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18-風水禍福(3)
18-風水禍福(3)
八卦圖最為人熟知的,便是“陰陽魚”。
陰陽相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從古至今流傳廣泛的無上道法,也是最具守恒能量的關竅。
但光靠一張八卦圖遠遠不夠鎮壓何家屯的腌臜之氣的。
趙岐山身後的常蟒仙家,又将十二生肖與二十四節氣融彙圖中,取其“年年、月月、日日、時時守護”之意,時刻為八卦圖注入新鮮能量,求得順應天道自然的神威。
除此之外,八卦圖所在的位置,專門擴建成一處可容納上百人自由活動的小廣場。那裏剛好是沙果林正中央。
他們的計劃是将果樹統統砍掉,挪種十根每棵兩人方可環抱的百年老柳,給拔地而起的陰氣提供上升渠道;而廣場四周的建築群都不會遮擋日光,确保八卦圖附近每天可以曬足長達 8 小時的太陽,以純陽之氣化解柳樹枝頭外洩的純陰之氣。
趙岐山十分了解張嶺的性子,深知這樣做也無法打消他的顧慮,便又提出——八卦圖正東方位可建造一座假山噴泉。周圍塑以十二生肖銅首像直面八卦圖,假山之上再放一只如從天而降的大鼎向下洩水,且必須是銅鼎。
“高山流水綿綿不絕,金器壓頂震懾邪魔。”趙岐山這樣說道,“山上出水,乃為八八六十四之蹇卦,利西南而不利東北。因此,西南方向的小吃一條街會非常火爆的。這做吃的又是主火,水火相濟之局正對了八八六十四之既濟卦,大吉大利,可保商家生意興隆。”
一群人齊聚張嶺的辦公桌前,聽趙岐山對着圖紙指點江山。
張嶺對他欽佩笑笑,轉向劉钰就換了副得意之色,仿佛是在顯擺。
劉玉忍着翻白眼的沖動,稍稍低頭仔細端詳花花綠綠的圖紙,在心裏對胡肆臨說:“咋整,趙爺爺的安排滴水不漏,咱想挑錯都費勁!今兒是掙不上張老師的一千塊錢了,張勳可他爸的錢以後也甭想掙了。”
胡肆臨差點沒笑出聲,送了她一個“小財迷”的昵稱。穩着她的食指,在圖紙某處輕輕磕嗒兩下,擡眼望向趙岐山,笑而不語。
趙岐山不明所以,對視半晌,重新帶好老花鏡順着他指的方向瞧去——
八卦圖東北方位有一條着意安排的鵝卵石小路。
按規劃,路兩邊會種上許多的桃樹。到了每年四五月份的時候,一簇簇桃花将會盛放枝頭,若趕上清明小長假和五一小長假,與其他幾條小路一般百花綻開争奇鬥豔,全市居民都可到此處踏青觀色,絕對能成為安縣的熱門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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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嶺還請測字大師為這裏取了個別致的雅稱——尋芳園。
在确保能夠鎮壓各種邪祟的情況下,他滿世界搜羅适宜在東北小鎮黑土地上培植的花草樹木,依然花了大價錢設計了尋芳園。橫看豎看,如何看都沒地方再安排一處二層小樓建校址了。
看到這份完整的規劃圖,張青藝臉色發青,強行忍着打電話痛罵老公的沖動,憋得心裏賊拉難受。但很快,趙岐山就給了她轉機。
凝神瞅了很久“桃林路”走向,他仰頭微微眯眼尋思了一下何家屯及其邊緣的布局,“媽呀”一聲便蹙起眉頭。他又将目光轉向劉钰。
見胡肆臨笑意深深與他對視,趙岐山一拍腦門,有些糾結地直言:“哎呀,百密終有一疏哇……張老弟,這這這、這圖紙有問題!”
“啥……”張嶺滿臉問號。
如果不是這麽多人在跟前大眼瞪小眼,他都想拍桌子罵娘了,為了保持“大企業家”的良好形象,他不敢那麽粗魯。
“幹爹,到底咋回事啊,”看出老爸表情不太對,張勳可接過話茬,“咱之前不也唠過很多次麽,每次改稿的時候你都在,就沒發現有啥毛病嗎?”
