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夑谶·十八
第54章 夑谶·十八
時恒連忙和不二客氣的道了個歉,表示沒親自去迎接心有愧意。
這本來就是場面話,時恒又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道歉也道的讓人如沐春風。不二擺了擺手自行落了座,神色複雜道:“任誰坐在這桌都不會想起來出去接人的。”
……光糟心就夠費工夫的了。
秦離坐在不二右手邊,朝他偏了偏頭,淺笑道:“好久不見。”
不二盯着他眼睛看了一會,驚訝道:“真瞎啦?”
“嗯。”秦離也不惱,笑了笑:“也不見得就是件壞事。”
白染在旁邊喝了口茶當沒聽見。
不二輕啧一聲,“那我回去和戰神說說,讓他高興一下。”
白染問:“怎麽把仙君派過來了?”
“害,我這不是正好還在人界沒走呢麽,在哪出差不是出差。”不二道:“天上這十六位上仙,閉關的閉關,雲游的雲游,一個個都圖清淨,也就我喜歡熱鬧。”說罷又看了這一桌人,頓了頓,“誰成想這麽熱鬧啊……”
彼時,時臾正縮着脖子當自己是空氣。他不怕那對夫夫和不二,對他哥也是敬重偏多,可偏生旁邊又挨了個紅豆。他以前每次和未三打交道,未三總是用紅豆來吓他,以至于在他弱小的心靈裏紅豆就是個散着寒氣的冷面死神,宴席還沒開,他只能眼睛盯着菜,半點不敢瞎動。
紅豆比他自在,眼神一個勁兒的往時恒身後瞟,偏偏臉色又很冷,看起來活像是在算計一會怎麽從時恒身後劈了他。她以為自己做的足夠隐蔽,實則在滿桌的尖眼睛裏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以至于片刻後時恒自己都忍不住小聲提醒:“紅豆大人,今天這種場合,我是無論如何不能把尾巴變出來給你玩的……”
紅豆面無表情轉回頭,臉上明顯的失望。
時恒眼角帶笑,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又過了片刻,宴席正式開始,妖界宴席流程複雜,幾人就默默看熱鬧。秦離看不見,往白染身邊湊湊讓白染給他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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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擡眼看他,明明本來距離也不算遠,秦離非又往他的方向挪了椅子,從外人看來倆人就像是依偎在一起。白染又看了看妖界那兩兄弟一眼,懷疑秦離可能就是故意的。
等到真正開吃的時候,時恒笑笑,果不其然的道:“沒想道如今魔皇陛下和小觀的關系又這麽好了。”
時臾剛夾了個椒鹽蝦仁咬了一半,非常自覺的又放下,正襟危坐坐好。
終于要開始了。
秦離挑眉:“這是自然,畢竟那麽多年的感情呢。”
“以前的事情不必太在意,都過去了。”時恒道:“再者說,當年說離不也就離了麽。”
“還是不一樣的。”秦離給白染重新倒上茶:“那麽多年培養出來的習慣,比重新開始可要好了不知道多少。”
時恒看向白染,柔聲道:“小觀,知道你不喜歡吃外面的東西,今天的菜是妖界最頂級的廚師研究了幾個月的新菜色,選的都是上等食材,特意為你準備的,這道湯裏面的露谷草用的是天山壁崖山上……”
“妖王破費了,”秦離說:“小染出門前已經吃過了,我親手做的。”
時恒笑:“早就聽聞魔皇陛下廚藝了得,堂堂一屆之主流連于廚房,在三界也是難得。”
紅豆以前說過一模一樣的話,聞言手一顫,舀在半空中的丸子掉了下來,彈了兩下蹦到時臾的湯碗裏,黃黃綠綠的湯汁濺了時臾一前胸。
時臾:“……”
紅豆面無表情的看他:“抱歉。”
“……”時臾吓得要哭了,顫顫巍巍的把前胸的湯汁蹭了蹭,用力用的活像是要把衣服撕了,“是丸子的錯,是丸子的錯……”
另一邊,秦離笑:“為了心上人做飯,本來就是間幸事,更何況心上人還喜歡吃。”他頓了頓,“希望妖王殿下以後也能體會到這種快樂。”
說也就罷了,一臉同情真的就過分了。
白染沒眼看,恨不得把身邊這位大尾巴狼身後翹着的尾巴往下按按。
時恒控制住抽搐的嘴角,依舊笑的春風拂面,“那就借魔皇殿下吉言。”
“說了今天魔皇沒來。”秦離慢悠悠的繼續輸出,往白染的望向側了側頭,笑道:“在他身邊哪有什麽魔皇,不過是個最普通又甜蜜的戀人罷了。”
……最普通又甜蜜的戀人罷了。
此話一出,除了一臉坦然的秦離,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詭異。
時臾臉色發綠呼吸不暢,紅豆筷子在盤子上發出刺啦一聲響,連不二都蓋住眼睛偏過頭去。
沒眼看,真的沒眼看。
白染神色古怪的看了秦離一眼,剛剛明明是一起吃的飯,自己吃的是飯,秦離吃的怎麽就變成耗子藥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時恒,他看了眼白染,就見白染只是看了看秦離,既不肯定也不反駁。
可這種時候,不表态就已經是在表态了。
時恒突然覺得沒勁,不想再繼續,敷衍一句:“看來我也該親自學學做飯菜這些東西了。”
秦離十分熱情:“我看用這個丸子入門就不錯。”
同一時間,紅豆看着時臾吓成小雞崽的模樣,良心發現覺得自己也該為三界和平出點力,又解釋一句:“這丸子挺好吃的。”
兩句話合在一起,空氣裏頓時又是一片詭異的寂靜。
片刻後時恒偏頭看了眼紅豆,又移開目光,笑道:“那就從這個丸子開始學好了。”
紅豆手一頓,面無表情轉回頭。
白染有些新奇的看了眼時恒,又看了看旁邊明顯在憋着什麽話的紅豆,突然覺得這倆人十分有趣。
他在心裏默默倒數了五個數,果然數完了“一”,紅豆應聲轉頭看着時恒,眉頭微微蹙着,好像這話已經憋了許久了。她疑惑問:“你剛才是在撩我嗎?”
