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縛魂鎖·四

第24章 縛魂鎖·四

“剛才我攔你只是想說,這件事紅豆做的可能性不大。”秦離看着白染的眼睛,“她就算有那個能耐也沒那個膽子,魔界人人都知道,作出花來也不能對降魔局有半點肖想,否則後果他們承受不住。”

白染擡頭,聲音聽不出情緒:“陛下這個意思,是說您在默默護着降魔局?我是不是應該手寫一封感謝信送到無涯殿去?”

“……”秦離笑了,饒有興趣的看着他,“看來是真生氣了。”

白染繞過他就想走。

秦離往後退了一步,半邊身子攔住他,嘆口氣,“我只是想說,與其在紅豆身上浪費時間,不如想想別的方向。至于紅豆……你盡可以找,我沒有任何問題。”

白染沒說話,繞過他走了。

秦離看着他的背影,金絲鏡框後的眼睛中有一絲疑惑,低聲自言自語:“當年紅豆的事他好像沒這麽生氣啊……”

……

降魔局三層,茉莉辦公室。

“總裁大人眼神中帶着三分譏笑,三分薄涼,還有四分漫不經心。他邪魅一笑,說,坐上來,自己動……”

金黎臉漲的通紅,“啪”的一聲合上手裏桃紅色封面的小說:“這都什麽玩意?!”

他旁邊的床上,茉莉靜靜的躺着,原本花兒一樣的小姑娘,此時臉上罩着一層死氣沉沉的灰。金黎五官皺在一起,糾結良久,又打開了書,挑了一段不那麽辣眼睛的讀了起來。

“老五!!!”

門外,郎北望平地一聲吼,怒氣沖沖的沖了進來,身上的繃帶裂開在空中飄着。郎北望一把推開辦公室的門,眼睛瞪的溜圓,吼道:“老五!!老子是匹狼!狼!!!你特麽給四組安排只兔子是怎麽回事?!!!”

走廊裏順順的哭聲傳過來,還打着哭嗝:“四組長!我膽子可大了!嗚嗚嗚……我一點也不怕你!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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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急躁嘛,吓到人家小兔子了。”金黎合上霸總小說:“不是你之前和我說,四組全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愣頭青麽?這回的新人裏面元順順在學校的筆試成績最高,妥妥的學霸,不剛好是你需要的麽。”

郎北望瞪着眼睛咆哮:“他是兔子!兔子!”

“知道知道,”金黎擺擺胖乎乎的手,“我相信堂堂降魔局四組長能控制好自己的天性,不會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順嘴吃了組員的。”

郎北望瞪着他說不出話來。

“對了,正好這事問問學霸。”金黎走到門口,朝着哭花了臉的順順招招手,把人叫到了屋裏。順順哭的太慘,一下下的抽着,跟着金黎走進屋,一見到郎北望瞬間又是一哆嗦,靠着牆根不敢動。

金黎指了指床上的茉莉,問:“這個咒叫做縛魂鎖,聽說過嗎?”

“縛魂鎖?”順順想了半天,小聲說:“好、好像聽過……”

“不愧是這屆茅山文化課成績第一的畢業生!”金黎贊賞的點點頭,“這玩意我都沒聽說過,老四,你撿到寶貝了!”

郎北望哼了一聲,偏過頭去,順順觑了他一眼,又縮了縮脖。

“說說?”金黎十分有親和力的拍着順順的肩:“知道什麽說什麽,別害怕。”

“嗯……”順順想了想,小聲說:“這個咒是專門用來對付妖精的,我也是在一本古書上無意間見到過,下這咒需要的東西并不多,只要是直系親屬的血就可以,只是操作起來十分繁雜,作用就和扣留了人了三魂七魄一樣,被下咒的人會長時間陷入昏迷,如果能及時把妖魂找回來,并且找到下咒的人,切斷他們的關聯,人就能醒,歇幾天就能好,要是長時間沒能找回來,妖魂和人魂分離太久,即便之後找到了,可能也不能融合,人可能會永遠昏睡下去。”

金黎皺眉,“那這個時間大概是多久?”

順順搖頭,小聲道:“我不記得了,不過大概應該和被施咒人的能力和成精長短有關系,短的幾天,長的幾個月,說不好的。”

金黎點點頭,“所以說我們現在必須盡快把茉莉的妖魂給找回來。”說完他嘆了口氣,“三界這麽大,特麽上哪找去啊……”

“這個……也許可以從直系親屬身上入手……”順順小聲說:“親屬關系越強,作用就越大,可以從三組長最親近的人開始問起……”

“對頭!”金黎笑呵呵的看着順順,拍了拍他的肩,“可以可以,以後在四組好好幹,你四組長虧待不了你!”

