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異樣的感覺

37   異樣的感覺

◎“這樣可是要挨罰的哦~”◎

宋祈安站在一旁看着周伯崇破口大罵, 她也不知道李殊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來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最後還是宋祈安将李殊拉了出去。

這段小曲過後,宋祈安又回到原來那般, 整日出門作畫的日子。

可能是知道小皇帝不待見自己,也可能是前朝的事務過于忙碌, 李衡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偷襲”宋祈安。

前朝的氛圍不知道為何變得微妙了起來, 兵部尚書在大殿上欲言又止,但他不說,宋祈安也不會去問。

前朝的沉悶影響不了少年人的快樂, 端午節的到來, 也使後院女眷的臉上挂上了笑容。

清晨的日光灑在人的身上, 總讓人感覺暖洋洋的。

宋祈安站在屏風外,等着宮人給李婉換好衣服。

因為是在行宮中,所以出席晚宴的宮服也沒有必要穿得那麽隆重而繁瑣。

等人出來時她擡起一只手朝那人微微一笑,李婉也是娴熟地将手搭在上面, 任由宋祈安牽着她往外走。

宋祈安走在前面拉着她, 李婉慢慢地跟着, 這時李婉才發現少年長高了許多。

從一開始需要擡起頭才能與自己對視, 到如今只需微微仰起臉。

幼時, 大人們常以男子容易長高,以此來寬慰總是矮她一頭的李衡, 不過她也是嗤之以鼻。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李衡便漸漸比她高了許多, 如今李殊和宋祈安也開始長高了,她也漸漸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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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上, 宋祈安又終于見到了自己在行宮中神出鬼沒的大姐,以及整日都窩在寝宮裏的二姐。

宋祈安和宋意相視一笑, 坐在宋意隔壁位置的宋卿,對着她比了個口型,邀請她稍後出來一趟。

宋祈安微微颔首表示知道,而後又不着痕跡地把目光挪開。

許裕籍和李婉将這一切盡收眼底又默默裝作什麽也沒看到,不過也是因為宋祈安本就沒想着瞞着她們。

宋祈安依舊就是最後一個脫身的,她這次沒有帶上徐忠,獨自一人拿着燈籠,在黝黑的連廊中尋覓着兩人的身影。

忽然,有一個人從身後拉住她的手,想将她向另一個地方走。

“誰?!”

宋祈安吓了一跳,立即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誰知那人的手勁還挺大,她一時間也掙脫不開。

她敢肯定,這個人一定不是她所熟識的,與她要好的人中手上沒有長繭子的。

“陛下?”

熟悉的聲音讓宋祈安愣一瞬:“皇……姐?”

等那人湊近了些,宋祈安才看清她的臉,确實是她的長姐……

沒給她多餘的時間去想,宋意拉着她來到連廊的盡頭。

“臣妾見陛下那麽久沒來,估摸着是找不到地方,便出來尋陛下了。”宋意解釋道。

“二皇姐托人送來的紙條上畫的地方根本不對,下次皇姐還是親自上手吧”宋祈安也是忍不住吐槽。

三姐妹中,只有她的二姐不擅丹青筆墨之類的事,不過與其說是不擅長,倒不如說是她根本不感興趣。

“好好好,皇姐下次親自來畫。”宋意的聲音裏滿是寵溺。

宋祈安點點頭,不确定在黑暗的環境中那人能否看見又“嗯”了一聲。

剛才可把她吓壞了,又補充了一句道:“皇姐不許騙人。”

等來到約好的地方,便看見宋卿已經是一副熱慘了的樣子,趴在冰涼的石桌上一只手拿着團扇鼓着風。

周圍只放了一盞小燈,以供三人能夠看清彼此。

宋祈安坐下來後才有些猶豫地開口

:“大皇姐你的手怎麽變成這樣了……”

“這段時間以來,驸馬她一直在臣妾習武”說着宋意又擡起自己的手,攤在石桌上:“許是那些刀槍棍棒惹的吧。”

