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陸呦鳴料想的不錯, 梁懷瑾肯定不會真的當甩手掌櫃,否則節目組也不能答應。
第二天, 梁懷瑾帶着他們小隊就去會議室和節目組請來的那三位評委老師一塊兒開頭腦風暴會議,不斷完善他們組的音樂劇節目。
陸呦鳴仗着年紀小,坐在最邊上,會議上全程摸魚,困得打了兩個哈欠後,就旁若無人地趴着睡了過去。
他發現他現在的這個小身體真的很需要睡眠,他只要不睡夠14個小時, 就渾身軟綿綿地像灘水一樣,小眼皮子上下打架,睜是根本睜不開的。
會議上的大人還有其他小朋友對這個小睡神已經習以為常,甚至還覺得他可愛,忍不住想趁着呦呦睡着的時候, 伸出手指頭輕輕戳一下小家夥軟乎乎的小奶膘。
哪知道女評委老師手指頭還沒碰到呦呦的臉,乍然就看到了杵在呦呦旁邊直直盯着他的君君小朋友。君君眉頭緊蹙,盯着女老師做完美甲長長的指甲, 小眼神盯得女老師心裏發毛,讪讪地收回了手,悄聲解釋:“我不碰他,你放心、放心。”
【哈哈哈哈君君真的把呦呦看得好緊啊!】
【他就像懂事的大哥哥一樣,特別會帶娃!】
【呦呦圓乎乎的小臉蛋一看就很好rua, 我也好像戳啊!】
【今天又是被睡着的呦呦開屏暴擊!萌我一臉嗚嗚嗚!】
音樂劇策劃出來了, 劇本也敲定了,接下來幾天開始有條不紊地排練。
舞臺設計、道具組、燈光、服裝等等, 缺一不可,說實在, 節目組背後的工作人員可比他們六個小選手要忙碌多了。
音樂劇考驗孩子們的發音、唱腔還有舞臺表演上的表情管理,梁懷瑾畢竟不是專業的,請了外援——他們公司的聲樂老師來給大家進行基礎培訓。
小朋友們都是第一次接觸,蹲蹲更是別扭,剛開嗓子的時候,差點兒找不到調,唱岔劈了。
聲樂老師就讓崽崽們排隊,一個一個到他面前唱。
唱得聲樂老師直搖頭:“得練。”
為了不讓聲樂老師逮住自己加練,又不過分出挑變成出頭鳥,呦呦故意唱得只是比大家再好一點兒,等看到老師眼裏亮起的光時,當即表演卡殼忘詞,伸手撓着小腦袋:“想、想不起來了。”
聲樂老師好笑,把呦呦的詞遞給他:“沒事兒,唱得挺好,來,先去把詞記熟,老師等會兒來考考你。”
呦呦開心地拿着他的詞兒,在一群哀怨的小目光中蹦蹦跳跳地跑到旁邊的休息區,爬上小沙發,當着大家的面懶洋洋地往後一躺,接着裝模作樣地拿起他的詞看了兩眼,奶聲奶氣地念了兩句。
“哎呀,怎麽還是沒記住啊!我真笨!”
那排五個被抓着練習唱腔,早早背熟臺詞的小朋友:“……”
下午時,君君正拉着二胡和鋼琴邊的森森再一次練習背景音樂合奏。
而蹲蹲、言言還有Auster被聲樂老師盯着一遍遍過唱詞。
呦呦呢?
呦呦歪着小身子靠在旁邊的休息區,伸出亂動的小手指,在蹲蹲羨慕地看過來時,跟他們打招呼:“哥哥們加油哦~”
蹲蹲握拳,轉過頭來忍不住向聲樂老師開口:“老師,呦呦他應該背熟了,他可聰明了,考試都考滿分呢!”
聲樂老師一聽,再轉頭看,前一秒還癱着的小崽崽秒坐正,閉上小眼睛,磕磕絆絆地背臺詞。
蹲蹲:“……”
目睹呦呦快速變臉的君君:“……”
聲樂老師想了想,朝呦呦招手:“呦呦,來過來,要是實在背不下來,咱先練一下舞臺表演和動作。”
“老師!我背好了!可以唱了!”陸呦鳴當即改口。
“好,那來試試?”
