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虎子和嬌嬌,他倆發小,半年前各自從法國和意大利留學歸來。

履歷是曾擔任過國際某知名奢侈品公司的品牌設計師。

目前分別從事高奢珠寶、私人服裝定制的小衆品牌設計行業,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創業期間,結實人脈頗多,在謝序寧求助帖發出不足半小時,兩人迅速搜羅到全市30餘間頂奢法餐。

謝序寧為難地看着這密密麻麻一整頁:所以是哪間?

【嬌嬌】:你問我?

【虎子】:你不會在問我吧,哥。

謝序寧按着頭:靠,就聽見他倆約法餐了,約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嬌嬌】:自己去打聽,追個人磨磨唧唧十幾年都追不到,沒用的東西。

群聊人數(2)

謝序寧看着激情輸出後直接退群的姐們兒:……吃槍|藥了她?

虎子慢吞吞地回:咱嬌姐剛接了七位數的婚紗大單,這幾天焦頭爛額,忙着設計底稿呢。

謝序寧恍然大悟:哦,所以你的工作室都沒生意嗎?

虎子緊咬後槽牙:哥,不瞞你說,那位客戶還在我這裏預定了兩顆七位數的結婚鑽戒。

他略顯幾分憂郁:所以我也很忙。

群聊人數(1)

謝序寧吃驚:靠,怎麽都退群了?

他迅速把人再拉回來:知道了,餐廳地址我自己去打聽,但是你們倆不能對你哥的終身大事無動于衷吧。

男人嚷嚷着:馬嬌,你當年數學考試不及格,每天刷題刷到哭,那時候你哥怎麽幫的你?

嬌嬌暴走:說了八百遍,不許再提這個名字,你姐現在叫Madeline。

【虎子】:哥,不是我們不管你,問題是你這進展也太慢了。

【嬌嬌】:這是慢的問題嗎?我都不想吐槽你,二十多年了,穿開裆褲的青梅竹馬,父母門當戶對,知根知底,但凡你倆有一個是女孩兒,那都得是訂娃娃親的關系。

【嬌嬌】:從幼兒園到大學都是同學,畢業入職能進同一個公安局,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老天爺就差沒把方惜亭蓋個紅蓋頭送你床上了,這你都拿不下來?

【虎子】:不是我說,哥,你遲遲不下手,也不能阻止別人下手吧。

【嬌嬌】:你問過方惜亭嗎?你知道他不想談戀愛嗎?你憑什麽阻止人家遇到更好的人?

謝序寧被罵懵了:我……

他遲疑半秒:其實我也想追他……

群聊人數(2)

“靠”男人又罵一句,忙把馬嬌再拉回來:我現在追,現在追行不行?

他支吾着:可是我沒追過人,也不知道該怎麽追。

追逃犯他倒是挺拿手的,但是追對象的話……

男人偷瞧一眼因為堵車,而被迫停在車流中,垂着眼不停收發短信的方惜亭。

對方唇角抿得很緊,沒帶什麽笑意,但手機對面的人卻像有說不完的話,一條一條發個不停。

該不會還在和秦聞聊天吧?

【嬌嬌】:追人還不簡單?每天早中晚按時問候,約他吃飯、看電影、節假日發個祝福紅包,有事沒事送點小禮物,試探幾次他沒拒絕,你就挑日子表白。

【謝序寧】:早中晚都要問候?怎麽問候?

【嬌嬌】:微信問候也不會?早上好、中午好、吃了嗎、早點睡。

【謝序寧】:可是我把他微信拉黑了怎麽辦?

【嬌嬌】:……

【虎子】:……

群聊人數(1)

草,謝序寧也煩躁起來,想着要他們兩個沒什麽用,索性把三人小群直接原地解散。

結果沒幾分鐘,那倆貨又重新建群把他拉了進去。

群名:【求婚大作戰】

【嬌嬌】:第一步,想辦法把他重新加回來,三天之內,沒後續我就去慫恿他談新對象。

謝序寧握着手機,看到最後通牒,整個人癱軟下去,從來沒有覺得人生這麽迷茫、困難過。

他喜歡方惜亭,一直不敢有所行動,從不是因為膽怯,而是害怕失敗了就連朋友都沒得做。

那時瞥眼回去,大概視線過于炙熱,對方察覺後,也很快把頭轉過來。

謝序寧沒什麽不敢的,他盯着方惜亭看了一陣兒,忽把手機伸過去:“微信,加回來。”

言簡意赅。

方惜亭起初,确實因為他過于不加掩飾的目光,而察覺些許不自在。

但在得知對方的真實目地後,也沒為難,他本來就不是真心想跟謝序寧鬧掰。

那時手伸過去,掃了下男人主動遞過來的名片信息,點擊添加好友。

謝序寧默默給方惜亭設置了【聊天置頂】後,又裝作不經意地問:“手機響個沒完,跟誰聊呢?”

