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離開紀時許的第一天,想他
挂上電話,徐羲嘴角的笑怎麽都收不住,弓着背在座椅上滾了半圈。
駕駛座的男人敲了下中控臺:“發什麽羊癫瘋!”
“哦。”徐羲握着手機坐好,過兩秒鐘,捂着臉偷偷笑。
路晨偏頭看她一眼,聲音很沉:“周柯說你談戀愛了?”
“對啊。”
“就你之前喝醉哭爹喊娘抱着柱子表白的那個男人?”
徐羲挺自豪的:“當然!”
路晨扯了下唇角,轟得一踩油門從加油站離開。
“沒出息。”
——
到了酒店,徐羲才知道路晨也住這裏,而且正好是對門。
路晨坦然地把一張房卡遞出去,說:“朋友家有小女孩,不太方便。”
他對女士一向溫柔細致,不經意間不知道勾了多少少男少女的芳心,總是有一串麻煩。
徐羲就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嘿嘿笑了兩聲,開門進去。
小助理完全沒懂她嘿什麽,看看緊閉的房門,又看看面前皮膚黝黑,五官深邃的大boss。停頓兩秒,羞澀問:“老大,我跟你住啊?”
路晨單手開門進去,像是才想起來有這麽一號人,随手把兜裏另一張卡甩過去,聲音冷淡:“七樓,自己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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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
哦。
打擾了。
路晨無情地甩上門,一邊扯開領帶,一邊到衛生間放水洗澡。
目光觸及燈下光潔明亮的鏡面,微微愣了下,想起剛剛在車上,徐羲抱着手機唉聲嘆氣說:“早知道你這麽聽話,我讓你照什麽鏡子啊,當然是給我寫情書啊!”
圓潤的眸子裏藏不住溫軟的笑意。
路晨垂下眼,嗤了一聲,誰能想得到怼天怼地怼空氣的狂躁少女談起戀愛來是這個樣子。
真是長見識了。
自從徐羲回國之後路晨就很少再管她了。
他自己都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惱怒。
大概是覺得——自己養的白菜不好好呆棚裏還要死要活跑出去拱豬?
而且這頭豬還是早幾百年拱過,把她踩了稀巴爛的。
面無表情腦補的時候,桌上的手機響起來。
是周柯。
“到酒店了吧?”
“嗯。”
“小方說你把他發配到七樓去了。行啊你小子,近水樓臺的道理終于明白了,有危機感了是吧?”
路晨眉頭一皺:“你他媽說的什麽玩意兒?”
“行了你,咱倆誰跟誰啊。你對徐羲那麽點小心思我還不知道麽?你抓緊的,就這兩個月,趕緊把牆角給我挖過來。”
路晨:“放屁……”
周柯打斷他:“得了吧,你成年以後資助的小孩海了去了,你記住誰名字了?人家說要回國的時候是誰威逼利誘拿封殺她做威脅的?你要不喜歡她老子直播把頭摘下來!酒店房間面對面的,你什麽龌龊想法自己心裏沒點B數嗎?”
他叽哩哇啦說了一大堆,路晨大概被他難得的氣勢鎮住了,一時之間沒有接話。
他喝口水,繼續:“我今天在機場看見徐羲那個白月光了,那叫一個不動聲色兵不血刃,我告訴你,不趁着天高皇帝遠,你以後就是哭……”
話沒說完,那邊跨擦一聲挂掉了。
周柯瞪着手機頁面,操了一聲。
他翻着白眼從茶水間出去,想一想又覺得忿忿不平,他就是那個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太監。
太監總管李蓮英那一級別的!
李公公憋着一肚子火在辦公桌坐下,噼噼啪啪把鍵盤打得嘤嘤顫抖。
那頭路晨挂掉電話,臉上的神情一下子寡淡下來。
他不是什麽情窦初開二十來歲的毛頭小夥子了,對徐羲的心思剛有點苗頭的時候就察覺到了。
不動聲色地忍了幾年,女朋友照樣交,戀愛照常在談,也沒覺得什麽非她不可的。
徐羲回國還是他親自去送的機。
發現不對是在她回國之後,鏡頭底下的每個模特都變成了她的臉。
然後意識到,原來不痛不癢是因為這個人安安穩穩在眼皮子底下呆着。一旦人看不見了,好像就有一根線牽在心上,時不時就要來扯一下。
大概是她回國三個月之後,他破天荒在酒局上喝多了,蹲在馬路牙子上抽煙的時候借着酒勁給她打了個越洋電話。
國內大概還是淩晨,她的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老大,怎麽了?”
他吐了口煙,啞着嗓子:“徐羲,回來吧。”
“什麽?”
“回到我身邊來,我養你一輩子。”
那頭安靜了有半分鐘,她聲音裏的睡意已經沒有了,清冽又幹脆地說:“老大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路晨笑了一聲,狠狠嘬了一口煙,望着遠處高樓閃爍的霓虹燈光,笑自己荒唐。
他頓了兩秒,像是反應過來:“哦,打錯了,你睡吧。”
後來,兩個人都沒再提這通電話。
那個夜晚難以抑制的渴望早就壓死在她冷冷靜靜遞過來的臺階下了。
————
single是國際上知名的雜志之一,只要是上過它們封面的模特無一不是大紅大紫,就連掌鏡的攝影師也一定跟着水漲船高。
更重要的是,single的攝影團隊十分穩定,已經有好多年沒有找過外來新面孔了。這也是路晨堅持要徐羲來的原因。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徐羲都非常忙。
飯局,試拍,串攝影棚。路晨完全沒有給她喘氣的機會,幾乎到了連軸轉的程度。
好在剛入行的時候就經歷過他魔鬼一樣的摧殘,重新适應下來也不算太難。
最難受的反而是一些歧視的目光,這個圈子裏女攝影師本來就不多,能走到single這樣平臺的更是少之又少。
作為路晨舉薦進來的,徐羲從開工第一天起就受到同行不少排擠,雖然她不在意,也難免因為一些磕磕絆絆糟心。
這天剛跟着模特跑了一個實景,中場休息。
徐羲跑了一上午已經很累了,偏偏還被一位前輩差遣着給大家買飯。
二十來個人的盒飯,壘起來都該有半個人高。
這種事情本來助理去就可以,誰知道那位前輩抄着一口地方口音濃重的美腔說:“小女孩的體力果然不行啊,就這樣能扛得動攝像機嗎?”