呦呦在大家的目光下,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小腦子飛快轉動。
他走到老師面前,緊張地抿了抿小嘴,剛開口,就把老師和小朋友驚到了。
因為他不是背的,是直接唱的。
語速恰到好處,節奏輕快,清亮的小嗓音還帶着點兒稚嫩,但反倒更添天真童趣。
等陸呦鳴覺得差不多了,于是唱完一小段,故意開始卡殼,接着聲音沒底氣地小了下去,有點兒嗫嚅地抿着小嘴巴,小手絞着衣服,不好意思地看着老師:“老師……後面的,又又忘了……”
聲樂老師都驚呆了,這、這是小天才啊!他還沒特意教,他只是坐在旁邊随便聽聽,就知道怎麽唱了?
君君等人看向呦呦的神情開始變得複雜起來,眼睜睜看着聲樂老師把呦呦又放了回去,讓他慢慢來,好好背,不着急。
然而沒多久,呦呦就慵懶地躺着,抱着西瓜汁吸了起來,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他們辛苦排練。
“哥哥們加油加油~~!!呦呦也努力背臺詞!”他攥緊小手,一副超勵志的小模樣。
然而呦呦看着早就随随便便就記下了的臺詞紙,沒多久,一張背面白花花的A4紙蓋着他的小臉,只能偶爾聽到輕輕地呼吸聲。
一下一下地,将呦呦臉上的紙吹起,又落下。
君君休息的時候,走過來,伸手把蓋他臉上的紙拿開,看着呼呼大睡的呦呦,有些一言難盡。
他沒想到,呦呦看起來像個笨蛋,想不到竟然真的是個天才。
君君早就看出來,呦呦拿到臺詞沒多久就會背了,幾乎是過目不忘。也就只有聲樂老師被他可愛的外表迷住,沒發現他肚子裏的小九九。
傍晚吃完晚餐,不少勤奮的小選手還會回到訓練室,給自己加訓。
随着節目排練的深入,第一周結束,公演倒計時開始,幾個小隊之間的競争感越來越明顯,再說,宿舍之間又不是按照小隊來分布的,這就導致,宿舍裏的氣氛也會隐隐有了屬于孩子之間的“火藥味”。
這天,連續在神奇小屋裏住了五天,節目組給崽崽們放假兩天,不再進行全程直播,小選手們的父母陸續派車來将辛苦了一周的小朋友接回家。
君君很抵觸回到秦家,看着小朋友們被陸續接走,心情一直很低落。
但後來,秦斯翰派了家裏的司機來接他。君君問了句:“回去後,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在家?”
司機一愣,恭敬地回:“不是的,小少爺,家裏還會有保姆和傭人。”
“我不回去了。”君君還是頭一次違抗秦斯翰的安排,說得很果斷,轉身說:“我留在這裏,要比賽了,我要繼續練習。”
司機那邊為難,果真打了個電話過去,那邊的秦先生對這個兒子沒什麽感情,态度很冷淡,只說了句:“随便他。”
君君就這麽留了下來,好在神奇小屋裏,并不是只有君君留下來,有些小朋友家不住在京市,父母工作忙,也就順勢讓孩子繼續留在節目組。蹲蹲就是其中一個孩子。
陸呦鳴原本想讓老陸帶他回家,舒舒服服躺兩天,結果看到君君留下來,想想算了,哪裏躺不是躺,老陸還要負責自己隊的孩子練習,幹脆也不回去了。
只不過他也不去訓練室,這兩天,總是賴在圖書室裏,拿了之前沒看完的書,看書五分鐘,休眠兩小時,拖了一個客廳的懶人沙發,一呆一下午。
君君以為好不容易放假了,媽媽肯定會偷偷來找他,然而一整天都落了空。
等他練完二胡,拿着二胡走出訓練室,準備回去的時候,剛走到宿舍走廊旁邊,恰好在路過3號房的時候,好像聽到了裏面傳來什麽悶響聲。
他準備擡起腳繼續往前走,突然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喊聲:“你們走開!”
接着是一陣很小聲的聲音,隐隐約約是:“……你是我們3號房的,幹嘛總和陸呦鳴他們玩,我聽說陸呦鳴的媽媽跟人跑了,說不定他都不是陸放為的親生兒子……”
“對啊對啊,他媽都不要他了!真可憐!”