方惜亭沒太在意地答:“于恒。”

“于恒?”因為得到答案過于讓人吃驚,以致于謝序寧重複時的聲調拔高了好幾度,他險些脫口而出:不是秦聞?

方惜亭被吓一跳,莫名其妙地将他盯着:“怎麽了?”

男人雙目圓睜的表情,過于難以置信,倒像他在撒謊。

方惜亭也不清楚,自己和于恒聊天的事,怎麽會讓他這麽吃驚?

謝序寧神神叨叨的,連他跟誰聊天都要懷疑。

方惜亭無所謂地将手機遞出去:“要看嗎?”

想來反正都是公事,也沒關系,再說兩組協同辦案,謝序寧作為帶隊組長之一,本來就有權知曉案件辦理的過程和進展。

男人也不客氣,順勢接過手機查看,發現聊天界面還停留在和于恒的對話框裏。

他當然對于恒不感興趣,假意翻看幾頁後,便偷偷在好友列表裏找到秦聞,然後點擊進入。

因為工作不同頻,雙方聯系的時間不湊巧,很難能聊起來。

只是偶爾抽着空,秦聞會分享一些生活日常,比如“下雪了”、“花開了”、“手又受傷了”這之類。

謝序寧捏着手機,心裏憤憤:好小子,就知道他不安好心,擱這裝病博同情呢?

要說以前帶隊出警,自己遇到危險,受傷的時候也不在少數。

只是出于男人臉面,他一般都逞強,不把自己弱勢的一面讓方惜亭看到。

誰知那臭貓就吃這一套,前邊帶着貓貓狗狗、花花草草的信息,他回也不回。

只一聽人受傷,就立馬關心:“怎麽傷的這麽嚴重,去醫院看過了嗎?”

【秦聞】:獨自在醫院打消炎針呢,也沒人陪。

【方惜亭】:倒是今天不湊巧……這樣吧,家裏煲了雞湯,我叫個同城快送給你。

【秦聞】:真的嗎?正好還沒吃飯,肚子很餓,謝謝你,心地善良的小天使。

小、小天使!?謝序寧頭皮發麻,不由想起自己之前和方惜亭吵架,口不擇言辱罵對方是“大笨豬”這樣的話。

半小時後,附贈一張可愛的保溫桶裏,泛着金黃油花的雞湯被人拍照反饋。

忽略這期間秦聞的各種花式誇誇,謝序寧總覺得這張照片瞧着格外眼熟。

他擡頭往上,尋找聯系日期,竟發覺,這不是去年胃出血,自己生病住院的那段時間嗎?

雞湯是方惜亭特意給他熬的,那臭貓白天忙查案,晚上還得抱着資料來醫院陪床。

謝序寧拿着手機,沉默半晌:……啊哈?

原來秦聞那小子,嚣張半天,尾巴翹到天上去,也是沾着他的光,才能吃到那份同城外送?

甚至于那天打吊針,他們還在同一家醫院。

所以他在方惜亭的眼裏,根!本!什!麽!也!不!是!

謝序寧欣喜若狂,當場拔掉對方的情敵标簽,連夜将秦聞從一級警戒對象,降到二級。

方惜亭眼睜睜地看着那男人的面色,從懊惱、痛苦、震驚、釋然,再回歸鄙夷……

直到這一系列複雜的神情,最終全部轉化為“可笑”時,他不得不好奇地問:“看什麽呢,這麽開心?”

“沒什麽。”沒等方惜亭探頭過來,謝序寧便鎮定自若地退出聊天框,半點沒在意地掩飾自己剛剛可恥的偷|窺行為。

他藏不住的欣喜,把手機交還到方惜亭手裏:“不就是這些線索嗎?半點進展也沒有。”

方惜亭接回手機,覺得他有病:“已經找到趙平了,這就是很大的進展。”

他重新翻找一遍自己和于恒的對話,沒覺得哪裏好笑,恰巧那時對方電話打進,方惜亭順手接起:“喂,于恒,怎麽了?”

