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顧元昭又打了一把游戲, 被沈與禾勸着下號,因為時間已經不早了。

一晚上收獲勝利果實不少的顧元昭倒也沒鬧,乖乖配合着關了手機。只是他想起帶沈與禾的那三把輸了的局, 還是耿耿于懷。可惡,這簡直是他游戲生涯中的污點,他戰績裏幹幹淨淨清一色的紅色勝利局被破壞了!

顧元昭小臉鼓鼓, 像外頭湖畔荷葉上蹲着的小青蛙, 拿頭輕輕頂了一下沈與禾肩膀,別扭勸導:“你別玩游戲了,等着我給你打上去就行, 不用擔心輸贏, 包在我身上!”

沈與禾聞言失笑:“可以是可以, 但是昭昭要注意保護眼睛啊, 不能長時間玩。”

顧元昭頓時露出一個“這還用你說”的眼神, 哼一聲:“當然,我心裏有數!”

沈與禾含笑點頭。

準備睡覺的時候, 他看了看酒店房間正中央的大床, 被游戲占據的腦袋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之前在茅草屋的時候,木床是靠牆放的,昭昭總是搶先睡到裏面,導致他不得不睡在中間和顧随肩并肩。那現在, 床在房間正中,兩邊并無遮擋,他是不是可以借着擔心崽會掉床的問題, 要崽睡在中間隔開他和顧随, 擺脫尴尬局面了?!

沈與禾杏眼一亮,激動的心顫抖的手。說幹就幹, 一伸手,把從衛生間回來吭哧爬上床的崽拎到了床中間。

冷不防懸空瞬移到床正中的顧元昭:?

他斜眼望向沈與禾。

沈與禾觸及他的目光,總覺得被看穿了什麽似的,心虛了一下下,小聲誘哄:“昭昭啊,現在不比在茅草屋了,你如果還睡在外側的話,半夜翻身會掉下去的!而且那時候我和你顧叔叔都不一定能發現的了,昭昭掉下去後,說不定白白嫩嫩的小臉會磕碰到,那樣就不好看了,明天還要繼續參加直播呢。所以昭昭還是睡在中間吧……”

顧元昭聞言第一反應是生氣。

可惡,居然把他當小孩!

還咒他會掉床!

可順着沈與禾的話仔細思考了一下,怒火又漸漸消減,覺得還挺有點道理。

雖然他不認為自己會像普通小孩子那般掉床,不過磕碰到臉毀壞容貌什麽的……那還是能避免就避免了吧!不是他太在意容貌的問題,而是他堂堂龍帝威武劍尊,怎麽能頂着一張鼻青臉腫的面容面對鏡頭?!

于是顧元昭罕見的沒發表什麽話語,順利的按照了沈與禾的心思,小身板往軟彈大床中間一躺,翹着小二郎腿充當楚河漢界。

成功了!

沈與禾滿懷着激動的心情,也跟着躺下。

顧随看見這一幕,唇角無奈勾了勾,沒說什麽不行的話,只是把被子往青年那送了送,防止夜間空調溫度低,對方感到冷。

房間裏節目組安置的攝像頭早就在昭昭打完游戲準備睡覺的時候,被沈與禾和顧随兩人挨個找出來蓋上了。此刻關了燈後,聽着中央空調運作時若有若無的嗡鳴聲,還有窗外湖水溫柔泛起漣漪時的輕響,沈與禾雙手捏着身前的小被子,枕着柔軟舒适的枕頭,微笑閉眼。

真爽啊!

這種不用擔心尴尬不尴尬的時刻。

他心無雜念,又身處舒适的環境,很快就兩眼一閉睡着。

和中間幾乎秒睡的顧元昭呼吸一起一伏,像是二重奏。

只是被隔開在一邊的顧影帝就不太行了,溫潤雙眼在黑暗中睜開,無奈的把有着狂野睡姿的崽踩在他胸口的一條腿移開,握住崽的小腳給塞好,懷念着一崽之遙睡容恬靜美好的青年,微嘆了口氣。

次日一早。

沈與禾一夜無夢睜開眼,神清氣爽。

晨光在窗簾後隐現,沈與禾回味了一下昨晚的優質睡眠,懶洋洋的眯了下眼。果然,不用擔心夜晚翻身會不會翻到影帝身上後,一點都不焦慮了,連做夢都不會夢到高中時期考試答題卡沒塗這種無比焦慮的夢了。

他體味了一下清早的靜谧,輕手輕腳起了床。

走到床邊,想看看顧随和昭昭是不是都還在睡着,一轉眼冷不防看見睜着眼睛的顧随,沈與禾一個哆嗦,狠狠吓了一跳,差點腳滑摔倒。

“……!!!”

