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19-鎮宅邪棺(1)

19-鎮宅邪棺(1)

雷春龍怼得劉钰啞口無言。

第三次見面,他再三以犯賤的方式,令她整個人從生理到心理非常不爽,揚頭回道:“我算出來你一年以後會死,等着吧!”

“呦,那敢情好,早死早超生。”雷春龍诨笑,“不瞞你說,我真巴不得趕緊死,借你吉言了妹兒,哥終于可以踏實等死了。”

說罷,互剜一眼,齊刷刷将目光轉向徐徐開啓的大鐵門。

動作一致到默契十足,心理活動也差不多——

雷春龍想:小逼崽子長得和他媽小芥菜疙瘩似的,口氣倒挺大。

劉钰想:狂個屌毛狂?虎逼吵吵的……惹急眼了看我撓不撓你!

經此一鬧,剛剛受惡狗的驚吓徹底沒了,劉钰像打了雞血一樣。在看到大門內走出一個頂着雞窩頭的壯實身影時,她扯住張青藝的胳膊,一塊迎上前。

走了三五步,結果又退回原地。

雞窩頭大爺眼神不善地盯着他們四人,手裏緊緊握着兩條鐵鏈子。

而每根鏈子的盡頭,都有一條口齒流涎的大狗。呲牙瞪眼,從喉嚨裏擠出威懾力十足的嘶鳴。

大爺最後将目光鎖定在張青藝身上。

愠怒的眉眼在一瞬間微微舒展,随即又擰得更深。眉心和眼尾因此出現了許多代表歲月的溝壑,為那張遠比同齡人蒼老的面容,徒增一抹悲苦的倔強。

互相打量半晌,張青藝蓄起略顯尴尬的笑,低頭看了眼龇嘴獠牙的狗,遲疑着上前一小步沖大爺點點頭,直接表明來意:

“您是何靜的爸爸吧,剛剛說了,我是她初中班主任張老師。您還記得我嗎?多年不見,您、您清瘦了不少呀。那什麽……我這次過來,是想問問您為啥不同意拆遷呢,是家裏有啥困難嗎?沒事,我們今天肯定不會讓您為難的。我謹代表個人為您提供一個更為妥善的解決方案,您有興趣聽聽嗎?不如咱們進去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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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師,我當然還記得你。”大爺語氣有些生硬,“我家姑娘上學的時候沒少受你關照。也虧你了解我家情況,初中四年都幫我們申請了貧困生補助,孩子才能好好把學念完。”

他抿了抿嘴,鼻孔發出輕蔑的哼笑,轉臉換了副态度,開始文绉绉地諷刺:“在我印象中,你是二中少有的高風亮節的教師,從來不收禮也不會體罰學生,更不會戴有色眼鏡将孩子們分成三六九等。你可能不知道,我真心實意欽佩過你、仰慕過你,還嘴伴年地囑咐我姑娘,要像你一樣做個對學生負責的好老師。”

他擡手,随便指了指另外三人,眼神愈發輕蔑,“怎麽,這世道如今已經沒有你這樣的好老師容身之地了嗎?看來人心總是經不起考驗的。再兩袖清風的人,終究逃不過世俗的誘惑,居然會跟不法分子同流合污掙黑心錢、幹缺德事——”

“我操,你這老登嘴巴放幹淨點!”雷春龍甩飛煙頭,叉腰大罵,“人家張老師好心好意幫你想轍,你非但不感謝,他媽拽詞損你個奶奶哨子啊!到底他媽誰缺德?你小時候沒受過教育是咋的,放尊重點,整急眼別說我削你一頓不好受!”

他一大聲嚷嚷,大爺腳邊的狗率先動了——

一黑一白,好似黑白雙煞,沖雷春龍搖頭擺尾嗷嗷大叫。

若不是大叔把狗鏈牽得很牢,以雷春龍的站位,無論哪條狗撲上來,他的裆部可能都要遭受重創……

劉钰不忍直視,皺着眉頭嫌惡地白他。

她也堆起友善的笑意,趕在大爺開口怼回去之前,笑呵呵地勸道:“何大爺,您誤會我們了。今兒過來真不是搞強拆那套的,我們也不是為了小吃一條街的事宜跟您談條件。現在吧,是有這麽個情況……”

她暗暗用手肘怼了張青藝,對方擺正神色,将真正的意圖道出。

在她不緊不慢講述期間,何大爺的臉色發生了非常有趣的變化——先是難以置信的發愣,然後是疑惑,再然後是欣喜的小激動。

待張青藝說出:“您要是覺得行,到時候學校建好了,我會開辦書法培訓班,以每月 4 千 5 的工資聘用您,五險一金指定都給您交齊全。”

何大爺的眉頭徹底舒展開來,按奈不住激動的心情,有些腼腆地反複追問:“張老師,你、你說的是真的嗎?沒騙我嗎?我真的可以去你那教孩子上課?真的?”

“沒騙您,何大爺,”張勳可幫腔笑道,“市局那頭我司已經去談過了,領導們非常支持張老師建校呢。只要您這頭答應動遷條件,何家屯拆吧利索了,我司會将張老師的學校與小吃一條街同時開工。不出意外的話,明年這個時候您就能正式上崗啦!”

