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058章 第 58 章

即便是兄妹, 那也是繼兄妹,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他完全不在乎。

他們家同樣沒人在乎,他哥和駱佩瑤在一起, 無論是他媽還是他姐都沒說一個不字,謙叔也沒說什麽。

他只怕她在乎, 回想生日派對上, 知道駱佩瑤既是他哥女朋友還是繼妹的時候。她的表情震驚之中, 似乎還有一點古怪。

章懷瑜一邊如之前一樣看見有趣的照片就拍照留念,一邊笑着道:“回頭我把我小時候的照片也給你看看,大部分在港城老宅, 正好,最近有一場比較精彩的賽馬,我帶你去看看?場面特別刺激,比看賽車還精彩。”

“不想去, 我準備在家好好學畫畫。”

章懷瑜不意外, 之前以為她是害羞不想去港城,現在卻懷疑是不是因為謙叔,她對港城有抵觸情緒。

這真不是一個好猜想。

他媽和謙叔的開始不怎麽光彩……我的媽呀,你可真是我親媽, 你是幸福了, 到頭來坑了我。

“其實我想回港城一趟,主要是因為我哥和駱佩瑤可能要定下來。”章懷瑜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何以寧驚訝了一瞬, 旋即笑:“那恭喜啊。”默默吐槽你哥眼神似乎不咋地, 看上個事兒媽。

章懷瑜面上如常,心卻提了起來:“你覺得繼兄妹成夫妻沒關系?”

何以寧特別開明:“這有什麽, 又不是親生兄妹。”

章懷瑜看着她:“真心話,這裏就我們兩。”

何以寧:“你先說。”

Advertisement

章懷瑜說得要多真心有多真心:“我無所謂, 又沒血緣關系。在港城,有血緣的表親都能結婚。”

何以寧哇了一聲:“你們港城時髦值好高。”

章懷瑜:“別轉移話題。”

何以寧望望天,實話實說:“你媽跟駱小姐的爸,然後你哥和駱小姐在一起了,聽起來稍微有一點點怪怪的。”見他臉黑了黑,立刻補充,“不過無傷大雅,當事人開心最重要,日子是自己過,管別人怎麽想。”

章懷瑜咬着後槽牙:“你是不是覺得亂|倫?”

“我沒說。”何以寧趕緊撇清楚關系,“你自己說的,你不要亂說——唔唔”

小嘴叭叭專戳人心窩子,章懷瑜低頭咬上去,你還是別用來說話了。這個吻多少夾帶點個人恩怨,霸道又強勢,占領掠奪每一處甜蜜。

何以寧自覺說錯了話,特別乖順地配合,心裏罵他釣魚執法,他自己讓她說真心話,感情是大冒險。

自己到底年輕了,社會閱歷太少,不知人心可以如此險惡。

鳥巢搖椅,搖啊搖。

富貴兒茫然看着,耳朵一動,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呲溜一下跑出去。在樓下看見布丁,軟乎乎地喵了一聲,跟在人家屁股後面跑了。

跟下樓的大六子形單影只留在原地,轉了兩圈,叼起沙發上的狗骨頭玩具追上去。

二樓露臺上,何以寧整個人陷在章懷瑜懷裏,一張臉雲蒸霞蔚,雙唇沒抹口紅卻紅潤欲滴。

章懷瑜指腹摩擦她的指甲:“我後頸那裏好像被你抓傷了。”

何以寧閉上眼,假裝自己是小聾瞎。

章懷瑜勾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給你修修指甲,免得我三天兩頭被人指責秀恩愛。”他下去找林管家要了修剪工具,拉了把椅子坐在搖椅旁邊,小心翼翼給她修指甲。

她的指甲幹幹淨淨,顏色粉潤健康。現在要打扮都是用穿戴甲套,不會傷害指甲,還可以三天兩頭換款式。

修完手指甲,又修腳指甲。

何以寧坐在鳥巢搖椅裏,小腿架在他膝蓋上,享受章公子的服務,誇他:“這回比上次有進步,上次修得跟狗啃的一樣。”

“誰還沒個第一次了,我的女王陛下,要不要給你尊貴的腳塗指甲油?”

何以寧噗嗤笑:“不穿涼鞋,不塗了吧。”

章懷瑜嘿了一聲:“我長眼睛我看得見。”

被伺候的何以寧特別好商量:“那你去拿,在衣帽間二樓東北角。”

章懷瑜去拿指甲油,手心裏藏着幾片指甲。

根據目前他知道的那些事推斷,她和謙叔十之八九是父女,但也有十之一二的其他可能。

這麽匪夷所思的事情,他不可能僅憑猜測就告訴她,讓她跟着胡思亂想。至少得做一個親子鑒定,明确有沒有血緣關系。

我這是做了什麽孽!