他把自己的驚叫努力咽回去,腳軟扶着床,拍着胸口慢慢蹲下,怕吵到還在熟睡的昭昭,小小聲用氣音問:“顧老師,你醒啦?”

一大清早就看見這樣的場景,真是有夠驚悚的。

哪怕顧影帝那張臉足夠帥,可在早晨拉着窗簾還略顯昏暗的室內,也難免蒙着一層陰翳。一轉臉瞧見本以為應該睡着的人面無表情睜着一雙黑漆漆的眼,是個人都得被吓一跳。

有那麽一瞬間沈與禾覺得自己在演恐怖片。

他是來探秘的主播,而顧随是古堡裏沉睡的随時會起屍的千年老屍。

沈與禾悄悄安撫自己受驚的小心髒。

“……嗯。”顧随簡單應了下,早晨思維有些滞緩,覺得青年剛剛好像一只蹑手蹑腳卻突然炸毛跳起的貓咪,蹲下來時看他的眼神都帶着絲心有餘悸和警惕。他感到可愛,隔了兩秒,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好像把對方吓到了,于是手撐着床鋪緩緩坐起,支起一條腿,輕聲:“抱歉。”

“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嗓音低沉溫和,不知是為了配合他,還是為了映襯這靜谧的氣氛,也跟着用氣音說話。一動起來,身上那種從容優雅的氣質又冒了出來,好像沈與禾一開始感受到的沉冷是錯覺。

沈與禾連忙擺手:“沒事沒事沒事……”

“我就是沒注意而已,顧老師不用在意,”沈與禾說着,視線不自覺落在顧随臉上。也不知道是沒拉開窗簾房間內光線不太好,還是由于顧影帝垂着眼、眼睫的陰影落在臉上的緣故,他居然覺得男人眼底有片淡淡的青黑。猶豫了兩秒,沈與禾還是關切的小聲問道:“……顧老師昨天沒睡好覺嗎?”

聽到這番話,顧随頓了頓。

視線垂落。

看見青年還維持着受到驚吓蹲下的姿勢,扒在床沿小心翼翼擡頭看他的模樣,不覺心間軟了軟。他沒發現自己唇邊出現一抹笑,伸出手将青年輕輕扶起,拉着對方的手讓對方順勢和他一樣坐在床邊。

然後遲疑解釋:“昨晚睡得……還行。”

說的時候頓了下。

還行兩個字說的無比違心。

實際上顧随的确一晚上沒怎麽睡好。

這種睡不好不是源于認床等自身原因,純粹是外界作用——昭昭的睡姿太差了。

一晚上,顧随睡夢間迷迷糊糊的感知到崽的腳踹到他肩膀上,胸口上,肚子上,偶爾崽一翻身,小手還會啪唧一聲打在他臉上。力道雖不重,但……十分擾人清眠。甚至早上的時候,顧随睜眼時,還能感覺到胸口處崽一只腳踹上來的重量。

感覺一晚上好像挨了無數套組合拳。

顧影帝實在不願回憶。

可想到這,顧随又有點疑惑了,難道只有他睡不好嗎?

忍不住就問了出來。

對此沈與禾也很懵逼:“我?我睡得很好啊,昭昭雖然睡姿比較狂野,但也還是很收斂的,沒有打擾到我……”

說完感知到男人身上一瞬間的安靜,沈與禾眨了眨眼,若有所感,悄悄掀開被子看了一下。顧随沒阻止他,兩人一塊看向被子裏昭昭狂野的姿勢——面對着顧随的方向側躺,小手握拳,短腿前踢,睡容無比正義凜然,好像随時都能給顧随來上一套正義鐵拳。

啊這……

看到這些,沈與禾沉默了:“……”