說着,他嘻嘻笑了,打圓場道,“嗐,反正動工還有那麽長時間呢,及時發現問題及時解決呗。這回钰……呃,劉钰也在,有你倆保駕護航,都不用犯愁哈!”
操控着劉钰點點頭,胡肆臨看着張嶺說:“此局雖好,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東風不來便成不了事。我有一計可解。”
他對趙岐山溫和笑笑,“我能說嗎?”
“呃……”趙岐山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你說你說,都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故意給劉钰背後的仙家擡橋。唯有張勳可傻呵呵地啥都看不出來,見劉钰有機會露一手,激動地都快跳起來了。然後,他剛翹了翹腳,他爸在桌子底下偷着給了一飛腿,他趕緊收斂情緒假裝一本正經。
胡肆臨順着“桃林路”的方向一直劃到底,“這條道盡頭的馬路正對去石油城的高速公路,邊緣地帶前兩年建了個公廁。本來呢,小吃街有八卦圖鎮守萬無一失。如果沒那個公廁怎麽都好說,可是——”
頓了頓,他換上頗為凝重的口吻,“風水場中高速公路也算在龍脈裏。公廁恰恰建在龍爪上,那又是個丁字路口,這條龍飛不起來,導致那處常常發生車禍,煞氣淤積難以排出。龍呢,又是水的代表,你這山上出水之局倒是能助它抵禦煞氣。偏偏高山出水向下彙聚成池,成了八八六十四之蒙卦之象,龍直接入了困局。”
“真龍豈能養在池中?”胡肆臨揚聲感嘆,“他日翻江倒海,肯定要攪和小吃一條街時不常發生火災的。”
“啊?這麽多水養着龍還能發生火災?”張勳可咋舌,“那……那太離譜了!”
“傻兒子,你懂啥,”趙岐山贊許地瞟了眼胡肆臨,指點迷津,“過去來講火災也叫走水,古裝劇白看了你!”
“我又不樂意看無腦神劇。”張勳可臊紅了臉,癟嘴小聲嘟囔。
“別瞎打岔,聽你同學說!”張嶺剜傻兒子一眼,再看向劉钰時,目光終于變得沉穩了,“小劉,你接着說,張叔聽着呢。”
呵呵。劉钰暗暗冷笑——這會兒倒是願意給她當叔了,早 5 分鐘前還擺譜呢!
她的小心思被胡肆臨接收。忍俊不禁,扯扯嘴角繼續普及知識點,“不過嘛,風水局從來都是福禍相依的。蒙卦之象對做生意的人來說是兇兆,但換個場景就是上上簽了。”
他指向“桃林路”末尾一帶,慢慢畫個圈,“蒙,另有一解,為啓蒙之意。若能得賢師良友之教,啓其智慧自會亨通順達。”
聽完,張嶺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臉懵逼。
小小炫技之後,“胡老師”耐心為“呆學生”做出解答:“說白了,這條路走到頭開個學校才對,不管是幼兒園、補習班或是培訓班,有老師在那天天給孩子們答疑解惑,這困局便可迎刃而解。”
趙岐山這才接茬補充:“沒錯,确實是利好局勢。學校在五行中屬木,教書育人培養棟梁之材,學校大門若正對着花園廣場,能旺學子的考試運吶!有學校在這條路的出口守着,山下成泉的困局一下子就成了載舟渡人的大功德!且沙果林一帶,有玄武宮星宿壁水貐及白虎宮星宿奎木狼照耀,這是頂好的飛黃騰達寓意啊——”
他展開雙手,振臂高呼:“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張老弟,看來這學校非建不可,你也別糾結,兩層樓對你來說不難辦,這幾天抓緊時間返工讓人再改改圖紙吧。”
張嶺:“……”
一時間,他好像被鋸了嘴的悶葫蘆,滿腹幽怨無處可說,心裏早罵了趙岐山千八百遍。
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簡直就是棵牆頭草,風往哪吹你往哪倒!
