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破防

第036章 破防

沒過多久皇上和太醫一同過來了。

太醫上前為九皇子把脈, 又檢查了一下他的身體。

“九殿下應該是被敲擊了頸部,但那人動作不算重,九殿下身子并無大礙。臣開一副藥, 九殿下服用之後睡一覺就沒事了。”

皇上臉色好看了幾分,上前跟兒子說了說話:“阿泰, 你可有哪裏不舒服?”

九皇子:“沒有啊。”

他壓根兒不記得自己被人打暈扔入了湖中, 醒來後就是在岸邊了,所以心中并無恐懼。

見兒子無事,皇上放心了許多。

“沒有就好, 一會兒吃了藥好好睡一覺。”

九皇子癟了癟嘴, 捏着皇上的衣袖撒嬌:“父皇, 藥好苦的,兒臣能不能不吃藥啊。”

皇上耐心地哄勸兒子:“不吃藥會生病的,你聽父皇的話,過幾日父皇帶你去別苑玩好不好?”

九皇子頓時眼前一亮:“父皇不許反悔!”

皇上:“好, 父皇不會反悔的。”

安撫完兒子, 皇上看向內侍:“将九殿下送到柔妃宮殿去。”

九皇子離開後, 皇上看向站在一旁的姜宓。他盯着姜宓看了片刻, 眼裏的情緒複雜難明。

“先坐下吧, 不必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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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宓一動也沒動。她雖然身體很難受,可是皇上和二皇子都站着, 她哪裏敢坐。

“臣女無礙。”

皇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向太醫:“王太醫, 姜姑娘如何?”

王太醫:“姜姑娘的頭被人砸過,傷勢重些, 得需要好好靜養。”

皇上再次說道:“坐吧。”

這已經是皇上第二次說了,姜宓一時之間有些為難, 不知自己該不該坐。這時,她下意識看向了盛懷隽,盛懷隽沖着她微微點頭。

姜宓貼着榻的邊緣坐下了。

皇上突然說道:“你小時候朕還抱過你呢,一眨眼你都這麽大了。”

姜宓頓時心裏一驚。皇上抱過她,何時的事,她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二皇子也有些吃驚,父皇對姜家四姑娘的态度怎麽這般和藹?

皇上:“那時候你還小,應是不記得此事了。”

姜宓:“能被皇上記得是臣女的榮幸。”

皇上看向二皇子:“今日的事情你怎麽看?”

二皇子:“此事有可能是宮裏人所為,也可能是外臣。不管是誰敢在宮裏做此事都應該被嚴懲。”

皇上突然說道:“此事交由你來查如何?”

二皇子的心頓時提了起來,他快速在腦海中權衡利弊,道:“兒臣身為皇子應該會父皇分憂,只是此事由兒臣來查不合适。”

“為何?”

“兒臣早已在外開府,對宮裏各處值守也不熟悉,查起來困難重重。”

皇上深深地看了二皇子一眼,道:“說的有幾分道理,吩咐下去,此事讓程統領去查。”

趙公公:“是。”

說完正事,皇上看了一眼二皇子身上的濕透的衣裳,道:“你今日救了小九,辛苦了。”

二皇子:“阿泰是兒臣的親弟弟,這都是兒臣應該做的,談不上辛苦。”

皇上:“你倒是個好哥哥。”

二皇子:“兒臣萬分愧疚,兒臣在宮外住,和九弟沒見過幾面,擔不得父皇的稱贊。”

皇上:“等你九弟好了,你帶他去宮外轉轉吧。”

二皇子眼眸微動。父皇十分喜愛九弟,非常重視他,輕易不肯讓他出宮,沒想到父皇竟然同意九弟接近自己,這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

“兒臣遵命。”

皇上的目光落在了盛懷隽的身上,眼神溫和了幾分。

“懷隽今日也辛苦了,幸好你和老二去了湖邊,不然小九和姜姑娘性命堪憂。”

盛懷隽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外臣在宮裏不可随意走動,他今日為了救夫人着急了些,留了痕跡。而且他還和二皇子一同去的。他瞥了一眼姜宓,道:“臣到了宴席上覺得有些憋悶,就想着去湖邊走走。二皇子見九皇子許久不來入席有些擔憂,就跟上了。不曾想竟遇到此事。”

他這一眼略顯刻意了些,皇上和二皇子都看到了。

皇上看了一眼姜宓,頓時明白了什麽,心中的那一絲懷疑也消失了。

“聽說是你把姜姑娘從湖裏救出來的。”

盛懷隽:“正是微臣。”

姜宓看着皇上和盛懷隽的眼神,聽着他們二人的對話,心裏突然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皇上:“朕記得上次姜姑娘被人追殺也是你出手相救的?”

