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孽緣
孽緣
又是一年桃子豐盛的季節，在這瓜果飄香的山林，着一身清麗紫裙的你坐在枝頭晃蕩着赤足，腳踝上戴着一圈精巧的金色鈴铛，跳動時會發出悅耳的叮當聲，這還是紅孩兒幾年前送的。
此時，你正指揮着猴子們摘果子，好把這些新鮮的桃兒打包了送去給號山的紅孩兒，禮尚往來不是嘛，要好好對待你的奴隸一號。
粗略紮起的麻花辮溫柔地順在肩側，還有幾根毛糙的發絲在日光下泛着微紅，你的臉蛋曬得紅撲撲的，笑容卻像蜜般甜。杏眼桃腮的嬌俏少女雖不及天宮仙女的清絕高雅，卻也有着山野間生長才能帶出來的爛漫活潑，你是無比快樂的。
這幾十年，如花似玉的你不再有容貌上的改變，脫胎換骨修習法術已經讓你成為了一枚合格的地仙，被孫悟空養得水靈靈的，隔壁老鄰居看了都要稱贊一聲猴子的養娃技術。
東海老龍王自戀地認為，養娃的裏面也有自己的一份貢獻，畢竟經常被猴子壓榨不是，不過見多識廣的老龍王看着你如今的樣子，總覺得分外眼熟。
後來老龍王嘗試着問你什麽，但被孫悟空笑嘻嘻地警告了。你并不在意沒問出來的話，無憂無慮沒煩惱，時不時就調戲外地妖怪，生活美滋滋。
摘好的果子分為了兩批，一批拆遷信差猴送去號山，一份由你捏出來的分|身送往天庭馬場。
是的，孫悟空還是被老龍王告狀了，拿金箍棒、篡改生死簿的賬算下來，居然是請他上天當個官。而你竟然無比清楚是什麽個職位，思來想去覺得問題不大，也就由着他去玩了，反正不高興了，他又要回來。
你起初還以為孫悟空會帶你一塊去天上養馬，誰成想他完全沒有帶你去的意思，只讓你好好看着花果山，他不在，你就是說一不二的大王。
這一去就是好多年了，不過逢年過節有空沒空他就會溜下來，還帶着天上好吃好玩的，甚至騎一群天馬下界，在花果山山頭吃草，改善夥食。
雖說嫌棄是個小職位，卻把天馬一匹匹養得膘肥體壯、油光發亮的。
你不禁思考，孫悟空的天賦技能可能還點亮了養殖技術，多年後的唐僧不也被他養得白白胖胖，西天取經那樣辛苦，還不是有驚無險地到了。
又是幾日，站崗的猴子喜極而泣地跑來，說大王回來了，而且以後不去天上養馬了，去他的弼馬溫。
你哈哈大笑地跑去迎接，滿山的猴子們都在歡呼，孫悟空一把接住你的飛撲，将你扛在肩頭，一手杵着金箍棒，嚣張地破口大罵天庭。猴子們叽叽喳喳的一起幫腔，不一會兒，與天比肩的齊天大聖名號就定出來了，化為旌旗在顯眼的山頭迎風招搖。
按理說，孫悟空又回來了，應該又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三天三夜蹦迪局，但你開始認認真真地操練起猴子猴孫，督促修行。
瞧你這努力的樣子，孫悟空拉拉你蓬松的辮子，“幹啥呢。”
你一本正經：“猴子，你上了天不聽話又回來了，玉帝肯定要整你啦，我們要做大做強，就得練好本事。”雖說本事再好也翻不了天，還不是佛祖一巴掌的事情，但人貴在有抗争精神！
“呵，那幫孫子來了，俺打回去不就得了~”完全不知道事情嚴重性的猴。
“啊對對對，但還是要練，要給你分擔炮火的。”
你看出了孫悟空的漫不經心，也懶得規勸他，就自己好好地訓練陣法隊形，頗有女将軍的威風。然而，孫悟空自己不練，還要來搗亂。
