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番外三紅豆篇
第63章 番外三紅豆篇
妖界最近出了件大事。
他們的妖王失蹤了。
大戰之後,妖王殿下帶着妖界聖物只身趕往魔界無妄海,救下那位魔界的紅豆大人,也機緣巧合的救下險些被“源”荼毒的妖界,傳回消息後妖界大喜,大戰之後急需人主持大局,整個妖界都在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妖王殿下回去,偏生傳回一個消息之後,那位殿下就人間蒸發似的,再沒了消息。
妖界的長老急的滿嘴冒泡,就連一向不管妖界諸事的時臾都被拉出來去找人,可他一直沒見着白染也找不到別人問,找了一圈,什麽消息都得着。
那邊找人找的熱火朝天,人界某個高檔別墅區卻一副歲月靜好。
時恒穿着人界的常服,瀑布似的銀發披散着,正在裝修精良的茶室裏溫水煮茶。
淡雅的茶香中,時恒修長的手指握着紫砂壺的彎柄,翠綠的茶葉在水中上下浮動,茶香袅袅,人靜坐其中,更顯得儒雅溫和。
新買的手機震動聲響起,時恒看了一眼,來電人的備注标着四個字:房東,不接
時恒收回目光,慢悠悠的接着煮茶。
鈴聲響了許久,那邊終于放棄。時恒把手機扔到一邊,端着煮好的新茶不急不緩的往外走去。
電話的另一端,秦離擰着眉毛,“這人住着我的房子用着我的東西追着我魔界的掌令,居然不接我電話?!”
白染剛被折騰一頓,累極,眼看就要睡着,聞言極低的恩了一聲,閉着眼睛像是夢呓:“可能不想打擾紅豆休息吧……”
秦離挑挑眉,“他倒是不着急不着慌,等紅豆那腦子一根筋的丫頭自己想明白,三界怕是都大一統了。”
“……”
秦離把手機往邊上一扔,不老實的往白染身上靠。他蹭着白染的脖頸,一邊啞聲道:“寶貝兒,別睡了,再來一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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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閉着眼睛,沒力氣答他。
秦離手不老實,慢慢的往危險的位置探,白染疲憊的把他罪惡的爪子撥到一邊,秦離在白染手上握了握,又探,翻來覆去幾次,窩在他懷裏的人終于再也受不了,深吸一口氣,一個翻身起來,一腳把秦離踹下床,怒道:“你就不能和時恒學學?休息!我需要休息!你懂什麽叫休息嗎?!你以為誰都和你這個打樁機是一個品種嗎?!”
秦離被這一踹的有點懵,坐在地上反應了兩秒,而後又摸上床去,嘿嘿道:“休息?我知道啊,你不是想休息嗎,來,我幫你啊……”
……
別墅。
時恒端着茶進了卧室,将托盤放在床頭櫃上,側頭看向床上那位姑娘。
那姑娘其實很漂亮,但因為平日裏神色太過冰冷,身上又帶着那麽多血腥的傳說,導致放眼三界敢和她對視的也沒有幾個。此時靜靜的合眼躺着,身上的攻擊型去掉過半,倒是也有點溫婉的意思。
時恒一笑,要是和這位提溫婉,這人八成以為是在罵她。
時恒看了片刻,将毛茸茸的尾巴變了出來,輕輕碰了碰那姑娘的臉。
紅豆睡夢裏感覺臉上有些癢,擡手碰了碰,剛好抓住那條不老實的大尾巴,毛又密又軟,手感好的不得了。紅豆睡夢裏夢到撿到了一條一人高的大尾巴,毛是白的,又香又軟,于是美滋滋的抱着那尾巴,臉在濃密柔軟的毛裏蹭了蹭,嘴角彎着,又睡了過去。
時恒淺淺笑笑,任由她抱着尾巴,拿起床頭的清茶,慢悠悠的品着。
當時趕到無妄海的時候,紅豆真的只剩下了最後一絲氣,連意識都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好在妖界聖藥起死回生,真的将人救了回來,但凡時恒去的再晚一點,事情都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直到現在,時恒回想起來都是一陣後怕。
有了妖界聖物的作用,紅豆恢複的很快,中間迷迷糊糊的醒過了幾次,什麽也沒說,也不認人,除了白骨弓只對時恒的尾巴有反應。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睡,運氣好的時候能聽見她說的幾句呓語,有的時候能聽清說什麽,有的時候聽不清,能聽清的大都是小時候的事情,就這麽一個禮拜的時間,時恒已經窺探到了她不少故事。
“秦離……”紅豆抱着尾巴,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擰着眉毛:“你給姑奶奶滾過來!我今天要是再輸,未三他就不姓未!”
