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搬家
第033章 搬家
屋子中間鋪着塊涼席, 一只獵豹霸占了席面的大半,另一小半則趴着一只黑色的卷毛貓。兩只貓一大一小體型懸殊,此刻卻都以相同的姿勢抱着半個西瓜埋頭苦吃。
江小魚半個身子都埋進了西瓜裏, 默默啃瓜聽着金戈分析案情。
“蔣飛的屍檢報告出來了,致命傷是腹主動脈創口。”金戈說完低下頭, 張開長着鋒利犬齒的大口,狠狠咬了一嘴西瓜。
江小魚從瓜皮裏擡起頭, 抖了抖胡須上的汁水問:“他從洛溪家裏出去時的監控有找到嗎?”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金戈翹起一只後腿搔了搔頭, “那天中午那片區域的監控維護了半個小時,所以只有他進樓時的監控沒有出來的監控。”
江小魚愣了,機械性地咬了口瓜問:“維護區域有多大?一般來說不會有這種操作吧?”
“覆蓋整個小區, 不過他開車出小區時被馬路對面的監控拍到了,大概是一點二十分左右。”
“那個時候差不多就是我和拉布拉多趕過去的時間。”江小魚從一旁的褲子口袋裏扒拉出手機, 打開通話記錄查找了下那天打急救電話時的準确時間, “我一點二十六分打得電話,也就是說差不多他前腳剛走我後腳便到了。”
金戈唔了一聲,大張口,推土機一般兩下便把瓜啃完, 随後打了個飽嗝說:“這個時候距離他的死亡時間還有将近兩個小時,也就是說他身上的致命傷并不是這個時候産生的。”腹主動脈破裂造成的失血會非常迅速,幾分鐘內便會導致失血性休克和死亡。
江小魚從瓜皮裏擡起身,撐着個圓溜溜的肚子将垃圾推到一邊, 随後敞着肚皮攤在地上說:“最起碼現在能排除掉洛溪的嫌疑了。”
拉布拉多聽見主人的名字忙搭腔道:“主人好!渣男壞!”
金戈也學着江小魚的動作四腳朝天露出肚皮,腹部圓形的斑點被撐成了橢圓形,他打了聲哈欠懶洋洋說:“目前來看是這樣, 但還是有着疑點,蔣飛出現在監控裏時額頭有着大片血跡, 他頭部的撞擊傷口應該就是那時形成的。”
江小魚聞言扭頭問一直趴在一旁拉布拉多,“阿布,蔣飛從你家出去時身上真的沒有傷口嗎?”
“真的沒有!”拉布拉多篤定,“狗當時出來只看見了主人躺在地上,渣男看見狗出來了還舉着刀想刺狗,但可能是太慌亂了還是什麽,他扭頭就跑掉了。”
江小魚突然想到了個可能:“他頭上的撞擊傷會不會是下樓梯時過于慌亂一腳踏空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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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剛說完他便自己否定:“也不對,我去時便走得樓梯,當時并沒有在樓梯上看見血跡。”不過既然致命傷和撞擊無關,那糾結這點的意義不大,他又問金戈:“蔣飛去裏德歐做什麽?”
金戈大爪子拍肚皮,半眯着眼道:“萬氏寰宇當天在裏德歐有個喬遷宴,明星和名流都去了不少。”
江小魚記起洛溪說的話,問:“楊菓也在?”
“你怎麽知道?”獵豹棕色的眼睛掀開細縫,盯着眼前身上被西瓜汁染得渾身黏糊糊的小貓問:“是洛溪告訴你的?”
江小魚點點頭:“楊菓是蔣飛手下的藝人,而洛溪是楊菓的槍手,他去裏德歐的話有可能是去參加喬遷宴,又或許——”他頓了一下:“是去找楊菓。”
金戈帶着些吃飽後的餍足,懶洋洋地甩着尾巴咂了下嘴有點想抽煙,“你什麽時候搬啊?”
