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陰屍陣·十六
第17章 陰屍陣·十六
豪華精致的別墅區。
整個社區位置風水最好的一個別墅，廚房裏，鮮香的海鮮粥正咕嘟嘟的冒着熱氣，香氣彌漫在整個廚房，勾着人心直發顫。
一個身高腿長的男子靜靜的站在爐竈前，他的背影看起來十分有型，寬肩窄腰，換一身衣服就可以走T臺，然而造型實在太過奇特，身上的襯衫已經破爛成布條，身上血跡斑斑，滿頭的塵土碎石。他周身氣壓也低的吓人，接近一點就會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廚房門口，一個眉眼柔美的年輕男子抱臂靠在門框上，他眼睛很漂亮，帶着一股不像是男人該有的風情萬種，眉心有一簇暗紅色的胎記，看起來像一只菱花。
他看着爐竈前那個身材沒得挑，卻一聲破爛、籠罩在低氣壓裏的人，神色複雜無比。
“陛下，”未三盡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很平常：“……您真的不去換身衣服再煮這粥嗎？”
秦離聲音無悲無喜：“沒心情。”
“……”未三嘆了口氣：“這雖然是白大人最喜歡的粥，可是白大人不在的這幾十年裏，你這粥煮了倒，倒了煮，白大人他……并不會知道。”
未三大小跟着秦離，看着秦離從最少時的落魄到如今的風光無限，也看着秦白兩人從相識、相戀、結婚再到離婚。說話百無禁忌，也是秦離在魔界唯一一個可以無條件信任的人。
“我有什麽辦法，我又找不到他。”秦離握着雕花白瓷勺羹緩緩攪着粥，全身上下唯一幹幹淨淨的就是一雙修長的手，聲音聽起來有點悶：“還有，現在要叫白局。”
未三搖頭，“不管他在人界是什麽身份，在我心裏他永遠是魔界那個清冷月光一樣的白大人。”
秦離沒有說話，許久之後，才悶着聲音說：“離了，就再也沒有關系了是麽。”
未三想想，斟酌着用詞，“……前夫前妻，總歸還是特殊的關系。”
秦離苦笑一聲，“還不如沒關系了。”
“雪貂家那個沒腦子的小少爺一直以為是您搶了白大人的血精，您為什麽不解釋呢？”未三眉頭微微皺着，“這些年他在把白大人少不得說您的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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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犯得着跟他解釋？”秦離攪着粥，淡淡道：“他算幹嘛的？”
未三嘆口氣，“是，對您來說，這世上除了白大人，全都‘算是幹嘛的’……我的陛下啊，您可就虧在沒人替你說話上了。”
秦離不置可否，“說正事吧。”
“是。”未三站直，神色嚴肅了些，“寒潭鈎蛇死了，妄鏡被毀，人界和魔界的通路重新被打開。人界這邊是在地下，又被石頭封住，暫時問題不大，魔界那邊我已經派人輪番守住通路，只要那夥人沒有動作，一定不會有問題。”
“嗯。”
“人界這邊查到的東西和降魔局查到的差不多，”未三說：“最近一段時間的亂子都是那個鄭太太搞的，至于動機，她好像被人誤導，以為他丈夫和那個傳聞中的情人都是鈎蛇殺的，想報仇。”
“蠢貨。”秦離往粥裏撒了一把鹽，“鈎蛇的事情不是一般術士能算的出來的，誰跟那個女的說的？”
“像是羽人一族，”未三說：“羽人在魔界向來屬于下三等，早就心生不滿，由他們做馬前卒也很正常。羽人不會有機會知道鈎蛇的事情，我猜……他們身後是夑谶。”
