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早莺争啼,隔窗有仆從灑掃細細簌簌聲,裴炜螢身後滾燙熱源,牢牢包裹住她,她看着那雙手游走于腰際,推他一把。

徐從繹啞聲:“醒了?”

裴炜螢驚訝他難得沒早起,後知後覺他另有練功方式,按他的肩膀讨饒:“雖無公婆侍奉,可長嫂如母,我至少要向她敬茶。”

徐從繹不為所動,吻她脖頸細嫩的肌膚,“大嫂昨日操持婚禮,收拾你和令儀的爛攤子,你別擾人清夢。”

裴炜螢由着他溫存,忽然想起昨夜的問題:“徐令儀回不回範陽?”

徐從繹扣着她細軟的腰,翻過身往榻裏推,覆在她身上深嗅沁入心脾的木蘭馨香,抓揉得她難耐細喘,再沒精力說許多話。

裴炜螢膝下是鴛鴦繡衾,耳邊是他低沉喘息,不甘承認愉悅舒暢,生出一種被禁锢的恥辱,轉頭朝他肩上咬一口,趁他分神翻滾到他身上。

日光透過霞影紗糊的窗屜,洋洋灑灑鋪就一室旖旎,青絲如瀑下雪肌玉骨,因她沉浮動亂染上一層緋豔的紅,色比春花。

她捂住徐從繹的嘴,手心又濕又燙,胸口興奮跳躍,品出床笫之間讓人欲罷不能的趣味。

她努力平穩身形奚落他,奈何聲音嬌媚,罵人成了調情:“你心虛不肯說,沒見過當你這樣當哥哥的,明知妹妹進龍潭虎穴卻不知拉一把。”

“世人總說皇室涼薄,但我看你們也不遑多讓。為範陽三瓜兩棗你就舍棄親妹妹,他郭岐納徐令儀為妾的時候就沒瞧得起你河東,你還上趕着……”

更難聽的話說不出來,她被颠弄得氣都喘不勻,斷斷續續罵他混賬,腰肢韌如柳條,幾乎要在他掌中捏斷。她吃了虧招架不住,于是收緊腰腹攢足了力氣掐他的手臂。

徐從繹正在緊要關頭,疼得額角狂跳,手背青筋突起,一絲一毫不肯松開她那把細腰,較勁般往下按。兩個人翻來覆去,親吻後又撕咬,輪流占上風,折騰到晌午也未起身。

紅帳羅幔七零八亂,纏綿喘息悠長綿軟。

丹朱在門外和雪青打一上午雙陸,早食熱了一遍又一遍,望着頭頂的太陽傳來午飯,輕手輕腳推開門送進去。

隔着珠簾紗帳,床上影影綽綽看不真切,但聽起來戰況激烈。她和雪青放下托盤,不成想一陣多事的風撩開輕帳一角,兩人面色赤紅逃也似的出去,那聲聲嬌啼嗚咽猶在耳畔。

“公主和驸馬……總算有夫妻之實了。”

雪青按在狂跳的胸口上,讷讷點頭。

丹朱傻乎乎問:“都不累的嗎?一上午沒用過飯食呢。”

李嬷嬷路過,聽見兩人鬧了大紅臉還在嘀咕,笑罵兩句,和她們坐在樹底下一起打雙陸。

前幾天還冷若冰霜,彼此看不順眼,真好起來又如膠似漆,這樣蜜裏調油的日子一直持續下去,她們當下人的差事也好辦。

正胡思亂想着,徐令儀的小丫鬟過來,和她們低聲耳語,看她們打雙陸也忍不住打幾局,臨走前意味深長看了眼遲遲不開窗的新房。

“公主和節使還未起呢。”

徐令儀一盞熱茶險些潑到腿上,她探聽自家兄長房內之事,多少有些尴尬難堪。郭岐聽到動靜大步流星走來,小心撫摸她的肚子,蹲在她身旁語氣央求:“卿卿,參加完你二哥的婚禮,該心疼我和我回範陽了吧?”

徐令儀揉揉他的頭,看他面露惬意,陡然揪住他的耳朵拎到面前,氣鼓鼓道:“我可不敢耽誤郭節使迎娶郡主。再說從河東到範陽一路車馬辛勞,傷到我的孩兒如何是好,你來負責?”