言至于此,張嶺算看透了——
劉钰這小矮個丫頭片子,順嘴吹口東風是專門成全張老師的。他忍不住犯嘀咕:也不知道張老師許了多少錢給她,這麽重要的事少于 1 萬能幹嗎?
當他最後知道張青藝只給了一千塊錢,而且劉钰看在老主顧的面子上,讨個吉利只收了 888,差點沒背過氣去。
咬牙切齒罵兒子以洩滿心苦楚:“王八犢子,你他媽咋不早跟我說你同學看事便宜呢!你知道我請你幹爹給了多少錢麽?草,5 萬 8!你個差勁玩意兒,狗屁不是,啥啥都他媽指不上你了我是……”
張勳可郁悶地聽老爸罵了很久,又不能犟嘴,那樣會招來更多臭罵。
等他罵夠了,張勳可就要閃人。老爸卻叫住他,不容置疑地下達指令:“你趕緊聯系你雷老叔,明兒跟着劉仙姑一塊去找那個沙果圓的大犟眼子方言,指罵人脾氣執拗。!讓你雷老叔負責壯氣勢,要是咋說不聽,直接上推土機給我把那破房子鏟了,不他媽将就他!”
張勳可忙不疊應下,火速聯系好雷春龍。
二月二那天——
這頭張嶺監工大拆何家屯;那頭劉钰欽賜诨名的“傻逼叔侄”追趕上她和張青藝的腳步,趕在兩位女同志敲響那間小院的大門之前,抵達“吃瓜”現場。
見到雷春龍那張賤不拉幾的笑臉,若非有要事在身,劉钰差點拔腿就跑。
怕什麽來什麽。
胡肆臨早早交代過,無論如何都要避免插手跟雷春龍有關的事。但人就在眼前杵着,她已經沒有餘地溜了。
更糟心的是,二月二大小算個傳統節日。每逢佳節,胡肆臨準得守在狐仙洞陪長老們接待貴客。這天他無暇顧及劉钰,便讓風水堂堂主胡小紅跟着過來。
胡小紅瞅見雷春龍也犯了難。
都忘了自己作為仙家不應該罵髒話,脫口便是一句“卧槽”,然後在劉钰身邊搔腦袋,“唉呀媽呀弟馬,咋又碰上這老鬼見愁了呢!啧……不信命是真不行,我算服了。”
把“封建迷信分子 N 號”逼到這份上,劉钰哭笑不得。悶頭抽完手裏的煙也跟着認了,難得對雷春龍展顏微笑。
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被一衆老狐仙津津樂道的“鬼見愁”,僅用一句話讓她暴走:“還有閑心樂呢,待會兒你就得哭着往哥懷裏鑽。”
“放屁——”
話音未落,她身後那扇鏽跡斑駁的大鐵門“當啷”一聲巨響,緊接着好幾只狗瘋狂大叫,勁頭十足撞得大門哐哐作響。
看架勢,仿佛要将門撕碎一樣。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劉钰和張青藝都被吓了好大一跳,不禁喊出聲來,往兩個人高馬大的爺們兒那跑。
張勳可一手扯住一個護在身後,試探性沖大門喊:“那個……何大爺在家嗎?我們是金山房地産的員工,特地來拜訪您的。”
無人應答,猛狗卻依然叫得厲害。
張勳可和張青藝對視一眼,随即按之前講好的說辭,開始一唱一和隔門進行交涉。
雷春龍回過頭來,抖落出兩根煙,遞給劉钰一根,似笑非笑凝望她驚魂未定的臉色,又說了讓她很生氣的話:“妹兒,我說啥來着,你是不怕了?哥沒瞎他媽咧咧吧。”
不等她反駁,他自顧将那根煙塞進她微微張開的指縫。
動作很慢卻很精準。
低頭點個煙的工夫,他接着氣她,“大仙兒能咋地,你算着自己讓幾條狗吓這尿性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