的時候,她給許也發消息。
兩人約好,她回北禾時許也來車站接她。
範微末:「也,我今天下午就回來啦!」
範微末:「高興jpg」
範微末:「圖片jpg」
圖片是她乘坐的列車車次和到達北禾的時間點。
許也沒有回複她,她以為是許也上班沒有看手機。
廣播響起,她收起手機排隊檢票進站。
上了高鐵,把行李放好。
坐到位置上,再次查看手機還是沒有回應。看向窗外長杉的車站牌。
五分鐘後,列車發車。駛離長杉南站,前往北禾東站。
群山退去,範微末第三次查看手機,沒有回複。
閉上眼睛休息,一個小時後列車進入北禾地界,範微末聽到列車的廣播聲醒來。查看手機,許也還是沒有回複。
範微末:「也,你在上班嗎?」
範微末:「再看不到消息,你就要失約,不能來接我了。」
起身去行李架上拿自己的行李,走到車廂門口準備下車。
幾分鐘後,列車停靠北禾東站。
許也還是沒有回複她的消息。
範微末:「好吧,我來書店找你。」
許也告訴過她,只是辭去了酒吧的工作,書店的工作還是在老地方。
走到地鐵站,範微末往書店去。
二號線還是那麽多,範微末被擠着上了地鐵。
天氣很好,範微末在地鐵上想着等一下,等許也下班她們就去江邊玩,去吃好吃的。
一年沒有回北禾,不知道北禾有沒有什麽變化。讓許也帶她去玩玩新修的地方。
書店。
範微末推着行李箱走進書店,看見坐在收銀臺的藍姐姐,禮貌上前詢問,“你好,我找許也。她今天在嗎?”
藍姐姐從範微末進門就注意到了這位推着行李箱的顧客,等她走到自己面前正想開口問好。
下一秒女孩都詢問讓她所有話都堵住了。
見沒有回應,範微末再次詢問,“她是請假沒來上班嗎?”
藍姐姐看着範微末,驀地想起許也唯一的一條朋友圈裏的照片,眼眶瞬間發紅,哽咽說不出話。
莫名有人在自己面前哭了,範微末着急的叢包裏拿出紙遞給對方,“你別哭啊!”
她不就是詢問許也有沒有來上班,這人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哭。
遞出紙巾的手停住,擡眼看向藍姐姐。有點不敢問,遲疑,“她出什麽……事了?”
“她……半個月前去世了。”哭出了聲。
“轟!”紙巾飄落到地上,腦子一片空白。
忘記自己是怎麽走出書店的,也忘記藍姐姐在自己耳邊說了什麽。
拿出手機,撥打虞祈的電話。
不會的,不會的。失魂重複這句話,如果許也出了事,為什麽虞祈沒有打電話告訴她?虞祈為什麽不告訴她?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手機裏只有電子女聲,一遍遍的重複着對不起。
電話打不通。
重新返回書店,詢問藍姐姐。
藍姐姐哽咽着說出虞祈出了車禍。
那場車禍是一起嚴重的故意傷害,上了北禾的新聞。
範微末多番打聽終于知道了虞祈所在醫院。打車前往中心醫院。
看見病床上虞祈,她不敢相信。
明明不久前他們還在聯系,不過短短一個月,一位好友去世,一位好友成為植物人躺在病房裏。
範母給她打來電話,她接通後抱着電話大哭了一場。
範母聽到女兒的哭聲只能輕聲安慰,詢問原因。
範微末哭完,最後說了原因。範母立馬趕回了北禾,帶着範微末住到北禾的房子裏。
範微末花了好幾天才願意面對這個事實,她每天都去醫院探望虞祈。詢問許也的
墓地後,帶着一束百合去往墓地看望她。
墓地裏空空如也,沒有一件她的遺物和骨灰。
那陣大風吹散了許也所有的骨灰,他們尋不到許也的東西,只能就讓墓地空着就合了墓。
墓地上有許多鮮花,是齊秦賢他們放的。
趙助理醒來後把這件事告訴了他,齊秦賢按照虞祈的意思把許也葬在了這裏。
合墓泥土,齊家三人都給許也獻上了花。他們和許也素未謀面,只是從虞祈那裏知道了這位努力上進,堅強生活的女孩。
如果不是……未來他們會成為家人。
把手裏的百合放在墓碑上,蹲下身子撫摸冰涼的墓碑輕聲,“也,我回來看你了。”
你是不是很高興,我回來看你了。
一滴眼淚滴落在純白的百合花瓣上,難過,“可你沒有等我。”
清風拂來,吹動了墓碑上的百合花,也轉動了日月星辰。