原來他能有一個安穩的睡眠,全靠背後有人在負重前行。

太感動了嗚嗚。

顧随微微嘆氣。

剛剛沈與禾走到床邊受到驚吓的時候,不小心把原本遮蓋在攝像頭上的布打掉了,頓時一大清早蹲守在直播間裏的觀衆就興奮了起來,看到這場景更是彈幕刷的飛快——

【哈哈哈我草我就說起的早有好處吧,這不就讓我蹲到牛逼的了?嘿嘿嘿剛剛起床清水芙蓉的沈大美人,還有坐在床上的顧老師,四舍五入也是讓我看到他們倆同床的畫面了!】

【笑死了崽怎麽專挑着顧老師踹啊,是不是昭昭還記着顧老師拿他當盾牌的事,夢裏在對顧老師拳打腳踢?】

【昭昭睡姿真的狂野,一般人真招架不住】

【顧老師委屈小狗,沈與禾快抱抱他哄哄吧!】

【太可愛了啊我cp!大清早耳語什麽的,也太犯規了吧!】

【嗚嗚嗚看了之後屍體暖暖的,上早八的我屍斑都淡了……】

【這個點能聚在直播間,不止是上早八的大學生,還有早八趕地鐵怨氣滔天的社畜…………】

起床起的兵荒馬亂,後面又好轉了起來。

住在酒店,沈與禾終于不用大清早的就開始計劃早飯吃什麽做什麽,而是可以悠閑享受清早的美好時光。

洗漱過後,他在超大露臺感受了一下湖畔清風與朝陽,過了一會兒,昭昭也醒了,三人商量着酒店叫了餐,吃飽飯後節目組果不其然找上了門來。

同樣是卡片,只是這回卡片上的文字不太妙。

“扮演?”

沈與禾一聽心裏就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扮演什麽?誰去扮演?扮演給誰看??

一瞬間,什麽高中時期學習小組組隊扮演課文內容,大學軍訓才藝表演,乃至被樂星壓榨狂塞數個垃圾網劇劇本等、令社恐午夜噩夢驚醒的恐怖回憶襲上心頭,沈與禾整個人都晃了晃,漂亮的臉蛋蒼白了些。

天底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

他環顧了一下豪華室內,握拳忿忿。

顧随注意到他的臉色,了然,伸手輕輕摁了下青年的肩膀:“別擔心,等會兒看看。”

沈與禾深吸一口氣,勉強穩住,嗯了一聲。

顧元昭倒是對什麽綜藝任務沒想法,接過卡片随意一掃就放下了,轉而雄赳赳氣昂昂向樓下走去。

很快,休整了一晚的嘉賓們又齊聚一堂。

“大家昨晚住的很開心吧?”導演陳羚重出江湖,臉上帶着熟悉的令人膽寒的笑,一看就是憋了壞招,“今天是在四方鎮的最後一天。在這過去的幾天裏,我們的寶貝們不僅體驗了荷湖采蓮,作物摘取,摸魚捉蝦等有趣活動,也在四方鎮裏過了一個難忘的端午節。”

“四方鎮的鄉民們對嘉賓們和節目組熱情善良,提供了很多幫助,那麽我們節目組是不是也應該回饋給當地人民一點歡樂呢?”

陳羚說的抑揚頓挫,說的在場嘉賓無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貝昱拆臺:“嘶,陳導你好好說話,怪吓人的……”

其餘人附和:

“就是就是,說的好像最後的晚餐似的。”

“難怪昨天那麽好說話讓我們都住上了酒店,原來是在這等着我們啊!”

“什麽歡樂,不會是我們再去采摘東西吧?”

“那種事情,不要啊!”

陳羚擺手:“當然不會是采摘了,大家沒注意到早上工作人員遞給你們的卡片嗎?”

“扮演。”貝米米捏着卡片奶聲奶氣念出來了,小姑娘眨着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問:“導演叔叔我們是要扮演什麽嗎?”

“答對了!”陳羚給了小姑娘一個贊賞的眼神,不再雲裏霧裏賣關子,揭曉謎題:“今日的任務、也是最後的任務,則是我們各嘉賓組分別表演一出好戲,為四方鎮人民帶來歡樂!”