蹲蹲聽得生氣,卻被他們各種推搡的牆角,于是使勁推他們想逃出去:“你們別亂說!肯定都是假的!”
“還要更勁爆的呢!我那天偷偷在廁所裏聽到,秦君故是秦家的私生子,結果他媽媽你們猜怎麽着?被拍到和陸放為晚上一起進酒店呢!”
“怪不得他們倆玩那麽好,原來他們爸爸媽媽就……咦~~~惡心死了!就這樣你還和他們玩啊……”
季傑的話還沒說完,身後的房間們突然被一腳踢開,吓了他們一大跳。
剛回頭看清是秦君故後,王箜和季傑都有點兒慌,心虛得反而對自己剛剛說的話更加篤定,轉頭跟蹲蹲說:“你看,他生氣了吧?被我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我就說是真的……”
秦君故雙眼陰沉沉的,攥緊了拳頭,像個小獵豹一樣猛地沖過來,撲到王箜身上,壓在他身上就揮手!
季傑和蹲蹲都吓傻了。
王箜被還小自己兩歲的君君壓着打,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大聲喊:“季傑!你愣着幹嘛!打他!打他啊!”
蹲蹲反應過來,提前一步大吼一聲,學着君君的模樣朝着季傑撲過去:“啊啊啊啊啊啊!”兩只小拳頭亂揮,打沒打着人不知道,氣勢很足。
這邊動靜鬧大了,還是工作人員路過,發現小男孩們打起來了,趕緊跑進去呵斥住,喊了沒用,趕緊拉架!
導演聽到消息,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下午把四個參與打架的小朋友全喊到導演休息室,又打電話給孩子的家長。
但是幾個大人連翻問他們為什麽打架,又沒有一個人吭聲。
最後找來駐節目的兒童醫生給小家夥們檢查身體,再給受傷的孩子擦藥。
導演看到君君冷着的小臉,始終不肯說動手的原因,不禁感嘆:
還真是小臉越冷,拳頭越狠。
導演覺得孩子們之間都不說原因,只能用老辦法,叫家長。
原地給四個孩子的家長打了電話過去,說了情況。秦君故小朋友這裏沒打通。
王箜這邊才接到他爸爸的電話,對方就劈頭蓋臉地訓斥了過來:“王箜,我怎麽給你說的?!啊!在學校給我惹事也就算了,進了節目也不好好錄?你跟誰打架不好,你跟秦家的……”
這話一出來,現場的導演、工作人員臉色各異,都裝作沒聽見。
後來王箜直接當場被他爸罵哭,下午就被趕來的王爸領了回去,最後問都不問,直接到君君和蹲蹲面前,尤其是君君,慈愛可親地道歉,還送了價格不菲的高達玩具:“君君、蹲蹲,叔叔替我們家小箜給你們道歉,對不起啊,我回去就教訓他!你們原諒他,好不好?以後還是好朋友?”
君君一張小臉冷冰冰的,沒有伸手去接他送的玩具,往前一推,退後一步,說:“我們以前就不是朋友。而且……他要道歉也應該自己道歉。”
王箜剛剛哭得打嗝,現在聽到這句,拔高了聲音鬧着:“是他先動手打我們的!為什麽我道歉!”
“閉嘴!”王爸捂着小孩的嘴,為難地看着周圍的工作人員,感覺臉都被丢盡了。
只能抱歉地彎腰跟君君最後說:“你看他也被你打了,現在心情不好,等下周,下周回來他想明白自己的錯了,一定好好給你們道歉,好嗎?就當叔叔的錯。”
秦君故抿了抿唇,他其實想說,他們還罵了呦呦的父母,但是……
蹲蹲沖動地要開口說出來,被他一把死死拉住,搖了搖頭,示意他別說,蹲蹲只好閉上嘴巴,郁悶地重重哼了一聲。
王箜被他爸接走了。
季傑的家裏也來了他媽媽,看到兒子臉上都是抓痕,氣得抱着她兒子一句一個“心肝”,哭天喊地的,非要調監控,看真相,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導演為難,其實他們也調了,但是這些小崽子賊得很,之前放假就把監控攝像頭給關了。
蹲蹲的家裏确實做生意太忙,都不在國內,最後是爺爺奶奶來的,給他帶了一整提的美食,全溫在保溫盒裏。蹲蹲的爺爺精神抖擻,年輕的時候是軍官,現在退休了,70來歲,長得也很硬漢,走路帶風,尤其身上那股老北京的氣質,說話聲音醇厚,擲地有聲。
三兩句就把季傑的媽媽給吓唬住了,不敢再嚷嚷,最後抱着孩子快步離開,一步三回頭,嘀嘀咕咕一句:“走,就當被狗咬了,不跟他們計較!”