一只胡子發白的彩貍老貓走到江小魚身邊,将他攬在懷裏為他梳理着毛發,江小魚挺着圓滾滾的小肚子說:“明天就搬。”
“錢不夠就說,你師父這些年啥也沒有,錢還是存了不少的。”
他這話說得潇灑,江小魚聽得卻有些難受。自從師娘死後師父便一直一個人生活,說是在辦案處摸魚,但其實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待在那裏不歸家,物欲又低,唯一的愛好估計就是抽煙了。
他想到這又想起了陸挽晖,從彩貍老貓的懷裏一個翻身坐起問:“師父……你就沒想過再找個人嗎?”
金戈白眼翻着:“找誰啊?找你啊?都不夠我費心的,一個人自由自在多舒坦。”
說得多了他便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江小魚也不擅長安慰人,更對他和陸挽晖的關系摸不着頭腦,只能呆呆哦了一聲。
金戈冷笑:“還有臉管師父,你呢?就準備和你這些貓狗過一輩子的呀?人家像你這麽大了不說結婚生子,戀愛總得談了伐?你呢?人呢?師父兩眼一閉兩腿一蹬之前能抱到你生的孩子伐?”
江小魚沒想過會被金戈催這種事,一臉懵地蹲在原地,黑漆漆的一團,毛卷胡子也卷,看起來蠢得不行。
金戈又白了他一眼,還想再教育,被彩貍老貓哈了一口氣:“它還是只小貓崽!不許你欺負它!”
得,江小魚人形的年齡比這老貓大了近兩倍,擱它心裏這竟然還是只小貓崽呢!金戈受不了似的翻身起來,“上次和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江小魚知道他在說回一線的事,垂着腦袋小聲說:“我剛調到檔案處,再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麽好不好的,反正你又不要臉的啦。”在彩貍老貓瞪眼的表情裏他啧了一聲改口:“反正你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一句話,你想回師父就把你調回來,最後一次。”
小黑貓耳朵耷拉着,良久才說:“您讓我再考慮一下行嗎?”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過分很任性,但他真的有些迷茫。
金戈打了個哈欠,伸着爪子拍了一下江小魚的腦袋:“行,反正後天就周末了,下周一前你再不決定我就不管你了。”
江小魚點點頭,悶聲說好。
“你明天搬要不要我來幫忙啊?”
“不用,也沒多少東西,主要是小家夥們,你在的話它們反而害怕。”
獵豹翻白眼:“我可沒覺得它們害怕。”可能一開始确實有點,但熟了後見他罵江小魚,一個個瞪着眼恨不得撲上來吃了他似的。
“行了,師父走了。”他變回人身窸窸窣窣穿好衣服,出了門後江小魚遠遠看着,直到黑暗裏那點香煙火頭看不見了。
*
第二天江小魚先聯系了柳青青,說自己大概下午左右就會搬過去。
電話那邊很熱情,“好的哇,你那邊好搬伐?不好搬的話我讓人去接你。”
“好搬的。”江小魚連忙推拒,挂了電話後他點開直播軟件,給亱蓮發去私信:您好,謝謝您打賞了這麽多錢,但這太多了我不能收,請将銀行卡號發給我,我會将扣除手續費後的剩餘款項全部退還你。
聯系完亱蓮後,他又翻看了下那天打賞較多的其他女生的回複,基本都說沒多少錢不用退還。
【主播你照顧好小家夥們就好啦,我自己是沒機會也沒信心能夠負擔得起一個小生命的重量的,你真的很了不起,所以拜托,用我的這點微不足道的錢照顧好它們,就當是我也參與了救助吧。】
盡管有一些可惡的人類,可也有許多可愛的人。江小魚摸了摸走到他身邊的拉布拉多,“阿布,你喜歡人類嗎?”
拉布拉多回答地毫不猶豫:“狗喜歡主人。”
“其他人呢?”
