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晉江正版閱讀(修)

第081章 晉江正版閱讀(修)

當晚, 一夜混亂。

清晨,時書還在沉睡中時,謝無熾起床, 讓伺候着穿戴好衣物, 朱紫官服羅袍大袖, 悄聲走出門去。

時書醒來匆匆吃了早飯找林養春,林養春正在市集中的一株老樹下擺開藥攤, 給人把脈看病,一看見他便說:“你昨晚是否縱欲了?”

時書:“啊?老林你,都說醫生面前無隐私,但你這眼睛是否太老道了——”

林養春:“淚堂發黑,和你往日精神截然不同。我是大夫,對我來說有些明顯。”

時書如遭雷擊,沉默片刻,投入了事業當中。林養春的話沖擊不小,昨晚确實過分火熱,不知道“男朋友”這個稱呼的刺激點在哪,總之時書和他親了好久, 上颚發麻,手裏的東西也一直在玩, 而且是時書第一次和他碰在一起。

謝無熾好爽一個男的。無論是被他碰還是碰他, 一旦沾染情.欲, 理智會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時書腦海裏的規則在模糊,另一方面的僥幸在增長。系統說過的任務……時書怎麽就在謝無熾這裏,毫無章法, 滿腦子混事。

初夏的陽光照在時書白皙俊秀的眉眼,再這樣下去……時書低頭切起草藥, 順手抓藥收賬。

燕州大營內此時正為支援馮重山而備戰,謝無熾一騎飛馬,領着諸位将士出城池,暫居在軍營內清點糧草辎重,商議軍國大事,接下來數日未歸。

一連兩三天不見,時書心中不免有些想法。磨藥粉時思考,男朋友好像是空話,确實一點感覺都沒有。

“怎麽沒跟其他人談了戀愛一樣,一有這個稱呼,就立刻你侬我侬呢?”

“怎麽确定關系,跟不确定沒什麽區別……”

時書碎碎念時,後背突然被拍了一下:“時書!”

居然是杜子涵,他坐在一輛驢車上,驢車上有幾個竹編大筐,筐內放滿五顏六色的瓜果蔬菜,陽光一照表皮鮮豔油亮。而杜子涵戴着鬥笠,整個人曬黑了一層。

“怎麽是你!”

“我給你帶菜來了!我現在像個進城看親戚背菜的鄉民。白家屯靠牆的窩棚拆了一個,好多瓜果的藤蔓枯萎,我們摘了一大堆瓜,心想吃不完,就給你送來。”杜子涵眼淚汪汪:“都快十幾天沒看見你了。”

“我也很想你,子涵。”時書拍拍他背,回頭找林養春:“老林,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另一個同鄉,叫杜子涵。”

杜子涵直呼:“這不會就是你打旗號賣藥那個林太醫?失敬失敬!”

時書:“……”

林養春撚了下胡須,略一點頭,繼續診脈。

“今晚回去嗎?”時書将驢子趕到馬路邊來,拴到樹根底下,小驢老想吃筐裏的蔬果,不高興地跺着腳。時書便挑了個小白菜送它嘴裏,回頭問杜子涵,“這都下午了,趕得回白家屯?不如就在這歇息。”

杜子涵:“我不想回,專門找你玩幾天呢。”

“好,那你來得正好,”時書笑嘻嘻道,“林太醫這裏還差人手,這藥包好了,你就送到對面那條巷子裏。那巷子裏有惡犬出沒,你可千萬小心啊!”

杜子涵:“……”

今日不當市集,林養春準備早早收攤,去和遞信去軍營保管他當軍醫的師爺吃個飯。時書牽着小毛驢、毛驢拉着驢車、一路嘎吱嘎吱,往都統制的行轅大府過去。時書道:“你跟我來,今晚和我住。”

杜子涵走到這高門大府前,仰頭張望:“實在是有本領,哪個現代人能混到謝無熾的程度。真是機關竅門,無不算盡。”

時書笑了兩聲。

杜子涵:“哪個穿越者跟了謝無熾都得享福,這哥真牛,在弱肉強食的世界,還是有權有勢最好。”

時書牽毛驢帶他從小門進:“子涵,我有個事想跟你說,說了你先別驚訝,也別吼叫——我有男朋友了。”

杜子涵“啊?”了聲,随後大喜過望:“這才幾天啊,你就處上了,是誰?”

時書:“還有誰?”

杜子涵:“……”他表情逐漸變化,“不是吧,你跟了他,你是一點苦不想吃啊!”

