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滿城煙火
第18章 滿城煙火
水鹿城。
秋一第一次以人的形态，出現在這麽多人面前，又新奇又別扭，用腳走路跌跌撞撞，胳膊也總忍不住張開撲騰，引來路人紛紛側目。
慕歸舟索性将他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臂彎裏。
秋一這才感覺到，大哥似乎比他們初見時要高許多，也難怪，他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引氣入體後又勤于修煉，已經長開了不少。
他坐直身子，頓時覺得視野寬闊了不少，好奇地四處張望。
水鹿城距離飛虹宗很遠，同樣不屬于任何宗門管轄，有人類有修士，是一座非常自由的城，比明安城要大許多，而且有專門供修士交易的地方，慕歸舟特意來這裏，就是準備把東西一次性都置辦完。
他抱着秋一，先來到普通人類的集市上，第一樣東西，就是去買衣服。
讓孩子穿那樣的衣服去上學，他良心難安。
慕歸舟來到成衣店，老板把所有款式的男童裝都擺出來，讓他們挑，他拿了幾套，帶秋一去裏間換衣服，順便教他怎麽穿。
他們在換衣間試了許久，慕歸舟進進出出把所有款式都拿進去了，好在老板是個非常熱情的人，耐心等着他們試完。
半天秋一才扭扭捏捏出來，老板眼前一亮，大肆稱贊：“小公子真真是天上仙童轉世，鐘靈毓秀之姿，跟這身衣服絕配！我還有其他推薦……”
慕歸舟将試過的兩沓衣服放在他面前，打斷他的話：“先就這些吧。”
老板大喜：“是全都要嗎？”
“嗯。”
老板又拿出一套少年人衣服，笑眯眯地對慕歸舟說：“客官，孩子換新衣，大人怎麽也得給自己來一套吧？快看看這套，顏色、款式，跟小公子身上的是一模一樣的，穿上就是親父子啊！”
慕歸舟：“……”他這張臉這麽顯老嗎。
他來到此地對外貌裝束皆做了改變，但實際上仍然穿的是玉瓊峰的入門弟子裝，确實應該換一下。
老板的推銷很成功。
一大一小皆換上石青色長衫，不仔細看的确像是父子。
老板一邊包貨物一邊跟他搭話：“給孩子準備這麽多衣服，是要去外地上學吧？”
慕歸舟微微訝異：“你怎麽知道？”
老板笑道：“做了這麽多年生意，見多了，其他東西備齊了嗎？隔壁有文房四寶，一應俱全，要不要去看看？”
他便抱着秋一去隔壁買筆墨紙硯，看見成衣鋪的老板也跟着過來：“你怎麽也來了？”
老板笑呵呵道：“這也是我的店。”
……是個生意人。
買完秋一的東西，慕歸舟去了太虛長街，是修士專屬的交易地點，從外表上看，跟普通集市沒有什麽區別，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長街，右邊是固定的商鋪，左邊是流動的地攤，只是所賣的東西千奇百怪，黃符、丹藥、靈草、甚至還有賣靈寵的，只要有錢，在這裏什麽都可以買到。
慕歸舟抱着秋一轉了一圈，在一個小攤面前蹲了下來：“這是什麽？”
攤販掀起眼皮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看不到嗎？當然是兇獸的獸晶！”
慕歸舟問：“白焰獸的獸晶怎麽賣？”
擺出來的都是不值錢的樣品，攤販懶洋洋地在自己的儲物袋中翻找，拿出一塊靈珠大小的獸晶：“五塊下品靈石，不講價？”
這裏的東西還挺貴，若不是從範啓明那裏搶了點錢，慕歸舟連靈石長什麽樣都沒見過，深感自己的貧窮，他從儲物袋中摸了一塊東西，在攤販面前攤開手掌心：“這塊能賣多少？”
方才還是懶散的攤販頓時瞪大眼睛，精神一振，差點沒跳起來：“這是……這是上等的白焰獸獸晶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你怎麽得來的？！”
慕歸舟道：“殺了白焰獸取的。”
攤販的眼神變了，此人看起來平平無奇，年紀不大，修為也只是煉氣五層，竟然能殺了這麽大的白焰獸，看來隐瞞修為的高手，正襟危坐起來，低聲道：“道友是想将這塊獸晶賣給我？”
慕歸舟“嗯”了一聲：“要麽？”
“要！當然要！”攤販忙不疊應聲，別說這麽大獸晶能提升自己修為，便是轉手放在拍賣會上，也能倒賺一大筆，“前輩要價多少？”
慕歸舟哪裏知道，只說：“你開價。”
此人氣定神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看來是行家，攤販不敢大意，咬咬牙，伸出五根手指頭：“這個價如何？再多我真的沒有了。”
