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節
兩盞油燈燃着跳動的火焰上,神色平靜,過了一會兒,他默默地開了口,緩緩傾吐着從前,從前……他們相遇之前。
第 8 章
自那天大雨過後,天氣便一直是晴晴和和的,令人心怡。尤其是有好事的時候,人啊就更是春風拂面咯。
待傅寧那段隐秘晦澀的時間過去,肖菡便挑了一個時間,與傅寧說明她想與他拜天地結婚海誓山盟的想法。彼時,院門打開,晚霞映天,他被她按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她半跪着向他求娶。一個朝氣明媚的少女,一個二十歲老成的男人。
肖菡嘆了口氣,那天她以為她能把他們的日子給定下來的,也都怪白啓那碎女子突然來串門,她那天晨起打獵打到的一只罕見的狐貍,灰毛,品種罕見,白啓便是好奇來瞧這畜牲的,也怪這畜生,害得她連傅寧一個肯定的眼神都得不到,就倉皇逃離了。
這畜生也确實是個稀罕的,也是金貴的,等閑不可遇,若找個買家,能換好幾箱可觀的聘禮,她猶豫了一下,這是個好東西,她想把好東西都留給自家哥哥,最後她改成了圍脖,因為傅寧畏冷。
那天雖然沒有得到他肯定的答複,但她心情依舊是愉悅的,因為她發現自家哥哥這幾天忙了起來,先是裏裏外外打掃清潔,被子衣物床帳窗簾全部都翻出來清洗涼曬,簡直比過年還熱鬧,連藥材都打包了,她親自拉車馱鎮上賣的。
動靜大了,連白家都看出了不對勁,白叔打趣她:“是不是看上那家男兒啦,要準備婚娶了?”
白嬸也附和:“肯定是了,要不收拾房子做甚?”回頭又指着肖菡的鼻頭怒道,“你可真行,這麽多年鄰居,我也算是你半個長輩,丁點風聲都不漏。”
肖菡忙賠笑道:“哪敢!哪敢!還為時尚早……尚早……”平素不愛顏笑,此刻少有的真心實意。
白啓插話:“日子定了沒?哪家男兒?我怎麽不知?”
肖菡對自小打到大的玩伴也認真許多:“沒定,還在準備。”
但還是沒打算放過她:“你呢?見到許家那如花似玉的小公……塢……”
話還未完白啓立馬跳過來捂住了我的嘴,紅着臉帶着我就想跳牆。可白嬸是誰,扛了幾年镖局,風風雨雨裏過來的,她們還沒跳,白啓的腿就被飛來的石子打彎了。
眼見白啓撲倒在她身邊,她沒心沒肺的轉身行禮告辭。
離開白家院子,白啓的怨恨聲言猶在耳。白啓那傻子,喜歡一個人藏着掖着,看見心上人就偷偷跟着,也不怕被人誤會,那許家小公子早就知道是她,也是樂意被跟着。就這樣,女的不說,男兒矜着,互相折磨,有長輩插手在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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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朝午不歸家,打完獵物賣了一部分,剩下的不分伯仲分了些于白家,白家待他們寬厚,他們記恩。
被白家扯着聊了會兒,這會兒歸家,天又暗了些。到了家門口,她提高音量喚了聲哥哥,廚房裏傳來傅寧的應答聲。
她關上院門,雙肩一抖,将扛着的還剩下的四五野雞野兔丢落在石井旁,井旁有桶,她打了桶水撸起袖子粗野的清洗自己,她已然忘了,自己是出生在何等的富貴之家,一個二小姐該有的儀态大概骨子裏還剩一點兒吧。
野物暫放,因為飯菜已經上桌了,菜肴是豐盛的,桌椅衣櫃幹淨到發亮,衣櫃裏放着兩套新衣,針腳細膩。這兩件不是婚嫁衣,是傅寧這幾日不停地抽空趕做的,雖然趕時,但不曾懈怠。
肖菡看着這一切覺得喜不自勝,諸事落定。她靠過去再一次執起傅寧的手,眉眼盈盈帶笑:“這次……可是準備好要……”
“飯菜好了!”傅寧驀然打斷她的話,眼睛也不敢亂看,抽回手乘了一碗湯放在肖菡面前,“先吃飯吧!”