順順哆哆嗦嗦的瞥了一眼旁邊的郎北望,就見那個身材高挑的成熟男人正站在茉莉床邊,聞言沒有回頭,只是手朝着金黎一伸,灰色皮毛鑽出,五指瞬間變成狼爪。

順順眼睛一翻好懸沒暈過去。

金黎胖乎乎的身子一擋,笑呵呵的說:“你四組長逗你玩呢。”

郎北望收回爪子,站起身轉過頭,冷冷的看了眼順順,又朝他那麻杆似的細胳膊細腿看了看,道:“你可以留在四組,以後會盡量讓你留在後方,回去多看點書,以後四組用得着你。”

順順連忙點頭,心可算落回到了肚子裏。郎北望擺擺手,順順一低頭,遛着牆縫出去了。

郎北望回頭看向茉莉,輕嘆口氣,“茉莉這一倒,局裏可亂了套了。”

“可不是,”金黎往床上一坐:“以前有三組在後面托着,前方執行任務就安心。這兩天三組內部心都不穩當,善後出了好幾個岔子,文書壓了一堆,我去三組找人發三界通告請魔界那位掌令來人界,折騰了兩天才給我搞好。”

“茉莉媽媽最近聯系你了嗎?”

“我正想說這事。”金黎說:“以前茉莉和我說,她是她媽無性繁殖出來的,她們植物一挂的事我也不懂。要說親人的話,也就只有阿姨一個人。阿姨頭一個月一個人坐着飛機跑歐洲玩去了,現在不知道在哪個國家看小帥哥呢,我今天給她打電話也沒接。”

郎北望還沒說話,金黎的手機突然震了起來,金黎看了眼屏幕,頓時一愣:“還真是念叨什麽來什麽。”

視頻一接通,一個清亮的女聲傳了出來,滿滿活力,“小金呀!在忙嗎?”

“不忙不忙!”金黎笑呵呵的打了招呼,看了一眼旁邊還在昏迷的茉莉,捧着手機出了門,聲音從門外傳來:“阿姨你在歐洲玩的怎麽樣啊?有個事情想跟您說一下……”

郎北望轉回頭,看着床上臉色發灰的小姑娘。原本是局裏最有活力的一個人,有她在,局裏就永遠都是開開心心的,此時她一倒下,整個局的氣氛都變了樣。

郎北望沉默片刻,坐到金黎剛剛坐着的位置,拿起那本桃紅色的霸總小說,給茉莉讀了起來。

……三句話後,他“啪”一聲合上書,面無表情的看着茉莉:“不聽這玩意你也能早點醒過來的,對吧?”

……

兩天後。

早秋的溫度涼爽宜人,這天氣溫卻驟降,宛如深冬。

秦離邁着長腿走進降魔局大樓,一進門眼鏡上就蒙上了一層霧,白花花一片,半點東西也看不到。

正巧張大寶從樓上下來,看見他兩步就走了過來,“大佬!”

秦離摘下眼鏡擦了擦,“這麽急吼吼的出去幹嘛?”

張大寶一愣:“诶你剛來的時候沒看見?局裏所有重要人物都在樓外面呢,聽說因為印天大廈的事,仙界的人今天過來,迎接的陣仗還挺大的,我們這種等級的人沒資格去迎,不過遠遠看一眼應該沒問題。”

“我從後門進來的。”秦離擡頭看他,“仙界哪個神仙?”

“害,這我哪能知道啊……”張大寶哆嗦兩下,“唉今天可真冷啊,不行我得上樓拿件衣服去……”

秦離想了想,轉身朝大門走去。

大門外,白染為首站在前面,後面齊刷刷的站了一隊人,全部穿着降魔局的黑白兩色制服,神色恭敬嚴肅。

今天天實在很冷,白染體質特殊,在制服外面又穿了件冬季的制服,是一件純黑色的風衣,線條筆挺,濃重的黑襯得皮膚越發的白,高冷又禁欲。

秦離只看了一眼,瞳孔微微一縮。

不論是曾經在仙界還是魔界,白染喜歡的永遠是白色,幹幹淨淨,空空蕩蕩,好像随時都準備化為虛無就那麽散了。此時他換上截然相反的黑,仿佛将他所有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禁锢在了那一身黑色裏,寡言,冷豔,克制,禁欲。

……實在是考驗人的自控能力。

秦離感覺自己的自控能力有點失調。

他控制着自己轉過目光,又突然心慌起來。

相識幾百年,他向來覺得自己對白染了如指掌——他知道白染喜歡吃魚尾而不是魚頭,知道白染喜歡嗔慢山懸崖上的黃色六瓣歌靈花,知道白染晚上睡覺願意朝左把額頭抵在他胸口,知道白染心情不好就會窩在角落不說話……

可是除此之外,白染還有多少他不了解的一面?

他沒見過白染一身黑色制服的樣子;

他不懂白染為什麽當年那麽雲淡風輕,此時卻因為紅豆的事情動了氣;

他不懂白染當年為什麽能下定決心離開;

就像他不懂白染為什麽會常常坐在無妄海邊上發呆,看起來并不開心,卻什麽都不和他說。

以前他猜想白染到了完全陌生的魔界沒有歸屬感,于是他用盡了力氣對白染好,放下魔界永遠也忙不完的事務給他做飯,親手去懸崖摘他喜歡的花;魔界有人不容白染,他就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所有有異議的人,讓整個魔界聽不到一點對白染的負面議論,哪怕是後來一次次的争吵,他也永遠是先低頭認錯的一方,想方設法讓白染消氣……

他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他覺得這樣足夠了。

可是此時,他看着眼前接近陌生的白染,突然就有一絲心慌。

……如果,白染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那些呢?

……如果,自己曾經的那些付出,都是自以為是自認為的對白染的好呢?

……如果,他從來都沒有真正的理解過白染呢?

秦離眸色突然就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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