“………………”

時書把驢牽到院子裏水槽旁,丢了根絲瓜讓它啃,招呼杜子涵出門吃飯:“你說的也有道理吧。總之現在我和他談戀愛了,先通知你。畢竟這個世界,除了你也沒人能理解我和他,別人都以為我倆在亂.倫。”

杜子涵:“服了。”

“我也是你倆play的一環呗?”

時書正要說話,見管家慌裏慌張地往外跑,一問,府門外人仰馬翻,時書和杜子涵走到門口,眼看通衢大道上一匹箭矢般的飛馬,而他身後則跟着許多護衛,風中大袖翻飛,發絲被風吹得飄揚起來,沉重急促的馬蹄踏起紛紛煙塵。

城頭旗幟飛舞,城內馬蹄踐踏。謝無熾單手執着馬鞭,催動馬匹馳騁而來,頃刻間便停在行轅府門外。

杜子涵:“你男朋友來了。”

高頭大馬,立刻有人上前牽馬執蹬。謝無熾翻身下馬,理了下袖子,赫赫威勢無雙,目光掃過時,恰好看到了一旁的時書和杜子涵。

時書擡手,尴尬笑道:“回來了?”

謝無熾:“明日休沐,加急處理這兩日的公事,騰出了時間。”

時書:“我和子涵剛準備出去吃飯,到處逛逛——你要不要一起?”

謝無熾:“好,我先換身便服。”

謝無熾從大營內趕回,燥熱天氣,正是一身的汗。他去換洗衣服,時書和杜子涵往那院子裏一坐,兩個人開始思考。

杜子涵:“別的不說,你談的這個,還挺像女朋友。”

“……”

時書:“他怎麽像女朋友了?”

杜子涵:“出門前先等他梳洗打扮一小時,寵着哄着,愛美又金貴。”

時書:“哪有,幹嘛說他。”

“……”

去的還是寺廟旁那家店,大槐樹的樹枝掩映,篩下細碎的光影,落到木頭的屋梁和樓梯上。夏熱漸至,正是避暑的好去處。此時客人并不多,人群中見過都統制真面目的人也少,護衛穿着便衣,而謝無熾一身素色繡着暗紋的長袍,跟在時書身後。

謝無熾現在和杜子涵關系不溫不火,一個沒表現出殺意,一個生怕惹到他,總之相安無事。

時書上樓,反複思考男朋友這個稱呼,跟一個男的走到這一步很奇怪。之前上學時班上同學嚷嚷:真男人就該幹男人……男人也是被男人幹上了。

時書上樓挑靠窗的地方坐,他看了一眼謝無熾,尴尬地移開視線。店小二上來問:“三位客官,點些什麽菜?”

時書接過菜單,先給了謝無熾,再給了子涵,最後才自己看了看,點了倆菜。

反正在家老爸就是這麽點的,給老媽點,再時書點,最後他點菜。

時書看一眼謝無熾,轉開目光:“子涵,你和宋思南在白家屯怎麽樣?好好反省了嗎?”

杜子涵:“還可以,種的菜已經發芽了,那個小孩姐原來叫小冬,宋思南讓她和一群小男孩混在一起,天天學武練劍,一般人還打不過她。”

時書:“我沒看錯,就知道她是可造之材。”

杜子涵:“你呢,你這些天在燕州幹嘛?”

時書喝了口茶:“我就天天閑逛,到點了接他下班。”

杜子涵:“……”

時書說着說着耳熱:“其實。”

三個現代人,好像沒必要聊古代的東西。杜子涵問:“你倆算在一起還是複合?”

時書:“……”

時書開始手腳不停地一會兒抓抓筷子,撓撓碗,再看天氣:“啊,沒有。”

好尴尬,誰懂啊!熱氣直沖天靈蓋!如果不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時書肯定不想面對,拔腿就跑,和初高中被人表白時一樣。

“複合吧?走的時候我就說,是前男友,你還不認。”杜子涵左右瞅瞅。

時書一只手揉着蓬松的頭發,揉成蒲公英,少年的手背清瘦白淨,浮出些青筋,手指白皙細長。

杜子涵恍然大悟:“時書,你耍我是吧,你是不是跑的時候就有感情了?”