五十下品靈石嗎？
慕歸舟沉吟片刻：“行吧。”
他接過攤販給的儲物袋，用神識探查了一下，神情一凝，轉身離去。
“多少錢多少錢？”秋一見他們打啞謎，根本看不懂，等一離開，就急着催問。
慕歸舟淡定道：“五百塊下品靈石。”
“哇！”秋一又驚又喜，“這也太多了吧！我們有錢啦！這麽多錢真的能花完嗎！”
“嗯。”慕歸舟被他的情緒感染，也微微一笑，“算上之前搶的，我們現在有一千塊下品靈石了，應該可以買不少東西。你有想要的嗎？”
秋一搖搖頭：“修士的東西，我用不到。”
有錢是一件什麽人都會高興的事情，二人心情大好，将整條街都逛了一個來回，慕歸舟買了一個大的儲物袋，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便回到普通集市上。
那些丹藥靈草和符，他一樣沒有買，對于他來說，都是用不到的東西。
不知不覺已經是下午，二人去找家店吃飯，這回可以不用要包間，秋一第一次坐在喧鬧的大堂，可以光明正大地說話，神奇極了，慕歸舟握着他的手，教他怎麽拿筷子。
吃完飯，倆人出了店門準備去置辦些零碎的日常用品，正巧門外有人在擺套圈的攤，許多人圍成圈看，形成不小的人潮。
秋一忍不住往熱鬧的地方張望：“那是什麽？”
“玩的吧。”慕歸舟抱起他穿過人潮到了最裏面，“要玩麽？”
其實陪秋一玩的東西，他也沒見過沒玩過，秋一第一次經歷的，也是他第一次經歷的，只是他從未表現出來過罷了。
大概他陪着秋一的時候，也是在彌補自己未曾擁有過的童年。
他們觀察了一下，要在攤主那裏買幾個竹篾做的圈，往中間擺放的物品上面套，套中了就屬于他們的了。
秋一躍躍欲試，根本不需要說出口，慕歸舟便心領神會，買了十個圈讓他玩。
秋一握着圈，十分緊張，躊躇了許久才閉着眼往獎品堆裏面扔。
“中了中了！”
聽到周圍有其他小孩的喊聲，他才睜開眼，驚喜地發現自己套中了一個泥塑的娃娃，攤主走過去，把娃娃拿起來遞給他。
“居然中了！”秋一興奮地撲倒慕歸舟懷裏抱住他的大腿，将娃娃遞給他炫耀，“你看！”
“很厲害。”慕歸舟摸摸他的頭，接過娃娃，“繼續。”
秋一信心十足，繼續甩圈，他也沒有技巧和力道，就是胡亂甩，沒想到十個扔出去，居然套中了六個。
圍觀的人都沸騰起來，稱贊聲此起彼伏：“這小孩好厲害啊！十個能套中六個！”
攤主的臉色已經不是很好看了，但還是把東西都拿給了他。
秋一激動得小臉都紅撲撲的，眼睛亮得比朗星還要閃耀，抱着一堆東西搖搖晃晃一股腦兒都塞給慕歸舟，仰頭一臉自豪和大氣：“都送給你了！”
都是一些簡單的小玩意兒，做工也粗糙，但是套中了就是很快樂。
慕歸舟笑笑，幫他把東西收起來：“好。還玩嗎？”
秋一搖頭：“去玩別的吧。”
臨走的時候，慕歸舟暗暗往攤主錢袋裏放了一塊碎銀補償，畢竟是他作弊得到的，勝之不武。
日落黃昏，慕歸舟買了許多煙花，在水鹿城城外每隔一段距離擺一個，足足擺了有有二裏長，左右各擺了一排。
水鹿城城外，也有護城河，河岸邊有許多精美的畫舫，此時漸漸熱鬧起來，秋一期待地問：“現在我是人了，可以去那上面玩了嗎？”
慕歸舟道：“還是不要去了。我也不能去的。”
其實他也不知道那是幹什麽的，但是看到接待的婦人暧昧的笑，和船上旖旎的歌聲，他便覺得不去的好。
“好吧。”秋一失落，“看來人也不是完全的自由。”
明月高懸，清風拂面，在黑暗漸漸包圍了人間的時候，笙歌也随着四起。
倆人站在河岸邊看富麗堂皇的畫舫，像明珠一般在河上飄蕩，慕歸舟遞給他兩支焰火：“要玩嗎？”
秋一接過，一手拿着一個，等待他給自己點火之後，學着那些孩童的樣子沿着河堤奔跑，白色的焰火形成兩道長長的飄帶。
忽然，他停下不動了。
像是一起約好一般，轟然一聲巨響，水鹿城城外幾百個煙花同時綻放，一道又一道的煙花沖向天際，在深藍的夜幕下炸成絢爛華美的巨大紅色火花，将整個天空染成了朦朦胧胧的紅色，煙霧彌漫，宛如仙境。
秋一回過頭，隔着缥缈的煙霧，看到了幾尺外的慕歸舟。
就算改變了外貌，他仍然有一雙望不見底的深邃眼眸，就算隔了千裏萬裏、千年萬年也不會變。
周圍是轟鳴的煙花聲，只有他們之間是安靜的。
秋一怔怔地開口，不知怎麽的想問：“明天我們去哪裏？”
“去我的家鄉，我長大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