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不愛她

第03章 他不愛她

怎麽辦?

還沒回報多久母親和繼父對自己的養育之恩,自己就不在人世了,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家人生活質量保持不住,安以寧不由從醫院飄走,到程昱澤的公司找他。

她先去了程昱澤的辦公室,沒見到他的人,搜查一番,發現他在開高層會議,神色較為凝重,顯然在為工作而煩惱。

此刻,安以寧對程昱澤的心情極其複雜,許多情感糅雜在一起。

程昱澤能為工作傷神,自己都死了,卻勾不起他的情緒波動。

坐在主位下面的幾位高層,眼中都透露疑惑不解。

程總夫人在幾天前不幸逝世,今天是程總夫人下葬的日子,葬禮一完成,程總便匆匆回到公司召開高層會議。

雖說競争對手這幾天趁此機會大肆給他們公司潑髒水,造成不好的輿論,但程總不處理,他們也會處理好的啊。

妻子身亡,工作在這時候不應該放一放,找個地方獨自待着,傷心傷心嗎?

他們可聽說了,程總和程總夫人是大學認識的,相互是對方的初戀,程總夫人一讀完研究生,程總就迫不及待把人娶回家,婚後程總也是一心一意的。

來自主位的目光一掃來,幾位高層默契地不去想工作以外的事情,專心開會。

會議結束,夜幕也降臨了,程昱澤沒下班,到辦公室裏加班。

他這樣,任誰都看不出他剛剛經歷了喪妻。

安以寧跟着程昱澤,試圖控制一些物品,來彰顯自己的存在,吸引程昱澤注意到她,她好繼續表達出讓他把自己賺的錢全部給她家人的意思。

可她廢了好大的勁,都成功不了,最後,沮喪地躺在沙發上。

忽地,外面傳來敲門聲。

“進。”程昱澤淡淡道。

聽到聲音,安以寧瞥了瞥門口。

進來的人是程昱澤的助理廖正。

廖正手上拿着文件,遞交給程昱澤,恭敬道:“程總,您要的資料。”

“嗯。”程昱澤示意廖正可以出去了。

端詳了數秒程昱澤的神色,廖正大膽發言:“程總,夫人去世,您不追究負責維護高架橋欄杆的機構的責任嗎?”

安以寧好奇程昱澤怎麽回答,坐了起來,望向程昱澤。

程昱澤擡眼,掃了掃廖正,反問:“你覺得追究了責任,有什麽用?”

廖正鄭重道:“起碼讓機構重視起隐患,避免下一個路人像夫人那樣倒黴地去世。”

“出了人命,機構自然會重視,我沒必要多此一舉。”程昱澤若有所思地頓了頓,“機構那邊有人聯系你了?”

聽廖正這麽說,他想到自己安以寧去世的第一天,機構找人聯系過他,提出補償他,但他沒理會。

廖正是跟了他幾年的助理,自己不少私事是由廖正去辦的,也有不少人聯系不到他,就想通過廖正聯系他,他猜,機構改去找廖正了。

廖正點頭:“是的,機構今天有人聯系我,希望我向您轉達他們的歉意。”

程昱澤略作思考,吩咐道:“你告訴他們,我接受他們的歉意,至于補償款,你跟他們對接,收下就拿去給安以寧的母親。”

“好的,程總。”說着,廖正想轉身出去,但忍住了不邁開步伐,“程總,這樣放過機構的不作為,是不是對夫人不公平?畢竟,夫人……”

“我說過了,沒必要多此一舉。”程昱澤打斷廖正。

廖正驚愕。

追究讓自己妻子去世的罪魁禍首的責任,是多此一舉嗎?

程總還連說了兩次!

程昱澤擰了擰眉:“人死不能複生,況且,安以寧的死是意外,誰也不想看到的意外。追究了責任,難道他們就能保證以後沒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嗎?再怎麽重視隐患,意外都不能百分百避免。”

廖正聽懂了程昱澤的意思。

他不想增添麻煩,懶得追求機構的責任。

但……

廖正掂量了會,弱弱問:“程總,夫人去世的這件事确實是意外,但您不傷心嗎?”

他總覺得程昱澤的表現不正常,哪有正常人在對待妻子突然去世上這麽輕易放過罪魁禍首的,弄得像安以寧本就不應該存活于世。

“我有什麽好傷心的?”程昱澤眸色微變。

“這……”廖正詞窮了,組織不了完整的語言。

“我不傷心。”程昱澤嘴角處浮現一絲解脫的嘲弄,“安以寧死了,我還省去起訴離婚的麻煩,不用和她搞拉鋸戰。”

“!!!”廖正眼睛瞪大,被震驚得無以複加。

他聽到了什麽?

安以寧死了,程昱澤省去起訴離婚的麻煩?