時書看了眼謝無熾,謝無熾坐姿端正,再轉開目光:“你能不能換個話題,淨說些讓人尴尬的話。”

時書總不能說爬床這個事,嘴硬在心裏說。

杜子涵:“早看出你倆是一對了。”

時書耳朵通紅,剛上大學那會兒,班上有人談戀愛了也是這番打趣,時書一般是在旁邊看熱鬧發笑那個,現在輪到了自己。

時書轉過臉偷看謝無熾,這個關系确定得比較潦草,他也不懂謝無熾的心情。謝無熾衣襟整理矜貴,端着茶杯的手指修長,沒多說什麽。

什麽啊。

這個就算男朋友?

謝無熾你給點活人動靜。

菜點了滿滿一桌子,大魚大肉,時書跟子涵慢慢聊開了:“白家屯好還是秦村好?”

子涵:“秦村呗,什麽地方有秦村好,天天在海灘上曬太陽撿貝殼,大魚大肉。不過白家屯也很好,人多,沒那麽孤單。”

時書夾了一筷子清蒸鲈魚,去掉刺後放到謝無熾碗裏:“我覺得白家屯也不錯,至少比趕路好吧?那大半年,基本都沒地方好睡。”

兩個人心照不宣,杜子涵說:“當時抓流民,咱倆不想去,在荒郊野外睡了三天的亂葬崗。你半夜做噩夢吓醒,夢裏一直喊:‘謝無熾救救我!’”

“………………”

時書臉上本來有笑,聞言猛地抓起抓起饅頭往他碗裏放:“你這嘴堵不住?”

謝無熾筷尖正夾着魚肉,聞言頓了一頓。杜子涵眼珠子亂轉,啃了口饅頭。

分開那一年多,時書當然想過謝無熾,而且總是想,整個人都沉默寡言了不少。後來覺得太影響心情,就不讓自己想了,那段時間杜子涵很意外:“你們正常朋友是這樣的嗎?絕交跟失戀了一樣?”

怎麽可能不想謝無熾,來這個世界第一個認識他,和他同床共枕睡了一整年,親吻和擁抱都是親密的表達,謝無熾總是親他和抱他,時書也習慣了,把他當成哥哥。分開以後才發現,謝無熾那時為了不和時書分道揚镳,也算煞費苦心,跟他在一起很安全,無論遇到什麽危險,都是謝無熾保護自己。

時書想起以前的種種,還有謝無熾背着他走過的路,心裏頓時百般滋味。

欺騙是真的,恨是真的,情也是真的。

時書:“總說那一年幹什麽,多吃點兒,今晚我請客。幫林養春打了三天的工,現在兜裏有錢了。”

杜子涵無所謂,但他很在意另一件事,端了杯酒敬謝無熾:“謝哥,我對時書真的沒想法,就好朋友,你從此以後放過我吧,我絕不會妨礙到你。”

謝無熾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杜子涵:“聊聊現代吧,你們都是什麽情況?”

時書:“我媽政治老師,我爸大學體育老師,就這樣。”

杜子涵:“你知道我當初多努力才考上研究生嗎?我英語考四級都難,考研沖到七十分了。早知道要穿越當初就不努力了。”

都穿越快三年了,現在提起這件事還來氣。

時書轉頭看謝無熾:“你呢?”

謝無熾道:“我很喜歡這裏。”

“……”

謝無熾:“沒有發達的通訊,人群也很愚昧,看誰不高興動一下手指就能殺死,颠倒黑白,一手遮天,無人不順從你的意志,把你當成神明。難聽的話還到不了耳朵裏,很好。”

時書:“……謝無熾你。”

餐桌上安靜了一會兒。

杜子涵悄悄問:“哥你在現代幹什麽的?”

謝無熾:“不幹什麽,玩票。”

杜子涵撐了下額頭:“我們宿舍有個富哥,你們富哥給人的感覺還真是一模一樣。表面上看起來很有教養其實很自我。”

時書再往謝無熾的碗裏夾了一筷子魚肉。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謝無熾自殘割腕,一邊流淚一邊說愛他的事情了。

至少在任何人眼中,謝無熾高傲自負和強悍,唯獨時書知道那個對他縱容和脆弱的影子。

時書抓了下白淨的下颌,魚肚子的肉最軟嫩,夾好沾上碟子裏的醬汁放到謝無熾碗裏,杜子涵早在聊別的了:“不知道為什麽看謝哥有點眼熟,可能是平時老看一些科技前沿,見過他吧。”

杯盤狼藉,吃過飯天色剛好涼快。時書趕去付了賬,三人一塊下到樓底。眼下成了夏季,木屐踩在石板上噠噠作響,盡顯清涼。

時書跑到東陵園時,不少人乘涼,花藤底下一排喝茶賭錢的人。時書帶謝無熾去看金魚,再看花花草草。

杜子涵驚喜萬狀道:“這個魚,太好看了!百鳥朝鳳!時書你怎麽發現的,真有眼光!”