“節目組會随機給當地人民憑證,他們如果看到符合心意的精彩的表演,會将手中憑證交給嘉賓組,代表着認可。而大家要做的就是憑借表演,将四方鎮鄉民們盡可能多的吸引過來,然後通過表演,得到當地人手中的憑證。收集足夠的憑證,即可參與最後的燒烤野炊哦!”

陳羚的話幹練簡潔,沒人會聽不懂。

可聽完導演的這番話,在場所有人卻都震驚住了,一個比一個表情精彩,甚至都無暇去顧及最後令人心動的獎勵,注意力全在表演節目二字上了,炸開。

“天,這是高難度啊!難怪放在最後!”

曹鐘姜芸夫妻兩人對看一眼,憂心忡忡:“這……我們只是愛看電視劇,可從來沒有拍過戲啊,這咋表演?”

“對啊我們又不是演員。”

這幾句話說出了在場絕大部分嘉賓的心聲。

“是不是有些難為人了?”歌後殷羅曼整理了下裙擺,含笑無奈道:“真要說起來,我們其中,論表演最專業的還得是顧老師。嗯,小沈和小溫也可以,演過幾次,但我們其他人可就不行了,根本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

她倒是在發新曲的時候出演過MV,但這和演戲幾乎不沾邊。

烏柳也随之附和:“是啊是啊,這麽往上硬演,不得尬尬的啊,會有人看嗎……”

溫羽欽謙遜一笑:“我還好,出道這麽久只接過一個劇本,不像沈哥那麽有經驗,出演了這麽多。”

大人們讨論的激烈,小孩子也湊到一塊嘀咕起來。

不過不像大人們對表演需要技巧和經驗的擔憂,他們完全是對表演本身的好奇。

小胖墩曹晨星嘿嘿一笑,滿是憧憬:“扮演的話,我可以扮演從天而降的奧特曼和迪迦一起打怪獸嗎?每次看到迪迦胸前燈燈亮起的時候都急死了,恨不得有哪個路過地球的奧特曼飛過來和他一塊打!”

“昭昭,”洛斯安靜捏着寫着扮演兩個字的卡片,翡綠色眼珠看向顧元昭,悄聲:“昭昭,你會演戲嗎?”

顧元昭抱着小胳膊,雖然不知道要演什麽,但也無比自信:“那當然,這世界上就沒有我顧元昭做不成的事!”

貝米米眨眨眼睛沒插嘴,溫一昊則是在聽到顧元昭這句狂妄話的時候下意識的想嘲笑,可又想起昨天對方劃龍舟時的英勇,洩了氣,只是癟癟嘴。

船屋酒店內,一堆人吵鬧起來。

只有沈與禾,宛如石化了似的,在導演說完要表演的時候,就再也沒動過了。

仔細一看,眼底無光,臉色蒼白,連向來紅潤的唇瓣都似乎褪了些色,整個人如同靈魂出竅,魂歸故裏。

臉上一整個大寫的想死。

沈與禾是真的很無助。

不明真相的人只知道他演過很多劇本,覺得他好像很有經驗的樣子,就如同殷羅曼剛才說的那般。

可天知道他在片場的時候,都是在擺爛啊!

樂星從沒給過他什麽好的劇本,他也根本就沒有演戲的天賦,完全是被樂星逼着不得不去,在片場就跟個呆木頭、工具人似的,因為性格社恐,幾乎都是避着別人走,出道四年,歸來仍是新人……結果現在一下子要在綜藝上表演什麽,還是當場直播,他冷汗一瞬間就下來了!

不行啊這對社恐來說簡直是噩夢,大寫的地獄。

沈與禾心下焦慮,越想越焦慮。

雙手放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揪着褲子的布料,揪得那片地方皺巴巴一片,指節都泛起了白。

衆人還在讨論着,叽叽喳喳的,可那些聲音仿佛都遠去模糊,浮在耳邊聽不真切,他好像陷進了一個漩渦。沈與禾緊緊抿着唇,低着頭,過于焦慮和恐懼,似乎都出現了軀體化,額頭冒冷汗,胃部似乎也有點抽痛,目光渙散,臉色蒼白。

他腦子裏還一個勁地飄着不行不行不行,他那麽社恐怎麽能去表演,怎麽可能表演的成功。

越念叨越焦慮,越焦慮越急。

急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倏地,一只手從旁處伸了出來,覆在他的手上。

“沈與禾。”