它像是有些為難,憨憨的臉上皺眉想了一會,還是說:“他們對主人好,狗就喜歡。”
江小魚失笑。
*
因為提前和搬家公司打了招呼,所以對方對有很多貓狗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真看到了還是吃了一驚:“這最起碼有50只吧?”
江小魚不擅長和人唠嗑,低聲回了:“61只。”随後便一門心思開始收拾。
好在他東西少,還有些不能帶走的舊東西幹脆就放那了,反正新房子那邊家具齊全。他想到這又不好意思了,總覺得是自己占了亱蓮的便宜,雖然對方并不知情……
而某‘不知情’‘被占便宜’的亱蓮這時正在上寵物溝通課。
一個年紀不大的溝通師看着眼前風度翩翩的俊美男人臉紅心跳道:“您的貓貓平日裏有什麽表現呢?”
亱蓮想了想,“稍微摸一下就咬人。”
“這種情況挺常見的,有的寶寶性子比較獨立,像種情況的話建議還是慢慢接觸。但小貓如果一直咬人或者行為持續偏激的話,還是要進行相應的懲戒措施哦,就像教育小孩子一樣,得讓它知道不能傷人才行。”
亱蓮來了興趣,“那應該怎麽懲罰呢?”
“當小貓不聽話的時候可以拎着它的後頸輕輕拍它的屁股,最好在它犯錯的當時就進行懲罰,不要事後隔了很久才去,會造成貓咪認知錯誤的。”
“哦?”刻意揚長的語調聽得人心癢癢,“打屁股啊,這樣他不會更生氣嗎?”
“怎麽說呢,這種還得分情況,像有的小貓被打屁股可能會意識到這是懲罰,有的反而會覺得很舒服還會主動撒嬌讓主人打呢。”
“還有這種事?”
“當然,因為小貓的屁股處有很多神經末梢,對輕微的觸摸和壓力非常敏感。”溝通師在電腦上點了一下,幕布上便出現了一段視頻:一個女生舉着巴掌不停輕拍着小貓的尾巴根部,那只貓十分爽的樣子,不停叫着滿地打滾就是不走,還轉過身對着主人撅屁股撩尾巴,一看就是十分期待主人的接着拍打。
亱蓮半眯着眼輕笑道:“真是有趣。”
“您的貓貓還有什麽問題嗎?”
“不聽話。”亱蓮饒有興味地說:“他總是記不得回家呢。”
“這也分許多種情況。”溝通師說:“有的貓貓探索欲望很強,外面對它們來說充滿吸引力。有的保留了狩獵的本能,會想要出去抓獵物,也有的可能是在家裏待得無聊所以想跑出去玩。”
“但其實大多數都是最後一種。”溝通師頓了一下,在男人挑眉示意繼續的眼神裏紅着臉說:“貓咪發情的話,會有強烈的外出沖動去尋找伴侶。”
亱蓮短促地笑了一聲:“哦?”