宋意有些哭笑不得,那日答應周晏不過是想哄哄她罷了,但沒想到她真的當真了。

來到行宮沒幾日,周晏便鬼鬼祟祟地将自己帶到這個地方。

說是她巡視時觀察了許多天,這片小樹林很少有人會來,加上這塊地方有樹蔭比較陰涼,很适合用來練武。

對上那人誠摯的目光,自己又不好拂了她的好意,而且自己當時确實答應了她。

加上兩人本就是“夫妻”,自己也不排斥與她的相處,幹脆就順其自然練了下來。

聽到宋意這麽說,宋卿頓時覺得自己都不熱了。

她拉起宋意的手細細端詳又伸出手指劃過她上面的繭子,嘟囔道:“大姐的驸馬還真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這麽熱的天還拉着大姐去練武。”

宋意拿開自己的手,用一根手指點在宋卿的額頭上,把人推了回去:“這是為了強身健體。”

“還有二妹,還沒到夏至你就整天喊着熱,躲在寝宮中不願出來,接下來該怎麽辦?”

“那我就……一直待在寝宮中呗,往年不都是這樣嗎?”

宋卿說完,為了防止宋意繼續追問,連忙捂住額頭,故作一副吃痛的樣子:

“大姐習武之後力氣都變大了許多,下手沒輕沒重,剛才戳得我好生疼痛,陛下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聞言,宋祈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宋意臉上一臉無奈,她伸出手又賞了宋卿一個“爆栗”:“讓皇姐來看看傷到哪兒了,皇姐幫你吹吹。”

宋祈安看了一眼宋卿沒有半點兒瑕疵的額頭,又看了看宋意修理得沒有多餘的指甲。

“大皇姐的指甲分明就不長,二皇姐卻還要冤枉她。”宋祈安堅定的選擇站在宋意那邊,完全免疫了宋卿的撒嬌。

“怎麽連安兒都和大姐一夥了?這不是欺負人嗎?”宋卿一副傷心透了的樣子,“控訴”這對倆人的不滿。

“二妹如今越來越喜歡撒嬌了呢~”宋意一只手撐着腦袋,饒有興趣地看着她打趣道。

“我又不是陛下,又沒有什麽重擔要挑,活得開心一些不好嗎?”宋卿吐了吐舌頭說道。

“如果真要有什麽重擔掉在二皇姐身上,朕敢打賭二皇姐一定跑得比誰都快!”宋祈安不給宋卿留一絲面子,毫不留情拆穿了她。

“可惡可惡,既然敢對皇姐不敬,皇姐要懲罰安兒了。”宋卿說着,她站起來,探着身子越過石桌,在宋祈安臉上胡亂捏了兩把。

宋祈安一時不防被宋卿鑽了空子,她剛想“反擊”卻被宋意攔了下來。

“好了,玩也玩過了,鬧也鬧過了,二妹來說說和許驸馬相處得怎麽吧?”

和宋祈安相仿,宋意也很是擔心那個心機深沉的驸馬,會對自己單純的二妹如何。

“就……像尋常夫妻那般?”宋卿思索了一陣,有些不确定地說,事實上她并不是很清楚,尋常夫妻是怎樣的。

“尋常夫妻那般是怎樣?”宋意追問着,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

如今自己的驸馬是女子,皇帝那邊更不用說。

皇族子嗣凋零,若是以後皇帝好不容易奪回權力,卻沒有後人能夠繼承該如何是好?

延續家族的重任,只能落在宋卿身上了。

她的私心自然是希望宋卿的驸馬是個好的,若是不行,自己就算是丢了這張臉,也要求皇帝幫她換掉。

“就是一起下下棋,看看書之類的,不過……”宋卿數着手指,聲音越說越小。

“不過什麽?”

宋祈安和宋意幾乎是同時開口,兩人緊張的心情不言而喻。

“不過他嫌我字醜,讓我多練練字……”宋卿将臉埋進攤開的手中,竟然不好意思了起來。

這就是她認為的尋常夫妻生活的方式了,畢竟畫本子裏的才子佳人成親後便是如此的,雖然不會被逼練字。

如果非要說其中的不同的話,就是研磨時的人,是許裕籍這個才子,而不是她這個佳人。

而坐在桌案前揮墨如雨的是她,而不是許裕籍。

宋祈安和宋意的心齊齊被吊起,又同時被緩緩放下,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那他平常讓你讀的是什麽書?”這次輪到宋祈安發問了。

在皇宮裏的時候,她常常看到皇後在翻閱《女戒》。

她雖然沒看過這本書,但據皇後說那是用來規範女子行為的書籍。

在大燕,一般婚後男子都會給自己的妻子購置一本,出嫁時女子的女性長輩也會在她的嫁妝裏面備好一本。

如果說是看書,難道是這本《女戒》?

