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chapter12
江漓守在病房門口一整晚，想睡會兒卻又驚醒過來。直到醫生過來查看，江漓站起身，聲音沙啞：“醫生，我媽媽怎麽樣了？”熬了一晚，眉宇間盡顯疲憊。
“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上有些毛病，再加上身體有些勞累，很容易引起高血壓。嚴重的話還可能導致腦出血，心力衰竭。”
江漓默默聽着。
醫生說：“如果觀察幾天沒什麽事情的話，等會兒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好，謝謝醫生。”
“沒事。”
不一會兒，護士走過來，和江漓說：“先生，請您到前臺繳納費用。”
“好。”
另一邊。梁嘉妮坐在她對面吃飯，見于火一直拿着手機，開口喊她：“火火。”她沒反應，又喊了一遍，“火火！”
“啊，怎麽了？”于火從手機裏擡頭看她，一臉疑惑。
“專心吃飯，看什麽手機啊。”她說，“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她放下手機，嘆氣一聲，“江漓的親人住院了，目前的情況不太好。”
“什麽時候的事情？”
“昨晚。”
梁嘉妮見于火悶悶不樂，安慰道：“沒事的，只是暫時的，說不定很快就好轉了。”頓了頓，又說，“那只有江漓一個人在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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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沒事，你下班的時候去看望一下。”
“知道了。”于火笑了笑，“吃飯吧。”
下班後，于火買了水果籃去醫院，去到病房門口沒看見江漓的身影，于是去前臺問了護士，才知道中午已經轉到普通病房。她敲了敲門走進去，院長已經醒來了，正和江漓說話。
“院長，我來看望您了。”她把水果籃放在桌子上，看了眼江漓，笑了笑。
容紅英臉色蒼白了些，講話也有氣無力，“于小姐？”
“別叫我于小姐，叫我火火就行了。”
江漓很意外于火會來，站起身，把凳子讓給她坐，“坐吧。”
“不用，我來看您一會兒就走了。”于火擺擺手，“不耽誤你們聊天。”又說，“我出去坐。”轉身就離開了。
容紅英讓江漓重新坐下，像似有些話要和他說。她伸手一只手，江漓低頭一看，那只手皮膚松弛，布滿了的皺紋，五指彎曲着。驀然他意識到，媽媽老了許多，歲月的痕跡一一在她的雙手體現着。
他眼眶紅了，伸手握緊她的手。
“小漓，媽媽能看出來剛才那小姑娘是個好女孩，叫什麽來着？”
“于火。于是的于，焰火的火。”他馬上接過話。
容紅英笑了笑，“于火，火火。”繼續說，“她很喜歡你，你也很喜歡她。”容紅英盯着他看，“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坎過不去，但是小漓，人始終要向前看啊，不能一直停留在過去。”望向他。
“這樣對愛你的人不公平。”
江漓望着她。良久才開口說：“媽媽，我知道了。”
她拍拍他的手，笑說：“去吧，火火還在外面等你呢。”
他點點頭。江漓走出病房，看見于火坐在椅子上拿着iPad在畫畫，坐在她身邊。于火瞥見，“等我一會兒，我很快畫完這一點點。”
“好。”
半晌，于火把iPad收進包裏，“畫好了。”轉頭看江漓，瞧見他眼下的黑眼圈，還有些胡茬，“昨晚沒睡好嗎？”
“睡了一會兒。”
“吃飯了嗎？”
“吃過了。”江漓開玩笑道，“感覺每次和你待在一起，你都會問我有沒有吃飯。”
她解釋道：“我這不是怕你因為餓到了嘛，最近你這麽累。”
他低頭笑了笑。
于火看向窗戶，陽光很好，提議道：“江漓，我們出去走走吧，外面的陽光看起來很好。”
“好。”
“走吧。”她拿起包。
倆人走到長椅上坐下，于火擡起頭，眯着眼看向太陽，說：“被陽光這麽一曬，好溫暖也好想睡覺。”笑着看江漓。
江漓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望向她。
那雙眼眸，于火深深的吸引住了她，很想一探究竟，也很想住進去。卻不知，那雙好看的雙眸早已有了她的存在。
四目相對，他別過眼，附和道：“是啊。”