片刻後又張牙舞爪說:“……未三你給我起開!我先給你揍開花你信不信?!”
遙遠的魔界,正忙得飛起的未三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時恒輕笑一聲,把尾巴從她臉上移開了些,免得她喘不上來氣,結果剛離得遠了一點,又被紅豆撈了回去,臉埋在長毛裏拱了拱,又睡了過去。
時恒有點無奈,只好由着她。
又過了一個小時,紅豆醒了。
多年行軍的經驗,讓她在清醒的瞬間整個人就變了樣子,眼中寒光一閃,眨眼之間短小而鋒利的匕首已經卡在時恒的脖頸,而時恒甚至不知道這東西之前被她藏在了哪。
時恒沒動,靜靜等着她眼中閃過一絲驚異,而後放下了匕首,“唰”的一聲,匕首又消失了。
長時間的昏迷讓紅豆的聲音有些啞,她張口說了個字又頓住,緩了緩适應了一下,沒有大喜大悲,也沒有滿腦子的好奇,只是神色平靜問:“怎麽是你?”
時恒好脾氣道:“我守了你一個禮拜,為什麽不能是我?”
紅豆一愣,嘴動了動想問為什麽,又好像怕聽到什麽答案,張嘴變成了:“誰救的我?”
聲音平靜的好像就那麽死了也不是什麽大事一樣。
時恒也沒有繞圈子,簡單直接:“也是我。”
紅豆疑惑的問:“你往‘源’裏跑什麽?”
……哦對,當時白染也曾經落在“源”裏來着。紅豆瞬間想明白,自己該是剛巧撞了大運被順手撿回來的。她點點頭,“多謝。”
臉上一副雲淡風輕,心裏又控制不住的發酸,有點難受。
時恒微微挑眉:“你這表情可一點也不像是在謝我。”
紅豆沒說話。
“不過也該是我來謝你,紅豆大人的白骨弓堵住通路,救了妖界一命,在下代表妖界也代表自己,多謝紅豆大人。”
紅豆一頓:“代表你自己?”
時恒笑:“代表我自己感謝紅豆大人,沒讓我成為妖界罪人。”
紅豆沒聽懂,微微蹙眉,含糊的說:“沒什麽,客氣了。”
“剛醒過來口渴麽?”時恒将清茶遞了一杯過去,“潤潤嗓子?”
紅豆看了一眼,有些嫌棄,“……有酒嗎?”
“沒有。”時恒猜她是覺得茶苦,“你現在可能不大适合喝酒,我去給你倒點水。”
時恒一起身,兩人這才意識到紅豆另一只手還攥着他尾巴,紅豆觸電似的松了手,眼神又往那尾巴上瞟了兩眼。
時恒尾巴在她手心蹭了蹭:“很快回來,一會再給你接着玩。”
紅豆一窘,嗯了一聲。
時恒去廚房燒水,水正咕嘟嘟冒泡,時恒一轉頭,就見紅豆抱臂倚在門邊,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到底是在沙場上打滾的人,經過這麽兇險的事情,此時唇色發白,可站在那裏,氣場依舊迫人。
時恒把水的溫度調到剛剛好,這才遞給紅豆,紅豆喝了一口,也沒注意溫度,疑惑問:“你為什麽還在這?”
“你不希望我在這?”