郭岐忙摟着她,親她的面頰耳畔,“有我在,不會讓我們的孩子有任何閃失。”

徐令儀在他懷裏,心中冷笑。

昨夜她跌坐在喜榻上,一時情難自己,掩面哀哭,動了胎氣。陸清如常年在山上學堂隐居,手忙腳亂只會抱着她的肩膀柔聲安慰,滿屋亂作一鍋粥。

最後還是裴炜螢看不過去,“丹朱,你去請李嬷嬷看病,她保準在廚房喝酒。雪青,你弄盆溫水,給小姐擦拭。大嫂,你将她平放在榻上,別屈着她肚子。”

吩咐完,她看了兩眼徐令儀,冷冰冰道:“趁你還清醒,老老實實說給大嫂,你今晚肚子發作,與我無關。”

徐令儀心中稍動容,被她一句話又打回去,驕矜道:“你以為我稀罕陷害你!”

裴炜螢淡淡一笑,離她遠遠在坐在桌前,抱着一杯茶悠哉喝着:“那最好不過。”

徐令儀心中五味雜陳,悔恨年少無知與郭岐私奔,屈身為妾。看着裴炜螢光鮮亮麗,風光嫁入河東,不久将來她的侄女裴舒月也會如此,河東和範陽都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她還身懷不被看好的孩子。

“大喜的日子,你哭夠了嗎?”裴炜螢晦氣地摔給她一張手帕。

徐令儀埋在陸清如膝上,狠狠道:“郭岐敢娶裴舒月進門,我撕破她的臉。”她擦幹淨眼淚,看向置身事外的裴炜螢,小聲問道:“二嫂,她生得有多美?”

裴炜螢的臉無疑是天上神仙最好的丹青畫作,面若皎潔明月,唇是牡丹吐芳,身段疑似洛川神女。侄女多像姑姑,裴舒月想必也是千嬌百态,燦若朝霞。

她又問:“比我好看嗎?”

裴炜螢只覺得她可憐又可笑,“她好不好看,郭岐也得以她為尊,你讓他得到的過于容易,他豈會珍惜你?”

“可他說過,只會愛我疼我一人,将來也會讓我們的孩子……”

裴炜螢嗤笑:“你好有本事,他迎娶裴舒月你管不住,居然管得了他的下半身。他又不是閹人,今後會和其他女人有其他的孩子,可你卻只能依附他生存,仰仗他賜給你的一丁點寵愛。你拿什麽和他談條件,他憑什麽器重你的孩子?”

徐令儀自恃寵愛,不甘道:“我二哥是……”

裴炜螢不耐煩打斷她:“利益面前沒有朋友,河東和範陽遲早要動手,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希望誰吞并誰?”

徐令儀一時語塞,她想起郭岐酒後狂言,夷平河東平盧,大軍直攻京城,他還許諾要她當皇後。她當時捂住他的嘴,問他是不是忘記她是河東徐家女,他一味親吻她的手,攬她入懷不回應。

她湧起一陣悲涼,反問道:“那你呢,難道朝廷嫁你過來,不是想收河東的兵權?”

裴炜螢瞧她生龍活虎的勁,真不虧是将門之女,也不擔心刺激到她,笑盈盈道:“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麽是我嫁到河東嗎?因為我和徐從繹一見鐘情,他非我不娶,我非他不嫁,他願為我拒婚重華郡主,你的郭岐只會陷你于水深火熱,轉頭迎娶別的女人。”

“你拿他當塊寶,他可嫌你是塊累贅,阻礙他讨好朝廷呢。”

“你和他厮混至今,連個正經的名分都沒混上,還奢望他待你情比金堅嗎?”

