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9
第039章 039
天蒙亮, 一輛七人座的裝甲越野車，帶領兩輛紅色的大貨車出發。
考慮到“柔弱”的面孔不能只有一張，封歸野安排小孫和“青蜂”一隊的女哨兵進車隊。三位女士坐在裝甲越野車的後排聊天。
負責駕駛的孔雀既開心又不爽, 不爽的是火焰也跟來, 而且坐在旁邊的副駕駛，有一搭沒一搭地找夏螢聊天。
“夏中尉，一旦出了月影城的管轄範圍就會經過三不管地帶, 很危險, 我們盡量別下車。”小孫說。
“三不管地帶？”夏螢和女哨兵都沒出過邊境。
火焰見縫插針地搭話：“我聽說過。城市之間的交界處界限模糊, 沒有城市的執法者管理, 變成魚龍混雜的灰色地帶, 是那些雜七雜八教會的滋養土壤，還極有可能潛伏信徒。”
旁邊的孔雀揚起譏诮的嘴角：“見識挺廣的, 說得像出去過一樣。”
火焰略顯得意：“我們‘青蜂’經常和入境的車隊打交道, 掌握的信息不比你們少。”
“哦，你們居然有時間去聽睡前故事。”
火焰終于聽出他的諷刺, 火氣沖上胸臆。“你別陰陽怪氣的，看我們不順眼就直說！”
“就是看你不順眼, 咋地？”
“你這家夥——”
“停！”夏螢連忙阻止他們吵起來。“孔雀專心駕駛, 火焰專心觀察路面。就快出邊境了, 我們打起十二分精神。”
孔雀：“聽夏中尉的, 某只麻雀別再叽叽喳喳。”
火焰：“我現在不和你計較，回去後我烤孔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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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啧。休息的時候你別下車, 我打趴你這瘦子！”
火焰：“我燒光你的毛！”
夏螢：“停——”
郁悶的還有駕駛其中一輛大貨車的公主。他一直沉着臉駕駛，偶然向前面的裝甲越野車投去幽怨的目光。
他盤算, 休息的時候找個機會和孔雀換車。
副駕駛的老鬼盯着行軍地圖看，感到頭疼。“那片三不管地帶太大了, 包括一座荒城，必須繞開。”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兩輛大貨車并排行駛，暫時還沒駛出境內的主幹公路。
夏天烈日炎炎，滿頭大汗的車間主任坐在駕駛艙，不知道是熱得冒汗還是慌得冒冷汗。
他的旁邊是駕駛大貨車的封歸野，人類的兵團團長，一身殺伐之氣，從出發到現在說的話不超過五句。
“覺得熱可以開窗。”封歸野冷道。
“哦，謝謝……”車間主任的壓力增大，比陪生産線的工人加班還大。
終于，月影城的邊境警示和哨崗出現在公路的前方，孔雀拿起車載電臺的對講機。“所有人注意，即将出境，打起十二分精神。”
待站崗的同僚放行，車隊離開月影城的管轄範圍。
夏螢透過車窗，眺望冒出黃土之上的廢鐵。白塔的學堂播放過圖片，她知道那是舊時代的民用客機。它的機頭風吹日曬，鏽跡斑斑甚至破洞，與泥土的銜接處長了一圈野草。
境外荒無人煙，車隊行駛的聲音驚擾沉睡的荒野。
火焰和女哨兵也第一次出境，目不轉睛地注視外面荒涼的景色。
“境外有很多打‘X’的地方，我們盡量繞開。”小孫低聲說。
生鏽的電線杆伫立草叢，破銅爛鐵曾被人清理到路邊，堆積如山。偶然竄過兩、三只老鼠，幸好是普通的老鼠。
中午，他們在車內吃壓縮餅幹當午餐。
夏螢第一次吃壓縮餅幹，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錯，有肉味，還有蔬菜粒和胡蘿蔔粒依附在上面。
“夏中尉，如果你吃不慣壓縮餅幹，我帶了自熱的壓縮便當。”女哨兵笑了笑。
火焰回頭。“我也帶了，夏中尉你可以吃兩份。”
夏螢眉開眼笑：“謝謝你們，不過不用了。壓縮餅幹很好吃，我吃這個夠飽的。”
“好吃？”
向導願意吃行軍的壓縮餅幹而且覺得好吃？簡直天荒夜譚好吧！聽說他們連一塊豬肉也講究軟硬适中！
