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奇怪
奇怪
布局雅致的寝殿內，充盈的蓮香随着室內的風而游走，每一回踏進三太子的屋裏頭，暗香都有種看天過活的意思，她太佩服孫夭夭了，居然還能吸蓮藕，不會頭皮發麻嗎？沒有壓迫力嗎？
她衷心祈願此刻的主子是心情好的，作為一個聰敏的小仙女，暗香察言觀色的工夫可比孫夭夭這個被寵大的厲害多了。
但現在她也吃不準自家主子是什麽情況，捂着自己的頸側發呆，她已經來了一刻鐘了。
這到底是單純發呆，還是回味？
“三太子，有何事吩咐？”硬着頭皮，暗香出聲了。
思緒被輕輕岔開，哪吒回神，斂了眉眼中的情意，冷聲道：“跟着她。”
“是，三太子。”
得到這個命令，暗香不是很吃驚，畢竟她覺得自家主子就有這種占有欲強悍的一面，醋都喝了幾大缸了！再說戰場上的神君有幾個是真的清心寡欲，不争不搶的，如果有，那一定是還沒遇見想得到的東西。
以前三太子或許沒有，但現在有了。
暗香不禁為你在內心祈禱，希望你這次下凡不要鬧出幺蛾子，畢竟她需要如實彙報工作，為你撒謊的話可是會被捶的。
絲毫不知道暗香被派了跟蹤自己的任務，你興高采烈地收拾着包袱，身上的仙裙不太适合跑跑跳跳，你還是換上了輕便的短衣與裙褲，回歸鄉野姑娘的爛漫活潑。
“夭夭，就去一個時辰，你要帶這麽多東西嗎？”
不知道什麽時候，暗香來到了屋子，指着你的碎花布大包袱問。你恨不得把這院子裏能拿的好吃的都塞進去，這種接濟娘家的既視感太強了。
“難得回家一趟嘛，好香香~在這裏等我，給你帶花果山水果！”
“這裏也是你的家呀。”暗香提醒着。
你頓了一剎，卷翹的睫毛撲閃兩下，笑出聲，這話聽起來還挺舒服的，起碼你回到天庭，就只能想到來雲樓宮。
哪吒給你下凡的時間太短暫了，如果去了花果山，就來不及去號山找紅孩兒，左思右想，你還是決定先回花果山。
收拾妥當，你單臂拎過大包袱甩在肩頭，潇灑地縱上雲頭，還對着院內仰頭看你的暗香抛了個飛吻。等你的身影遠去後，暗香拿起一枚哪吒給的丹藥吞下，她的身形漸漸與空氣融為一體。
這樣就不會被識破跟蹤了，只要她機靈點，應該不會被你發現。
暢快地駕雲騰飛，越過山川海河，你伸着懶腰，清清嗓子，到了花果山地界，馬上就嚎了兩嗓子，清亮悠長的聲音在山谷中蕩開。霎時，山崗上蹿出各種猴子，最先沖你面前的是蠱雕，它已經迫不及待地将長脖子往你懷裏戳了。
你趕緊摟着坐騎，一陣薅，“好孩子好孩子！”
“夭夭回來啦！”
“是夭夭！”
“你還好嗎？那個哪吒有沒有欺負你！我們好想你啊！”
“大聖呢！我們的大聖呢！”
松開蠱雕，接住幼猴撲來的小身板，你單臂抱着小猴，另一只手丢過包袱，“大聖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我在天上挺好，這是給大家的糕點哦~最近怎麽樣，有沒有外地的妖怪欺負咱們啊？”
一大幫猴子簇擁着你往山裏的地盤走，百米外，無形的空氣震蕩，花草被裙角帶過，微微彎了腰，暗香提了提裙子，就看見你和猴群們遠去了。
熱鬧溫馨的場面，比在雲樓宮有朝氣多了，而且這樣的你還多了一絲可靠的當家氣息，沒有在哪吒面前那樣嬌憨。
想了想，暗香還是跟着往裏去了。
小猴子在你懷裏抓着你的發辮玩，你揉着它金紅的毛發，聽着猴群們給你彙報這幾年的情況，花果山一切安好，沒有不長眼地過來挑釁。看來是被哪吒那一次給整怕了。
一路輕快地來到水簾洞附近，這裏已經開辟成了最主要的活動場所，以此為中心，方圓幾裏都是宜居的生活區。你突發奇想做的很多木雕模型還有玩具都擺在這裏，以前，孫悟空會帶着你們一起滑滑梯。
想猴子了。
孫悟空最愛躺着的寶座矗立在高臺，而上面正坐着一人，逆着陽光，你發現那是豔麗貌美的紅孩兒，他老早就看見了你，彎起眼眸笑如春風。
對你的好感度：68點。
不增不減。
“夭夭。”
“牛牛！”
“……”