蹲蹲聽到這句話氣得跳起來大喊:“你才是狗!”
“敦子駿。”敦家老爺子剛喊出蹲蹲的大名,這小胖子就不敢亂說話了,慫得飛快,悄悄躲到了君君身後,小聲辯解,“爺爺,明明是那些人先欺負我,還罵我好朋友。君君也是為了幫我才打架的。”
“嗯。”老爺子應了一聲,“那你被欺負了,怎麽還打輸了?叫你多鍛煉多鍛煉,白長了一身膘,還以為送你來這裏,能減下兩斤來。我看怎麽還胖了?”
“爺爺~~!”敦子駿覺得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急得叫停,“哎呀,你別說了!”
老爺子卻不依不饒:“我看當初就不該聽你奶奶的,來這什麽節目,幹脆你趕緊淘汰,我給你報個野外訓練營。”
敦子駿一聽吓得小臉發白,趕緊跑過去,拉着奶奶的手晃:“奶奶,奶奶,我不走,我不會被淘汰的!我們隊的小朋友可厲害了!”
他奶奶是位很有氣質的美人,即便是夏天,也穿着綠緞面旗袍,披着披肩,聞言被孫子晃得無奈笑着,說:“別人厲害有什麽用,還不是得你自己厲害?”
君君看着蹲蹲的爺爺奶奶,和他其樂融融,羨慕得說不出話來。
媽媽是偷偷生下他的,家裏的外公外婆不待見他,每年媽媽都帶着他在外面租的小房子裏過年。那時候,媽媽的戶口本也被外公外婆壓着,他一直沒有上戶口,再後來,媽媽帶着他來了京市,不知道怎麽地,就有戶口了,但是卻不跟着媽媽姓,而是姓秦。
再後來,他到了這邊的私立幼兒園上學,很貴,周圍的小朋友打扮得都很好看,家裏有漂亮的車來接送。
但是媽媽也更忙了,做好幾份工作,沒有時間陪他。
她總是很晚來接他放學回家,又匆匆對他一個人在家裏,出門去上夜班。
媽媽……
秦君故擡起頭,想導演組怎麽不打電話給他媽媽呢?
還有王箜他們說的話……媽媽和……呦呦的爸爸?
君君想到這裏猛地搖搖頭,不可能的,不可能。媽媽只是給陸老師工作而已。
秦斯翰的助理最後接通了導演組的電話,那邊确認沒有大礙後,表示秦總正在國外,這件事他們諒解了,只是小孩子之間鬧矛盾,希望節目組可以調節。
導演心裏惴惴,賠着笑臉挂了電話,看向君君的眼神,難免帶上了幾分複雜和同情。
君君獨自一人站在那兒,他精致的小臉上沒什麽表情,最後只是問導演:“導演叔叔,那我可以回去了嗎?”
“啊?好,要是哪裏還不舒服的話,記得跟旁邊的工作人員叔叔阿姨說。”導演最後叮囑了句。
君君點點頭,轉身要走。
哪兒知道旁邊的蹲蹲爺爺突然出聲:“打了一架,餓了吧?蹲蹲奶奶做了不少,他一個人吃不完,你和他一起吃吧,再叫上你們其他的小朋友。”
蹲蹲猛點頭:“對對對!叫上呦呦!哎?呦呦去哪兒了,一下午沒看到他了。”
君君原本想拒絕,但想到呦呦那個小饞貓,肯定很喜歡吃。
于是說:“我去叫他。”
蹲蹲高興地說:“好!那我帶我爺爺奶奶先去小餐廳等你們!快點兒來哦!我奶奶做的東西可好吃了!”