用你的麻花辮撓撓你的耳朵，他跳來跳去的，時不時招來筋鬥雲，捏個小動物逗你。你一把揪住猴子的尾巴，“不要打擾我們，當大王的怎麽可以打擾孩子們做作業！”
孫悟空不甚在意地掏耳朵：“俺保護你們不就行了。”
“團結就是力量！我們也要保護你，天兵天将那樣多，你縱然本領通天，也是天外有天。”
這回孫悟空可算是看出來了，你不是害怕即将到來的天罰，僅僅是想與他一起承擔，你所有的關心都是給了他，孩子養得真好啊，猴子心裏感動得不要不要的。
他，一個養娃能手。
亂感動了一把，孫悟空猛地想起，天上可還有一個隐形禍患，之所以當弼馬溫時不帶你去，就是怕遇上那一家子。思及至此，他嚴肅了神色，就害怕讓你撞見了，這可不成啊。
“猴子，怎麽了，臉色變了？”你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變化，關切地詢問。
“夭夭，俺覺得你很有先見之明，為了對付天上的那群，不如你去號山找紅孩兒搬個救兵。”
“哎？”你有點迷惑，依稀記得第一回合天庭花果山PK，是李家父子帶着四大天王？然後孫悟空是贏了的，沒必要搬救兵啊。不過萬一蝴蝶效應，脫離原著了，又是另一回事，畢竟原著可沒說孫悟空養了孫夭夭。
想了片刻，你點頭，收拾東西馬上就飛號山。
孫悟空看着你這雷厲風行的樣子，心下感慨，你可真好騙。他在路上給你設置一些小障礙，你大概就需要十天半月才能回花果山了，順便再讓好侄兒拖住你一時半會。
十天後——
“紅孩兒~~~”
你百轉千回，悲憤交加的聲音在號山地界回蕩，就奇了怪了，以前來號山，路上也沒遇見那樣多的妖怪，還有各種需要幫助的山野鄉民。猴子對人沒那麽多善心，你卻是有的，這也正是他拿捏你的陷阱。
花了這麽多天才趕到號山，回去肯定也要一陣子，不知道花果山有沒有被圍攻。
火急火燎地讓禀報的小妖引路進洞府，你掠身而過，看到側卧在軟塌上的緋衣少年。哦，天吶，他怎麽像一顆軟緞上的紅寶石，流光溢彩，美死了。
牛家有兒初長成，姿态風流惹人愛，相貌出落得水性楊花那般，性子卻是個大明白，有着清晰的自我定位和良好的大妖派頭。
身材好卻穿衣保守，一寸皮膚都不露，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時常為你失去的眼福感到惋惜！只能說，自從牛魔王這浪蹄子不歸家後，這牛家就變了。鐵扇揍了牛蹄子一頓，潇灑地回了翠雲山芭蕉洞，這個家算是名存實亡。
不過也不用你替紅孩兒難過，大家都挺想得開的。
“紅孩兒！”
小妖不敢打擾大王的睡眠，還是你撸起袖子蹦過去叫牛，足上的鈴铛在躍動間蕩起快活的聲調。
叮鈴鈴~叮鈴鈴~
“放肆！”
不等你的手拍他肩膀，聞風而動的紅孩兒睜開猩紅的眼，起身的剎那捉住你的手腕，猛烈拽動中，你一腦門磕在他胸膛，哎喲一聲叫出來。
抗拒的氣息只這一瞬，他迷蒙的眼恢複了清明，發現是你來了，鬓邊的汗水滑下，搖搖欲墜地貼在下颌，不同尋常的氣氛讓你凝眸細看，想看出點什麽名堂。
“夭夭，你怎麽來了。”又恢複往日的平靜，少年松開你的手，揉着眉心，好似做了個不愉快的夢。
若是往常，你肯定要開紅孩兒的玩笑，但現在非比尋常，你着急地說：“快！花果山有難，借你點兵力去對付天庭！”