激動歸激動，你倒也沒像往常那樣撲上去抱他，只是怎麽也想不到，會在花果山遇見紅孩兒，你高興地抱着小猴兒跨步跳上臺階。
“我還想着過幾日專程去看你，你怎麽在這？”
“哪個賴皮鬼去天庭之前，交代我有空來轉轉的？”
“哇！你真棒！愛死你了！”
“你可別像孫悟空，把蟠桃偷來給大家吃。”
“才沒有，是廣寒宮的月餅！好吃！快嘗嘗。”
你拉着紅孩兒去石桌落座，讓猴崽們送來器具，切了一塊月餅就遞給小牛，你熱切地和他聊起來，講孫悟空在煉丹爐裏，還講哪吒是個炮仗，以及你和嫦娥玉兔交了朋友，以後還要認識哮天犬和天蓬。
紅孩兒發現你這趟下來，對他的态度有一點不一樣了，雖然還會甜言蜜語油嘴滑舌，可親密的舉止少了許多。他往常慣會與你保持距離，分寸感拿捏得精準，可現在似乎不需要了。
你沒有黏黏糊糊地對他這樣，之前總挂在嘴邊的正宮、成親、相公等也沒提。
紅孩兒懶散地把玩着手裏的酒杯，問道：“你和三太子關系如何了。”
“除了天天惹他生氣，好像沒什麽進展。你說一個大神，像個炮竹一點就着，奇怪。”
“說不定是十分在意你呢。”
“在意我，所以天天生我的氣？”
“反過來講，是你牽動了他的情緒。”
“哦哦哦！有道理，牛哥再講講？”
“自己悟去。”
伸出食指，将你湊過來的額頭抵開，紅孩兒本着不蹚渾水的原則，不對三太子的個人感情多做分析。雖說看得開，可這樣一直看你為哪吒煩惱，他心裏多少還是有點不舒坦。
怕被紅孩兒識破偷窺的暗香隔得老遠，已經聽不清你倆在聊什麽了，不過從行為舉止上來看，還是沒有很親密的，她稍微松口氣，這樣回去彙報，主子應該不會醋缸倒了。雖說你抱着小猴子和聖嬰大王坐一塊的畫面像極了一家三口……
沒想到這趟下凡慰問了猴崽們，還見到了紅孩兒，真是幸運。道別時，蠱雕啄着你的褲腳，很是不舍你的離去，可你的命令也是不能違抗的，小啞巴只得松開嘴，乖乖地杵着，扇扇翅膀。
你忽然覺得，是不是應該去天庭找些藥丸，來治一治蠱雕的嗓子呢？
“紅孩兒，我要回雲樓宮了。”
“限制時辰了是吧。”
“是啊，待久了又要生氣了！”
“去吧。”
紅孩兒對你擺擺手，你瞧着少年的面龐，轉身走了兩步，忽的又不放心地回頭，跑到他面前，“牛兒，你沒事吧？”
冷不防被你關心了，紅孩兒略微驚訝，随後揉揉你的腦袋，“我會有什麽事？”
“哦，我就是覺得，你看上去有點舍不得我。”
“我活膩了嗎，和三太子搶人。”
“……嘁，他才沒那麽喜歡我呢。”你有些得意，又有些嬌氣地嗔怪一句。
先前自紅孩兒眼裏察覺的留戀也不見了，或許真的是你多心，紅孩兒嘛，一直都很會應付你的。不過你還是要關心一下竹馬，你拍拍他的肩頭，“如果有心事，一定要和妹子講啊，我給你撐腰！”
紅孩兒好整以暇地說：“你又能做什麽？”
“逗你笑，耍個寶總會吧！你都打不過的對手，我肯定也不行，當然，出賣色相，讓哪吒給你幫忙，也不是不行？我反正很夠義氣的！”其實說這句話，你有誇大的成分，但你就是要裝個逼，好讓紅孩兒相信你混得還可以。
紅孩兒若出了事，你是真的會兩肋插刀去相助的。
緋紅的瞳孔倒映出你認真的明媚臉蛋，紅孩兒莞爾，輕推了你一把。
“行了，走吧，免得又惹天上那個不高興。”
這倒是真的，你看不出紅孩兒的落寞，最終喚起雲朵乘風而去。
進了南天門，守門的天将瞧你一眼就讓你通過，如今的你可真是大搖大擺地出入天宮了。少時，一頭戴奢華金冠的錦衣仙君走出大門，與過門的你碰個正着。
巧的是，你倆同時往左邊讓，還是彼此擋着了，你便又客氣地往右邊挪開，給對方讓出路，你終于看清對方的容貌。
出類拔萃的臉，冷白皮，細長的柳葉眼，挺鼻薄唇，但這氣質略顯輕浮，眼裏的打量毫不掩飾，像是把你當什麽珠寶名器欣賞。
見過哪吒、木吒、紅孩兒、玉兔，你對男性美都快免疫了，不愧是天庭，美男層出不窮。
如此想着，你擡腿要走，要擦身而過時，對方忽然扣住你的手腕，你當即翻腕一縮，魚兒般滑出一丈遠，瞪着眼睛瞧這美男。
喲，好感度58點，快白給了，奇了怪！
“敢問仙君有何事？”你立即作揖，壓下在花果山養出來的脾氣，這要是在你的地盤，你才不會先給臺階。