君君點頭,快步跑了出去。
他在寝室裏沒看到呦呦,轉頭就跑去了圖書室。
“蹲蹲奶奶,您是老北京人吧!做的這個北平燒鴨也太正宗了!”呦呦小小的一只,坐在小餐廳對面,小嘴裏塞滿了鴨肉,吃得滿嘴是油。
蹲蹲奶奶笑容滿面:“是啊,這是奶奶的奶奶就傳下來的手藝了。”
而同樣嘴裏塞着,小手裏拿着的蹲蹲大口咽下去後,熱情介紹:“不止呢,還有這個芙蓉雞片特別好吃!還有還有這個甜湯核桃酪!君君你也喝!很好喝的!”
君君一怔,伸出筷子夾了一片芙蓉雞片,薄而不碎,熟而不焦,他小心地夾到嘴邊吃了一口,真的很香。
陸呦鳴看君君這樣,哪還等他說什麽味,自己先來兩片,砸吧着小嘴,忍不住給蹲蹲奶奶豎起大拇指:“奶奶!好吃!要是我爸爸也有您這麽好的手藝就好了!”
蹲蹲奶奶被呦呦的小甜嘴哄得開心,笑得很溫婉,旁邊的蹲蹲爺爺大馬金刀地坐着,聽到孩子們這麽誇他的愛人,也頗為得意:“那不可能咯!天底下就只有這一家,別無分號。”
陸呦鳴癟癟嘴,小筷子夾得飛快,旁邊的君君忍不住提醒他:“別又吃撐了。”
呦呦哪管呢:“不怕!等會兒嚼片消食片!但奶奶的美食錯過可就沒有了!”
蹲蹲也埋頭吃:“沒錯沒錯!要不是這次打架因禍得福,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吃到呢!”
“打架?”陸呦鳴捕捉到這個詞一愣,看到蹲蹲陡然一僵,小眼睛不禁眯了起來,“不是說你爺爺奶奶想你來看你的嗎?”
“啊?這個好吃!”蹲蹲埋頭大口扒飯,不敢擡頭去看呦呦,被爺爺奶奶互相笑着對視一眼看戲。
陸呦鳴再回頭看一眼君君,這才發現他臉上有細微的紅痕。
“你……和君君打架了?”呦呦不确定地問。
君君小臉側過去,避開他打量的目光:“沒有。”
陸呦鳴心想恐怕也就是小孩子之間磕磕碰碰,就打起來了,男孩子嘛。反正現在也好好地坐一塊兒吃飯。他就不鹹吃蘿蔔淡操心了,聳聳肩,繼續享受美食。
“奶奶,您做得真好吃,要不您天天來看我們吧?下次我和蹲蹲打一架!”
呦呦這話把蹲蹲奶奶逗得笑出聲來,揶揄地看一眼小孫子,說:“不用打一架,你們要是公演晉級了,奶奶就還給你們做。”
“啊?”陸呦鳴小嘴含着肉,不禁露出哀怨的神情,“那要是輸了怎麽辦?”
“輸了,就……沒咯。”奶奶開玩笑地擺開雙手,優雅一笑。
陸呦鳴知道蹲蹲奶奶是開玩笑,但他依舊配合着老人家的樂趣,故意撒嬌賣萌:“輸了好傷心的,必須也要吃奶奶做的美食!”
蹲蹲忍不住說:“呦呦,我們還沒比呢,別現在就認輸啊!”