這種話從入行起徐羲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拉住助理:“不要緊,我去幫幾位老師拿。”
半小時忙活下來,徐羲側躺在面包車後排,累到完全不想擡胳膊。
助理在門邊有點擔心:“下午拍攝強度更大,你還可以嗎?要不要先吃飯?”
徐羲搖搖頭:“不吃了,我躺一會兒,開拍了叫我。”
“好。”助理輕輕拉上車門走開了。
徐羲躺了幾分鐘,雖然很累,精神還是繃得厲害,完全睡不着。
第十二次翻身的時候,她一把掀開毯子坐了起來。
腦子裏翻來覆去都是上次通話時候紀時許低啞磁性的聲音。
“很想你。”
她捂着臉,躁動地在空中蹬了兩下腳。
餘光瞥了下時間,她試探着給紀時許發了個微信。
沒什麽內容,就一個賣萌的表情包。
結果沒兩秒就接到了視頻請求。
徐羲驚訝了下,手忙腳亂爬起來開壁燈,又檢查了下自己的着裝,确定大方得體一件睡衣也穿出了晚禮服的效果之後,心潮澎湃地點了确定。
他在卧室裏,和徐羲這邊厚重的車窗窗簾營造出來的感覺不同,那邊已經是半夜了。
燈光昏黃,他靠在床頭,目光沉靜地望過來。
徐羲伸出手戳了下屏幕上他的臉頰:“想你啊,紀教授。”
“嗯。”
“你呢?是不是也想我想得睡不着?”
紀時許勾了下唇角,學着她那樣把食指指尖放在屏幕前,指尖在視覺上相觸,語氣輕飄飄:“我說是呢?”
徐羲被他撩得耳根一熱,半晌才說:“我可能會明天就飛回去。”
頓了頓,加重語氣,一字一頓地重複:“我真的會明天就飛回去。”
紀時許眉眼舒展開,是真的很想告訴她“那就回來”,然而幾個字在喉嚨裏轉了兩圈,還是嘆一口氣,說:“好好工作。”
“哦。”徐羲恹恹地翻了個身,趴在靠枕上,肉嘟嘟的臉頰被手背壓下去一塊,“我有點睡不着。”
紀時許:“我陪你聊天,想聊什麽?”
徐羲想了想,這會兒腦子裏混混沌沌,其實也不知道說什麽,就是,很單純地想看見他。
她側躺下來,手機調了個角度放在旁邊,兩只手枕在臉邊:“許許,一起睡吧。”
為了表明自己沒有調戲他的意思,又鄭重其事地加了一句:“條件有限,只是時間上,不是空間上。”
隔着大洋彼岸,紀時許很大度地讓她逞兇放騷話,側身躺下來,單手枕在腦後,看着她說:“嗯,一起睡。”
徐羲翹着唇角,慢慢閉上眼睛。
過兩秒,又睜開:“不行不行,我忍不住想看你,更睡不着了。”
像是要證明她所言非虛,幹脆撐着下巴湊近了兩份,眼睛閃閃發亮:“許許,你真好看。”
她那邊車內光線有點暗,只有頭頂的壁燈發出昏暗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她找了一個背光的好位置,視頻裏的女生輪廓柔和,眼睛明亮,軟着聲音說你真好看。
又在犯規。
想把人從屏幕那邊拉過來……
他垂了下眼,收起夜裏發散過頭的思維,蜷起食指,關節在唇邊碰了碰,敲在屏幕上,低聲:“晚安。”
徐羲很努力地繃住上翹的嘴角,閉上眼睛:“晚安。”
沒兩分鐘,視頻裏的人已經放緩了呼吸,沉沉地睡過去了。
剛才還說睡不着的。
紀時許笑了一聲,枕着頭換了個位置,專注地看着她無知無覺的睡臉。
其實是很困了,她微信發過來之前幾乎已經睡着了。
昏昏沉沉夢見她給自己發了視頻申請,一下一下戳着屏幕,很生氣:“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不在,我跟你談戀愛幹什麽,分手!”
然後意識掙紮着就清醒了。
這種感覺其實很糟糕,好像在腦子裏繃着一根線,捕捉着潛意識裏的所有恐懼,然後毫無預兆就崩斷了。
他指尖點了點屏幕上女生的臉頰:“徐羲。”
她迷迷糊糊居然還應了一聲。
“我去找你,好不好?”
“不好。”
他面色一頓:“為什麽。”
徐羲深深呼氣,艱難地睜開眼看了看他,聲音有一半還含在嗓子裏:“我才不要做妲己。”
她翻過身,拿後腦勺對着手機,含含糊糊地說:“我覺得我和你在一起得成為你的支柱啊,是那種一想到你再苦再累我都能堅持下去的存在,而不是因為太累了就要耽誤你的工作讓你飛到我身邊陪我,那我的感情不是太自私了麽......”
說到後面幾乎變成輕哼。
靜了片刻,紀時許低低地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