“嗯!”肖菡只當是自家哥哥面子薄,不疑有他,想着來日方長。
但世界上的事哪有那麽多來日方長,很多人都是有意或無奈地乍然離場,比如傅寧。
傅寧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他要離開這個地方,去哪裏都好,他需要離開肖菡。可終歸舍不得,所以在離開前,他才想多做一點事情,多一點兒,再多一點兒。
傅寧孤身一人背着包袱站在渡口前,他戴着鬥笠,鬥笠四周垂下的帷幔遮住了面容,看不到情緒,一身簡素青衣亭亭玉立。
渡船要開了,船夫正在解岸邊木樁上的繩索并催促人上船。快黃昏了,這渡船是今天最後一次載人了。他最後回望了一眼來時蜿蜒的小路,阖眸轉身,頭也不回得踏上甲板。
阿菡,你我終歸情深緣淺……
船很大,是開往國都裏津,船上有不少人,大多都會留在甲板上,或觀景,或留戀,或與岸邊的人揮手惜別,出行的人多是女人,或商賈,或攜家帶口,他孤身一男子,不便留此,遂低頭深入船倉,等待船開。
船資在上船的時候便給了,進了船倉,他便低頭靠坐在一邊,也不言不語,船身晃了一下,船開了,鬥笠青色的帷幔下是一張無聲無息的淚容。
渡船在水上差不多漂了一個時辰,天黑了,船上個處都點了燭燈,燭火隔着燈罩恍然,傅寧的心裏也有些不安,走的時候雖然萬分留戀卻也決絕,但畢竟是他第一次出遠門,或者說是離家出走。
甲板上不知為何有些嘈雜,他無心理會。倉裏還有其他人,男女老少皆有,他有些害怕,頭上的鬥笠沒摘,從衣襟裏摸出發簪,他端詳着手中這根發簪上的肖字。
他其實這次帶的東西不多,兩件衣物一點盤纏和這根發簪。他原想把這根發簪留着給肖菡将來真正要娶的夫郎,但一想到這曾是她親手送給他的,他就不願意。他想着,等肖菡忘了他,忘了這段輕狂,準備安心過日子娶婚的時候,肖菡她完全可以在定制啊,而他賭氣一般順走了這根簪子,只是想留個念想而已。
肚子有些餓了,傅寧從包袱裏取出一張餅,還未入口,從甲板外迎面來了一人,身形如風,他還沒來得及回神,手腕就被來人緊緊握住了。
真是好生無禮!
傅寧雖是男子,卻也是個有脾氣的,剛準備問責,擡頭的瞬間卻定住了,手中的餅掉在晃蕩的船板上。
是肖菡!
肖菡握着他胳人的手腕将他拉近自己,青紗鬥笠被掀落,傅寧的個頭已沒肖菡高,她急促燥熱的呼吸就落在傅寧的臉頰。傅寧不敢看她,心中惴惴,而肖菡星子般的雙眼卻锃亮的逼視着他,眼角微紅濕潤,她想開口問他,六七年的朝夕相處,他為何說離開就能離開?喉頭卻哽咽得說不出話。
傅寧沒有反抗,站在肖菡身邊溫順又靜默,而肖菡只一味低頭看着傅寧,神情激動,像是忍怒隐隐待發,他們的距離很近很近。這種情況僵持了一段時間,船艙裏的其他人像是明白了什麽,轟得一聲,滿堂嘩笑。
“喲~是哪家姑娘惹得自家夫郎出走,又千裏迢迢追來……”
“哦?姑娘是做了什麽不可原諒的事啊!”
“哎!還能是什麽事啊,不就是姑娘家要娶小房,小公子吃醋了呗……哈哈哈哈……”
衆人七嘴八舌你問我答好不熱鬧,他們完全沒發現,肖菡星眸嫩顏與傅寧深瞳清颔是相差了一段歲月流年的,即使不是鴻溝,卻也是個坎。在這個年代,夫郎的年紀大于妻主的情況是罕見的,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娶比自己大那麽多歲的男人,有的女人三四十歲還想納個十四五六的侍君填房。
想走沒走成,以後再走的可能性太小,況且他也不确定自己還能再狠一次心,此時他的心情有點複雜。衆人的哄笑雖是無稽之談,卻多少隐射了那麽點傅寧的心思。
肖菡看着他被自己抓到局促又乖順的樣子,心頭多有不忍,但還是不能這麽簡單的放過他。那些玩笑之語她不加理會,拽着傅寧直奔倉外。
今夜天上無月,甲板上小風悠悠,剛出倉門,小風一激傅寧就是一哆嗦,肖菡皺眉,轉身靠過去,将他護在自己懷裏,傅寧覺得他像是靠着一座穩穩的大山,可惜這座山不是他該靠的。
甲板上有人,這樣的動作太過親昵,他試圖掙開肖菡,無奈肖菡力大且固執,他沒能成功。
白啓也在,她有些忙,周圍圍了三四個人,在交涉着什麽。
“那些人是這艘船上主事的,我剛剛要進船倉找你的時候打傷了人……白啓在與她們交涉,沒事!等會兒就帶你走。我們上白家的船。”
本來還在生傅寧的氣,此時白啓在幫自己解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