***
病床上的虞祈毫無生氣破敗,孤零零,脆弱的像雨中可憐的病弱小狗。
陽光從玻璃穿透進病房,照到他的臉龐上也不見他的身上有一絲生機。
曾經的他是一位肆意生長的少年。
他們曾經一起追逐着夏天。
在那熱烈的夏天,他們比太陽還要耀眼熾熱。
窗外的烈陽被烏雲掩蓋,大雨驟然落下劃過荒涼世界。
他安安靜靜地的躺在床上近一年時間。外面的天氣風雲變幻,城市車水馬龍,人們忙碌不停的追趕世界的腳步。
一年裏,醫院裏人來人往,病房裏進進出出。
範微末收到了東山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去了南粵上大學。假期她會回北禾,她希望奇跡發生,虞祈能醒過來。
但是過去了一年,他們曾經的好友在得知消息後都來到醫院看望了虞祈。可他一直躺在病床上,沒有一絲蘇醒的跡象。
就當所有人都覺得他永遠不會醒來時。
虞祈醒了。
虞祈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怎麽也抓不住許也,許也微笑着站在天邊看着他。
她走到虞祈身邊拉起他的手,說,“對不起!”
他們約定好,一起去東大的海邊看日落。
恙恙:虞祈,明年夏天我們一起去南粵海邊看日出吧。
小魚同學:好
那是他們曾經一起要去追逐的夏天。
夏天已經到臨,但是他們紛紛失約。
那場衆生奔赴的盛夏之約,如約而至是他們都撒的謊。
笑着笑着……許也漸漸開始消散,虞祈想要抱住她。
他拼命去抓,卻只有風從他指間穿過。
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底,儀器響起。
醫生帶人沖進了病房,看見病床上睜開眼的虞祈立馬讓人通知齊秦賢,然後上前檢查虞祈的身體情況。
齊秦賢接到電話立馬趕到醫院,醫生走出病房,朝他搖了搖頭。
虞祈撐了一年,現在他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了。
齊秦賢穩住身子,讓齊彌扶着自己走進了病房。
虞祈看向了窗外,藍天白雲樹葉枝繁葉茂的。他不記得時間,以為還是22年的那個夏天。
視線收回看見了齊秦賢和齊彌。
“外公。”微弱又沙啞。
齊秦賢看見了虞祈張開的嘴巴,卻沒有聽見他的聲音。知道他在叫自己,走上前抓住他的手。
齊秦賢:“小祈!”
“恙……”
齊秦賢低下身子,聽見了他的聲音。
“按照你的意思,葬在了你母親的旁邊。”強忍淚水,“小祈,你躺了一年了。”
一年啊……
原來已經是另一個夏天了。
視線看向窗外已經換上新葉的樹木。
“對不起!”向齊秦賢道歉。又要讓你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齊秦賢搖頭。
回光返照的時間很短,虞祈道完歉已經沒了多少氣息,他強撐着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器官都捐給醫院,骨灰……”不輕不淡,“揚了吧。”
風把他的夏天吹走了,他要去風裏追他的夏天。
他的恙恙在夏天等着他。
儀器發出刺耳的長鳴聲,病床上的虞祈永遠閉上了眼睛。
窗外的夏天正在盛勢展開。
最後虞祈的墓地齊秦賢選在了和齊纖,許也同一個地方。
三個人的墓碑緊緊的挨在一起。
虞祈下葬的那天,天氣很好。夏天的陽光落在他們的墓碑上。
他們的好朋友,虞祈的家人站在空地,看着工作人員合上只有衣物的墓地。
虞祈的骨灰齊秦賢按照他的意思,在別墅揚了。
他還是思念,選擇了揚在別墅。
希望虞祈他們能偶爾來夢裏陪陪他。
墓碑上鮮花越來越多,不是單一的百合,各種各樣的鮮花。
範微末把繡球花放在虞祈和許也的墓碑上,嗚咽:“下輩子,我們還做好朋友。”
無盡夏花束盛放在了兩人的墓碑上。
那個曾經他們存在的夏天是繁花盛開的無盡夏。
他們追逐的夏天,為他們永遠停留在了這裏。
—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