章懷瑜喉間溢出一絲苦笑,整理好情緒,挑出一瓶基礎底油,一瓶紅色指甲油,再一瓶護甲油。

他對他媽都沒這麽耐心周到服務過,這輩子的殷勤曉意都用在她身上了,她敢踹了他試試?

塗指甲油的時候,章懷瑜說道:“晚上不能陪你吃飯了,我有個急事,要去京市處理下,不去不行,我哥會收拾我,明天就回來。”

謙叔和駱佩瑤都在京市,他去采個樣本,三個人都驗一下DNA。

私心裏真想當不知道這回事情,日子照舊,他努力把人拐回家。

可理智上知道,這太自私,且駱佩瑤早晚會狗急跳牆自爆,等她意識到自己故意隐瞞,到時候就真的完了。

那就速戰速決,省得寝食難安。

聞言,何以寧自然是當工作,沒有多問,只問:“飛機還是高鐵?”

“飛機,四點半的票。”

何以寧看了看手機:“那你趕緊走吧,小心誤了航班,我自己塗。”

“不差這點時間,”章懷瑜耐心把剩下指甲塗完,專心致志心都靜了不少,彎腰親親她額頭,“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

一說禮物,何以寧饞了:“稻香村的點心,要新鮮出爐的,每樣來幾個,雪花酥和椰子酥多拿點,好久沒吃怪想的。”

章懷瑜啞然失笑,心裏陰霾不由散了幾分。

*

駱應鈞對何雅靜道:“阿瑜請我們吃晚飯,約了七點半,七點出發。”

坐在沙發上的何雅靜現在一聽章懷瑜就會條件反射聯想到和他形影不離的何以寧,臉色不受控制地變了變,她低頭喝了一口咖啡掩飾:“他是帶着女朋友來京市旅游,想介紹給爸爸認識嗎?”

駱應鈞若有所思看着她,神色如常地笑了笑:“是工作上的事情,女娲這個項目交給他負責,這是他第一次獨當一面,有些事情想問問我,當初這個項目是我做主投的。”

何雅靜一顆心仿佛在油鍋裏煎:“那他女朋友一塊來嗎?”

駱應鈞語調平緩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你和他女朋友不合?”

何雅靜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差點打翻咖啡,強自鎮定開口:“也是我不好,”她咬了咬唇,很難為情的樣子,“我和羅可欣談得來,羅可欣喜歡懷瑜,就對我說了一些有的沒的,我沒搞清楚狀況就跟懷瑜女朋友鬧了一點小矛盾。雖然已經道過歉,可見了面怪尴尬的。”

“以後交朋友要留心,”駱應鈞笑容溫和鼓勵,“就阿瑜一個人,沒帶女朋友。待會兒要聊女娲,你一起聽一下。你看,阿瑜比你大兩歲,才開始收心學做生意,你現在學更不晚。”

何雅靜如釋重負,應了一聲。

人卻怎麽都定不下心來,盯着手裏的文件發呆。

這十幾天,自己被爸爸帶在身邊旁聽各種會議,認識公司高管和他的朋友。

她知道爸爸這麽做,是不想讓她去找章懷琛,他打一開始就不同意她和章懷琛在一起,還勸過她,章懷琛不是良配章家水太深,是自己固執不聽勸。

當時她把章懷琛視作救命稻草,怎麽可能聽勸。

可現在她找到了新的救命稻草,不願意再委屈自己去讨好冷心冷肺心裏眼裏都沒她的章懷琛。

章懷琛自己都說了,結婚不可能。

懷孕的希望也渺茫,她懷疑章懷琛打過避孕針,徹底杜絕私生子的可能。

就是真的僥幸懷上,還能流産堕胎,還能去母留子。

之前的自己太天真幼稚,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低估了章懷琛的冷酷。

她終于想明白,之前種種手段都是跳梁小醜,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永絕後患。

舅舅說,已經找到合适的人選。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只要她想,就能動手。

她不想,但如果何以寧繼續步步緊逼,她不得不想。你死我亡的鬥争,容不得她心慈手軟。

六點五十,何雅靜開始收拾桌面文件,準備出發。

七點二十五,抵達約定的地點,是一家法國餐廳。老板是章懷瑜的朋友,他有三成股份。

章懷瑜已經到了,笑容滿面出來迎接:“謙叔,佩瑤。”