“自是有事才會拉住你，我猜猜，你是不是叫李夭夭？”
“呃，是孫夭夭，孫悟空的孫。”
“孫？”
聽到你糾正姓氏，仙君愕然，摸索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一副怎麽回事的猜測神色。随即，他的目光轉到你面容上，又細細地端詳，指着自己，“你可知我是誰？”
天庭神仙千千萬，你一個土老帽哪裏知道誰是誰，個人特色又不明顯，初見哪吒時，要不是他姿色卓絕，還帶着象征性的法器，你也認不出的。
“夭夭愚鈍，還請仙君明示。”想個屁，想不出！
“本君乃華蓋星君。”這麽說完以後，發現你還是眼裏有着迷茫，仙君用看智障的眼色刮你一眼，“東海龍王家的三太子，敖丙。”
話音一落，你眼珠子顫動，哦！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這位是被哪吒扒皮抽筋的角兒！不知道這倆上朝會的時候會不會尴尬啊，你好好奇！
“三太子你好！”你轉變了态度，半是同情半是熱情地打招呼。
敖丙連忙甩手，陰陽怪氣道：“可別叫我三太子，我海裏的小泥鳅，和天上這個三太子可分不清啊，叫我名字吧。”
“敖丙好！我是孫夭夭！目前正在接受哪吒三太子的教化！”
“倒是有聽過，你有沒有改過姓名？”
“沒啊，我就是猴子買來的孩子，親娘早沒了，親爹是誰都不知道。”
“不叫李夭夭？”
“孫和李差老遠了，你為什麽聽劈叉了？”
“你以前……”
敖丙的話還沒說完，暗香就跑了過來，一把挽住你的胳膊，對着仙君行禮後，急忙說道：“夭夭啊！原來你回來了，你看看，時辰都快到了，你還不回去，三太子會惱的。”
你差點忘了，這一耽擱，本來要踩點到的，這會兒都要誤了時辰，趕緊對着敖丙說道：“我還有門禁呢，敖丙下次見！”
來不及再問什麽，敖丙眼看着你被拉走，他帶着一肚子疑問回了東海老家。自從在天宮當值後，他甚少回來，畢竟看到這片東海，會有陰影呢，在自家地盤被血洗什麽的。不過他對哪吒倒沒有多苦大仇深，甚至還有幾分欽佩，畢竟這家夥扒了他皮以後，自己也削骨剔肉了，是個狠人。
“兒啊，你怎麽回來了。”
老龍王瞧見三崽子，高興地起身相迎，敖丙攙扶着龍王，只道：“父王曾說鄰居孫悟空撿了個女娃娃養，總來龍宮拿寶貝給她，可是那個孫夭夭？”
“是啊，怎麽！雖說孫猴子死了！那丫頭卻也被哪吒收走，你可別是看上了！輪不到你啊！”老父親震驚，龍角都脹痛了，撸着龍須壓驚。
敖丙笑道：“只是覺得很巧，這個孫夭夭，和李夭夭是什麽關系？”
夭來夭去的，老龍王都快繞暈了，緩了一會兒，他一拍腦門，驚呼道：“噢！難怪為父一直覺得孫夭夭面善，原來是和千百年前的李夭夭長得一模一樣啊！不過這都是李家和猴子的事兒，和咱們沒關系，別摻和！管她像誰！都過去這麽久了！”
看着父王這惹不起祖宗的避嫌樣子，敖丙也只得給老人家順順氣，他其實對于李夭夭也不太熟悉，但就是記得一些畫面。想來也是奇異，他見一次對方，馬上就能想起曾經，甚至心口有點癢癢的。
若不是哪吒收走了，他不介意要來當小情人。
當年敖丙不滿意祭品，興風作浪屠殺陳塘關的時候，哪吒來攔，他的身旁是有一個叫李夭夭的，就和如今的孫夭夭一個樣。
後來敖丙慘死，元神被召回，以命抵消蔑視人命的罪過，封了華蓋星君。而哪吒因為屠龍犯天條，也要償命，他以命還命的那晚，李夭夭撕心裂肺地哭嚎，龍三太子活這千百年，就沒見過哭得比她還慘的。可是哪吒當時，對她沒什麽好臉色啊。
虧得那李夭夭一副寡婦死相公的樣兒，哭得肝腸寸斷。怎麽他死的時候，那些個小情人都不這麽哭一番，真是好沒排場。
至于後來怎麽樣了，敖丙也沒太關注，畢竟李家當時還在凡間，沒有遷居雲樓宮。又過得一陣後，他聽聞，李夭夭消失了。
直到今日，他遇上了孫夭夭，見到了這個傳聞中被哪吒帶回來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