時恒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咳、咳……”時恒嗆咳的臉都漲紅了,在滿桌沉默又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眼神裏,轉頭看向紅豆,滿臉驚異:“你說什麽?”
“不是麽?”紅豆眉頭依舊皺着,又回過頭坐好,“不是算了。”
紅豆這人,細說來是個奇人。
她生來是個姑娘,若說她沒有半點姑娘家的心思,那肯定不可能。
但她三歲就拎劍上戰場,一路長大,身邊不是剛殺完就是即将要殺的,就沒有過半個能把她往正路上引一引的同性朋友或長輩,唯一能同她聊聊這方面事情的就一個不靠譜的未三,還特麽淨往瞎道上引。
于是這麽一路野蠻生長下來,她那生來還算正常的姑娘家心思默默的就長成了個奇形怪狀的奇行種。
你要悄悄長殘,然後驚豔所有人。
話說回來,就以她和秦離的交情,但凡她這心思能正常一點,也不至于混到非召不得入無涯殿的地步。
一時間沒人說話,時臾小雞崽連呼吸都繃了起來。
空氣裏是比剛才還要詭異的寂靜。
時間被無限拉長,向來得體溫煦的時恒都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表情空白。
紅豆感受到了現場詭異的氣氛,也有點沒想到。她感覺就挺正常的一問題,沒忍住就問了,誰成想時恒反應這麽大。
紅豆有點過意不去,終于說了句人話,“我瞎問的,你別在意。”
偏生她那表情依舊是萬年冰霜,這話聽起來就像有了別的意思。
其餘幾人的眼神頓時又變了。
時恒的神色也變了,只不過變的方向有點奇怪。
不過那變化只是一瞬,轉眼間又變回十分得體的淺笑,“不會,紅豆大人言重了。”
“嗯。”紅豆默默的接着吃丸子,全當這事就過去了。時恒默默又看她一眼,笑了笑,轉過了目光。
妖界壽宴辦的隆重,吃過飯還有別的節目,除了時臾,這一桌的人都沒參與。
時恒将他們請到了九合塔的上層,遠離熱鬧紛亂的人群,到了妖界的會客廳。
紅漆木椅端莊而肅穆,氣氛同樓下的熱鬧迥然不同。這裏是妖界比較重要的地方,只有接待重要來賓的時候才會用的到。
幾人都知道,這才是今天的重頭戲。
要不然壽辰年年有,為什麽偏偏今年辦?
他們到的時候,正中的位置已經坐了一位老者,老者須發皆白,暮氣卻不重,身上帶着妖界特有的平和氣息,但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又帶着不怒自威的威嚴。
這位就是今日的壽星,妖界前任妖王,時恒和時臾的父親。
時恒過去恭敬的行了禮,而後站到了老者身邊。幾個人對于這位長者出現在這裏毫不驚訝,紛紛行禮打了招呼,直接跳過了繁文缛節,而後在各自的位置落了座。
“三界”這名字并不嚴謹,仙、魔、妖外三界,加上一個人界,一共四界,幾人代表着各自的陣營,剛好坐在四個方向,像是分別雄踞一方。
秦離在同那老者點頭的時候,老者看到他的眼睛,微微一愣。等到秦離理所當然的随白染朝同一個方向走,又理所當然的坐下的時候,老者就更驚訝了。
他又看了看對面的方向,紅豆大大方方的坐在那,臉上永遠都是那個挂着霜的模樣,對于秦離去了白染邊上沒有任何異議。
老者不易察覺的蹙了蹙眉。
片刻他收回目光,免去了浪費時間的客套,直奔主題。
“今天,借着老朽壽宴的機會請各位來,是想商議一件涉及到三界的大事。”老者聲音發沉,緩緩道:“……事關五百年前,妖界的一個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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