盛懷隽:“舉手之勞罷了。”

皇上笑了:“朕竟不知你對姑娘家這般熱心腸。”

盛懷隽沒說話。他又刻意地看了姜宓一眼,然後挪開。

姜宓心裏一沉。

盛懷隽這是想幹什麽?他為何一直在看他?他難道不知道前世的今日皇上為他們二人賜婚嗎?他再看下去前世的事情就要重演了。

皇上:“倒也算是一段佳話。朕記得你二人年紀相仿,又到了适婚年紀,正好——”

姜宓的心頓時提了起來。

她今生明明沒有救九皇子,為何皇上還是要為她和盛懷隽賜婚?

前世一開始她以為皇上對盛懷隽不喜,所以為他賜了一門不好的婚事,可後來她發現皇上其實很信任盛懷隽,也非常重視他。前世她好歹救了九皇子,對皇家有恩,今生她什麽都沒做,皇上為何還是要讓盛懷隽娶她呢?

剛剛皇上對她的态度似乎有些過分好。

不行,她今生不能再嫁給盛懷隽了。姜宓從榻上站了起來,沒等她說出拒絕的話,一道聲音突然出現了。

“父皇!”二皇子打斷了皇上的話。

他不該打斷皇上的話,可若是此時不打斷,等父皇将此事說完那就不能改變了。

姜姑娘的祖父雖是太傅,可她父親不過是個五品的京官,這等身份如何配得上懷隽?

總不能因為蘇雲兒被太子搶走了父皇就随便為懷隽安排一個夫人吧。

話被打斷,皇上神色微變,看向了二皇子。

二皇子:“父皇,懷隽剛剛打了勝仗,又活捉了阿木零,立了大功。萬一他早就有了心上人了呢,您不妨先問問他的意見。”

皇上微微搖了搖頭。老二這孩子平日裏瞧着精明能幹,對男女之事卻略顯遲鈍了些。這麽明顯的事情竟都瞧不出來。

二皇子想過父皇會因為他的話而憤怒、生氣,又或者同意,沒想過會是眼前這種複雜的情緒。他這番話很……離譜嗎?

皇上看向盛懷隽:“懷隽,你可願娶姜姑娘?”

這話一下子被擺在了明面上,姜宓臉色頓時變了。

盛懷隽看向姜宓,姜宓也看向他。

二人不過是數步的距離,卻像是隔着千山萬水一般。

姜宓知道盛懷隽不喜歡自己,前世對自己也不怎麽滿意,她本對盛懷隽拒婚非常确定的,可是剛剛盛懷隽看向她的那幾眼讓她不再确定。

果然,怕什麽來什麽,只聽盛懷隽說道:“但憑皇上做主,臣沒有意見。”

盛懷隽既不喜歡她,為何不拒絕?姜宓臉上的血色漸漸沒了。

前世,對于這門親事,人人都在羨慕她的好運氣,明裏暗裏說她不配。可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究竟願不願意。世人總覺得以她這種身份能嫁給侯府世子是天大的福氣,所以默認她一定是歡天喜地的。她不能表達自己的不滿,否則就是不識好歹又或者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盛懷隽的冷淡、溫夫人的責備、侯府衆人的慢待、世人或嫉妒或不屑或嘲諷的目光全都浮現在眼前。

她還要再過一遍那樣的人生嗎?

不,她不想,這一世她想為自己而活,不想再被人安排人生,也不想被人培養成別人的替身。

蘇姑娘是蘇姑娘,她是她。

只聽“噗通”一聲,姜宓跪在了地上。

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姜宓鼓足勇氣仰頭望向皇上。抗旨不遵可能會是死罪,但她這一世本就是多出來的一生,大不了一死。

“臣女雖生在京城卻養在鄉野,不懂規矩禮儀,更不通琴棋詩畫,粗鄙不堪。臣女就是路邊的野草,世子是天上的皎皎明月。臣女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世子,還望皇上能收回成命。”

說完,姜宓雙手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

二皇子頓時松了一口氣。

還好這位姜四娘有自知之明,沒有答應這門親事。

他轉頭看向盛懷隽,只見他臉上難掩驚愕。

二皇子心裏頓時咯噔一下,難不成他好心辦了壞事,懷隽其實喜歡這位姜姑娘?還是因為姜姑娘的拒絕覺得難堪?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姜宓,沉默許久,道:“有朕為你賜婚,任何人都不敢說你不配。”

姜宓是真的不明白了。按理說她拒絕了皇上的賜婚,皇上應該發怒才是,可皇上竟然還在顧慮她的感受。

皇上為何對她這樣好?