*
江小魚指揮着搬家工将行李放在院子裏,大熱的天,他身上突然打了個寒顫。
“難不成感冒還沒好清?”他嘀咕了一句,用腳撥開一只亂蹿的狗:“都進屋去,外面熱死了。”
随着他這一句,貓和狗都嘩啦啦地沖進了屋子裏,搬家工一臉稀罕地看着:“好聰明啊,跟聽得懂人話似的。”
江小魚有些尴尬地抓了抓頭。
屋裏有中央空調,金戈原先給他買的那臺就用不到了,他打算過些日子看看能不能在二手市場賣掉或者換別的東西。
忙活了一下午,終于趕在太陽落山前将東西大概規整完畢,他擦了擦額頭上溢出的汗水,看着眼前的新家突然升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熱情。
“小貍,你們先睡客廳裏吧,過幾天等我在院子裏把活動場地打好。”
半耳貍花咪了一聲,也有些興奮:“老大,貓喜歡這裏。”
和之前的那個充滿灰塵的磚瓦房不一樣,這裏幹淨整潔,背靠着廣闊的草地和小河,空氣也十分清新。
江小魚抿嘴笑了一下,“等我把東西放好後出來給你們做飯。”
結果忙完實在太熱,他拎着領口聞了一下感覺自己都馊了,“算了我還是先洗澡吧。”
浴室不大但分區做得很好,水霧缭繞間,一道白皙的身影若隐若現。他的皮膚很白,在水汽的籠罩下有着玉一般的潤澤,肌肉線條不深但很流暢,恰到好處的力量感。
他閉上眼睛仰起頭,任由水流沖刷過他的面龐。濃密的睫毛上挂着晶瑩的水珠,水順着他的發梢流下,劃過他修長的脖頸,在鎖骨處彙聚成一汪淺淺的水窪。
水流呼啦啦響着,他卻好像聽見了有門鈴聲。江小魚睜開眼,停了花灑甩甩頭,這才發現門鈴真的在響。
拉布拉多和貓狗們趴在一起,見江小魚出來了連忙捂眼:“貓警官你怎麽又不穿衣服?”
江小魚看了他一眼,覺得它有點大驚小怪,“又沒有人。”此刻他就記不起當初看見亱蓮赤裸上身時,他也想過這人怎麽不穿衣服。
他快速地擦着水,随後找了件寬大的T恤,一邊穿着一邊往門口走,“誰啊?”
“江警官!”柳青青爽朗的聲音響起:“我來給你送吃得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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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魚有些拘束地坐在沙發一角,亱蓮坐在他旁邊,兩人看着柳青青利索地忙裏忙外。
“江警官剛洗完澡?”亱蓮彎着眼睛:“頭發都沒擦幹呢。”
江小魚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頭發還在滴水,有些窘迫地擡手抓了抓濕漉漉的發絲。他感到臉頰有些發熱,不知是因為剛洗完澡的緣故,還是因為亱蓮話語中的那一絲調侃。
“我去吹一下。”他慌忙起身進了浴室,完全沒想起來将陌生人留在家裏有多不好。
拉布拉多之前已經見過亱蓮了,此刻對他的出現接受良好,反而還安慰一旁全部擠在一塊的毛絨絨說:“沒事的,這個是貓警官的朋友。”
聽得懂它講話的土黃狗縮了縮脖子:“這兩個人有點可怕。”說不上來,但就是感覺很不好惹,和老大師父給狗的感覺有點像。
柳青青布着一碗碗的飯菜開心得不行,“哎呀,難得看見這麽多不怕我的小貓崽咧。”
亱蓮對着這句‘不怕’不置可否,見江小魚出來了他笑着說:“好了,吃飯吧。”
柳青青從圍裙裏掏出一瓶酒:“江警官喝點伐?”
江小魚連連搖頭:“謝謝青嬸嬸,我不喝酒的。”
“哦,那也好。”她不在意地笑了聲,低頭又從圍兜裏掏出一瓶小青檸汁:“那你喝這個。”
飯桌上江小魚被她不停地夾着菜,飯菜在碗裏堆成了一座小山,剛吃一口便被填上,吃到最後這碗的高度一點都沒下去……
“青嬸嬸,我真的吃不下了……”江小魚苦着臉看亱蓮:“你讓亱先生吃吧。”
“爺不吃的咧,又矜貴毛病又多,要不是你在,青嬸嬸才懶得給他做飯呢。”
江小魚有些愣,很難把女人嘴裏的那個很難搞的人和眼前溫文爾雅的成熟男人聯系在一起。
吃完飯江小魚再三謝了柳青青,女人豪邁地揮了揮手:“不謝不謝,你們兩個好朋友聊好伐,我先走啦。”
她大馬金刀地來,揮袂生風地去,十分潇灑利落。
留下了一臉局促的江小魚和閑庭信步的亱蓮,僅僅一個對眼,江小魚就紅着臉避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