時書:“還好還好,這兒還有幾只翠鳥,你倆快來看。”

杜子涵:“好美,絕美!它嘴怎麽長的,有沒有零食,我喂它吃幾口。”

時書:“還有人養了一大堆鴿子,有只猴子看守,過路就牽着你袖子要堅果吃——”

杜子涵:“啊啊啊別碰我!我怕猴子!”

“……”

時書開懷大笑,見杜子涵被小猴子牽着去買花生了,回頭才發現謝無熾步履緩慢,素淨的白袍映在花枝影裏,一身孑然之氣。他目不轉睛看時書,見時書回過頭,卻又收回了目光。

時書一下明白,到他身前倒退着走:“怎麽啦?”

謝無熾:“你和他開心,不用管我。”

時書心裏泛起波瀾,手伸到他袖子底下,輕輕抓了下他手背:“不高興。”

時書也沒那麽自戀,自戀到去問對方,你是不是吃醋了。不過趁着周圍人少,把手伸過去,握住了他的手。

牽了也許幾秒,時書臉紅松開了手,和謝無熾一起坐在亭子裏。謝無熾淡淡道:“我真不好,總是控制不住占有欲,看見你和別人待在一起,就不高興,心情變差。從某方面來說,這算是一種心理問題,沒有安全感。我并不想讓你出門去玩兒,開開心心,還要在意我的臉色。”

時書本來在看金魚,聽到這句話“啊?”了聲。

時書:“怎麽,誰說你了?”

謝無熾:“沒有。我容易想這些事。我一直很在意,如果沒有成為人群的焦點,心裏會不舒服。”

時書:“……又沒關系。”

時書想完,發現,這是談戀愛的人才會讨論的話題嗎?

謝無熾真是變了,如果換成以前,估計擺臭臉了吧,或者直接把時書搶到身旁,彰顯他的獨斷專權、占有時書的趾高氣揚。時書腦子裏靈光閃過,沒由來補了句:“并沒有誰都比你重要。”

時書站起身,卻發現謝無熾坐着,沒動。便又坐回來,謝無熾漆黑的眼睛正看着他。

月光清淡,時書說到這句話,才發現謝無熾唇色發白。這個眼高于頂,自傲自負,高自尊高自戀到了有點病态的人,當初是怎樣說出那句話,自認一敗塗地。

誰都比我重要。

時書正想要說什麽時,子涵兜裏揣着一大把花生,牽着猴子回來了,剝花生米給它吃。

時書從杜子涵兜裏抓了幾枚花生,剝開扔嘴裏:“鹵香味的,你吃嗎?”

他遞給謝無熾,謝無熾:“不吃,除了正餐,別的我不喜歡吃。”

“……”

少爺脾氣。

什麽都要人哄。

時書輕輕啧了聲,幸好在古代亂談的,就這個條件,只能吃點飯喝點酒。要換成在現代,謝無熾得多難追啊?家裏有錢,豪門莊園,家境優渥,微信裏一堆極品帥哥美女的聯系方式,怎麽才能追到他?

那不得開個直升機往下扔玫瑰花?

想到這,時書才覺得前幾天确實草率。

但別管,先談了。

時書就坐着,也不知道說什麽。知道謝無熾在生氣,低頭等他生了一會兒氣了才問:“走了嗎?”

謝無熾站了起身,猴子剛好喂飽,杜子涵把兜裏的花生全抓到它口水兜裏,摸摸它腦袋:“自己去玩兒吧。”

東陵園據說是前朝某位妃子的陵墓,現在成了公園,陰氣森森,一到夏天便是避暑勝地。三個人邊走邊說話,跟逛街一樣,走到一片竹林中。杜子涵走在前面,回頭時,時書和謝無熾已經牽上手了。

杜子涵抹了把臉:煩。

臭情侶。

時書也有點茫然,他牽了一會兒就把手松開,謝無熾的手太熱了,容易出汗,不太自在。

只是一松開人好像又不高興。

大少爺。

時書一扔下他後立刻開心了,在竹林裏到處竄,一會兒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回來。他和杜子涵亂跑,跑到一個高處的山坡。

謝無熾:“回來了,那是別人墳頭。”