想到劉嬷嬷的話,她想難道皇上跟父親的關系那麽好嗎,既然好為何父親還要四處找門路去升遷。

姜宓擡眸看向皇上。她能看得出來,皇上這番話是認真的。

“多謝皇上隆恩,臣女深知齊大非偶,不願高攀。”

皇上看着神情嚴肅的姜宓,不知想到了什麽。許久過後,他長嘆一聲,道:“罷了,朕就不亂點鴛鴦譜了。”

自從姜宓跪下盛懷隽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到此刻這門親事黃了,他終于看清了現實。

夫人竟真的不願嫁給他。

她寧願冒險違背聖意也要拒絕他的親事。

皇上:“今日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許說出去。老二,你安排人送姜姑娘回府。”

二皇子:“是,父皇。”

皇上大步離開了偏殿。

看着皇上離去的背影,姜宓終于松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此刻她才發覺剛剛太過緊張和害怕,後背竟然出了一層冷汗。

她正想站起來,只見盛懷隽來到了她的身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似有千言萬語想要和她說。

二皇子看看盛懷隽又看看姜宓,對一旁的宮女道:“将姜姑娘扶起來。”

姜宓就着宮女的手站了起來。

她朝着盛懷隽福了福身:“今日多謝世子相救。”

盛懷隽沒說話,他深深地看了姜宓一眼,朝着外面走去。

二皇子連忙吩咐人送姜宓回府,随後也出去了。

盛懷隽和二皇子一同離開了偏殿。

路上,二皇子忍不住問道:“懷隽,你還好嗎?”

盛懷隽:“挺好的。”

二皇子:“你……喜歡姜姑娘?”

盛懷隽沉默許久,道:“談不上喜歡,只是見過幾面罷了。”

二皇子:“那你剛剛在聽到姜姑娘拒絕這門親事時為何不高興?”

盛懷隽突然停下了腳步,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是啊,他為何心情不好?大概是因為夫人拒絕了他的親事,事情沒有按照他預想的發展?

前世這門親事就是突然強加在他身上的。

他一直覺得成親是一件小事,娶誰都一樣。即便沒有姜姑娘,還會有蘇姑娘,王姑娘,李姑娘。至于其父官職高低,高了固然錦上添花,低的話也無關緊要,他不需要靠着岳丈晉升,他想要的都能靠自己的努力得到。

所以從前線回來得知皇上賜婚,他沒有任何的不滿,坦然接受。

可此刻胸口為何會有一些難言的憋悶。

“我不知道。”

二皇子:“姜姑娘雖然長得比旁人好看些,但姜郎中官職實在是太低了,姜家又是太子一系。娶了這樣的姑娘對你并無助益。瞧父皇的意思是真的想為你賜婚,還好姜姑娘有自知之明推拒了,不然你就得娶她了。你若真喜歡她那樣的,以後納幾房貌美的妾侍便是了。”

道理盛懷隽都懂,可他心裏就是很不舒服。

二皇子:“不過,姜姑娘也是個頭腦清晰的人,并沒有因為你出身好就選擇你,看來他對韓霁很是鐘情,那小子真是撿了大便宜了。”

聽到這裏,盛懷隽心裏一緊,風一吹渾身冰涼。

有個問題,他今日必須得問清楚了。

盛懷隽看向二皇子:“殿下,臣身體不适,想先回府去。”

二皇子看着盛懷隽疲憊的臉色,濕透的衣裳,道:“好,你也該好好休息了,回去再換一身幹淨的衣裳。這件事我去和父皇說。”

盛懷隽:“多謝殿下。”

姜宓坐上了回府的轎子,一件大事解決,她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她心裏并沒有很高興,但也沒有不高興,她只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閉上眼,靠着馬車休息。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然後車簾被掀開,盛懷隽出現在姜宓眼前。

馬車的車簾再次合上,盛懷隽坐在了馬車左側,馬車繼續往前行去。

姜宓頓時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看向盛懷隽。

他們二人剛剛見過,該說的話也都說了,盛懷隽為何突然又跟過來了。

盛懷隽不語,姜宓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般靜靜地看着彼此。此刻已是晚上,外面熱熱鬧鬧的,叫賣聲、談笑聲不停。馬車裏卻像是被外界隔絕出來的天地,安安靜靜的。

盛懷隽突然覺得有些問題不必開口就已經有了答案。

比如,重生這件事。

“夫人何時回來的?”

