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章

第【34】章

【34】

“明日殿下要去祭祖嗎?”

蘇彌煙捧着藥碗問那宮人。

宮人略微蹙了眉說:“聽聞是陛下不日就要賜婚了,殿下要娶太子妃了,大夏太子大婚,都要祭祖的。”

“原來如此……這安胎藥怎如此難喝,真的是安胎藥嗎?”

蘇彌煙問了這茬兒,宮人還未作答,門外就有動靜。

沒一會兒,太子進來了,宮人遂都退了。

“聽伺候你的婢女說,這幾日你都沒喝完。”

蕭衍說這話的時候,一只手順了順蘇彌煙的背,另一手托住藥碗,蘇彌煙一擰眉,他本打算灌她喝的,便作了罷,取了只小銀勺,一口一口喂她喝。

“殿下明日要出宮去祭祖嗎?”

“嗯。怎問這些?”

“哦,沒什麽,我只是問一問而已。”

“你可別又想着跑出去,”蕭衍撫上她已微微隆起的肚腹,“孤的孩子若有閃失,唯你是問。”

“你只心疼你的孩子,我就不用心疼了是麽?我每日喝這些藥啊湯啊苦死了,我不想生了……”

蕭衍捏着湯匙的拿手一頓,末了放了湯匙,将她扣了抱腿上坐着,一面撫上她的肚腹,吻上她耳珠說:“生下來,孤喜歡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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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彌煙一愣:“那……我呢?殿下喜歡我嗎?”

蕭衍怔然,眸光閃爍,片刻後抱她去床榻上放了,只留下一句話便又走了。

她盯着他的背影呆了許久。

後來這孩子生下來,蘇彌煙常常回憶起她問他喜不喜歡她的那一刻,他眸中泛過的一絲沉冷和掙紮,似乎是在告訴她,其實,他喜歡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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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祭祖當日,蘇彌煙偶覺腹疼得厲害,祿全不在,蕭衍身邊的心腹都不在宮內,一個宮女去太醫院請了太醫來,可這太醫并不是平時為她請脈的太醫。

太醫開了一劑安胎藥便走了,太醫走後不久,密室的石門在尋常不會有人來之際開啓,蘇彌煙躺在榻上午睡,可惜,她睡得不安穩,察覺面前有人在,忙睜開眼。

“姑娘該醒了吧,怎白日裏也好睡呢。”

是墨玉。

蘇彌煙坐了起來,身上還蓋着床被子,那微微隆起的肚腹一時無人察覺。

魏雲蕖坐在一張椅子上,只帶了幾個宮女進來,再無旁人。

這時一位宮女捧了熱乎乎的湯藥進來,蘇彌煙捧了正要喝,但這藥難聞得很,她剛喝一口就想吐,魏雲蕖見她如此,便冷笑道:“姑娘既不願喝避子湯,便別喝了吧,我今日來,是欲送你出宮的。”

魏雲蕖裝一副大度模樣,不料,蘇彌煙竟忽然幹嘔起來,一只手也撫上肚腹。

魏雲蕖的臉色忽而一白,繼而大驚失色,因她看見那蘇彌煙的肚腹,竟已微微攏了起來!

墨玉也是一驚,罵一句:“你這小賤人!狐媚殿下!”

蘇彌煙并不理會,只半倚着枕頭望了周遭一回。

“魏姑娘,今日果真是來送我出宮嗎?”

“自然。倒是沒想過,殿下竟如此待你,連孩子都讓你有了。不過是個孽種罷了,不如,打了吧,我饒你一命。”

“……你說什麽?”

“我說,這孩子留不得,我馬上就會被陛下賜婚,既是太子妃,自然有權處置你肚子裏的孽種。你別怪我狠心。”

“可你還不是太子妃。”

“只是時日問題。蘇彌煙,我會留你一條性命,但這孽種不能留,殿下的第一個孩子,必須是我所出。”

“……”

話落,魏雲蕖捧了盞茶淺抿一回,一旁墨玉使了個眼色,幾個宮人朝她走了過來,她們看起來好可怕。

蘇彌煙無力反抗,她不記得是如何被人弄暈了,也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出的密室,當她再一次睜開眼睛,人已經在一輛颠簸的馬車上了。她掀開車簾子才發現那馬兒跑得瘋狂至極,亦無人駕駛,而前方是一片黑乎乎的所在,借了月光,她才看清這條路前面沒有路,沒有路的路,那是什麽?

電光火石間,她又想起來進京時走過這裏,這裏的前方是懸崖。

她冷汗淋漓,可是又沒有辦法,便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她兩手勒住了缰繩拼命喝着馬兒停下來,可是馬兒似乎已經瘋了,只往前沖。再這樣下去,她就要葬身崖底了。

快接近懸崖之際,她兩只手松開了缰繩,做了一個決定,不如,不如跳車好了,那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她真的跳了。

皮開肉綻,眼前一黑,連痛都不知便真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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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救了她?

蘇彌煙醒來之際,發覺自己躺在柔軟的褥子上。

頭頂的帳幔一層一層,這裏像是哪位女子的閨閣。

“姑娘你醒啦?快喝點兒水,你睡了多日了。”

“……”

蘇彌煙慌忙間撫上肚腹。

那人說:“姑娘別擔心,孩子還在呢。”

“真的還在嗎?”