溫熱的感覺從手背上傳來,那道沉穩好聽的男聲也仿佛帶着什麽力量,讓沈與禾下意識地朝聲源看過去。

他還在恐懼着,呼吸略急,臉色蒼白不好看,卻也襯得眼睛一圈泛紅,杏眼含着水光。尤其是眼尾,好像誰拿着胭脂塗抹上去了似的。

顧随呼吸輕輕頓住。

下一秒,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朝青年坐過去了點,将倒好的一杯溫水輕輕推過去,低聲:“別緊張,這不是件什麽了不得的難事。”

沈與禾欲哭無淚:“我,我……”

太長時間沒說話,加上情緒激動,嗓子眼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導致他聲音都啞了下去,詞不成句。

乍一聽,音色失真了似的,很難聽。

沈與禾又抿了下唇,眼底有些難堪。

“我知道,”顧随手還覆在他手背上沒離開,輕輕拍了拍,“沒什麽,你只是太緊張了。”

顧随大致能猜出來究竟是什麽導致青年變成這副模樣,他輕聲說着,嗓音奇異的令人平靜:“放輕松,我知道你不擅長這個,可還有我和昭昭在呢。就算真的要表演,到時候你只用在旁邊站着就好了,當個背景板,其餘的由我和昭昭來,眼一睜一閉,發個呆,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見青年朝他看過來,眸色終于有了點變化,目光裏隐帶着希冀,顧随展顏一笑。

“別忘了你天天喊我什麽了,演戲這種事,我在行。”

大約是顧随說的十分認真且堅定,卸去了沈與禾心上一些無形壓力的緣故,沈與禾終于覺得自己好受了些。一回過神,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大夏天裏出了一身的冷汗,室內空調風掃過來,他居然覺得有點冷。

沈與禾深吸一口氣,抿抿唇,低聲道謝:“謝謝顧老師了……”

難為顧随一個牛逼哄哄的影帝,在這花費時間安慰他一個啥都不會還社恐的菜鳥。

“不用謝,這很正常。”顧随搖搖頭,再度把溫水往他那推了推,黑眸溫和,嗓音也溫柔的不可思議,好像人一旦放松就會陷進去似的,“喝點水放松一下吧。”

沈與禾吸了吸鼻子,走出那陣難以排解的焦慮後忽然好了許多,又覺得被顧随看見自己這番模樣有點丢人了。垂頭輕輕應了一聲,捧過玻璃杯,小口喝了點溫水。

水溫溫的,剛好緩解他繃得過緊的情緒。

連帶着沈與禾有些涼的手心,在握着玻璃杯的時候,也覺出了許多暖意。

他不由得心想,顧随是真的體貼。

連同剛剛顧随同他說的那些話,細細想來,也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對他說……

沈與禾回憶了一番。

他因為社恐,朋友本來就少,郎鑫算一個。

不過郎鑫雖然知道他社恐還容易焦慮,但基本都是放他自己呆着的,或是比較硬核的拉他瘋狂運動,說是出了汗就不會焦慮了。過于硬核沈與禾承受不住,所以後來就被沈與禾自己改變成了一焦慮就去找點事情做,比如說做家務什麽的……

想着想着,耳邊低沉磁性的男聲再度傳來:“你經常這樣嗎?”

“嗯?”沈與禾走神了,有些懵的擡眼。

顧随指尖輕觸了一下他額頭的薄汗:“就剛剛那樣。”

沈與禾反應過來了對方指的是什麽,覺得對方指尖碰觸的地方有點發燙,不好意思的點頭:“是的……”

對于社恐來說,焦慮太正常了。

焦慮社交,焦慮接觸,焦慮暴露在大衆視線中,焦慮一切做不到的事情。

他本以為顧随問完這個之後,會同他說點雞湯什麽的,讓他放平心态,不要過多關注外物,他一焦慮了去網上搜大家都是這麽說的。可誰知男人只是朝他微彎了下嘴角,簡潔道:“下次再有不舒服了,記得同我說,我會幫你。”

沈與禾呼吸一頓,瞳孔微縮。

可觸及對方臉上溫雅的笑,他又很快調整過來,吸了吸鼻子,用力點頭。

“嗯!”

