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如願以償
如願以償
關于年少青春的事情。
關于那些偷偷藏在課本草稿紙上少女的心事。
顧清槐聞言後思考了片刻，伸手把她眼眶的淚水擦幹，問道：“什麽時候？”
“高二情人節那次。”白薏仁道。
情人節那次，她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束鮮花。
後來每次經過走廊總能聽人有意無意提起這個名字。知道某一天再次分班。
他們再次重逢。
他可能已經不記得她，但她還記得他。
“買花那次？”顧清槐沉默好半晌，良久後隐隐約約确實想起有那麽一次。
忽明忽暗的燈光打在對面女孩的臉上，手上緊緊捏着的葉子被折碎。她低頭的瞬間劉海蒙住了半張臉，看不清楚什麽表情。
可面對對方隐隐約約有些顫抖的雙手時不敢擡頭的目光。
于是他買下了花店裏的花。
起碼在那個晚上能彌補缺失的餘額。
當年的一束桃花，也成了他的桃花。
舒緩的告白曲音樂流淌在耳邊，顧清槐緊緊抱住了她，忽然有種冥冥命中注定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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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
沒有那束花，他也會義無反顧地奔向她。
——
星耀傳媒最近上上下下遍布流傳着一個消息。聽說顧總求婚成功，最近又忙着訂婚儀式。公司上下已經連續兩周正常作息了。
周一上班，顧清槐前腳剛踏進公司，後腳就聽見顧華安一群人從門簾處湊熱鬧。
“恭喜顧總。”營銷部小李笑嘻嘻道。
“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趕上顧總的喜酒呢。”人群裏有人笑着打趣道。
“喜酒？”顧清槐眉梢一挑，順着話音視線往顧華安投過去。
“對啊。小顧總說您昨晚求婚成功了。估計連結婚也不久了。”
顧華安一把捂住身邊人的嘴，眼神警示對方住嘴。
這嘴咋就沒個把門的呢。
顧清槐沉默着看了一會兒，忽然笑出了聲。
顧清槐結婚這件事情對于星耀傳媒來說可謂是頂天的好事。
畢竟像顧清槐這種工作狂上司，平時裏工作起來不分白晝。談戀愛了之後反而準時準點上下班。
“上班吧。”顧清槐擡眼看了看腕表，嘴角有些上揚地散遣衆人。
——
白薏仁最近收到了一副邀請函。
說是班主任過生日準備籌備個同學聚會，給班上每個同學都發了一封邀請函。
白薏仁卻有些猶豫。
顧清槐下班時從隔壁甜品店剛好買了她喜歡的芒果千層，見她擰着眉頭坐在沙發上，問道：“怎麽了？”
“你還記得之前我們班上的那個班長徐啓華嗎？”白薏仁問道。
“記得啊，怎麽了？”顧清槐拆開包裝，用小勺子杳了一勺遞到她嘴邊。
“她剛給我發消息說邀請了每個人問我今年同學聚會參不參加。”白薏仁道。
以往的同學聚會她一次都沒去過。
但這次是班主任劉老師的生日。
對于劉老師的印象，白薏仁還停留在七年前。她離開學校的那天。
對面打來的一個陌生電話，問她最近過得好嗎。
高三那年，在所有人都不給看好的時候。她給了她很大的幫助。
“你想去嗎？”顧清槐輕聲問道。
這些年，她一直都在逃避過往。逃避曾經受過的傷害。
即便很多年後已經蛻變成光鮮亮麗的另一個自己，仍然不想回憶那些陰暗的過去。
“我陪着你。”顧清槐看着她發愣的眼神，忽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
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會陪着你。
……
