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吃早餐

第5章 吃早餐

穆重終究還是沒能逃過熬夜的報應。

雖然還不到讓秦無寒踩縫紉機的地步,但還是難受的緊。沒得到充足休息的腦袋一陣一陣疼,好像在叫嚣着要和他同歸于盡。

穆重就這麽維持着按太陽穴安撫腦子的姿勢出門了,兜裏還揣着一盆巴掌大小的盆栽。

時間還早,街道上沒什麽人,醫院卻早早喧嚣了起來,偉大的妙手神醫們開啓今天和閻王爺搶人的業務。

醫院大廳是來來往往的人,有醫生有民衆,所有人都下意識降低自已的說話聲音,為了不打擾那些熟睡的病人和早已疲憊插縫休息的醫生。

穆重走進其中,手指在兜裏的小花上輕碰,刻意用嚴肅語氣說話:“之前還偷偷逃跑找人,這會兒我直接帶你來了,怎麽又縮着不出來?”

小花的花瓣輕輕一顫,一個半透明的小女孩煙一般從中飄出來,尚未驅除幹淨的血氣充斥在她的體內,似乎是被稀釋了,讓小丫頭整個鬼呈現粉紅色,好似一個草莓味的小鬼。

小丫頭規規矩矩在穆重面前低頭攥裙子,像是頭一次犯錯被罰站的乖小孩,誠惶誠恐地站着,乖乖等待大人的責備和打罵。

幼崽模樣的鬼魂精怪不在少數,都喜歡用這種可憐兮兮的樣子迷惑他人,穆重做了這麽多年的神仙自然見過不少,早就不會觸動心軟。

但面前的小鬼不一樣,她剛死不久,心性脾氣都是名副其實的真小孩,并非僞裝。

穆重:“……”

他嘆氣,伸手在小丫頭腦袋上揉了兩下,聲音恢複平靜祥和:“看在你沒有惹出大禍的份上,回去給秦無寒幫忙作為贖罪,等你小雪哥哥回來後要去向他道歉,可不可以做到?”

小丫頭猛的把腦袋擡起來了,原本無神的眼睛此時亮晶晶,她忙不疊連連點頭,表示自已一定能做到的态度。

穆重:“那就好,現在帶路吧,我們去見你媽媽。”

這也是穆重帶小丫頭來這裏的目的,他沒有見過那位女土,只能靠小丫頭和對方之間的血緣聯系才能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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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點點頭,領着穆重向電梯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還特意帶着穆重避開來往的行人,以防他不小心被撞到。

她前幾天一直在花店待着,知道面前的大哥哥身體不好,爬不了樓梯,在這方面需要萬分小心。

穆重把這些看在眼裏,沒有說什麽,唯有嘴角輕輕一勾。

要是小丫頭願意将自已的注意力往周圍放放就會發現,附近的人沒有一個往他們這邊看,就好像她和穆重都不存在一樣。

跟着小丫頭來到一間病房門前,穆重看到了兩位坐在凳子上的警察同志,其中一個已經支撐不住躺在凳子上睡了過去,剩下的另一位也在一邊打哈欠一邊守着房門。

穆重只粗略看一眼,随後跟着小丫頭穿過病房門,也跟個鬼魂一般進入其中。

這間病房的床位挺多,但躺在裏面的病人只有一位,此時正躺在病房最裏面的床上安靜沉睡着,藥水一滴一滴順着管子進入對方體內,規律又安詳。

床上是一位為了生活奔走的女人,只有三十左右的年紀,歲月的磋磨化作皺紋印在眼角,讓她看上去更添幾分滄桑。

女人的臉上還帶着沒消下去的大片淤青,幹裂的嘴角也還殘存着擦不幹淨的血,不難看出她在不久前遭遇了怎樣的暴力。

旁邊還坐着一位女警察,時刻注意藥水的情況,她也和外面的兩人一樣一夜未睡,此時正滿臉疲憊地搓臉,試圖讓自已保持清醒。

穆重一把拉住看到母親就激動到飛撲過去的小丫頭,再次叮囑道:“你可以入夢去和她說話,但記住,要問出你的屍骨在哪裏。還有,不可以哭,記住了嗎?”