君君不貪吃,已經停了筷子,他不想被其他隊比下去,不想回到秦家,想留下來,和大家一起。
“不會輸。”君君篤定地說。
陸呦鳴聞言,轉頭看小家夥,似乎比之前都要更渴望贏。
他聳了聳肩,嗐,年輕人就是有幹勁兒。
下一周,離開神奇小屋的孩子們陸續回來,陸呦鳴發現王箜他們隊的小朋友和他們隊越來越互相看不順眼了,連走在小餐廳吃飯,碰上了,互相都能鬥起嘴來。
就真的挺幼稚,挺可愛的。當然指的是他們隊的小朋友。
老陸帶着蔣嘉樹他們隊的話劇表演也練得越來越好,陸呦鳴偶爾偷偷鑽進他們訓練室後面去,能看到老陸教其他孩子教得很認真。
這個男人似乎只有在他面前,才顯得那麽幼稚不靠譜不成熟,但到了外面,圈內地位在那兒,誰不要給面子,客客氣氣喊一聲“陸老師”。
陸呦鳴最近有空就溜到老陸的課後,觀察老陸,甚至以調皮搗蛋的名義翻老陸的背包,要玩他的手機和iPad。
然而翻了一圈,沒有任何老陸患病的跡象。
也沒發現老陸的狀态有雙向情感障礙,即躁郁症的情況。
是……老陸身為演員掩飾得太好了?
還是……那只造成老陸患病的“蝴蝶”還沒有出現?
那陸呦鳴的重生,算是第二只蝴蝶嗎?可以避免“龍卷風”的發生嗎?
陸呦鳴正想着,突然感覺身後壓迫上來一個黑色的高大影子,他一僵,衣領子已經被一只大手直接拎了起來,懸在高空,和陸放為對視。
“呦呦,你怎麽回事?梁懷瑾是管不了你了,讓你天天開溜,跑我這兒來?明天可就是公演了,你這小家夥,真是……”
陸呦鳴猛地騰空還有種不适應感,忙張牙舞爪地揮動小手:“爸爸!我這叫做刺探軍情啦!你放開我放開我!否則我告訴梁叔叔……”
“哦?告訴我嗎?”陸呦鳴剛說完,背後就傳來了梁懷瑾的聲音,他吓得一激靈,脖子上的皮兒都緊了。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陸放為看得樂了,将小家夥轉過來,對着梁懷瑾,笑得不懷好意:“來,人就在這兒,你當面告,我聽着。”
陸呦鳴這下真是糗大了,但他仗着是小孩,臉皮足夠厚,朝着梁懷瑾笑嘻嘻地說:“梁叔叔……”
“叫老師。”梁懷瑾輕擡眼皮,很是悠閑地淡淡瞥了眼陸放為。
“梁老師……我被敵軍抓住了……”呦呦委屈巴巴地說,低下小腦袋,“我聽說嘉樹哥哥他們的節目很厲害,所以想來看看。”
陸放為聞言,偏過頭哼笑了聲,拎着小家夥吓唬得抖了抖,說:“想你爸爸我就直說,不丢人啊,崽。”
“我才不想你呢!我是想來找豆豆和湫湫玩!”陸呦鳴大聲反駁。
遠處還在小動作有模有樣排練的豆豆和湫湫本來就分神關注這邊,這下聽到自己的名字,更激動了,一下出了戲,忘記接詞,小眼神就往呦呦那邊望過去。
一副“我也想和呦呦玩兒”的小眼神。
蔣嘉樹作為隊長,上前,給兩個小家夥一人一個腦蹦子:“回神,繼續!”
豆豆和湫湫癟着小嘴,伸手摸着小腦袋,含淚繼續排練。
湫湫心想:嗚嗚嗚嗚嗚早知道不選和嘉樹哥哥一隊了!森森!你堂哥他再也不是以前陪我打游戲的好哥哥了!