近距離看,寧寧和謙叔長得真的很像,尤其眉眼那一塊。

謙叔已經五十,可骨相好,五官一點都沒垮,依舊深邃立體。皮相也好,只有眼角的笑紋比較明顯,帶出幾分歲月痕跡。身材管理到位,不發福不駝背,身姿挺拔颀長。

無論是外貌還是身材,看起來都像三十多不到四十,正是一個男人最成熟富有魅力的時候。

“阿瑜。”

駱應鈞含笑拍了拍他的臂膀,留意到頸上有兩條很新很淺的指痕,不由失笑,他那女朋友看着仙女飄飄,那天烏龍後也害羞得很,倒是人不可貌相。

留意到他的視線,章懷瑜下意識往上扯了扯衣領試圖掩蓋罪證。這要是證實了是親生的,等謙叔想起來,他頭皮頓時麻了下,還在越來越麻。

駱應鈞笑而不語,他是長輩,不會在這種事上打趣晚輩,只做不知,随着章懷瑜進入餐廳:“什麽時候到的?”

“我也剛到。”

章懷瑜一邊回一邊不動聲色打量何雅靜。有了懷疑再看,西貝貨就是西貝貨,怎麽整都整不出精髓,外貌沒得比,氣質也跟不上,虧她還是富養長大。轉念一想,雖然不缺錢,但她知道自己是假的,難免惶惶不安,精神上無法松弛。

他家寧寧雖然窮養長大,但是成績好長得好,老師偏愛同學崇拜,看照片就知道,特別自信一人。最難的大概是畢業那一年,從象牙塔猝然進入社會,直面殘酷。經濟改善之後,自信立刻回來,那精神狀态美的嘞。

話說回來,寧寧到底哪來那麽多錢?

到這節骨眼上,他也顧不上隐私不隐私,派了人去她老家那邊打聽。到村裏大概要四個小時,沒收到信息,就是還在路上。

“明天就要開會,其實沒必要親自過來一趟,有什麽電話裏都能說。” 駱應鈞眼底隐着幾分打量。

章懷瑜殷勤地拉開椅子:“這是第一次向您請教正事,态度得擺出來。”

駱應鈞看他一眼,淡笑。

雖然恨不得弄死竟敢買兇殺人的何雅靜,章懷瑜還是保持住了體面,讓在場唯一的女士點菜。

沒有何以寧在場,何雅靜狀态尚佳,從容點菜,偶爾還會參與對話。

恰在此時,一條信息進來,章懷瑜放在桌面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何以寧的照片驟然出現,是他設置的屏保背景。

照片是在泰國旅游時拍的,她穿着淺綠色波西米亞長裙站在沙灘上,舉着剛撿到的大海螺向他炫耀。這張照片程英抓拍得特別好,滿臉孩子氣的得意。

章懷瑜選這張照片做屏保的初心就:她炫耀大海螺,他炫耀女朋友。

何靜雅被炫到了,本能的緊張,下意識去看駱應鈞。駱應鈞原沒注意,可見狀,不得不去注意,眉心微不可見地皺了皺,她對章懷瑜的女朋友有種過分的關注和緊張。

一個多小時後,這頓表面上看來賓主盡歡的晚餐結束。

用過的餐具和餐巾,從後門迅速送到醫院,以最快的速度開始鑒定,三個小時內出結果。

“去我那邊住,房間現成的?”駱應鈞邀請章懷瑜。

章懷瑜:“我去酒店就行,行李都讓他們送過去了。”

如此,駱應鈞帶着何雅靜離開,半路上看了一眼手機後,對她道:“你陳叔叔被他太太臨時喊回去了,剩下的三缺一,喊我過去救個場。你回去睡吧,要是太晚,我就睡在會所那邊不回來了。”

何雅靜知道陳叔叔那幾個牌友都是他的老朋友:“爸爸是牌瘾犯了吧。”

駱應鈞輕笑:“确實有點手癢,正好時差沒調整過來,回去也睡不着。”

“那爸爸你別打的太晚,過過瘾就算了。”

“好的。”駱應鈞叮囑她回去早點睡,讓司機停車,自己走到後面那輛保镖車上,笑容瞬間隐沒,“去萊斯特麗。”

萊斯特麗酒店內。

章懷瑜坐在沙發上看信息。

親子鑒定結果還沒出來,但是蕪湖老家有了初步結果,在寧寧的親戚名單裏,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舅舅何燕鴻,在南京做生意,生了一兒一女。

駱佩瑤的舅舅也叫何燕鴻,也在南京做生意,也有一兒一女,哪有這麽巧的事情。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村裏人還說,她爸爸二十二年前抛妻棄女跟港城來的富婆跑了。