找不到屍骨的鬼無法投胎,小丫頭要是想轉世的話,她的屍骨必須問出來。

小丫頭聽話點頭,助跑幾步再來一個跳躍,落到女人的身上就融了進去,循着女人的夢境去見她媽媽。

穆重挑了個看上去舒适點的位置坐下,疲倦閉眼抓緊時間休息,連陣痛的太陽穴都不想揉了,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等把小丫頭送走,他估計要在床上癱好幾天。

現在的身體還是太弱,他以前可是一連工作三個月都沒大事的工作狂啊,淪落到如今這地步也是沒誰了。

這時候穆重的衣服兜裏傳出一點動靜,他伸手掏了掏,取出來眼熟的小盆栽。

只有拇指大小的花朵無風自動,周邊還散發着微不可見的淡淡熒光。

穆重伸出另一只手,屈指在花瓣上輕輕一彈,“收回去,不需要你的力量。這才長了一朵花就想給我渡靈氣,膽子挺大。”

小花下面的葉子突然豎起來,一片卷住穆重的手指,另一片貼在被彈到的花瓣上,像是在摸自已被打疼的小腦袋。

花花委屈.jpg

穆重又用手戳了兩下花瓣:“這套是跟小丫頭學的吧?我還沒跟你算賬呢,她是小孩不懂事,你也不懂?居然偷偷摸摸把我給客戶的花換了,還幫她去見人類,我看你也越來越放肆了。”

能收容鬼魂的植物怎麽可能是普通植物,這盆小花是穆重以前雜交出來的聚魂花,可吸收血氣也可聚靈去晦,盛開的花朵還能裝載鬼魂隔離外界,以前是幫着穆重捉拿作惡野鬼的,沒想到現在居然敢偷偷幫小丫頭逃逸。

這盆聚魂花早就生了靈智,哪怕現在因為靈氣不足重回幼苗狀态,它依舊是能掀起腥風血浪的極品靈植,如果落到外面很容易惹出大麻煩。

可惜植物腦袋的小花不懂這些,它只會一邊蹭着木神大人要貼貼,一邊偷偷摸摸給木神大人送靈氣,又在被拒絕後锲而不舍。

穆重正和小花玩鬧,外面突然傳來動靜,緊接着病房門就被推開,走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挺眼熟。

跟在警察後面進來的秦無寒一頓,他感受到落在自已身上的目光,向病房裏某個方向看過去,卻見那裏空無一人。

警察在他旁邊道謝:“這就是昨天被救下來的受害者,感謝你昨天報警及時,她已經脫離了危險,再休息一段時間應該就能醒過來。”

秦無寒站在門口看了幾眼病床上的人,“助人為樂嘛,之後要是還需要我幫忙補充細節可以随時聯系我。”

他又和警察簡單寒暄幾句,在秦無寒準備告辭時,病人那裏突然有了動靜——

不是病人醒了,而是有一只小鬼從病人的身體裏鑽出來。

秦無寒:“……”

那小鬼還挺眼熟,像極了昨晚對他含笑九泉的那位。

背影像,正面更像,簡直一模一樣。

秦無寒:“……”

他記得這小家夥是被老板帶走了,這會兒出現在這就意味着……

秦無寒再次向一旁的椅子看去,這次不再是空無一人,多了一個半透明的鹹魚老板在椅子上癱着,毫無形象可言。

被自家員工窺破了遮蔽的法術,穆重還算平靜,十分鎮定且随性地揮揮手打招呼,跟個老大爺似的,就差來一句“吃了嗎”。

秦無寒:“……”

他眼睜睜看着小鬼蹿到老板面前,然後他們一大一小兩個半透明從他旁邊走過,直接穿牆而去,大的那個在走之前還向他投來別有深意的一眼。

秦無寒深吸一口氣,跟警察打了聲招呼,然後轉身離開。

醫院外面的大街上,人漸漸多了起來,來來往往都是學生和上班族,也有人匆匆忙忙趕到自已的店鋪開張,為即将到來的客人們準備今日的早餐。

穆重獨自站在拐角處,安逸享受着剛剛升起溫度正好的陽光。

等秦無寒離開醫院走到他旁邊,穆重率先開口:“要去吃早飯嗎?我請客。”

原本想問些什麽的秦無寒一愣,這才想起自已好像從昨晚就沒有吃過東西。

……

神仙的飲食習慣似乎和普通人沒什麽不同,兩籠包子一杯豆漿,外加一碗加了桂花蜜的酒釀圓子,婷婷袅袅的熱煙從食物中蒸騰而出,滿是人間溫馨的煙火氣。

知道秦無寒有話想問,他們買完早餐後幹脆尋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以防一會兒說的話被別人聽去後說他們大早上發癫。

