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陰屍陣·十八
第19章 陰屍陣·十八
整整五分鐘後，堂堂魔界主宰、踏一腳讓三界震一震、無數人頂禮膜拜的魔皇秦離，依舊沒有從“狗男人”的打擊中回過神來。
金黎挺着他裝滿了魚食的小胖肚子，手裏拿着名單，慢慢悠悠的走了進來，在所有人緊張的注視裏，笑呵呵的說：“大家表現都不錯，現在給大家分一下組哈！”
衆人瞬間更加緊張，緊緊的盯着金黎手中的名單。小聲議論：
“好想去五組啊，天天跟着金組長，許願都方便！”
“我想去三組，聽說三組長特別可愛！”
“四組它不香嗎？郎組長那麽有男人味的人，簡直行走的荷爾蒙好嗎！”
“還有一組和二組，號稱降魔局最神秘的兩個組，真想見識一下……”
……
張大寶聽的十分認真。最後金黎念完名單，張大寶去了五組，順順去了四組，到最後也沒有“秦離”這個名字。
張大寶一急：“糟了！沒有你啊大佬！這怎麽回事？”
秦離穩穩當當的坐着，看起來并不焦急。
前面的金黎将手中的名單折了起來放在一邊，神色有些複雜，他頓了頓，說：“還有最後一個，秦離，暫定五組。”
他說的是“暫定”，沒說這個暫定是指之後會調到其他組，還是會被開除離開降魔局。
單說印天大廈那次任務的表現，秦離留在降魔局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是鑒于他面試的時候那個驚人的意外，他的去留就成了一個燙手的問題。而最有發言權的白染現在還在睡着，也沒有交代過讓不讓秦離進局，所以幾個組長讨論了一下，無視了時臾吱哇亂叫的反對聲，暫時把人留下，等白染醒過來再做決定。
張大寶自然想不到這後面的事情，頓時眼睛一亮，一臉激動：“大佬！你留下了留下了，在五組，咱們一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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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離笑笑沒說話。
“他不能留下。”
一片喜慶之中，一個清冷的聲音穿過空氣傳來，清楚的傳到了每個人耳朵裏。
秦離沒有回頭，臉上的笑多了點苦澀的意思，轉眼又恢複如常。
衆人驚詫的回過頭去，就見一個人影逆光站在門口，陽光将他修長的身影拉的很長，潔白的皮膚在光影裏像是鍍上了一層金粉。白染此時的狀态不錯，冷白的皮膚下泛着微微的粉，唇色也偏紅，看起來像是落入雪中的一朵梅，帶着一種冷冽的豔。
金黎一喜，快步朝他跑了兩步，驚喜道：“白局你醒了！”
“嗯。”白染朝金黎點點頭，轉頭看了一眼正望着他的秦離，淡淡道：“那個人不能留下。”
白局親自下令，那便是沒有餘地了。
張大寶震驚的看向秦離，“怎麽回事這是？大佬你說句話啊！”
秦離的神色有些難以形容，他站起身，靜靜的看着白染。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空氣裏仿佛有一根弦驟然繃緊，沒人能說出來那是什麽，卻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片刻後，秦離先動了。他淺淺的笑了笑，溫雅有禮道：“白局，我認為我們應該談談。”
白染神色淡淡：“不巧，我不這樣認為。”
說完便轉身朝外走去。
“如果是談仙界的事呢？”秦離突然開口。
此話一說出口，不僅在座的所有新人都驚了，就連金黎都一臉訝異的看過來。
白染轉回頭，微微皺眉，他沒有詢問，而是說了一個陳述句：“……你去過仙界了。”
秦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說：“白局，現在我們能談談了嗎？”
白染眯了眯眼，沉默片刻，“你跟我來。”
秦離擡手推了推眼鏡，長腿一邁，跟在白染身後走出了大廳。
兩人身影甫一消失，大廳裏頓時炸開了鍋。
“仙界？！我沒聽錯吧！”
“我的天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來頭再大有什麽用，咱們白局以前可是天生的正位仙人，可能怕了他不成……”
“學學人家，為了追白局能把自己變得多優秀！”
“他也是為了白局來的？”
“可不是嗎，他來第一天的時候親口承認的……”
人群叽叽喳喳，甚至連剛剛面試結果的熱情都蓋了過去。張大寶目瞪口呆的看着兩人消失的方向，小聲嘟囔：“卧槽他當時說去仙界，卧槽原來真的有路子，卧槽他、他到底是什麽人啊……”
白染的辦公室在八層，空間很大，裝修風格一如曾經在仙界的摘星宮，一片潔白，不染塵埃。
他站在潔白的辦公桌前，辦公桌後巨大的窗戶投射進陽光，将他籠罩在金光裏。他沉默的看着窗外的天空，過了許久，輕輕說：“他們還好嗎？”