“哎呦,好事啊,這是好事啊……哎呦……”何大爺不停點頭喃喃自語,原地踱起步子。

那副喜不自勝的模樣,簡直比中了頭彩還讓他得勁兒。

看他高興,劉钰、張勳可和張青藝也都被感染到了,情不自禁揚起嘴角,相視而笑。回想起那天在劉钰家,聽胡肆臨寥寥數語描繪的何大爺祖輩實情,三人都有些感慨。

面前這個其貌不揚甚至有點邋遢的老頭,他的談吐完全不像外表所展現出來的那樣,可見自小是受過良好家庭教育的。只不過生不逢時,若再早生一個世紀,說不定會借助家世謀求一份好差事得償所願。在看過學生發來的那些他潇灑揮墨的筆跡,張青藝無比佩服——

何大爺,何文亮,寫下的一撇一捺都自成風骨。

筆鋒之遒勁,若不了解他的具體情況,準以為是哪位書法名家的大作。

他的才華不必深究,稍稍搭眼就能品出個一二三來。

只可惜好人沒好命,他連考三年都不成,心氣兒又太高,一時失意便沉迷在賭桌和烈酒中傷人害己。幸好迷途知返,重整旗鼓幹起種樹的營生。日子雖然清苦,但他是堅強的,沒有一刻放棄過書法,在平淡中找到了獨屬于自己的脫俗之樂,也算沒白活一回。

沒有文憑不要緊,沒有名氣更不要緊,張青藝看到了他的閃光點。

這匹千裏老馬孤獨地在命運的荒原裏奔走多年,終于等來了伯樂的缰繩。或許張青藝能給的不多,且後續如何發展還得看何文亮自個兒的造化,但都不要緊,只要有一顆執着的心,從什麽時候開始都不算晚。

在劉钰幾人的熱情勸說下,何文亮同意讓他們進門仔細詳談了。

何文亮好聲好氣要他們留在原地稍事等待,他要先去把院子裏和手裏的 5 條狗都關好,三人默默颔首。

轉身之前,何文亮不忘回敬辱罵他的雷春龍:“小子,做人別太狂,早晚有你哭的時候。”

劉钰滿心認同,很想拍巴掌附和。

雷春龍卻滿不在乎舔着牙花子笑了,“用不着你個老登操心。養幾條破狗有啥了不起的,動我一個試試,腦漿子給你踢出來。”

何文亮再度抿起嘴角,不屑冷哼,狠狠瞪他兩眼,擰頭牽狗進院。

雷春龍不怕死的沖他的背影大喊:“不信咱就試試——你掐我幹啥!別以為你是個娘們兒我就不揍你!”

“那你揍啊,揍死我,”劉钰又給了他一杵子,“你那破嘴咋那麽欠呢,說兩句人話能死啊!”

“我他媽咋這麽看不上你那出——”

“行了行了兩位祖宗!吵吵把火的幹啥呀這是……”張勳可強行擠開他倆,求饒道,“咱別節外生枝了行不?都消消氣,自己人可不興跟自己人動手嗷。”

誰跟他是自己人!

劉钰憤憤地想,順手要點指縫裏的那支煙。突然想到這是雷春龍塞給她的,火速扔掉,一副生怕沾上晦氣的樣子。

雷春龍将她“做作”的嘴臉看在眼裏,窩着火氣暗罵無數遍,再連個好臉色都不願意裝了,一腳踹開大鐵門第一個進了何文亮的家門。

劉钰又剜了他一眼,轉頭數落張勳可:“你是不虎,明知道今天來談正事,你非把他找來添堵是要幹啥?”

“我爸讓的。”張勳可老老實實交代。

“……”

劉钰吃了大癟,臉都憋紅了,小聲罵罵咧咧第二個進了門。張勳可灰溜溜跟在她身後,張青藝處在最末尾。

師生兩個不時交換一輪眼神,都感到無可奈何。只因前頭兩個各自嘟囔的相當起勁兒——

他罵:“這他媽一天幹點事兒老碰見讷鬼方言,約等于罵人是惡鬼。,沒他媽好了是!”

她也罵:“倒黴催的,掙點錢這個糟心,陰魂不散的玩意兒!”

聽了幾句,張青藝偷偷拽了拽張勳可,納悶地湊上去耳語:“大可啊,你這老叔和劉仙姑是有啥過節嗎?”

張勳可摸摸鼻子,小小聲嘆氣:“唉……不道方言,就是指不知道。啊。他倆攏共才見了三回面,一直不咋對付。”

“啊,”張青藝沉吟片刻,總結道,“沒準是仙姑算出來他們八字不合吧。”

“嗯,有可能。”張勳可表示認同。

但真的是這樣嗎?

15 分鐘後情況急轉直下,劉钰被雷春龍連累跌進 3 米多深的地窖。

被那口朱紅色大棺材中的危險生物迷住神志,險些被召喚去令她最為恐懼的惡鬼之地,這個未給她留下任何好印象的混子,竟成了繼爺爺之後,唯一帶給她希望的男人。

他緊緊牽住她的手,在她快要跨步至深淵時将她拽回人間。

他用那雙堪比無常鬼的眼睛,關切地注視着她蒼白的臉色,什麽都沒問,淡定如斯對她說:“別怕,有哥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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