另一邊傳來導演陳羚繼續解說規則的聲音:“大家都別急啊,咱們的表演又不是那種嚴肅的要去評獎的表演,主演員還是我們的小朋友們呢,有趣就行,相信這點大家都能做到。而且,要收集的憑證線,節目組給劃的很低,最後的野炊活動只要認真完成表演任務,大家都可以參加的。”

此話一出,騷動的嘉賓們都逐漸安靜了下來。

也不知是相信了導演憑證線很低的說法,還是覺得主演員變成崽崽們之後,表演的難度直線降低了許多。

反正,大家都看向陳羚,連同剛剛因為社恐焦慮而走神、又被顧随安撫好的沈與禾一起,都認真聽了起來。

陳羚對這場面很滿意,有條不紊繼續。

“至于我們的各組的表演內容,也不是節目組定的,而是你們自己決定。現在各組的小朋友都來構思故事吧,每人想一個故事,然後簡單寫在紙條上,交給導演叔叔哦!”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陳導這又是搞哪一出。

但小朋友就沒有那麽多要考慮的了,聽到要寫故事,紛紛興奮起來,一個個小蘿蔔頭趴在小桌子上咬着筆頭冥思苦想,表情相當可愛。

顧元昭也在寫,撅着屁股,紙上如同鬼畫符。

他以前在修真界的時候,都是以靈力為筆,再不濟也是毛筆。可到了這,成了普通小孩,小胖手握筆都費勁。而且他已經很久沒寫過字了,更別說還是用鉛筆,吭哧吭哧适應半天,最終呈現出的字體又大又醜,就像小孩子剛學寫字寫出來的那種一般。

顧元昭下意識地咬筆頭,思考着故事,小臉深沉且認真。

哼,想當年,他在還是龍帝劍尊的時候,劍斬問天臺,一劍蕩平天道桎梏,自此神淵大陸消失千年的飛升通道重新出現,無數修士為他立碑撰記,功德千萬人傳頌……這天下間有什麽故事能比得上他的經歷?

不過考慮他的榮光實在太過耀眼,這些經歷匮乏的普通人承受不住,顧元昭還是酌情挑選了一些。嗯……就寫他少年時在衍宗外門真龍血脈初顯,大放異彩的故事吧!給這些人一點小小的強者震撼!

于是顧元昭洋洋灑灑,如癡如醉。激情澎拜的寫下了一串又一串醜字,像是沾了墨水的蚯蚓在白紙上爬過。

鏡頭怼到他跟前的時候,直播間的觀衆都爆笑了:

【我昭哥這麽牛逼,咋字這麽抽象啊,乍一看我以為是甲骨文呢!】

【嘿嘿,跟我上課睡着寫出來那字似的】

【話說回來,昭昭寫得到底是什麽啊?龍?血脈,宗門?這是哪一出?】

【這你就不懂了吧,經典草根龍傲天宗門遭受欺辱、爆發血脈之力打臉炮灰啊!某點修仙升級流常見套路,該說不說昭昭還挺有寫小說的天賦,瞧瞧這起承轉合,瞧瞧這蘇爽點,啧啧啧,吊打一衆某點大神!就是字醜了點。】

【哈哈哈哈字醜或将成為昭哥崽生唯一黑歷史】

也有網友關注點不同,在鏡頭外尋找沈與禾的身影,擔心。

【我老婆還好嗎,我看剛剛老婆臉都白了,嗚嗚嗚作為一個重度社恐估計這會兒在膽戰心驚吧】

【說實話我也有點擔心……沈與禾一看就不是能經受住表演的,剛剛陳導說要表演那會,真的肉眼可見臉一下子白了,嗚嗚嗚心疼與禾老婆】

【你們都是看熱鬧,只有我們社恐人在真情實感[大哭],我聽到要表演的時候就開始不适了,看到昭昭寫的中二炸裂劇本,一代入就更難受了,沈與禾還是在現場,還要表演出來,他可怎麽辦啊[大哭][大哭]】

【擔心啥,有顧老師在呢,剛剛我還瞥見小情侶在那悄悄說話呢,大概是顧老師在安慰沈與禾吧,別忘了顧随可是影帝,什麽表演不手到擒來,還能讓老婆煩心?】

小朋友絞盡腦汁寫完,最終陳羚收上來五張紙條。

打開一看——

小胖墩晨晨寫的是奧特曼大戰怪獸,力量耗盡結果另外一個奧特曼趕來,倆奧特曼二打一的爽文;