白薏仁最後還是選擇參加同學聚會。
劉夢華是她高二轉班後遇到的班主任。那時候的白薏仁剛剛從普通班轉進精品般，成績是班上吊車尾。
因為胖胖的身材和普通的外表，懦弱的性格。有時也會被身邊的同學排擠。
劉夢華是她從小到大的所有老師裏。為數不多的真正關心她的人。
最讓她印象深刻的一次，辍學後的第一天。她清好行李。拿着僅剩不多的積蓄。準備和白瓷到更好的城市治療。
劉夢華站在她家門口等了很久。沒說話，只是給她遞了一疊鈔票。
她不知道她辍學的原因。但想着每個人有每個人選擇生活的方式。
每個人有每個人言不由衷的苦衷和理由。
有時候白薏仁會覺得，她身上的某種特質，和白瓷很像。
一樣溫柔，善良，溫暖。
……
同學聚會定在學校周邊的包廂。
顧清槐拉着她地手走進去地時候。看見了不少熟人。
作為高中風雲人物。在場不少人認出了他，紛紛打了幾聲招呼。有人眼尖看到他牽着另一個女人的手，有些好奇問道：“這是……”
顧清槐微微一笑：“我未婚妻。”
“白薏仁。”
此言一出，剛才吵鬧着的喧嚣停頓了片刻。最終還是有人猶豫着問道：“是高中的那個白薏仁嗎？”
很多年過去，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未來，或好或壞。有的結婚生子，有的踏上人生巅峰。
可幾年過去，人們已經淡忘了在青春裏那個籍籍無名小透明的存在。
此刻提起來顯得格外驚訝。
唏噓幾聲過後有人端詳着她好一番，良久之後有些欲言難止，只是感慨了一句“你變化好大啊！”
白薏仁聞言後幾不可聞扯了扯嘴角。
也對，年少是路人甲蛻變成白天鵝。小說童話裏存在的劇情在現實上演。
“你們……在一起了？”良久後對面的人出聲問道。
“對。”白薏仁沖她抛來一個笑，牽着顧清槐的手收緊，一字一頓道：“我們在一起了。”
這麽多年了，他們終于在一起了。
之後地聚會聚餐上周圍人說了什麽她也沒怎麽注意聽。
劉夢華比七年前老了很多，加上大大小小的病症纏身。頭發也白了不少。
看見她時先是一愣，随後開口問道：“白薏仁？”
白薏仁輕輕點了點頭。
“生日快樂劉老師。”她把準備好的鮮花遞給她，笑着道。
“變瘦了。”劉夢華接過她手裏的花，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關懷地問道：“你媽媽還好嗎？”
白薏仁沉默着沒說話。
眼前的光影拉長，碎片的記憶拼湊起過去和現在。
良久之後她才緩緩道：“去世了。”
“上個月。”
一切都有跡可循的存在，但當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還是會覺得不甘和遺憾。
劉夢華嘆了口氣，拍拍她的手：“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帶着你愛的人的那份幸福，一起蔓延下去。
……
七年未見，餐桌上大家都談論着年少輕狂的往事。只有白薏仁坐在餐桌邊握着筷子慢慢認真吃飯。
她并不想參與這些。
顧清槐就在旁邊幫她夾菜，偶爾看了看時間，問她要不要回去。
“不用。”白薏仁道。
“今天劉老師過生日，提前離席不太好。”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提起了“青春時期暗戀的人”的話題。大家你一言我一嘴又打開了話題的閘口。
“當時我們學校最出名地幾個帥哥，顧清槐好像就是其中一個吧。”有女生笑嘻嘻地打趣道。
“對啊，學習好長得又帥，主要是性格也超級溫柔。”有人附和道。
白薏仁在旁默默側耳聽着。
身邊的女生好像是她辍學後的同桌，聞言後忍不住戳了戳白薏仁的手臂，似乎是有些八卦似的問道：“真沒想到顧清槐竟然和你在一起了。”
當時的白薏仁和他，幾乎是天差地別的存在。
她這話說得大聲。餐桌上許多人目光朝這邊望過來。