時書跑下來,杜子涵吓得一陣慘叫。

不過時書很聽話,每次跑一會兒就要回到謝無熾身旁,白皙鼻尖淌着汗水,唇紅齒白,和他說幾句話又抛開。

“狗才需要檢驗是否聽話,人不需要。”

謝無熾停在原地時,聲音浮現上記憶。

“你明明最恨你的家人,但到頭來又變成了同樣的人。對不愛的人踐踏,對愛的人控制,檢驗,評斷對方聽不聽話,不聽話便反複訓練。”

“可以訓出聽話的狗,卻訓不出聽話的人。”

“愛在控制你,你吃盡苦頭,卻用它控制別人。”

謝無熾的目光停住,他想起了在那座華麗的莊園,精心挑選的地毯,女人坐在沙發上向他招手。也許是無數個日日夜夜,每天被媽媽叫去時,他的手心會發抖,處于應激狀态。

最愛媽媽嗎?

有時候男孩覺得他最愛陪他吃飯和睡覺的保姆,每天給他穿襪子,穿衣服,喂飯,拎書包送他去學校,再接回來。學校說的語言和家裏不一樣,他都能交談,不過學校裏蠢貨太多,總有人對他側目而視。所以他很讨厭蠢人。

男孩有時候放學不高興,保姆抱他進加長的豪車,逗他笑,喂牛奶,脫鞋,回到家裏後,再叫興趣班的老師一個一個進來,上其他課程。

男孩什麽都和保姆說,後來媽媽問愛誰的時候,說最愛陪他的媽媽。結果不用再說,保姆頻繁更換,注意和他保持距離。那時候開始,因為年齡太小,每晚站到沙發前時,等待那句問候時會有惴惴不安之感。

在幼年時,稍微反抗過幾次,結局一般是女人忽然歇斯底裏地罵他,打他,冷暴力,哭泣,扔到小黑屋裏餓上三天。有自尊心以後,他每天都說不,有一個暑假每天晚上被關,白天正常上課,保姆不會給他吃飯,哪怕他開口要,回答也很猶豫和冰冷。

愛是有條件的,聽話才有愛,不聽話沒有。

後來他發現撒謊可以輕松地規避掉這些矛盾,開口以後,也就越來越順,後來習慣性地撒謊,以他的聰明來說很簡單,他也在十來歲就看透家人想要什麽了。

總之當他說謊以後,家裏暫時平靜下來。謝無熾确實染上了很多壞毛病,家裏反對的他就觀察,以至于完全成為男同性戀,和沉悶的家庭氛圍不一樣,他沉迷在刺激,大膽,縱欲,無節制和堕落。

不過至少在控制欲方面,他本以為不會那麽強。

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湧上來,謝無熾發現自己還是太下意識,忽略了心理上的防禦機制。

竹林間葉片簌簌,謝無熾站在原地,陰影蒙在臉上,夏夜自有一股涼意。很多人的行為都受到潛意識的控制,不過有的人能意識到,有的人卻意識不到,這便是人心有跡可循,自省則免做一些別人眼中莫名其妙的事。

不幾時,時書一路小跑回來:“你在想什麽?走神了?”

謝無熾垂下手,道:“我想回去了。”

“走吧,也挺晚了。杜子涵!”

杜子涵:“不玩了?”

“挺晚了,明天再說吧。”

一行人走在陵園,向行轅大府回去。進了門,杜子涵去時書的院子住,時書想了想,跟謝無熾進了同一道門。

夜深人靜,時書想起前夜裏的暧昧情事,從那天晚上以後他和謝無熾幾天沒見,似乎還沒親密過。

時書進門,鼓起勇氣從背後抱住謝無熾。

不過沒想到,門內人仰馬翻,有人等候,林鹽匆匆地舉着一封信道:“大人,有封徐公公的密信!”

徐公公,便是當今陛下身旁的随身太監。

時書若無其事,謝無熾在燈光下拆開那封信,瞟了眼,在燈上燒成灰燼。

“磨刀。”

——謝無熾在百姓眼中是新政郎君,有德之能臣,鎮守邊庭。但他在官場有另一個名字,活閻王,收屍人。一般人剁不幹淨的硬骨頭讓他去剁,殺不了的人讓他去殺,原因無他,心狠手辣,手段高明,幹脆利落。

謝無熾看了這封信,眼下一陣影子,似乎在思考。

時書等他上床:“怎麽了?”

謝無熾:“陛下讓我出公務,去狁州殺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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