火焰無語凝噎，找孔雀吐槽：“你們骁狼團到底對夏中尉做了什麽？地獄式訓練還是洗腦？”
孔雀白他一眼。“夏中尉就喜歡吃，不行嗎？”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太可怕了，你們一定給夏中尉洗腦過！”
“我看你的腦子要清理水才對。”
夏螢對他們倆耍嘴皮子習以為常。她和哨兵一樣一頓吃四塊才飽腹。小孫卻不一樣，吃一塊半就飽了。
午飯後，夏螢抱着黑色的行軍背包睡一會。
這一段路十分太平，因為他們繞開破破爛爛的房屋群。
主駕駛的車窗留下一條細縫，供孔雀仔細、精準地捕捉附近的聲音，警惕強盜埋伏。
傍晚，車隊在靜谧、破舊的高鐵站臺前面停下休息一會，換人駕駛。
夜幕降臨，煞白的車燈沖破凄然的夜色，車隊的氣氛變得凝重。
無聊得只能看風景的夏螢，凝視一根根長青苔的電線杆掠過。漸漸地，她皺起眉心。“我們是不是回來了？”
“回來？”戴上污染阻斷頭盔的小孫伸腦袋過來。
“不久前才經過那個車架，現在車架又出現了。”
所謂的車架是一節剩下鐵架的車廂，卧在荒草間，挺顯眼的。
“我也發現了。這節車廂的破爛和腐蝕程度和剛剛遇到的差不多，露出的部分幾乎一樣，不可能這麽巧，真想摁它到土裏。”駕駛的平頭哨兵拿起車載電臺的對講機，通知兩輛大貨車小心。
他越看車架越不爽。
結果，駛出一段距離後，他們又看見草叢中的車架。
夏螢敢肯定是同一個車架！
“鬼打牆嗎？”孔雀若有所思。
随風搖擺的黑影成群結隊，彼此摩擦發出“沙沙”之聲，匍匐遠處的深黑輪廓仿佛虎視眈眈的豺狼。
這時，風送進不易覺察的腥味進狹長的車窗間隙。
“又是這種腥味。”夏螢撇嘴。“平頭哥，通知其他人戒備吧，說大蝸牛又出現了。”
平頭哨兵忙不疊地照辦。不一會兒，他拿着對講機轉頭問夏螢：“夏中尉，老大問你能不能鎖定大蝸牛的位置。”
“可以。”
平頭哥連忙傳話。“哦！……好的……收到！”
“老大說不停車，等我們的車退到兩貨車之間，讓夏中尉直接攻擊大蝸牛。”
此言一出，火焰和女哨兵大吃一驚。
“什麽？你們居然讓向導攻擊？”
“你們骁狼團這樣對待向導的嗎！”
平頭哥理直氣壯：“這是命令，不服的直接去怼老大，對講機給你。”
火焰盯着對講機沒動，咬牙切齒地轉身，嗆坐在中間的孔雀：“你們骁狼團的哨兵是窩囊廢嗎？居然要一位柔弱的向導攻擊敵——啊，放手——”
孔雀不耐煩地捏着火焰的下巴。“閉嘴！好好地看清楚夏中尉是怎麽保護你，窩囊廢！”
火焰氣得瞪眼。
平頭哥減速行駛，退到兩輛大貨車之間。
夏螢撚着鎖骨處的吊墜，凝結精神力。
一陣冷風通過車窗的間隙滲入車內，在場的哨兵感到風宛如開刃的刀鋒，帶着鋒利的觸感。
嘭！
車前、車後驀然濺出幾米高的碎石，風送進明顯的血腥味。
火焰和女哨兵不可思議地看向神色平靜的夏螢。
這一次，她使出一成的精神力而已，精神力增幅器為她增幅到四成。
然而車身劇烈颠簸。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大家抓緊！底下的東西要冒出來！”平頭哥臉色鐵青。
車身晃動的瞬間便消停，但沒有人松一口氣，因為窗外的景色起翻天覆地的變化——牆體皲裂或窗戶破爛的高樓大廈把車隊包圍。
“糟了，我們進了荒城。”
一只流血的大蝸牛倒在車頭前面，顯然是它臨死前扭送他們進荒城。
“退出去！”
平頭哥開始倒車，一左一右的大貨車同時後退。
不料，道路兩旁出現許多火光，車子後面跑出一隊帶步槍的人影。蓬頭垢臉的他們佩戴污染阻斷頭盔，企圖堵死車隊倒出去的路。
可惜他們低估了封歸野的冷血。
“不管他們，加速退出去！”
三輛車徑直退過來，毫無剎停的意思甚至加速，那些人難以置信但不得不避讓。
來不及避讓的人被大貨車卷進車底，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劃破夜空。鮮血從車底四濺，夾雜污染阻斷頭盔的碎片。
“媽的，殺我們的人？開槍！”