姜宓心裏一驚,身子坐得更直了些。不過,她的心跳很快又平複過來。其實,在她發現盛懷隽和她一樣重生的時候,她就想過盛懷隽會猜到她重生了,畢竟她所作所為都和前世不同了。她等了許久也沒等到盛懷隽來問她,她想着可能是盛懷隽覺得沒必要問又或者怕暴露他自己所以沒來找她,沒想到盛懷隽會這麽晚才發現。

随着馬車的晃動,兩側的車簾有了一絲縫隙,冷風從外面灌了進來。因為剛剛落水,頭發尚未完全幹,姜宓冷得裹了裹身上的襖子。

“來京城的前一日。”

盛懷隽怔了一下,沒想到夫人竟然來得這麽早。如此說來,那日他與夫人在大街上相遇并非是他的緣故而是因為夫人。

夫人在那一刻掀開了簾子看向他,他察覺到旁人的注視,也看向了夫人,一切就此改變。

姜宓:“世子呢?”

盛懷隽:“夫人去兵部尋我的下午。”

姜宓回憶起那日的情形,她哭着去求盛懷隽,盛懷隽冷漠拒絕。晚上他和二皇子以及周侍郎為了地下賭坊的案子去了宮裏,祖父平安歸來,一切都和前世不再一樣。

等到了第二日他又來找她,态度發生了巨變,也是從那一日起盛懷隽看她的眼神和從前不同了。她之前猜過是盛懷隽有所謀才對她的态度發生轉變,如今看來他重生了這個理由也很合理。

盛懷隽望着姜宓平靜的臉色,眼神微變。

馬車穿過鬧市區,吱扭吱扭向前行去,沒多久,停了下來,車夫似乎也跳下馬車離開了。

盛懷隽:“夫人早就猜到我重生了?”

姜宓看向盛懷隽,重生的事情她都承認了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對。”

盛懷隽:“何時猜到的?”

姜宓:“早就有所懷疑了,真的确定下來是在你離京去漠北那日。”

盛懷隽:“為何不與我言明?”

姜宓垂眸,沉默片刻,擡眸看向盛懷隽:“說了又能怎樣呢?”

這下沉默的人變成了盛懷隽。

是啊,說了又能怎樣?說了并不能怎樣,可是不說的話說明夫人并不信任他。

想到今日發生的事情,再回想夫人來京城之後做過的事情,有一個事實擺在了面前,他不得不認。

“夫人今生不想嫁給我了?”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姜宓再次沉默下來。

盛懷隽:“為何?”

面對盛懷隽連連詢問,姜宓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鼓足勇氣,擡眸看向他,問道:“為何要嫁?”

看着姜宓的眼神,盛懷隽突然覺得胸口悶悶的。

為何要嫁?

她竟然會問他這樣的問題。

她本就應該是他的夫人。

盛懷隽為何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明明他對這門親事也非常不滿,對她這個夫人也不滿。

怎麽感覺做錯事,受了委屈的人變成了她。

“世子也不想娶我吧?前世咱們二人并不相識,一紙婚約将我們綁在了一起,您娶我也是聖命難為,逼不得已。婚後您對我也是各種不滿意。我亦有自知之明,身份低微,配不上您。如今皇上沒有再賜婚,您也可以去娶任何您滿意的人。這對您來說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盛懷隽直直地看着姜宓。

馬車裏再次沉默下來。

盛懷隽沉聲道:“我從未因為你的身份瞧不起你。”

姜宓覺得這句話就像是一個笑話一般。

句句不說瞧不起,可事事都在瞧不起。

“若你娶的人是相府的二姑娘,你會往相府送教養嬷嬷嗎?”

盛懷隽沉默了。

當初送教養嬷嬷是母親的意思。

母親聽人說姜四姑娘行為粗鄙,不懂規矩,又聽人說姜四姑娘一個月相看了許多世家子弟,跟許多人糾纏不清,一怒之下往姜府送了幾個教養嬷嬷。

“送之前我并不知曉此事。”

姜宓不置可否。

不管知不知道事情已然發生。

“後來你還安排先生教我琴棋書畫。”

盛懷隽頓了頓,道:“我以為夫人想學。”

姜宓嗤笑一聲:“難道不是你想讓我學嗎?”