這不就是意味着,在安以寧的生前,程昱澤和安以寧處于和平談離婚的階段,兩人談不攏,程昱澤便準備起訴離婚?

震驚過後,廖正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安以寧曾經到底是活生生的一個人,程昱澤竟然這般冷血。

“程總,我……我出去工作。”

語畢,廖正快步離開。

他一打工人,老板怎麽冷血對待自己的妻子,原則上,跟他無關,他還是別多管閑事和多說話,避免說錯話,導致努力了幾年的好工作給弄沒了。

看了看被廖正關上的門,程昱澤站了起來,面對落地窗,俯瞰窗外的景物。

安以寧死了幾天,不止廖正一個人問過他傷不傷心。

他不傷心,正常地過着自己的生活,有什麽過錯嗎?

他和安以寧本就是一場錯誤,在安以寧死亡的前一天,他下定決心修正錯誤,讓兩人回到各自的人生軌道上,不能一錯再錯下去,偏偏安以寧不同意好聚好散,讓他不得不做好起訴離婚拉鋸戰的準備。

但誰也沒料到安以寧突然死亡,意外來得這麽快。

這下子,他想要的離異變喪偶了。

安以寧的死亡,影響不了他半點東西。

從婚房搬出去,跟安以寧分居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好,離婚拉鋸戰期間,全權交給律師處理,自己不露面,他和她的人生交集,終結在他正式提離婚的那一晚。

本身就不會再見的人死亡,他傷什麽心?

他一點都不傷心。

坐在沙發上的安以寧,全程聽完廖正和程昱澤的對話,像又死了一次。

程昱澤不是沒有一點情緒,是把情緒隐藏得太好。

他是偷偷開心她死了呢。

開心不費吹灰之力就擺脫了她。

安以寧想歇斯底裏的生氣,咆哮地質問程昱澤:為什麽,為什麽,你對我沒有感情,也不應讨厭我到這地步吧。

可她生不起氣來,只有垂頭喪氣,大抵是做了鬼的緣故,缺少生氣的能量。

巨大的落地窗,在夜幕下形成鏡面作用,程昱澤看到背後好像隐隐有個人影,同時隐隐有一陣陰冷的風吹過。

他不由轉身,掃看四周。

程昱澤這一動,正好和安以寧面對面。

安以寧定定地注視眼前的男人。

她渴望程昱澤看得到自己,可惜程昱澤看不到。

片刻後,程昱澤從窗邊回到辦公桌前坐着,認真繼續工作。

直至深夜時分,他才下班。

安以寧不自覺地飄在程昱澤的身後,回到家中。

她有些意外,程昱澤竟然不住外面的房子,回他們的婚房住了。

踏進主卧,程昱澤第一眼見到的是挂在牆壁的婚紗照。

婚紗照上的安以寧,笑靥如花,嬌俏又靈動,明眸中透露一點點得逞。

人不管生前長得再好看,死後那慘白和無生氣的軀體會變得醜陋,他想起了去醫院停屍間,自己第一次看安以寧死後的樣子。

上天好像偏愛安以寧,她雖是溺水身亡,但死後如同睡着了,依然好看,沒變醜陋,給人一種她在睡覺的錯覺,并未逝世。

腦中畫面一轉,他回想今天在殡儀館,安以寧被工作人員送進火化爐,他再見安以寧,安以寧已是一盒骨灰。

安以寧畢竟是已故之人,她的遺物不适宜留着。

程昱澤動手清理起物品。

沒清理幾樣,他動作頓住了,指尖在婚紗照的小擺件停留。

看着有安以寧單人婚紗照的小擺件,程昱澤眸色漸漸幽暗。

見程昱澤丢掉自己的遺物,安以寧想罵他無情來着,奈何罵了他也聽不到,幹脆省省力氣。

“安以寧。”

突然,程昱澤冷不丁地叫了自己的名字,她一個激靈。

“你看得見我?”

安以寧面露喜色,湊到程昱澤的身旁,使勁伸手在他眼前晃啊晃。

事實證明,程昱澤看不見她。

他似乎是心血來潮地叫一聲她的名字。

安以寧撇了撇嘴巴,想要飄走。

這時,程昱澤又說話了,并把她的照片拿了起來,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

“你以前說過,這輩子綁也要綁着我跟你過一輩子,即使你比我早死,你不會馬上投胎,要等到我也死了,我們一起走奈何橋、喝孟婆湯,轉回轉世,下輩子還在一起。”

他這番話,仿若給她施了定身術,她定在原地。

是,她以前确實說過類似的話。

她不僅想要程昱澤這輩子,下輩子還要,最好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停頓一會,程昱澤莫名發出笑聲。

安以寧不明所以。

程昱澤笑什麽?

太開心她死了?

放下小擺件,程昱澤轉看着進門就看到的婚紗照,緩聲道:“可你有沒有想過,我不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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