“不借。”
“謝謝！噫，什麽！你不借！猴牛一家親，你也太無情啦！咱倆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你你你……”
“我可不想惹天上的，你家猴子不是在天上當官嗎，怎麽還要對付天庭。”其實紅孩兒早就知道怎麽回事了，畢竟孫悟空的消息送得比你快。
紅孩兒安分守己，不想也懶得招惹天庭，當個一方霸主過得逍遙自在，孫悟空知道這侄兒不會出兵幫自己，之所以讓你來搬救兵，還是為了支開你。
一猴一牛打了商量，各個心知肚明，就你蒙在鼓裏。不過你看紅孩兒這态度，就知道，這救兵是搬不回去了，相處這麽些年，早該知道紅孩兒不愛惹事，又佛又宅。
你一拍腦門，“我是不是上當了。”
紅孩兒淺笑，“天庭要打花果山，就讓孫悟空扛着，你在這玩幾天，等事情過了，我送你回去。”
“豈有此理！我現在就要回去！”
說完你又要風風火火地回家，紅孩兒腳下一絆，你身形不穩地一晃，天旋地轉後，被他單臂按在了軟塌上。
“現在這麽熱情有什麽用！我要去找猴子！洞房花燭放到以後！雪花牛肉要慢慢品嘗！”
“還想吃我呢，省省吧你。”
好笑地彈了你額頭，紅孩兒施了個定身咒，再加一個瞌睡咒，你就暈乎乎的了，想用法力抵擋，可能是這幾日趕來太累了，掙紮沒多久就腦袋一歪呼呼大睡。
你覺得自己對不起孫悟空，但又覺得他很過分，支開你做什麽，你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醒來還很餓。紅孩兒早已備好酒水款待，看着你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大吃特吃。
非常時期，你要吃飽了回去，否則也是可以小住幾天，惹惹牛，唱唱冬天裏的一把火，讓他溫暖你心窩。
“夭夭，我最近新收了幾個好看的小弟，想看看嗎？”
“這……不，不要耽誤我找猴子……好吧，那就看一眼。”
看你這可疑的遲鈍，紅孩兒拍拍手，魚貫而入的小妖整齊排開，還在你面前舞起來了，香粉撲鼻，氛圍拉滿，活脫脫一個人間怡紅院。
你念咒一樣默念你的心裏只有猴，不能喝多了，免得一會兒酒駕，騰雲駕霧也是需要注意交通安全的！
最終成果是拖延了你兩天，紅孩兒像是完成任務那樣，倚在洞口對你揮揮手，畢竟他的小妖來信，說孫悟空已經打完了，你可以回家了。
白白忙活一場的你回到了花果山，還帶着紅孩兒那邊的牛肉特産，猴子們瓜分了東西，和你訴說着打跑天兵的壯舉。你哼了一聲，撸起袖子指向孫悟空。
“你支開我作甚！你讨厭！”
“你可是俺的軟肋，萬一被天庭捏了把柄，那可不成。”
行了，你被哄好了，但還是嘀嘀咕咕地哼唧一聲，“我也不是那麽一無是處啊，我會努力的。”
瞧你這不服氣的樣子，孫悟空的猴爪子薅着你的圓腦袋，慈愛地哈哈笑，“好，俺等着你保護呢。”
可能是打了勝仗心情好，接連鬧了兩宿，你給鬧不起了的老猴子捉虱子，他想起你偏好模樣俊俏的人，慢悠悠說道，“夭夭啊，那托塔天王的兒子你是沒見着，好看的咧。”
托塔天王，那不就是李靖，帶過來打架的兒子，應該是三太子？
你燃起了興趣，“怎麽個好看？比紅孩兒還好看？”
“不一樣的俊吶，黑色的頭發，眼珠子也黑漆漆的，皮膚白的，像花果山冬天的雪，哎呀，我沒文化，說不好。想着該是你喜歡的，就是很兇，瘋狗似的。”