氣氛安靜了好久好久，于火安靜的陪在江漓身邊。
江漓仰起頭看了看刺眼的陽光，閉上眼又睜開。他開口說：“于火，我有話想和你說。”
“你說。”
“我是一個被抛棄的小孩。”
于火心緊了緊，轉頭看着他說。
“從我記事起，我就知道我是被父母抛棄的，那年冬天，媽媽出門前發現了被丢棄在門口的我，把我收養當親生兒子看待。她說我的衣服上挂着一個小包，小包外面縫的是我的名字——江漓。初中時候的家長會，我很羨慕同學們的父母都來了，為什麽我的父母不在？我不理解他們為什麽生了我卻不養我，這也是我一直以來想不通的事情。”江漓目視前方，自顧自的說着，“雖然媽媽對我很好，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對我很好，但我還是...很想他們，很想很想。”
他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聲音變得很小很小。是在克制自己的情緒，以及對父母的思念和愛恨。
“媽媽也曾去找過我的親生父母，但都無功而返。每一次的尋找，每一次的失望，這也讓我一次次的麻木。失望多了，我不再期待了，再也沒有尋找過他們了。”
“有一段時間，我的心理出現了問題，變得自閉，不愛說話，不想和別人接觸。這也是我為什麽要學心理學的其中一個原因吧。但幸好那段時間挺過來了。”他繼續說，“上大學那會兒，我交往過一個女朋友，大概是因為成長過程中卻缺少了父母的陪伴，所以我比較依賴戀人，把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戀人身上。這也導致她和我分手，說我給她的壓力很大，她受不了了，我也能理解，于是就和平分手了。在那之後，我就不太敢戀愛了。”
“所以，于火。”江漓聲音低沉道：“我不是不喜歡你，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偏頭看于火，眼前的女孩早已淚流滿面，有些手足無措，心瞬間感受到有一只無形的手捏緊着，一片疼痛。
江漓眼眸暗了些，低頭看于火，說：“怎麽哭上了，嗯？”
“我心疼你啊！”
從江漓講的第一句話起，于火就開始哭，默默掉眼淚。她知道他小時候過得不好，只是沒想到過得這麽不好……盡管後來好過了些，她依舊想哭。
“我心疼你過得不好，心疼你被抛棄，心疼你一個人，心疼你很多很多。”于火哭着說。
江漓抿抿唇，他沒有想到于火會哭得這麽厲害，知道她會心疼他，但這份心疼超越了他的想象。
一直心疼他的人除了他媽媽，他找不到第二個人了。即使是談過的前女友，他也沒能和她說出口。
因為他沒有底氣。
他開玩笑說：“我講了我都沒哭，你怎麽比我先哭了？”動作輕柔的擦拭着她的淚水。
“你心裏在流淚啊。”她哭得一抽一抽的，斷斷續續的說出口，“你不心疼你自己，我心疼。”
“為什麽這麽心疼我？”
于火眼圈紅紅的看他，直白道：“因為我喜歡你啊。”
江漓擦拭着她的動作一頓，“為什麽喜歡我？”
“喜歡還需要什麽理由嘛，就是喜歡啊。”
“好好，我知道了。”江漓繼續擦着她的眼淚，安慰道，“好了別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她“哇”的一聲，哭得一塌糊塗，“你怎麽不早點和我說，早點和我說的話我就會對你更好的。”
江漓微滞，于火沒有怪他不和她坦白他的過去，而是在怪她自己為什麽不對他好一些。
“好了我錯了。”他動作慌張地擦着，“怪我沒有和你坦白，別哭了好不好？”
于火哭得聲音都啞了，“我沒有怪你，你也有你的難處。”說完，腦袋一低，靠在江漓的肩膀上，沉默片刻，柔聲說。
“江漓。”
“嗯？”
“以後，你可以多多依賴我。”她說，“你邁不出那一步的話，就交給我吧。我朝你邁出那一步，好不好？”
江漓垂眼看她，閉上雙眼，“好。”
“我會等你邁出那一步的。”
他“嗯”的一聲。
靠着靠着，江漓注意到她的身子一抽一抽，傳出細微的哭泣聲，“于火，怎麽了？”扶着她的肩膀直起身，又是一張淚流滿面的臉，“別哭了。”
于火撇嘴，委屈道：“可我一想到你剛才說得那些話，我就想哭。”
“沒事的，已經過去了，我現在不是過得好好的嗎。”江漓将她攬進懷中，拍拍她的背，溫柔道，“哭吧。”
話落，于火的眼淚像水閘一樣往下流。
講的人沒哭，聽的人卻哭了。或許江漓對過去的事情看淡了許多，并且去接受它，治愈它。但終有人會替他流淚，心疼他的遭遇，心疼他的過往。