憤怒的強盜們瘋狂掃射兩輛大貨車。
吧嗒。
吧嗒。
吧嗒。
“停！”頭目驚恐地大喊。
怎麽可能只有彈殼落地的聲音！
大貨車的車身完好無損，寒閃閃的子彈們卡在半途，形成密密麻麻卻停滞的彈雨包圍車燈。
“神跡……”其中一名強盜吓得腿軟。
“放你媽的狗屁！”頭目踹開腿軟的家夥，額頭流出冷汗。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次碰到硬茬子，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我們守着，看裏面的家夥堅持到什麽時候！”
車裏的火焰和女哨兵已經吓得目瞪口呆。
他們月影城的向導。
聽說精神力超越A級的向導。
柔柔弱弱嬌氣的向導。
居然特麽的會攻擊又會防禦，為他們擋子彈！
還要哨兵幹嘛？洗洗睡吧！
公主、小孫和平頭哥也是第一次見這陣仗，驚得忘了呼吸。
夏螢直接接過對講機，與大貨車上的封歸野通話：“想要攻擊他們，必須先撤走精神場域，不過卡着子彈已經沒了沖擊力，構不成威脅。”
封歸野：“你等我的信號才撤走精神場域。”
“行。”
于是，車隊全員下車。
他們站在精神場域內部，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彈頭準備向他們射來，死亡的氣息迎面席卷，大家頭皮發麻。
車間主任文質彬彬，哪裏見過這種大場面，要不是封歸野揪起他的衣領，他腿軟得想跪下來。
“分散兩翼，準備射擊。”
密密麻麻的子彈遮擋強盜們的視線，他們隐約看到有人影在子彈後面走動。
頭目産生不好的預感。“繼續攻擊！”
子彈插滿精神場域的外壁，落下一地金閃閃的彈殼。
咔嚓。
封歸野聽出外面的人開始換子彈。“撤。”
夏螢意念一動，撤走精神場域。
當卡在半途的子彈落地的同時，新一輪的掃射猝不及防地開始。只不過這次掃射的對象，是路邊的強盜們。
慘叫聲響徹千瘡百孔的荒城，碾壓性的槍戰揚起腥風血雨。
中彈的強盜的頭目被封歸野抓住頭發，故意留他活口。“你們也是金錢會的？”
流血不止的頭目瞥見一只兩米高的大熊貓啃食他們的大蝸牛信徒，面如死灰。“要宰要殺就快點，我不會告訴你們任何事！”
“你們搶到的財物拿去哪裏銷贓？贓款到哪兒去？”
“我死也不會告訴你們！”
此人已經心灰意冷，硬來反而撬不開他的嘴。
“我來試試。”夏螢繞開地上的鮮血，走到頭目的前面。
“嗯。”封歸野注視纖塵不染的夏螢。
一股溫暖親切的風拂來，像極母親溫暖的手撫摸頭目的頭頂。
他想起母親的懷抱。
他呆呆地流下淚水，恍惚中再次看見襁褓的兒子染病夭折，自己的妻子因此瘋瘋癫癫，跑出聚居地後被拾荒者輪流淩辱而死。
他好後悔。
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害死妻兒。
“嗚嗚嗚……”
流血不止的大男人痛哭流涕。
“……我不想的……當強盜飽一頓餓一頓……嗚嗚……他們肯收編……連那些瘋子也收編……嗚嗚……對不起……我不是好爸爸……我不是好丈夫……”
他哭到咽氣，倒在地上無神地仰望夜空。
夏螢垂眸，一言不發地撤走精神力。
“別同情他們。”封歸野給頭目的屍體補一槍。“這個世上可憐的人很多，該死的人也很多，但往往他們每一個人都具備這兩個特質。”
“我不是同情他們。”她苦笑：“我只是覺得每一個人都是戰争的犧牲品，包括我們。”
封歸野捕捉到她眼底的傷感。淡淡的，是習慣性隐藏的淺淡。
“老大，這些強盜佩戴的污染阻斷頭盔沒有改造沒有破損，可能由金錢會提供。”
封歸野回神。“找到頭盔的型號嗎？”
“都被刮花，查不到批次。”
“別管他們，我們快點離開荒城。”
夜幕下的荒城鬼氣森森，高樓大廈如同一個個身體長滿黑眼珠的怪物，貪婪地俯視一批活人。
樓上某塊窗簾動了動。
準備上車的他們身形一凝。
封歸野低聲喝道：“趕緊上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