窗外細柳拂春水,枝頭桃花簇擁,紅蕊嬌豔,徐令儀一雙潋滟桃花眼籠着哀愁,推開郭岐的手卧在榻上,輾轉反側睡不着。

“一會我陪你拜別二哥和公主。”郭岐只當她孕期貪睡,湊過去躺在她身邊。

徐令儀縮進他懷裏,忽然道:“你可以娶裴舒月,但我不許你碰她。”

郭岐一愣,随即吻她的額頭,低語道:“我娶她是迫不得已,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唯有你。”

“卿卿,裴炜螢不是好相處的,你大嫂菩薩一般不管事,你二哥忙于軍務不可能時刻護着你,你在河東受她欺負我鞭長莫及。”

她和裴舒月針鋒相對時,他會偏心誰?徐令儀沒問出來,輕撫他的胸膛,柔順溫和道:“你說得對,我今日便和你回範陽。”

桃花暖先開,明媚惹人看,層層疊疊綴滿枝頭,柔風伴着香氣吹入燈火明滅處。

窗戶支起,丹朱吹滅紅燭,望着灼灼桃花躍躍欲試要給裴炜螢上桃花妝。裴炜螢恹恹點頭,累得腰酸腿軟,倚在她身上等她擺弄好。

徐從繹梳洗罷,一身圓領深青襕袍,銀帶束腰,筆挺偉岸。

她看他神清氣爽,心裏窩火,“去讓你那十一名美妾過來,拜見主母。”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徐從繹後悔當初聽信錢偲的馊主意,道:“殿下想見,今後自己慢慢納。”

他好奇盯着她的臉,面敷白粉,胭脂暈兩頰,淺淡均勻宛若桃花,絢爛奪目。

丹朱取來螺子黛,蘸水遞給雪青,忽然被他搶走,裴炜螢嗔道:“現在想讨好我,遲了。”

見他要上手描眉,裴炜螢慌了,卻推脫不過。

徐從繹微微擡起她的下巴,回憶她常畫的眉形,慢條斯理描繪。午後暖陽打在她白淨嬌美的臉上,照耀她眼中一汪清泉,光彩似要流出來,明明在榻上大膽又嚣張,此刻卻低眉斂目,和他對視都不敢太久。

下巴被他輕輕一捏,裴炜螢撩起眼皮瞪他。他眉頭微蹙,細致端詳,煩她身上洗不掉的香氣,不依不饒往鼻子裏鑽,往心口裏埋,迷魂陣似的躲不開。

裴炜螢撐得脖子酸,催道:“好沒好?”

徐從繹真想堵住她的唇,只好匆匆收尾松開她,生怕輕點重點她又亂吼亂叫,比練一天的兵還累。

裴炜螢對着銅鏡,左看右看挑不出毛病,又不舍得施舍他一句好話,出口反而酸溜溜的:“夫君沒背着我在別的女人臉上練習吧?”

“殿下,揣着明白裝糊塗就沒意思了。”他知道裴炜螢一早上都在賭氣,不為徐令儀就是為床榻的混賬事,他樂于接招,偶爾逗一逗她,看張牙舞爪的小老虎洩氣,變成氣鼓鼓卻無能為力的貍貓。

她把公主府的廚娘也帶來河東,飯食貼合她的口味,酸甜鮮香。他吃不慣,艱難咽下,作勢要走。裴炜螢飛快按住他的手,舉起銀匙,态度強硬往他嘴巴遞一顆軟嫩的魚丸。

徐從繹錯愕,皺着眉吞下去,問:“這東西又白又軟的,叫什麽?”

裴炜螢嫌他沒見識:“魚丸。”

他抓住她想抽回的手腕,拽到身前,低聲笑道:“看來殿下在榻上沒喂夠臣,追到飯桌上了。”

裴炜螢瞬間明白,羞得滿面霞紅,她按捺脾氣,文雅罵他:“低俗,流氓。”

然而趁她說話的空隙,徐從繹飛快撈起一顆,塞進她嘴裏,“殿下自诩優雅高貴,不會吐出來吧?”

裴炜螢只好含恨咽下,疑心銀匙沾上他的口水,可他卻似洞悉她內心所想,“親都親過了,現在嫌棄臣的口水太晚。”

“閉嘴。”

她斥罵一聲,也沒心情繼續用飯,正巧雪青進來:“大小姐和郭節使要回範陽,在前廳等着公主和驸馬呢。”

裴炜螢見他神色如常,鐵了心要和範陽修好,忍不住刺撓他:“我實在是好奇,郭岐真娶回裴舒月,該喊我我一聲二嫂,還是小姑姑合适?”

徐從繹收斂笑意,輕狂浮浪之色頓時消散,他眉眼威壓,氣勢咄咄逼人。

“臣也實在好奇,殿下抱有什麽目的嫁入河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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