“除了那個丢人玩意還會有誰？”秦離冷哼一聲。
“所以這件事并不複雜，”未三說：“羽人找上鄭太太，讓她誤以為當年是鈎蛇殺了人，然後打着幫她報仇殺了鈎蛇的旗號，讓鄭太太鬧出亂子，分散降魔局的力量，其中又安排了盅犬進入降魔局，暗算白大人，最後夑谶親自下場引來魔界天雷，劈了印天大廈叫醒鈎蛇，逼白大人親自動手，最後利用鈎蛇打碎妄鏡，打通兩界的通路。”
秦離冷笑，“動手動到小染身上，他還真是嫌活的太長。”
“陛下，”未三神色擔憂，“如今夑谶能在人界控制天雷，已經達到十三掌令的水平，力量膨脹如此迅速，我們需要做些什麽嗎？”
“再等等，”秦離道：“等到大魚出來，帳一起算。”
未三點點頭：“是！”
秦離将鮮美的海鮮粥倒到精美的金邊瓷碗裏，拿起刀，在自己手臂上劃開一條口子，滴了幾滴血進去。
未三一愣，“陛下……”
“他明明知道現在只有我能幫他，他還是讓那個坎肩帶他回降魔局。”秦離的神色籠在燈光的陰影裏，有些晦暗不明，“他就是再恨我，也不該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未三嘆口氣，走過去将盛着粥的瓷碗放到一邊的保溫盒子裏，“我現在送過去，不管能不能收，好歹試一下。”
秦離擡起頭，擰着眉毛，“我熬的憑什麽你送？”
“憑我被趕出來的可能性小點。”未三面無表情，“陛下，和我争白大人的寵這種事，真的很幼稚。”
秦離：“……”
“還有，堂堂魔界至尊要是被人趕出來，您自己無所謂，您讓魔界以後還怎麽在三界混？”
秦離：“……”
“最後，”未三神色複雜的看着他，此時秦離和在印天大廈唯一的區別就是把那副慘烈的金絲眼鏡扔了，沒了眼鏡的遮擋，那雙細長的眼睛顯得更加深邃和多情。
可是未三知道，此時的那雙眼睛，和瞎子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這是三界之內只有少數人才知道的秘密——堂堂魔界至尊，有着非常嚴重的眼疾，他這麽大個人杵在眼前，在秦離眼裏和一根棒槌沒什麽區別。
而此時廚房裏菜板刀具鋪了一排，海鮮粥鮮美異常，秦離能做好這些，并不是因為能看見，而是這麽多年來，他實在做了太多太多次——為了可能永遠也不會再出現的白染。
未三心裏有點揪得慌。
秦離皺眉：“第三，什麽？”
未三嘆了口氣，“……第三，眼鏡沒了，陛下您現在連降魔局的大門都找不着吧？”
“……”秦離面無表情：“我當年怎麽就沒就沒把你舌頭拔了。”
未三輕笑一聲，朝秦離行了個禮，轉身帶着保溫盒出了門。
降魔局。
“觀辰子，十六上仙之一，掌天道十二宮，滿天星辰皆聽其令，三界唯一可推算乾坤前後五百年命數之仙……”
印天大廈任務結束之後，除了三組忙着善後，其餘幾組都歇了下來，降魔局裏，衆人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熱熱鬧鬧裏，只有順順在角落裏捧着一本古書，看的十分專注。
“《三界名人志》？”張大寶路過，從後面瞅了一眼，奇道：“你特意回茅山借的書？”
“沒，這是當年畢業的時候師父送的，”順順沒擡頭，“是幾十年前的拓本。”
“哦，”張大寶點點頭，直接在邊上坐下來，“觀辰子，十六上仙之一，三界歷史課講到這段的時候我睡着了，不過好像是個很厲害的神仙……你怎麽突然看起這個來了？”
順順放下古書，小聲說：“從地下出來之前，我好像聽到那個鈎蛇在叫這個名字。”
張大寶想想，“好像還真是，觀、辰、子，不過它叫那位神仙名字做什麽？難不成會跟西游記似的來個神仙收了它？”