莫不是那許裕籍也想用這些條條框框困住自己的二姐?

若是真得自己是絕不會姑息的!

宋意聽到宋祈安的這個犀利的問題,默默地投給她一個贊賞的眼神。

畢竟要是給自己二妹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書可就不好了。

說到這個宋卿可就犯了難了,許裕籍給她準備了很多書,用宋卿的話來說,就是她這輩子都看不完的。

雖然書有很多,但她有着看到長篇文字就會“昏倒”的毛病,以至于那些書都是許裕籍念給她聽的。

是以她也不會去管那些是什麽書,書名是什麽。

三人此時內心裏狂風呼嘯,擔心的卻不是同一件事。

“就是一些地方游記……”

宋卿也不知道這兩人這是怎麽了,忽然來問這些,她絞盡腦汁,胡亂說了幾個,閉上眼等待着制裁。

她發誓,今日回去後一定同許裕籍好好學習,以免以後又拖累他被大姐和安兒嘲笑。

“真的是這樣嗎,二姐可千萬不要瞞着朕啊。”

“二妹可不要因為害羞而不敢說……”

宋卿不知道兩人內心的想法,對于她們的追問感到疑惑:“大家不是這樣嗎?”

等了半晌見沒人說話,又補充道:“我還以為大家都是如此。”

“不不不,就是覺得二妹和驸馬相處的方式有些特別,還要求練字和監督二妹看書……”

宋意見她這副模樣,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趕忙打圓場,微笑着說。

“就像……夫子和學生一樣?”宋祈安也反應了過來說道:“日後許驸馬是不是還要考察二姐的功課啊?”

“那二妹可要好好學習呀,別等驸馬考察時,也像今日這般。”

“這樣可是要挨罰的哦~”

宋祈安和宋意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把宋卿羞得擡不起頭來。

“你們也別光打趣我了,還不如說說安兒和皇後如今是怎樣了,安兒應該還沒被發現吧?”

說到李婉,宋祈安心中不免有些落寞,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兩位皇姐,還有自己的父皇,母後。

她原先是想讓李家人全部為自己的親人陪葬,但如今,她居然有一絲饒過李婉的念頭……

“自是沒有被發現的,否則也不會同皇姐們坐在這裏閑談了。”

白紗将懸在空中的天燈蒙住,又被風撩開。

三人重溫了一遍兩個公主出閣前的趣事。

涼爽的清風吹得宋卿哈欠連連,她趴在石桌上卻遲遲不肯閉眼。

周晏與另一隊巡查的人馬交接完後

,便按時帶着許裕籍來到約定的地方。

宋卿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睡着了,宋意拿着她的團扇給她扇着風。

許裕籍将人打橫抱起離開時,她嘴裏還一開一合,不知道在夢呓着什麽。

“末将來時遇到了一位世家子弟,莫約十五六歲,好像在找陛下。”

周晏同宋意坐在石凳上開口道。

宋祈安手裏提着來時的那盞燈籠正準備離開。

聞言回了聲“好”便邁開了步子。

“剛剛交接完?”

“嗯。”

“累嗎?”

“不……唔,有點。”

“瞧你臉上流了那麽多汗,頭低些,我來幫你擦擦。”

“……”

宋意和周晏的交談聲随着宋祈安前進的步伐逐漸消失。

當她鬼使神差地回過頭時,便看見周晏俯下身子,宋意伸出手,兩人身影交疊的那一幕。

——

宋祈安獨自走在回寝宮的路上,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情湧上她的心頭。

是難過嗎?不對,自己的二姐嫁給了中意的男子,而且那人似乎對她還不錯,所以自己不應該會難過。

那是欣喜嗎?好像也不是,大姐為了幫自己籠絡人心,去迎合不喜歡的人。

但自己似乎對仇人之女起了憐憫之心?

這讓自己如何欣喜?

又如何過意得去?

這種奇怪的感覺連續糾纏了宋祈安好幾日。

世人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若是以那人是否足夠功利,足夠無情,來判斷那人是否适合當皇帝的話。

宋祈安覺得自己一定不是個當皇帝的料。

否則為什麽一直以來所學的帝王之術,都不能幫她把這怪異的感覺壓下去?

為什麽她還是會忍不住去為宋卿歡喜,而為宋意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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