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們倆是求過婚的關系
紀時許帶她看的樓盤開發不久,地段很好,出門走兩分鐘就是地鐵站。小區裏綠化郁郁蔥蔥,整體有點歐式風格,最妙的是,每一層只有一個住戶。
跟着物業坐電梯到十一樓,開門進去,徐羲眼睛亮了下。
裝修是女生喜歡的甜軟風,撲面而來有種糖果的氣息。牆壁挂着稀奇古怪但很精致的裝飾品,客廳寬敞簡潔,只擺了一張桔粉色的雙人沙發和長長的毛絨地毯。
裏面有一件卧室和書房,廚房半開放,流理臺上方挂着一排纏繞交錯的小燈,小資情調十足。
徐羲非常心動。
問過價錢,确實不便宜,但比她的預測要低一大截。
她拉過紀時許,狐疑地問他:“這裏不會是你的什麽私産吧?還是霸道總裁一擲千金拯救落魄千金?”
紀時許完全沒有興趣深究她口中的落魄千金是誰,直接啪的一聲往她額頭上拍了一疊合同紙。
徐羲抓下來一看,好吧,她自作多情了。
她讪讪坐到一邊,跟代理商量細節。
修改了幾個無傷大雅的條款,代理表示當晚就可以入住。
徐羲一口氣交了三個月的房租,跟紀時許回了趟酒店拿行李。
一切收拾妥當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
徐羲看了眼整齊幹淨并且明顯有了她個人風格的房間,站起來:“麻煩你一晚上,我請你吃飯啊!”
紀時許确實餓了,點頭答應。
然而二十分鐘之後,他坐在客廳沙發上,看着茶幾上滿滿當當的KFC包裝袋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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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羲在對面,盤腿坐在地毯上,一邊拆塑料袋一邊遞給他一杯花果茶,看他不接,問:“怎麽了?”
“你就請我吃這個?”
“你不喜歡啊?那我明天請你吃別的啊!”
一頓套一頓,徐羲你真棒!
紀時許看她一眼,接過一個雞肉卷,十動然拒:“不用。”
……
徐羲美滋滋地在碟子裏擠番茄醬,然後左手夾着根薯條右手抓着個紅豆派,長嘆一聲:“我還是第一次和別人一起吃全家桶,滿足!”
工作之後一個人天南海北地到處飛,KFC的廣告每個新年都換,她待在異鄉的酒店裏,對着瑩瑩發光的電視屏幕,一個人對着滿滿一桌的全家桶。
從來沒有吃完過。
紀時許低頭咀嚼,想到一些久遠的事情。
……
因為從小練舞的緣故,徐羲的飲食都很嚴格,像這種油炸食品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她的食譜裏的。
跟紀時許談戀愛之後,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拉着紀時許四處吃小吃攤。
這邊還抓着串烤年糕,那邊眼睛已經飛到烤鱿魚上了。
完完全全沒見過世面的小瘋子。
像炸雞這種東西,她饞,但是饞得很有原則。
比如比賽拿獎了,或者新年過節的時候才會放開手吃一頓。
高三元旦前夕,她偷偷摸摸從家裏跑出來,帶着他竄進KFC。
這種節日,店裏的人出奇的少。
她仰着頭站在點餐臺糾結了很久,只點了雙人套餐。
開吃的時候,她惆悵地指着餐盤上的新年全家桶廣告,耷拉着眼角說:“許許,我們以後一起吃全家桶啊。”
紀時許對這些東西興致缺缺,随口說了聲好。
她擡起頭來,眉眼在燈下愈發生動。
她說:“以一家人的身份吃。”
“許許,我在跟你求婚。”
他對視過去,心跳在喧鬧歡快的背景音樂裏砰砰作響,耳朵慢慢染上一層緋色。
他目光不大自然地挪開,嗯了一聲:“我說好。”
吃過飯,徐羲拉着他,蹦蹦跳跳去倒數跨年的廣場。
有大學生樂隊搭了場子彈奏,一首很歡快的搖滾。
徐羲人來瘋地湊上去,随随便便就秀了一段街舞。
他站在臺下看着,周遭是路人此起彼伏的喝彩聲,她在人群中間腰肢柔軟,張揚又熱烈,即便在黑壓壓一片的廣場中間依然如同耀眼的星辰。
這片星辰是他的。
一曲結束,她嘻嘻哈哈跳下臺子,臉頰紅撲撲地,胸口起伏。
“新年禮物,好不好看?”
“嗯。”
還沒多說兩句,剛才樂隊的貝斯手跟着跳下來,要和她交朋友。
徐羲詫異了下,大方地跟他交換了企鵝號碼。
那個男生還不肯走,紅着臉誇她跳舞好看。
紀時許站在兩個人側後方,虛着眼,不動聲色磨了下後槽牙。
有點躁。
新年倒計時臨近,男生終于被樂隊的小夥伴叫走,一邊往回跑一邊轉身對她喊話。
紀時許終于不耐煩,伸手握住她馬尾,不輕不重拽了一下。
“看夠了沒?”