米米的是經典白雪公主;

昊昊寫了一出皇帝微服出巡懲奸除惡的故事;

洛斯的是小王子和玫瑰花;

昭昭的自然是草根流龍傲天大殺四方。

這個環節不僅激發崽崽們的想象力,還考驗了他們的語言組織能力,字裏行間都透着稚氣軟萌。陳羚收上來紙條挨個看了看,精明的眼底都不由得泛起慈祥。

嗯,好像回到了他還未成為毒婦的時候……

陳羚清咳一聲,再接再厲:“現在,我們的小嘉賓們再依次寫一些地點,什麽燒烤店,超市的,都可以,能寫多少寫多少!”

小朋友們眨眨眼,依言又撅着屁股開寫。

寫有地點的紙條向雪花一樣飛入節目組工作人員手裏。

一段時間後,最終陳羚得到了五張故事紙條,和一大串各個地點的紙條。

他将紙條們都折疊好,嚴嚴實實的保證不露出字,又分類放好,代表故事的在這一堆,代表地點的在另一堆,相當泾渭分明。

閑了有一會兒的嘉賓們腦門上都不由得冒出問號,不明緣由。

陳羚神秘一笑,鄭重宣布:“好了,大家現在都能看到我們的小朋友們已經寫完了故事,也寫完了故事發生的地點,現在的任務就是将這些關鍵詞都組合在一起了。”

“接下來将會由小嘉賓們在這堆被打亂了的紙條中盲選,選到的故事和地點結合在一起,就代表你們這組将會在哪裏表演!當然,幸運的話說不定會選到自己寫的故事哦!”

言下之意就是基本上抽中的是別人寫的。

好一個打亂重組混亂排序。

衆人紛紛反應過來了,一個個表情不敢置信:

“我去真狗啊!你怎麽能想出這種玩法??”

“陳導你說你是不是做夢都在思考怎麽捉弄我們!”

“不要啊,我親眼看見晨晨寫了個‘廁所’放進去的啊,難道要在廁所表演節目嗎,多有味兒啊!”

在場人都笑了出來,笑着笑着又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們也不知道自家崽崽會抽到什麽炸裂的組合。

沈與禾才剛沒緩和多久的心情又沉重下去了,這種對于未知的緊張。他不想再像剛才那樣狼狽,于是拼命在內心催眠自己:沒事的沒事的,再壞也壞不過要表演昭昭的龍傲天劇本了,什麽童話故事王子公主的,總比大街上念傲天語錄來得好吧,沒事沒事……

顧元昭也很不虞。

可惡,他親手寫的少年龍帝的崛起之路!

哼,便宜某些人了!

他氣咻咻上去抽取,一副睥睨姿态,随意從兩堆紙條中分別拿了一個,又扭頭回到沈與禾和顧随身邊來。

沈與禾懷着當年查看高考分數的緊張心情,抖着腿認命般對崽道:“昭、昭昭打開看看吧……”

顧元昭小嘴又不屑撇成翻過來的耐克形狀,随意将紙條打開。

三人腦袋湊到一塊,定睛一看——

紙條一:皇帝微服出巡

紙條二:奶茶店。

拼在一起就是,皇帝微服出巡……奶茶店??!

這什麽奇怪又抽象的組合?!

沈與禾瞬間眼前一黑。

腿也有點軟,晃了晃,被旁邊的顧随十分自然的攬住。

鏡頭給到昭昭的紙條,才剛剛安靜沒一會兒的直播間又沸騰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昭皇帝出巡奶茶店!】

【光看字條就已經夠炸裂了,我都不敢想他們真要演出來該是什麽樣】

【這不僅對沈與禾的社恐是一個挑戰,對顧老師的演技又是一個挑戰!】

【我老婆呢?快給我切與禾老婆,我要看大美人的表情!】

【哈哈哈哈雖然很不道德,但我真的很想笑】

沈與禾閉眼,滄桑。

被顧随攬住歪對方懷裏都沒反應了。

說真的,這一閉他想閉一輩子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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