對面不知發生什麽事,扯着嗓子大叫:“副,副隊,不好了,出大事了。”

于恒嚷嚷着,激動的情緒帶動嗓音也變得尖銳起來:“我們好不容易摸排到趙平的行蹤,結果發現他有逃竄出國的打算,就在今天下午18點,在雲京市國際機場被巡警逮捕。”

“但是……”于恒猛吸口氣。

“但是還沒等我們負責交接的同事趕到,又從消防處打來一通電話。”

“說是趙平家住址地發生火災,火勢極大,蔓延迅速,極有可能對房屋內部證物造成不可修複的損害。”

方惜亭心緒猛沉:“把地址給我,我馬上過來。”

恰巧那時,擁堵路段的車流被疏散開。

在前往趙平家的路上,十個紅燈六個綠燈,方惜亭記得清清楚楚。

小區樓下水洩不通的圍觀人群,以及不遠處惹人注目的大型紅色消防車,都從車窗外迅速閃過。

高樓之上,滾滾濃煙還未消散。

方惜亭和謝序寧下車後,出示工作證件,順利進入警戒現場。

消防上上下下的檢查,在火災地點附近是否還有明火存在。

涉嫌房屋附近,再被刑偵支隊拉起一條警戒線,方惜亭和謝序寧彎腰進入。

房間內部的主起火點應該是在廚房,燃燒痕跡最為嚴重。

客廳則是布制沙發,以及臨近起火點附近的卧室床鋪,多多少少都遭了些秧。

所幸是白天,居民發現及時,報了警,沒有人員傷亡。

方惜亭帶着謝序寧,不斷往裏行進,直到雙方腳步,同時停靠在那間緊鎖住的主卧門外。

這個位置是有點奇怪的,房間整體三室兩廳的布局,進門右手邊客廳、陽臺,左手邊是餐廳、廚房,中間位置則是一條走廊。

兩側依次是右手邊的次卧,左手邊的客房和洗手間,以及正對通行走廊那扇閉合緊密的主卧房門。

方惜亭謹慎戴上防護手套,手指搭上門把。

謝序寧攔着他,想把自己的位置換到前邊,但方惜亭卻不肯讓。

按道理,門內應該不存在什麽危險,但在房間整體采光和通風度都非常好的前提下。

所有房間的房門都開着,唯獨只剩這間門鎖緊閉。

牆體貼着門縫的地方,兩張黃符交叉貼起,形成了一個刺眼的“×”字。

在看到這張符紙的當下,方惜亭幾乎瞬間,頭皮發麻。

他不得不立刻聯想到,前段時間同事提供給他好幾份作案手段相似,案發現場也有類似的符紙、桃木劍、紅繩、蠟燭等一系列的鎮鬼元素。

該不會是……

房門被手推開,頭頂驟然落下整片陰影,伴随着“刷拉”地響,空洞卧室內黑影晃動。

方惜亭在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也受了些驚吓,他下意識伸手去摸槍,腳步倉促後退,又踩在謝序寧的腳上。

男人伸手托一把他的腰:“沒事。”

對方聲線低沉,混着重音,托住人腰背的掌心有力,讓他安心。

那時定睛下來,才發現卧室房頂上,也用紅線吊滿了密密麻麻垂落而下的桃木劍。

以及各式用朱砂混着雞血書寫的黃符,發瘋了似得,貼得滿牆都是,實在詭異。

謝序寧大步往前,伸手拉開窗簾,強光照進來,空靈幽深的恐怖感瞬時散去。

方惜亭微眯起眼,視線落在書架處,在一衆黃符、木劍、以及千絲萬縷浸過墨鬥的紅線封印起來的陣法後。

那尊被高高供奉起來的黑面鬼神像,雙眼似乎也緊盯着他。

于恒擠進房間來,彙報情況:“副隊,偵查技術小組已經趕到。”

“他們在冰箱冷凍室裏,發現有被嫌疑人殘忍虐殺,并切割分裝的動物屍體。”

方惜亭那時蹲在牆角研究陣法,謝序寧站在床頭處,檢查趙平常會翻閱的睡前書籍。

男人剛拿起一本,聽見于恒的話,特意糾正道:“确認只是虐殺?”

他揚揚自己手裏已經翻開的書:“而不是為了後續殺人分屍,提前學習,做的功課?”

方惜亭聽他那樣講,站起身來:“是發現什麽了嗎?”

他腦袋湊過去,卻瞧見對方手裏,不過是些涉及民間風俗的雜談:“這算什麽證據?”

謝序寧趁他沒離開,書頁卷起,輕輕敲下那貓兒的頭:“沒看完呢。”

他重新翻開,指着用紅色馬克筆标注過的重點:“冤魂、怨氣、破除執念……分屍、藏屍、清洗血跡……”

再結合之前,兩人在電腦浏覽記錄中看到,近半個月內,趙平查詢了八百餘條有關切割、分解、脫骨等,帶有詳細操作步驟的屠宰及烹饪視頻。

于恒吃驚:“所以是他殺害許晴晴,又怕對方化成厲鬼索命,所以特地在家中布陣壓鬼?”

方惜亭搖頭:“鎮鬼一般是在埋屍地,許晴晴生前沒有來過他家。”

于恒問:“那為什麽?”