包子豆漿都是秦無寒的,穆重坐在旁邊慢悠悠喝着酒釀圓子。

小丫頭似乎也聞到了美食的香味,從穆重口袋裏鑽出來,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們兩個手裏的早餐,差點就流口水了。

半透明的鬼魂腦袋湊近,秦無寒甚至可以看到她額頭上那塊藏在頭發裏的傷疤,凹下去的傷口血肉模糊,是致使小姑娘死亡的原因。

秦無寒:“……”

雖然他勉強接受鬼的存在,但這不意味着他可以毫不在意地當着一只小鬼的面正常進食。

他扭頭看向旁邊的人,眼裏的意思很明顯,你不打算管管嗎?

穆重管了,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個木制的小碟子,從袋子裏扒拉出來一個豆沙餡的包子,又掏出副木筷子一同遞給小丫頭,還順口叮囑一句小心燙。

小丫頭乖巧點頭,小口小口吃着許久未曾碰過的熱食。

見秦無寒好奇,穆重解釋:“她是剛死不久的鬼,還吃不慣香火,通過上了年份的柳木做的餐具就能食用人的熟食,你偶爾可以通過這種方法帶他們吃點新鮮的。”

之前只有穆重和溫小雪在店裏,一個是神仙不需要進食,另一個吃貓糧,倒是忘了還有一只嘴饞的小鬼。

“所以秦員工今天怎麽想着來醫院錄口供了?”穆重打趣道:“聽說這裏還賣酸梅湯配料,你總不會想順路買點回去吧?”

“那穆老板呢?”秦無寒不答反問:“我是來買酸梅湯的,那老板變成誰都看不到的阿飄來這裏又是為什麽?”

穆重驚訝,他看向旁邊的小鬼:“這還不明顯嗎?我來找她家長交流養娃心得。”

秦無寒:“……在椅子上癱着單方面交流?”

穆重羞哧:“精神上的形式走一遍就行,不用那麽追求細節。”

這種細節都省了那還走什麽形式?!

估計也被無語住了,秦無寒好半天才重新開口說話。

“我只是從警察那裏聽說受害人住院後親戚朋友一直沒去看望過她,就想着去看一眼對方的情況。”

雖然借口有點牽強,但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順路。

“哦~”

穆重一邊點頭一邊又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他,也沒說信還是沒信。

秦無寒:“……”

等小孩吃完飯,穆重才問她任務的完成進度,原本以為這是最輕松的一步,沒想到居然出了意外。

“沒找到?”

穆重挑眉:“你媽媽也不知道在哪?”

小孩點頭第一次在秦無寒的面前說話,聲音細細小小還有些沙啞,好在挑揀重點簡明扼要的能力倒是不錯。

“媽媽說,警察叔叔們還沒有找到,她也還在找。”

穆重皺眉,這就有點麻煩了。

他是真的不擅長這種偵探調查的工作,難不成要去把谛聽偷過來用兩天?

秦無寒原本安靜聽着,這會兒突然開口:“如果是小丫頭的屍身,警察那邊應該有進展,我在警察局的時候聽他們說剛從湖裏撈起來一具小孩屍體,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

原本因為一籌莫展而有點沉重的氛圍瞬間停滞,聽到這話的一大一小齊齊轉頭,震驚地看向他,這是什麽恰恰好的柳暗花明?

小孩誇張稱贊:“秦叔叔什麽都知道,好厲害!”

穆重驚訝又意外:“警察連這個都和你說了?”

你真的沒有什麽隐藏身份嗎?

秦無寒:“……”

怎麽這一個兩個的重點都這麽歪?

他嘆氣解釋:“不是和我說,是我在他們聊天八卦的時候聽到的。”

而且還是隔着兩個房間,秦無寒自已都不知道自已的耳朵居然這麽靈敏。

“……還有,別叫我秦叔叔,叫秦……”

某個在意年齡輩分的家夥突然頓住,因察覺到自已的性別和稱謂不那麽合适而陷入沉思。

聽出來的穆重單手托腮,直接笑眯了眼:“想要小孩叫你什麽呀?哥哥~”

秦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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