白薏仁不動聲色地把手臂離遠了一些，笑道：“對啊。”
“我也沒想到。”
“我暗戀的人恰好也同時喜歡我。”
在她這場名為漫長的暗戀的潮濕雨季過後，竟然在七年後的某一天迎來了彩虹。
散場後有人提議着唱KTV，白薏仁推脫說自己有事先走了。
晚上的風吹過裙擺，光拉長兩人并肩的背影。白薏仁拉着顧清槐在門口的小花園走了走透透氣。
不知道為什麽我，莫名想起剛才身邊人說的話。
“真沒想到你和顧清槐竟然在一起了。”
是啊。
當時的她一定也沒想到。
會有這麽一天。
顧清槐拉着她的手，見她一副發愣的模樣，好笑道：“想什麽呢？”
“想我們倆之間緣分好奇妙。”白薏仁愣愣回答道。
“那證明……”顧清槐開口道，語氣慢慢悠悠——“我們是命中注定。”
——
自從表白成功後，顧清槐最近一段時間非常人性化地給公司放了個周假。
正好趁着這段時間打算和白薏仁去濱州看看演唱會。
離演唱會一個月之前白薏仁就隐隐有些期待。在家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你說我要不要帶個應援棒什麽的？”
顧清槐語氣平淡：“帶應援棒幹嘛？”
白薏仁理所應當：“有氛圍感嘛！”
這次的歌手是她特別喜歡的話一直樂隊組織。白薏仁從高中學校廣播就開始聽他們的歌。到現在已經有差不多十年的時間。
演唱會倒還是第一次去。隐隐心底裏有點小激動。
她這副樣子顧清槐還是第一次見，他撇撇嘴：“還有一個月呢急什麽。”
敢情一個偶像比他這個未婚夫還重要了。
門口的小橘貓“喵嗚喵嗚”跑過來，纏着白薏仁的褲腳撒嬌。
白薏仁身後的紙箱被它撞出來。
白薏仁無可奈何抱起貓摸了摸毛，随後把它放到其他地方，繼續收拾東西。
顧清槐幫她把撞出來的東西放回紙箱。視線莫名被地上一個落了灰的筆記本吸引了視線。
白薏仁剛好哄完貓過來就看見顧清槐拿着筆記本。手忙腳亂地把他手上的筆記本拿過來。
“怎麽了？”顧清槐見她這一幅反應大的模樣，有些好笑。
“寫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連我都不給看。”
白薏仁還是拿着那本筆記本沒動手。
“連我們之間都有秘密了。”顧清槐佯裝一副受傷的模樣道。
白薏仁：……
“沒什麽好看的都是些黑歷史。”白薏仁語氣平淡。
的确有些黑歷史。
久遠到白薏仁都有些尴尬的存在。
她從小就有記日記地習慣，一方面是因為白瓷經常不在家。有時候有傷心或者開心的事情找不到人分享。
另一方面，壓力最大的那幾年，幾乎找不到人傾訴。
顧清槐見她這樣越發來興趣：“有什麽黑歷史我不能看的？”
就算黑歷史他也覺得可愛。
其實也不是不能看……
白薏仁勉為其難地翻開第一頁，扭扭歪歪的字跡上流水賬似的記錄着一些內容。
大致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瑣碎日常。跟小學生日記流水賬一般無二。
“你這麽早的日記還留着呢？”顧清槐有些好笑道。
“形成習慣了。”白薏仁道。
從小到大，她不擅長跟他人坦露情緒。
顧清槐拿着日記本，翻到下一頁。
前面都是些瑣碎日常，直到後面随着時間推移，慢慢從瑣碎日常變成了其他方面。
顧清槐一頁一頁翻着，直到初三那年。少女扭曲着稚嫩的筆記俨然已經有了變化。
一頁的內容只寫了一句話。
“媽媽回來了。”
“她說要帶我離開這裏，和她在一起。”
再後來。大多都是關于白瓷和她的日常了。
白瓷高中在學校附近開了家花店，白薏仁放假回家寫完作業就會抽空幫她剪下枝葉。
知道高二某一天。
顧清槐翻到中間那張有些泛黃的日記。
——“今天情人節，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束桃花。”
“遇見了一個很溫柔的男生幫我解圍，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再見到他。”