陸呦鳴被梁懷瑾接棒,伸手拎了回去。一路上,受到好幾間訓練室玻璃窗內投過來或好奇,或幸災樂禍的小眼神。
下午,節目組開車把五隊小朋友拉去公演場館,進行最後一次走位排練。
節目組把給他們定制的表演服送過來,讓孩子們試穿,不帶妝再進行一次排練。
陸呦鳴看着這個起碼能容納五千人觀衆的演播廳,暗自咂舌,這節目搞好大啊。這下這些小朋友們今晚要緊張得睡不着了。
果然,這些小選手們到了場館,發現是個這麽大的舞臺,站在上面,都有點兒害怕,膽子小的小朋友甚至有點兒怯場。
五位導師分別和自己隊的孩子對話,鼓勁兒,讓他們在臺上慢慢适應,不同的導師,不同的教學風格,有溫柔的,有逗比的,有嚴厲的。小朋友們也漸漸放松,開始排練。
為了保持新鮮勁兒,導師沒有要求小朋友們這次排練要全力以赴,反倒是讓他們收着點兒,為明天的公演蓄力。
畢竟這次排練,只是為了走位和适應舞臺,再篩查一下舞臺、音樂等等細節問題。
陸呦鳴全程百無聊賴地打哈欠,困得不行,等終于到他們隊上臺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呦呦等人按照梁懷瑾的指揮有序站位,接着根據舞臺升降,各自上臺,開始排練……
回去的夜裏,外面下着毛毛細雨,呦呦坐在靠窗的位置,小腦袋直接歪着,貼着玻璃就睡了過去。君君坐在他旁邊,他看着呦呦貼着冰冷的玻璃,外面的雨打在玻璃窗上,“啪嗒啪嗒”地很響,吵得呦呦一直蹙着小眉頭,明顯很困了但又被吵着難受。
君君想了想,伸手戳了下他,說:“呦呦,你靠在我腿上睡吧。”
“嗯?”陸呦鳴迷迷糊糊地睜開小眼睛,沒多想,小腦袋一倒,就枕着君君的腿,側身靠裏,循着君君溫暖的小肚子,呼呼睡了過去。
君君一怔,這時才發現兩只小手有些尴尬,不知道放哪了,而且放哪兒都不舒服。他呆呆地擡起兩只小手,低頭看着底下睡熟了的呦呦,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靜靜地看着,覺得呦呦長得真的很好看,怪不得會是小童星。
明天,他們應該會都留下來的吧?
如果,如果他被淘汰了。
君君想到這兒,就有些難受,感覺心裏悶悶的,又快速搖搖小腦袋,逼自己別往壞處想。
可不能想什麽來什麽。
回去的路上,孩子們都累了,一車齊刷刷地歪七扭八地靠着躺着睡着了。
君君兩只小手往後背着,随着車輛的颠簸晃動着,轉頭看向窗外的夜雨,雨水像銀絲一樣打在窗戶上,霓虹燈光影不斷從他俊秀的小臉上閃過。
到神奇小屋了,呦呦是被君君叫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站起來先走出去,君君感覺小身子都有些麻了,艱難地跟着他最後一撥下車。
等夜裏都收拾完了,捂在溫暖的小被子裏,陸呦鳴習慣性地側着小身子睡着,乍一眼看到君君還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一愣,疑惑地問:“君君,你不困啊?”
“……睡不着。”秦君故小朋友誠實地說。
陸呦鳴想他可能是擔心明天的公演,緊張的,笑得可愛,伸出小手伸進小被窩裏抓住君君的小手,說:“緊張的吧?我有個方法可以不緊張,我教你……”
于是,呦呦又小又軟的手握着君君的手,找到他的虎口處,重重地一圈一圈地按下去。君君看着雙眼靈動的呦呦看着他偷偷用氣音問:“怎麽樣?疼不疼?”
君君覺得沒什麽感覺,呦呦的力氣太小了,他搖搖頭:“不疼。”
“不疼?”呦呦本來就怕自己用力,現在想想又用了一點兒力氣,“這樣呢?”
“有一點兒。”
“那就行。”呦呦覺得差不多了,“就這樣,這招可好使了,我每次要是上臺或者要開拍演戲了,我就用這招。”
“那要是……還是緊張呢?”
陸呦鳴想他是想說“害怕”吧,初次上那麽大的舞臺,害怕太正常了。
陸呦鳴想了想,從小被子裏鑽出去,湊近君君的小耳朵,小聲說:“要是還是緊張的話,那就……對自己說‘秦君故,該你上場了!加油!’,然後上去以後,別看評委老師,專注表演。”
君君感覺小耳朵被呦呦吹了熱氣,有點兒癢呼呼的,他等呦呦退回去了,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陸呦鳴笑了:“那,晚安啦!”說着伸手把君君的小被子猛地拉上去,捂住他的小腦袋,“快點兒睡覺!”
等君君費力地将頭上的被子拉下來時,旁邊的呦呦已經歪着頭進入了夢鄉。
“晚安,呦呦。”
只是,他沒想到,他剛閉上眼睛沒多久,門外進入傳來了一陣怪怪的敲門聲。
敲了好幾下,又不敢太用力。
君君蹙眉,不知道是誰。
要去開門嗎?