徐羲吓了一跳,踉跄後退小半步。
轉過來,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說:“你剛剛是打我了嗎?”
“?沒有。”
“那你是在幹嘛?”
“……”
她自顧自繼續說:“你現在就開始打我了,以後結婚你是不是要家暴我?”
有點想把手剁掉。
他按住額角,嘆氣:“那你想怎麽樣。”
“我要打回來。”
“……”紀時許絕望地閉了下眼,“行,你給個痛快吧。”
說着配合地微微弓了下腰。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倒數計時,女生微涼的掌心搭上脖頸,暴力地往下又壓了壓。
下一秒,柔軟的唇瓣貼上來,腦子轟鳴了下,她獨有的清甜味道從唇齒間滲進來。
他愣了下,睜開眼。
身後科技大樓的顯示屏上轟然炸出一朵朵絢爛的煙花,女生閉着眼睫毛輕顫,虔誠又安靜地吻住他的唇角。
一分鐘過去,她睜開眼,竄進他懷裏。
聲音甜甜的,幾乎淹沒在嘈雜中:“新年快樂。剛剛許願了嗎?”
沒有。
完全忘記了。
腦子裏轟隆隆只有一個想法呼嘯着過去。
她是不是吃糖長大的。
否則怎麽會讓人甜到心裏去。
————
徐羲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
醒來的時候天邊蒙蒙亮,她裹着被子躺在新床單上,軟綿綿的床墊幾乎讓整個人陷進去。
她揉了兩下眼睛,忽然記起來,睡前她明明在和紀時許一起吃飯的。
她趿上拖鞋,噔噔噔跑到客廳,茶幾被收拾得幹幹淨淨,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做夢了?
徐羲嘟囔兩句,慢吞吞進衛生間洗漱。
打開水龍頭撩水的時候,動作忽然一頓。
原本空蕩蕩的洗漱臺上多了瓶卸妝水。
鏡子裏的女人不施粉黛素面朝天,連眼線都給卸得幹幹淨淨。
——
隔天周末,徐羲原本打算約紀時許出來吃一頓飯,順便質問一下他爐火純青地給睡着的人卸妝的技術是從哪個花花世界搞出來的。
拿着手機還沒撥號,先接到了覃炎的電話。
小可愛病了。
徐羲慌了下神,也顧不上騷擾紀時許,打了車就往寵物醫院跑。
是病毒感染。
從早上開始發熱,喂進去的東西吐了又吐,把覃炎的狗狗吓得夠嗆,嗷嗚嗷嗚在旁邊吼了一上午。
徐羲火急火燎趕到醫院,推門進去,就看見小可愛耷拉着耳朵趴在桌子上,蔫蔫地被醫生舉起前爪,鼻子一抖一抖地打噴嚏。
看見徐羲,他耳朵動了下,低低地嗚咽一聲,可憐巴巴的。
小可愛的狗性很随主人,平時咋咋呼呼缺心眼得跟只二哈似的,很少有這樣柔弱的時候,徐羲心疼得不行。
醫生初步檢查之後給打了兩針,說是要再留下來觀察幾天。
覃炎過意不去,堅持要在旁邊陪着。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坐在凳子上,跟門神似的守在小可愛邊上。
中間進來兩個小姑娘,初中生大小,懷裏抱着只厭食症的小貓進來,看見倆人這架勢,噗嗤一笑。
“叔叔看姐姐,姐姐看狗狗。”
徐羲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在說她倆。
轉過頭去,覃炎眸中帶笑,對她們說:“為什麽她是姐姐,我就是叔叔了?”
小姑娘眼珠子轉了兩圈,脆生生說:“好看的都是姐姐。叔叔你戴着口罩,肯定長得不好看。”
這下連前臺的女生都笑了。
徐羲跟着彎了下唇角,偏頭看覃炎,有些莫名不對勁的感覺。
她品了半天,沒想出所以然來,摸摸鼻子趴回桌邊。
小可愛在醫院帶呆的這幾天,徐羲每天下班堪比掐表,到了點,相機一收,人已經竄進電梯裏了。
有兩天沒見她來十九樓晃,小胖還有點淡淡的愁緒:“徐羲怎麽都不上來了。”
蕭盼嘴裏咬了塊餅幹,嗤了一聲:“約會去了呗。”
小胖瞪大眼:“我們教授不是在裏頭加班!”
“傻不傻?這世上除了你們教授沒別人了嗎?上次在一品居你沒聽見?”
舒奕覺得奇怪,問:“聽見什麽?”
小胖捏着肚子,低頭不語。
過半小時,實驗室的人陸陸續續下班。
感應門滴了一聲,徹底沒有動靜。
紀時許敲着代碼的手倏然停下。
屏幕上一片亂碼。
這個下午他就沒有完整打出過一行指令。
除了上學的時候,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到這種被人若即若離扯着風筝線跑的感覺了。
時隔多年,居然還是栽在同一個人手裏。
他扔開鼠标,自嘲地笑了下。
徐羲,真是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