蘇彌煙掀開被子,果真看見自己隆起的小腹。這孩子果真命大得很。

原來是一位過路的行商發現了她,回晉陽的路上,這行商有些驚恐地說:“京中又不太平了,那廢太子逃了出去,現與那烏國國君勾結,手上已得了支軍隊,據說一路北上,怕是馬上就要殺進京師了。”

蘇彌煙一愣,并不說話,只聽那行商與自己的夫人說話。

“邊關無人駐守嗎?怎如此輕易就殺了來?”

“這廢太子喬莊打扮,一路又有舊部沿途打點接應,不是殺進來而是躲進來,這會兒據說已進了京,京中殘部一聲號令便倒戈了,恐怕又有一場惡戰,就看鹿死誰手了,總之我們老百姓保命要緊,誰管他哪個做太子!”

走了三月才到得晉陽地界,蘇彌煙這會兒已有了七個月的身孕了,再過兩三月,該是要生了。

因這孩子十分命大,蘇彌煙竟忽而不擔心了,似乎如今任何事情都已無法撼動她那顆平靜心靈半分,她只想着平安生下這孩子,之後再慢慢做打算。

爹爹見她挺着個大肚子回來,本來還捏着姨母的信哭得稀裏嘩啦的,一瞧她回了府,跟見了鬼似的。

“你姨母來信,說你進了宮後許久不得消息,忽有一日竟有人來府上報信兒說你染病沒了……”

蘇彌煙撫上肚腹有些好笑,卻沒說什麽,爹爹忙問她這孩子是誰的,她沒說什麽,只說了一句:“東宮。”

許敬德差點坐到地上去,片刻後又欣喜若狂。

“我女兒肚子裏懷的可是太子的種!日後封王還得了!我外孫是皇族血脈!”

蘇彌煙卻不願多說什麽,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因這是太子的孩子,許敬德便格外上心,每日請了城內名醫來診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但蘇彌煙卻越來越沒胃口,反倒瘦了。

待她臨盆之際,城中到處都在傳,說京中有場血腥的殺戮極為慘烈,屍骨遍地,太子與廢太子拔刀相向,都死了,全死了,那一日宮門口血流成河,宮女太監侍衛士卒臣子死了多少人沒人知曉,廢太子是個瘋子,殺紅了眼睛,妄圖一個不留。

蘇彌煙心驚膽寒,她什麽也沒問,鬥大的汗珠在額上滲出,兩只手死死地揪着被褥,穩婆的嗓音在一旁催促,她好累,沒了力氣,但又不願意胎死腹中,就是在此種渾噩的神思裏,蘇彌煙經歷了一夜的陣痛後誕下了一個男嬰。

她睡了兩日才醒。

孩子奶嘟嘟的很可愛,躺在她的身邊連眼睛才剛剛睜得開。他好像他。

奇怪了,明明只是一個嬰兒,哪裏看得出像誰,可她就是覺得像。大抵是一種睹物思人的想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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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陽城裏聞悉今上駕崩的消息那會兒,蘇彌煙正忙着同爹爹去鄰近的幾個縣收租子,剛一歲的小家夥哭着也要跟着去,她只好叫來奶娘帶了下去不讓出來。

去了三天。這天是個涼爽的夏夜,天上的雲很厚重,蘇彌煙不喜歡,太悶了。

蘇府門前有一對士兵把手着,她心裏一驚,別是……廢太子,哦不,如今又是太子了,別是他的人發現了她,帶人來趕盡殺絕吧?

她藏了起來,叫爹爹去應對,她則從角門進去。

進了院子後她跑得飛快,迎面碰上奶娘,她吓得嗓子眼都燒灼似的疼。

“小家夥呢?外邊那些是什麽人?”

奶娘習以為常道:“那些士兵三天前就來了,因老爺和小姐不在府上,那些人就不走了,說是一位将軍手底下的人,來此尋人的。”

“……”

蘇彌煙正欲回屋抱走小家夥,背後爹爹哈哈大笑着走來,好似他發財了似的高興。

“煙兒,快別忙了,去前廳見了将軍吧,将軍是來下聘的。”

“……?”

蘇彌煙只好抱着小家夥去了前廳。那将軍一身戎裝背影很是威武,聽得動靜轉了身,眼睛稍微瞪大了些。

“小六哥哥?”

“是我,我如今得了假特回鄉探親,族裏叔伯替我安排了幾門親事,我都不滿意。你可願嫁我為妻?”

“……”蘇彌煙抱給他看那孩子,“我已是他人婦了。”

王小六卻并不驚訝:“我不介意這些,我要娶你,你可願意?這孩子,我會當作是我的親骨肉疼他的。”

一旁許敬德捋着胡子說:“煙兒,爹知道你不在乎外邊那些人如何風言風語诋毀你,可你未嫁就有了孩子,始終是不好聽,将軍如今願娶你為妻,不如……爹說句不好聽的,這孩子的爹爹,怕是墳頭草都已長滿了。”

小家夥聽了這話,忽然哇哇大哭。

蘇彌煙抱着孩子轉過身:“将軍請回吧,我此生不嫁人了。”

王小六陰着臉色未說什麽,又待了一刻鐘便帶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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