盛懷隽皺眉。

琴棋書畫最是無用,他從小就厭惡。

夫人似乎對他有誤解。

方才在宮裏拒絕親事時,姜宓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和盛懷隽有什麽牽扯,也打算将前塵往事都埋起來。此刻,那些委屈卻一股腦的湧上心頭。

“你不知道這兩件事對我的傷害有多大。那幾個教養嬷嬷令我顏面掃地,淪為京城的笑話,我嫁給你之後但凡出門都有人拿此事嘲笑我。後來好不容易等大家漸漸忘了此事,你又安排人教我琴棋書畫,又為大家增添了不少笑料。”

盛懷隽心裏一驚。

“你為何不跟我講?”

姜宓抹了一把眼淚。

“跟你說有用嗎?你日日忙于公務,又何曾想要靜下心來聽我說話。”

看着姜宓的眼淚,盛懷隽很想上前安撫她,但發現自己似乎不合适再去這樣做。

他好像并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抱歉。”

姜宓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她現在就像是一個怨婦一般訴說着前世的委屈,而那些委屈此刻講起來顯得自己無理取鬧還有些可悲。

那些嬷嬷和先生她本可以不在意的,可是因為那些人是盛懷隽安排的,所以她心裏會不舒服、會在意、會難過。那些流言蜚語她本也可以不在意的,可是因為那些閑話中摻雜着蘇雲兒她就變得非常在意。

因為在乎盛懷隽,所以他做什麽都能傷害到她。

她已經放下盛懷隽了,所以今生不會了。

意識到這一點,姜宓握緊了拳頭,仰頭将淚憋了回去。

“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麽,這些事都過去了。”

“咱們今生沒有任何關系了,往後世子不必再來尋我了,我不是你的責任。”

盛懷隽:“前世你因我而死,我欠你一條命,若你有什麽需要都可以跟我講。”

姜宓愣了一下,原來她不是睡着之後突然重生的,而是被人殺了?

“我怎麽死的?”

盛懷隽:“被人用劍殺的。”

姜宓:“誰殺的我?”

盛懷隽:“我已經為你報仇了。”

又不想說。

罷了,既然她是因盛懷隽而死,今生她若不嫁給他也不會被殺。

她終于明白為何重生後盛懷隽對她格外好,原來是因為愧疚。

不過——

“世子不必愧疚,您在幼時救過我一命,我這條命本就是您的,我不會怪您的,您也不必再補償我。”

這下輪到盛懷隽疑惑了。

“我何時救過你?”

姜宓:“記不得是在何處了,只依稀記得是在一個漂亮的花園裏,我被人推入了池中,您将我救了上來。”

盛懷隽比姜宓大幾歲,他對這件事有印象。

他竟不知那年救的小姑娘竟是夫人。

他略思索了一下,問了一個問題:“前世你願意嫁給我是因為這件事嗎?”

姜宓愣了一下,垂眸思索。

其實,最開始是因為懼怕皇上。可因為對象是他,所以她欣然應允,還多了絲期待。說到底,确實是因為這件事。

她抿了抿唇,點頭承認了。

盛懷隽神色變得複雜。

所以前世她對他事事照顧,忍受委屈也是因為這件事?

原來她并不喜歡他。

前世夫人乖巧聽話,盡心照顧家裏,滿心滿眼都是他。他原以為是愛慕,原來是報恩。

盛懷隽說不清楚此刻是一種什麽感覺,似乎有憤怒、有尴尬、有失望、有難堪,又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其中。

重生回來,他本對夫人對自己的感情自信滿滿,此刻感覺自己像個跳梁小醜一般。

他早應該明白的不是嗎?

她回來後從不聯系他,将他當做一個陌生人,在看到他和蘇雲兒站在一處時也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反倒是積極去相看韓霁,二人私下還有不少往來。

他之前安慰自己是夫人沒有前世記憶,等她嫁給他就不會再這樣,原來她早就有了前世記憶,只是不在乎他罷了。

原來,前世不止他對這門親事不在意,姜宓亦是如此。

姜宓冷漠地說道:“現在您明白了嗎,您不欠我的。前世你我本就是被硬湊在一起的,彼此過得都很痛苦,今生也沒必要再重複一遍。”

盛懷隽盯着姜宓看了許久,他能看得出來姜宓是認真的。他不是什麽死纏爛打的人,問題已然問清楚了,他也有自己的驕傲。

既如此,他也沒必要再揪着往事不放。

成親而已,娶誰都一樣。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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