他等了好一會兒,以為那人會離開。
結果門外直接悄悄地喊了他的名字:“秦君故!秦君故!”氣音聽起來是小孩。
君君還是爬了起來,走過去,隔着門小聲地問:“你是誰?”
“我王箜……開門說。”
陸呦鳴正快睡着呢,就被那道不依不饒的敲門聲給吵醒了。他原本想裝死,結果,小耳朵還是豎着,就聽到了這兒。
王箜,他大晚上的來找君君幹嘛?
君君想了想,還是拉開了門,只露出一個門縫,看到王箜,臉色很冷:“什麽事?”
“我……我來給你道歉。”王箜臊得慌,說話跟蚊子哼似的,快速哼完,“對不起!”
“我不接受。”君君冷聲說完,伸手就要關門.
王箜急了,忙伸手去擋門,臉色也不是很好看:“那我說的又不是假的,你難道不是那……什麽嗎?”別別扭扭地難受,“而且……又不是我一個人這麽說,大家都知道。”
秦君故眼神陰了下來,陰沉沉地像只夜裏的小狼一樣,狠狠地瞥了他一眼:“滾。”
王箜看事情又要辦砸了,他本來以為不道歉沒事,但他爸那邊事業受到了影響,今天又對着他一頓痛罵,他也要臉,拖到了公演的前一晚,才想到會不會到時候他也會在節目裏被淘汰掉。
所以咬牙,還是偷偷摸摸來了。
“秦君故!我、我都跟你道歉了,你還要怎樣?哦,你是不是覺得還有提到陸呦鳴的事兒,那又不是我說的,是季傑說的,他還不是聽那些節目組裏的人偷偷說的……”他發現君君臉色越來越難看,忙說,“反正,我都跟你道歉了,明天的比賽,你爸爸可不能仗勢欺人,把我給淘汰了。以我的實力,肯定要晉級的!”
秦君故已經不想再聽了。
“随便。”
“那你能不能跟你爸爸說,你原諒我了,別封殺我爸爸的事業……”王箜眼神裏透露出急切,“否則我爸真的會打死我的!”
秦君故一愣。
那件事發生以來,秦斯翰又不是不知道,他以為對方不管了,難道……他沉沉地看着眼前比他還大的男孩兒,小臉面無表情地說:“你覺得他會聽我的嗎?”
王箜聞言臉色刷地慘白,“可是可是你不是他的兒子嗎?”
“他并不這麽覺得。”
秦君故冷酷地把門一關,徹底隔絕了兩人,直到聽到王箜抓狂拍了兩下門,又害怕被人發現,失魂落魄離開的腳步聲傳來,他靜靜地對着門站了一會兒。
小小的身影在底下拉了個模糊的影子。
他低垂着頭,攥緊了小手,許久後,繃緊的肩膀又松了下去,轉身要走回去。
哪知道正好看到了坐在床上看着他的呦呦。
他一怔,僵在原地,一時間剛剛身上的冷氣都散去,變得有些無措起來:“你……”
陸呦鳴歪着腦袋,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手拍了拍小嘴,懶洋洋地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問:
“君君,你夢游啊?站在那兒不睡覺?”
君君一聽,随即渾身都松懈了下來,似乎剛剛對外穿上的冷硬盔甲,這一刻全都破碎,散落成了一地的鹽。
陸呦鳴伸出小手朝他招手:“睡啦睡啦!”
說着向他拍拍自己旁邊的位置。
君君點點頭,踩着一地的鹽走過去:“嗯嗯。”然後一骨碌爬上床,鑽到呦呦旁邊,安心地躺下。
“君君。”陸呦鳴安詳地閉上小眼睛,喊了他一聲。
“嗯?”
“我有點兒睡不着了。你給我唱首蟲兒飛吧。”
“這……”君君有點兒為難。
“君君哥哥~唱嘛唱嘛~~”陸呦鳴開始不要臉地撒嬌,伸手抓着君君冰冷的小手晃啊晃。
“那……好吧。”君君窘迫地應了,小聲地唱:“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陸呦鳴眨巴着眼睛,聽着清澈低緩的童聲,看着眼前的小男孩,輕輕地握着他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