章懷瑜捂住額頭,都不用等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了。

手機鈴聲在此時響起,來電顯示——謙叔。

章懷瑜皺了皺眉頭,接通電話。

“我在門外。”

章懷瑜:“……”

抹一把臉,他站起來,過去打開房門,就見駱應鈞站在幾步外,嘴角勾勒淺笑:“好久沒和你聊天了,喝兩杯。”

客廳吧臺,兩人對面而坐,章懷瑜打開威士忌倒進酒杯,琥珀色的液體翻滾蕩漾。

駱應鈞輕晃酒杯,讓酒液染上冰塊的低溫:“還記得你小學畢業那個暑假,自我感覺是個大人了,偷偷喝酒,直接醉死過去,怎麽叫都叫不醒。”

“在醫院醒來後,我哥把我好一頓揍。”

“你媽媽吓得不輕,臉都白了。”

……

兩人天南地北閑聊。

十幾分鐘後,駱應鈞無聲笑了下:“耐心見長,還以為你五分鐘內必定要問我為什麽來找你。”

章懷瑜微微一笑:“那謙叔你現在能告訴我了嗎?”

駱應鈞擡眼看過去,嘴角弧度漸漸拉平:“瑤瑤和你女朋友之間矛盾不小?你這次過來,女娲只是借口,你是沖着瑤瑤來的,是嗎?”

章懷瑜與他對視,沒作聲。

駱應鈞用自己的酒杯碰了碰他的酒杯:“早些年我太忙了,忽略了她的教育,如果她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你告訴我,我來教。”

章懷瑜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我的女兒我來教,你不許動她。

眼見對方那麽在意冒牌貨,他都有點不忍心說出真相,還有點擔心,真相大白後,對方舍不得冒牌貨。畢竟一條狗養上十九年,那也和家人差不多了,可對寧寧而言,那太惡心了。

“謙叔,你怎麽确定她是你女兒,做過親子鑒定嗎?”

駱應鈞表情倏爾一變,眼神徒然銳利,透出壓迫:“你知道什麽?”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章懷瑜嘆氣,給他倒酒,然後打開手機,從相冊裏調出那張百日照:“你确定你養的這個駱佩瑤是照片裏這個小胖墩?”

屏幕上除了那張百日照之外還有大半張照片入境,慈眉善目的年長婦人抱着白白胖胖的嬰兒。

那段時間兵荒馬亂,他們焦頭爛額,誰也沒那個心思,是孩子外婆抱着孩子去照相館拍的百日照。

駱應鈞瞳孔深處微微一縮:“你在誰那裏看到的照片?”

“謙叔,我給你介紹一下,”章懷瑜按了兩下電源鍵,手機回到屏保狀态,屏幕上出現何以寧的照片,“我女朋友何以寧,2001年6月28日出生,安徽蕪湖人。外公叫何國勳,外婆叫許向麗,她媽叫何燕蘭,有個舅舅叫何燕鴻。她爸在她兩歲的時候離開,叫駱應鈞。”

駱應鈞的臉色随着他的話寸寸變白,握着酒杯的手青筋畢現,似要捏碎酒杯。

他一瞬不瞬望着屏幕上巧笑嫣然的女孩,镌刻在基因裏的親切鋪天蓋地湧來。

時間到了,屏幕自動黑屏。

駱應鈞擡手重新按亮,目不轉睛繼續看,她長得很像他。十幾天前在章懷瑜身邊看見她時,他就發現了,只當巧合而已。

怎麽都想不到,她才是瑤瑤。

那他養了十九年的這個‘瑤瑤’哪來的?

血緣濾鏡消失,曾經那些被忽視的違和一股腦兒冒出來。

她原來的長相和自己沒有半點相似之處,但是像極了何燕蘭。

能這麽像的,多半有血緣關系。何燕鴻的女兒比瑤瑤早出生幾個月,岳父岳母似乎說過,那個孩子像何燕蘭小時候,侄女像姑。

何燕鴻一兒一女,兒子一看就是親生的,女兒卻不像他們夫妻,也不再像何燕蘭。

駱應鈞神色陰沉,眼底寒光凜凜。

何燕鴻塞給他一個假女兒,為了瞞天過海,也給自己找了個假女兒。

他這十九年養的女兒是何燕鴻的女兒——何雅靜。

而何雅靜知道自己是冒名頂替,所以成年後瘋狂整容,每每提到瑤瑤,她這個假瑤瑤就頻頻失态。

駱應鈞把整杯威士忌灌下去,冰涼的酒液适得其反,沸騰的怒火越燒越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