他話沒說完,突然反應過來:“啊,是他老婆……”

按說,陳茜受不了丈夫背叛,傷害自己和腹中胎兒,屬于含冤橫死。

趙平目睹慘狀,心中有愧,與妻子相伴多年的家庭支離破碎。

在這間滿是回憶的屋子裏,倍受甜蜜幸福、歡聲笑語的往事所折磨。

他大概率會常常在家看到妻子忙碌的身影,不分晝夜。

在長時間想念、痛苦、懊惱的情緒中備受煎熬,極易産生焦慮情緒,導致後期失眠反複,神經衰弱。

許是不堪受擾,所以在家中設置陣法,想要驅散妻兒生前在家活動的行蹤軌跡。

期間也對許晴晴起了殺心,才把妻離子散的罪過全部推到對方身上。

抓住許晴晴想要逃離潘強掌控的心理,假意出手,協助對方潛逃。

實際內心裏,卻是做好了一切報仇雪恨的打算。

包括拿貓貓狗狗練手分屍,提前購買用以作案的面包車,出現在許晴晴失蹤地的監控盲區。

得知事情敗露,又忙不疊的打包行李準備潛逃出國。

這一系列的舉動,都非常有問題。

方惜亭帶隊搜查趙平家中裏裏外外、邊邊角角所有能提取到的線索信息。

又在垃圾桶裏翻出被扔掉的小票,看到他在家門口附近的五金店內購買繩索、鐵錘、防水膠布等,疑似預謀作案的作案工具。

到初步勘查結果結束後,現場封鎖,方惜亭和謝序寧帶隊折返。

案件搜查到新的嫌疑人,需要重新制定排查方案,辦公室內熙來攘往,比早上八點鐘的菜市場還要繁忙。

“法醫室出具二輪檢測報告,給每個人都打印一份。”

“潘強那邊三輪提審,提供給警方的不在場證明,均不足以生效。”

“還有他家那兩條被追債人打死的狼狗,根據檢驗,齒縫和胃部殘留都沒有所謂的人肉組織。”

謝序寧被堵在辦公桌位前,不停有人上前同他彙報工作。

還有中午用油漆桶打砸他的阿姨,轄區派出所民警也打來電話詢問他是否想要繼續追究。

謝序寧焦頭爛額,哪還有心情管這些?

他随口敷衍道:“你們辦她打砸、故意損壞他人財物的案子就行。”

對方問:“那襲警的事兒?”

謝序寧:“看她配合警方調查的态度,如果态度好,我就不追究了。”

因為自己本身沒受什麽太嚴重的傷,也害怕再遇到上次那樣,嫌疑人家屬帶着父母妻兒到公安局門口,抱住他大腿請求高擡貴手的事。

那時電話按下,男人視線環視一周,猛然從工位裏蹿起身來。

不過眨眼的功夫,自己一直緊盯着的方惜亭,竟忽然從座位上失蹤了。

他去哪裏了?是不是跟秦聞約會去了?

謝序寧沒得到答案,但已經開始腦補在頂奢法式餐廳裏,兩人聽着小提琴伴奏,在紅酒玫瑰的燭火光影裏交杯換盞的畫面。

只要想到他跟秦聞在一起,男人就焦慮不安,煩躁地恨不得把自己的頭發全部拔光。

那時漫無目地的從辦公室裏追出去,從禁毒支隊,到走廊盡頭的洗手間,再到方惜亭最長逗留的休息室,直到推開那間茶水間的門時。

才看到那貓兒一手握住手機,一手端起還滾着熱氣的保溫杯在往外走。

男人忽沖進來,把方惜亭也吓了一跳。

他手機裏的信息剛回過一條,這時又有新消息的提示音響起。

方惜亭看一眼差點撞在自己身上的謝序寧,嘴裏嘟囔着:“你今天怎麽回事?一驚一乍的。”

手機裏的信息還在回複,但謝序寧不想再等。

他一把握住方惜亭的手腕,用力将人扯回來,杯子裏的熱水幾乎全潑在男人手背上,燙得那片肌膚密密麻麻紅了整片。

方惜亭猝不及防,瞪大了眼:“有病啊你?”

他杯子裏接的都是煮沸的開水,結結實實潑過去,會把人給燙傷的。

但那時罵完又擔心,于是伸手替他擦掉手背上的水跡:“疼不疼?要不要拿涼水沖一下?”

謝序寧屏蔽一切外界幹擾,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你能不能別去?”

方惜亭不知道他又發什麽神經:“啊?”去、去哪?

男人握緊他的手,用力将人拽得更近些來。

鼻息間緩緩吞吐的熱氣,山茶香和清爽薄荷緊密纏繞,不肯分離。

謝序寧目光懇切:“我是說和秦聞的約會,你能不能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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