那個人就是于火。
江漓跟哄小孩似的輕拍着于火的背脊，好一會兒，懷裏的人終于不哭了。他喊她：“于火？”
沒反應。
他松開她，瞧見于火熟睡的臉，竟然哭得睡着了，失笑了。江漓把她背起來，只好背着她去到他車上，放在副駕駛上。
江漓盯着于火看，目光落在她哭紅的眼睛上，思考片刻，一個吻輕輕的落在她的眼角處，繼而笑道。
“真是個笨蛋。”
他伸手撥弄着粘在她臉上的頭發，又拿濕紙巾擦着她的臉，把座椅放平，安靜的陪在她身邊。
于火睡了許久，直到一通電話把她給吵醒。她睡眼朦胧去找鈴聲來源，找到一半鈴聲戛然而止。坐在駕駛座上的江漓說：“醒了？”
她“嗯”的一聲，把座椅調上來，打了個哈欠，說：“你不用回去照看你媽媽嗎？”
“沒事，有阿姨在照顧。”江漓瞥了眼她亂糟糟的頭發，自然伸手去整理，“我先送你回家，待會我回去洗個澡。”
“不用，我開車來了。”她心跳動着，視線黏在他身上。
江漓放下手，眼神溫柔的看着她，“好，那你回家注意安全，到家了記得給我發信息。”
“嗯嗯，知道了。”她打開車門，“我走了，拜拜。”
“好。”
于火回到自己的車上，回想着剛才的江漓，溫柔得讓她想淪陷。不是，是已經淪陷了。想着想着，于火驀然尖叫一聲，不小心拍到喇叭，哔的一聲，她瞬間收斂起欣喜的情緒，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回到家後，于火給江漓報備，收到佟南川的信息。
佟南川：【姐，明天的比賽你一定要來啊。】
于火：【來，一定來。】
佟南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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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火和梁嘉妮請了下午的假，匆匆忙忙的趕到體育館門口。于火從後備箱裏拿出應援手幅，對上梁嘉妮驚訝的眼神，解釋道：“加油呢，不能只是口頭上的加油，要有實際行動。”随即又搬出一箱礦泉水，“還得要關心一下。”
這時羅茵茵也剛好趕到，走到她們面前，“來了。”掃了一眼她們手裏拿的東西，“這是？”
“應援啊。”于火說。
“......挺好的。”羅茵茵扯了扯嘴角，擡走地上的那箱水，幸好她今天穿得是平底鞋。她說：“比賽快開始了，走吧。”
她們走進去，觀衆席上差不多都坐滿了人。于火在人群中一眼瞧見正坐着休息的佟南川，剛想準備發信息給他，他忽然擡起頭看向這邊，繼而開心的跑過來。
“姐，你來了。”他看向于火，又看向梁嘉妮和羅茵茵，“姐姐，你們也來了。”注意到羅茵茵一箱礦泉水，立馬接過。
羅茵茵說：“這箱水是火火買給你們喝的。”
“謝謝。”
“那必須給你加油啊。”梁嘉妮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佟南川，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可以啊，你小子長大了。比賽加油，輸贏都沒關系，姐姐們帶你吃大餐。”
他笑：“謝謝姐姐。”又說，“那我去準備比賽了。”
“去吧去吧，比賽加油啊。”于火說。
佟南川回到隊伍中，好奇的隊友的問他：“和你講話那三個女士是誰啊？”
“我姐，都是我姐。”
“我怎麽不知道你有三個姐姐？”
“異父異母。”
“......”
比賽期間，她們坐在觀衆席上。于火買的手幅也沒能用上，只好又跑去買束花了。結束後，于火第一時間送上花給佟南川。
她笑說：“南川，送給你。”
“謝謝姐。”佟南川接過，脖子上挂着銀牌。
于火拿出手機，“嘉妮，給我和南川拍張照片。”
“好。”拍完合照，他們四個人又拍了一張。車內，于火把剛才的合照發給江漓，敲着鍵盤。
于火：【怎麽樣？南川拿了個銅牌，厲害吧。】
江漓：【厲害。】
于火：【我們現在去慶祝，估計得晚點才回家。】
江漓：【知道了，注意安全。我在醫院走廊上坐着。】
于火叮囑了江漓幾句話才放心。她收起手機，腦海裏浮現出江漓一個人坐在走廊上，好孤單也好心疼。
另一邊。
安靜的走廊上，江漓胳膊拄着膝蓋，點進照片，手指放大照片，目光落在笑容很燦爛的于火身上。
心也跟着溫暖起來，他唇角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