顧清槐看到這後眉梢一挑，轉頭去看白薏仁的表情。
白薏仁臉色有些發燙，火急火燎地翻到下一頁。
後面越發變多的筆觸，都是關于顧清槐的。
顧清槐一邊翻着一邊忍着笑意：“這麽早就喜歡我了？”
說完指着日記上的那句“今天上課偷偷畫了他的眼睛側臉，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嘴角有些抑制不住地上揚。
“上課還偷偷畫我？”
日記下面還偷偷寫了他的名字。
顧清槐饒有趣味地往下看過去。
“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
“可是我不敢說出口。”
看到這時顧清槐的心髒莫名漏了一節拍。
越往後的內容越少。也許是随着高考漸近，日記裏情緒化的言語也越來越多。
顧清槐翻到中間字跡地最後一頁。有些頓了頓。
“我要走了。”
“祝你高考加油。一路順風。”
後面空着幾頁的空白頁再沒有任何字跡。
顧清槐望着泛黃的紙張有些哽咽，張了張嘴，良久之後問道：“這是……”
“高三辍學的時候。”白薏仁小聲回答道。
順着時間頁數翻過，故事停在這裏戛然而止。
她以為他們再也不會見面。
“本來是想當面跟你說一句再見的。”白薏仁開口道。
“但是害怕見到你總有牽挂。”
想親口跟你說一句喜歡。卻後知後覺地思來想去不敢踏出這一步。
本以為會忘記他。
可事實并沒有。
反而是她一直在現實的生活中追溯那些短暫珍貴的碎片，七年過去還是忘不了他。
“所以你一直都在偷偷關注我？”良久之後顧清槐淡淡道。
“對。”
“因為不敢說出口。”
白薏仁握着他的手，倒是顯得平淡：“後面還有兩頁。”
顧清槐順着她的話往下翻了兩頁。
“今天見到顧清槐了。”
“他好像沒認出我。”
“也對，七年過去了。”
“誰還記得一個生命中擦肩而過萍水相逢的人呢。”
顧清槐望着那段話垂眸沉默了片刻。
他還記得她。
他一直都記得她。
“我當時以為你沒認出我來。”白薏仁望着他道。
“沒有。”顧清槐反駁道。
“我一直都喜歡你。”
怎麽會認不出來。
有時候命運就像個玩笑一般，明明是命中注定的兩個人。卻繞着圈子轉了一圈又一圈。
七年的時光，久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陸澤的感情是年少的喜歡還是一種不圓滿的遺憾。
也許是遺憾吧，在這個世界上，誰又能真正準确界定出喜歡與否呢。她自己也搞不清。
可是無論多久看到他的那一剎那，還是會心動，一如當初。
翻到最後一頁，顧清槐在原地停滞了半晌。思緒被打亂得有些紛亂。
“我應該早點跟你告白的。”良久之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早知道兩情相悅的幾率這麽小，早知道恰好她也喜歡他。
“現在也不遲。”白薏仁笑道。
“高中沒能說出口的喜歡，現在說出來也不遲。”她語氣輕柔，望着眼前和少年時期的顧清槐身影重疊的男人。
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現在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訴你。”
—— “我喜歡你。”
而此刻，停滞了七年姍姍來遲的那句喜歡，在陰雨連綿的窗戶上寫過的名字，擡頭看向彼此交織錯過的每一次眼神。在此刻畫上了句號。
如果回到十八歲。
如果再遇見你。
我的心跳還是會為你停留。
廣袤人間煙火絢爛，四季拉開等待的長詩。像是追溯到初見的一眼心動，僅僅一眼，就蓋上了這輩子的輪回。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