“再兇又怎樣，還不是輸給了猴子。以後我有機會見着，就讓他當我二號奴隸！”
“呵呵，好志氣！”
過得些清閑日子，太白金星大駕光臨，一位慈眉善目的老頭兒，孫悟空看着老同志，還是好聲好氣的，畢竟人家只是傳個話，沒必要恐吓。
太白金星說玉帝承認了齊天大聖的名號，還給猴子在天庭安置了宅邸，返聘他再回天上看守蟠桃園。
你心想：來了來了，請猴子看守桃子，聰明絕頂的決策！
孫悟空擺譜，推三阻四的，太白金星好言好語一頓安撫順毛，總算把這皮皮猴忽悠了上天，而這一次，孫悟空依然不帶你。
你可不幹了，臨行前拽着孫悟空的猴尾巴，“我也想參觀天庭啊！我想看仙女！”
“你怕是想看美男，呸，小色鬼。”孫悟空拍開你的手，對你的心思了若指掌。
“人不好澀枉為人！”
“……你給天下人道個歉。”
“我要去我要去！”
“去號山看看紅孩兒得了，你要美男，改日我下凡，找個七八個讓你看個夠。”
“凡夫俗子怎能和日月争輝，天上的耶！我要天上的！”
“那你看看海裏的，鄰居家很多帥的，敖丙也好看啊。”
“海産有腥味！而且敖丙也在天上啊！”
“我還有猴子味兒呢！”
“你不一樣，你是氣質款的！”
掀開你這賴皮鬼，孫悟空懶得再廢話，拽着太白金星趕緊溜。
沒辦法，你只能去找紅孩兒吐槽猴子不夠義氣，結果撲了個空，大王不在家，小妖說是出門旅個游。
都不帶你玩！
想也知道惹你不高興了，孫悟空時不時就差人送東西來，有一次是猴子的分|身跑下來的，神神秘秘地遞給你一個盒子，一打開，芳香撲鼻，紅彤彤，粉嫩嫩的九千年蟠桃乖巧地躺在裏面。
你憂心了大概一首歌的時間，然後爽快地把桃子吃了。
有道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你斷斷續續地被孫悟空投喂了十多年蟠桃，這附近山頭，哪個還是你的對手。直到，孫悟空闖大禍，掀翻王母的蟠桃會。
你抄起鯨骨玉劍闖入天庭，也因着那邊大鬧的關系，兵力防守失衡，你從南天門橫沖直撞，輕輕松松就找到了□□的孫悟空。
“猴子！我來啦！”
帶着幾分醉意幾分癫狂，孫悟空眨眼一看，還真是你，“你來做什麽！”
“接你回去啊，順便一起幹點壞事！天上都吃得這麽好嗎，快快，打包帶走，給大家都嘗嘗。”
就近拿起一塊打翻的糖糕塞嘴裏，你大呼過瘾，掏出乾坤袋就使勁裝。孫悟空看你這熟練的作案手法，想了想，搶都搶了，不如多搶點，去兜率宮拿金丹，讓你練就一身銅皮鐵骨，可別像沒出息的上輩子那樣抹脖子了。
從蟠桃會瑤池一路搶到兜率宮，你和孫悟空形影不離，不過就在他去後屋翻箱倒櫃，你在前廳企圖偷八卦爐時，追兵到了。
掀起眼簾，目光對接的那一刻，你覺得魂魄在顫動，瞳孔裏倒映出來者。
好一個瓊枝玉樹般的明豔少年，踩着烈焰騰騰的風火輪，穿得招搖高調又澀情，紅裙金镯，烏發雪膚，唇若櫻桃，目如寒星，一張敷粉似的白淨臉蛋生來就好像該讓人去調戲的，如此天賜皮相，是個女的看了都想一親芳澤。
三太子活似一副工筆考究的畫中仙，掙脫了三尺畫布前來與你幽會，硬生生把周圍的色彩都壓下去了，成為你眼裏唯一的亮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