“你要是想問戰神，我沒見到他。”秦離語氣平靜：“當年你離開仙界的時候他恨不得吃了我，再後來你失蹤，他從九天之上沖到魔界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要不是被我師父攔着，他是怕是要拿我祭天。說實話，這樣的大舅哥……我還是躲着點吧。”
白染點點頭，“你去找丞相了。”
“嗯，”秦離推了推眼鏡，“畢竟是我親師父。”
白染搖搖頭：“他太放任你了。”
秦離和仙界的關系其實很複雜。
當年的前前任魔皇挑起仙魔大戰，被戰神斬于不周山，魔界大敗，死傷慘重。新任魔皇上位，魔界衆人将恨意全部轉向秦離的玄龍一族，秦離小時候真可謂是王子的出生乞丐的命，颠沛流離饑一頓飽一頓不說，還要時時刻刻提防丢了命。
後來因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仙界決定将玄龍一族的後裔，也就是秦離接到仙界，由仙界最為儒雅謙和的丞相親自教養，等到時機成熟，再讓其回到魔界奪回魔皇之位，逆轉魔界的混亂，也有助三界和平。
秦離生而為魔，對仙界這些所謂的君子、大愛、聖心不屑一顧，對于仙界的心思也明白的很，不過這樣能省得他奔波逃命，他也沒理由推脫，大大方方就去了仙界，而後在那裏遇見了十六上仙之一的觀辰子，也就是現在的白染。
秦離坐在沙發上，看着陽光之中白染，忽而想起當年他們正式見面的那天。
那時候他剛到仙界，本來應該住在丞相的天垣宮，誰知道那位無法無天的戰神因為某些長了眼睛就能看出來的原因，死皮賴臉賴在天垣宮不走，每每纏在丞相身邊的時候還覺得新來的這個魔界小孩兒礙事，于是大手一揮，把他扔到了摘星宮。
摘星宮的主人是掌管黃道十二宮的上仙觀辰子。初見那天，高貴的仙人立于雄偉大殿前的一百八十八級玉階之上，寬袍廣袖，眼中綴滿風雪。
他神色無悲無喜，靜靜的看着臺階之下渺小的秦離，那個小小的魔界怪物，引發數年仙魔大戰之人的兒子。
秦離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連面對戰神這樣的人都沒有半分懼意，可當他仰頭望着那人只是，忽然就瑟縮了一下。
他居然覺得自卑。
那個人太幹淨了。
幹淨的讓他覺得自己生而為魔、長在魔界那個烏七八糟的爛泥潭裏，是那麽的髒，他甚至連同那人說句話都有些不敢，生怕玷污了神靈。
戰神大大咧咧的飛到觀辰子旁邊，伸手一指下面的小秦離，“喏，就是這個小崽子。我近幾年的幸福就靠你了！”
觀辰子看起來有些無奈，倒也沒拒絕。戰神一轉頭，朝着秦離嘿嘿一笑：“以後你吃他的住他的，還不過來打個招呼！”
秦離翻了個白眼，一步一級的走了上去。他看起來毫不在意，實則手心早已布滿濕汗。他擡頭看着那人無波無瀾的眼睛，喉結一動：“我叫秦離，離別的離，你呢？”
“觀辰子。”仙人并不關心這小怪物叫什麽，他平靜的說完，轉身向大殿裏走去，“跟我來吧。”
秦離從來沒覺得仙界這麽順眼過，連帶着那個把他拎來的戰神都賞心悅目了不少。
此時白染穿着現代的衣着，站在諾大的辦公室裏，他和當年的那位上仙看起來是那麽不同，可是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變。
秦離有一瞬間的晃神，好像這兩百多年的漫長歲月不過一瞬，好的壞的都沒有發生過，白染還是曾經那個高貴聖潔的仙人，自己依舊是不值一提的魔界小怪物，需要很努力很努力的仰着頭，才能望到那位幹淨如冰雪的人。
“丞相還好嗎？”白染問。
秦離回過神來：“好，除了見我的時候要背着戰神以免他發瘋以外，一切都和以前一樣。”
秦離想了想，又說：“他們一直都很惦記你。如果你想他們了，随時都可以回去看看。”
白染沒說話。他情緒藏的向來深，心裏大悲大喜，面色一如平湖。然而秦離看的出來，此時的白染情緒還是不同的。
他到底還念着仙界。
秦離心裏默默盤算。當年白染寧可丢掉仙籍也執意要去魔界的時候，戰神氣的險些把摘星宮砸爛，連吼了一個時辰“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麽嗎？！”最後白染走的時候兩人也沒有見面。如果白染想回去看看，自己可以跟着一道去，到時候戰神的火都發在自己身上，打一架也就是了。
秦離正要提議一道去仙界一趟，就聽白染說：“不必了。”
他站在光線中，微微垂首，長長如黑羽般的睫毛低垂，掩住了眼中的神色。他輕輕說：“我沒臉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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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白局從頭到尾，都是被很多人愛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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