“我覺得不是。”順順搖搖頭，小聲說：“當時地下只有寒潭鈎蛇，白局，還有秦離，所以我想……觀辰子，會不會就是咱們白局？畢竟在茅山的時候就聽說，白局曾經是仙界的正仙，可是誰也不知道是哪一位。”
張大寶眼睛驚異的瞪了一會，而後一擺手，肯定道：“不會！上仙觀辰子最出名的地方在于占蔔。普通術士可靠八字占蔔人的一生，厲害點的術士能占蔔國運，仙人随手一掐能算盡人間興衰……可是将三界全部涵蓋在內，算盡乾坤五百年，九天九地只有上仙觀辰子一人能做到，占蔔之時群仙俯首，就連上神都得低頭——可是咱們全局都知道，白局從不占蔔，龜甲銅錢這些東西從來不碰，所以肯定不是。”
“真的嗎？”順順還是有些猶疑，不過也沒糾結，點點頭，一臉堅定：“不管白局還是哪位神仙，都是最厲害的！”
“那可不是！”張大寶說完，就見一個白色的影子風一樣從眼前刮了過去，将大廳桌子上的文件資料吹落一地。
“六組長這是……”
“六組長最近好像很興奮啊……”順順小聲說。
降魔局三樓。
時臾身上帶風沖進茉莉的辦公室，孔雀開屏一樣往茉莉眼前一站，挺胸收腹，兩眼放光，“怎麽樣？”
茉莉坐在一堆紙質資料裏，頭也沒擡：“好看。”
時臾低頭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白色潮牌衛衣，時尚寵兒黑色哈倫褲，限量版AJ球鞋，從上到下都是大寫的“時尚”和“有錢”。
“現在白局沒醒，你穿成朵花他也看不到。”茉莉看資料的間歇掃了他一眼，“你這一天一套新衣服，不累啊？”
“你懂什麽，這叫時刻準備着！”時臾美滋滋的一轉身，“走了！看我白局去了！”
茉莉擡頭，看着時臾一身潮牌的背影，搖頭嘆氣道：“追不到白局真的是有原因的啊……”
公寓裏。
白染靜靜的躺在床上阖着雙目，皮膚和床單一樣蒼白。
離開印天大廈的時候，他本來是想回降魔局的辦公室休息，可是辦公室的床太小，他又暈過去了沒有選擇權，幾個組長一商量，還是将他送回了家，由幾個組長輪番守着。
金黎坐在白染床邊，靜音打着泡泡龍，間隙揉揉咕嚕嚕叫的肚子。
門一開，時臾拎着一個食盒走了進來。金黎鼻子一抽，眼睛亮的宛如兩個探照燈，“六兒！你帶什麽好吃的來了？我魚食找不着了，快快給我來點！”
“去！這特意給白局做的，沒你的份。”時臾把食盒往身後一藏，“白局家沒有能吃的東西？”
“有，”金黎胖乎乎的手往門外一指，一臉怨念：“整整兩櫃子的代餐粉。我知道白局從不在外面吃東西，沒想到他在家對自己也這麽狠，我真懷疑這是人過的日子麽。”
“白局對食物要求高，不喜歡的寧願不吃。代餐粉……也可以理解吧。”
金黎搖頭嘆氣，看了時臾兩眼，随口道：“今兒這身衣服不錯啊，第一次見你穿紅的。”
“好看吧？”時臾笑。
“還行，不過你眉心咋紅了？磕着了？”
“害，着急來見白局，出門撞門框上了。”時臾擡手揉了揉眉心，“現在還疼着呢。”
“着啥急，白局又不能跑了。”金黎轉頭又看向那個食盒：“白局從來不吃外面的東西，你怎麽還想起來給白局做吃的了？”
“試試呗，萬一吃了呢。”
“也是。”金黎點點頭，捂着咕嚕嚕的肚子，“诶不行我餓的不行了，你在這守着吧，我找點吃的去。”
“行，你去吧。”時臾點點頭。
金黎起身走了，門咔噠一聲關上。
時臾從兜裏掏出個東西，是一袋小龍蝦味的魚食。他把那袋魚食往剛剛金黎坐的沙發上一抛，拎着食盒坐到了白染床前。
“大人，”他看着床上那個沉睡的容顏，輕輕道：“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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