“不是。”紅豆說:“只是想不到理由。”
“大戰之後,各界的損耗都不會小,妖界在這件事裏相對來說比較省心,可就算是妖界沒什麽忙的,人界需要幫忙的地方也不少,你不去給白染幫忙,卻留在這裏,說不過去。”
時恒一頓,沒說話。
兩人沉默片刻,時恒突然道:“我也不知道。”
紅豆疑惑的看他一眼。
“就當是我在妖界被壓抑的太久了,”時恒笑笑,“終于肆無忌憚一回,就想任性個徹底吧。”
在大聖者以身殉道點名他是下一任妖王之前,他明明也是個随心所欲笑鬧又時常惡作劇的人來着。
這幾天在人界守着紅豆,他也在想,當時怎麽就那麽堅定的往“源”裏沖。
要說紅豆對他來說有多重要,那實在有點扯,倆人一共沒見過幾回面,沒說過幾回話,充其量也就是覺得這姑娘挺有意思,這麽死了,實在是可惜。
可要紅豆對他來說就是普通人,也說不過去。
他從小背着整個妖界的擔子,事事以妖界為先,性差踏錯便是深淵,甚至連每一口呼吸都是算計好的。而紅豆剛剛好活成了他想要的樣子,肆意張揚,随心所欲,眼裏只看得見自己在乎的東西,管他別人說什麽,千夫所指也好,滿身罵名也罷,都算個球。
他覺得這姑娘實在是與衆不同,又與衆不同的恰到好處,明明總是冷着一張臉,像是一個人能對抗全世界,可他看見她滿身傷痕又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時,又滿心都是心疼。
這實在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縱使他熟讀經書學富五車,也弄不清這感情到底是什麽。
他想要不要給白染和秦離去個消息,手碰到手機,卻又抽了出來,朝着紅豆笑笑:“餓不餓?想吃什麽?”
紅豆疑惑看他:“你會做飯?”
“不會。”時恒道:“上次不是答應你學做那個丸子嗎?這幾天閑來無事看了下菜譜,好像也不是很難。”
紅豆點點頭。秦離為了白染特意去學了做飯,時恒想模仿也在情理之中。
她心裏輕啧一聲,這幫男的,一個個又魔皇又妖王的,都為了一個人天天往廚房裏鑽,也不知道是深情還是沒出息。
可她同時又經不住的羨慕。要是有一個在外頂天立地的男人肯為了洗手作羹湯,耐心去找她喜歡的口味,那該有多好。
她想了想,說:“白染的口味我不清楚,其實你拿我練手意義不大。”
時恒動作一頓,偏頭看她:“拿你練手?”
“不是麽?”紅豆說:“也沒什麽,沒必要藏着掖着的。”
時恒幹脆樂了:“我什麽時候說要拿你練手了?話說的不多,思維倒是挺發散。”
紅豆一頓,問:“不是?”
“不是。”時恒從冰箱拿出食材準備,一邊準備一邊說:“這丸子當時是你說覺得好吃,同小觀有什麽關系?”
“哦。”紅豆應了一聲,面無表情的往回走,走了兩步又轉回身,頭探過來,認真問:“那能多放點辣椒嗎?”
“好。”時恒笑:“我多放點。”
紅豆這才徹底放心。
白染不吃辣,秦離做飯從不放辣椒。
有了答複,腳步都輕松了不少。
她回到卧室重新躺下,躺了片刻又坐起來擦白骨弓,擦了片刻又覺得沒勁,幹脆盤腿坐在床上支着腦袋想事情。
這麽多年,她好像還從來沒有這麽清閑自在的時候。
半個小時後,時恒叫她吃飯,剛出了屋子飯菜香味就飄了過來,鮮香撲鼻,順着鼻腔往胃裏鑽。
桌上的飯菜已經擺好,紅豆坐好,時恒給她盛了碗湯遞過來。紅豆一頓,接過來,“我自己可以。”
“這是對傷患的特殊照顧。”時恒神色自然:“嘗嘗。”
丸子勁道剛剛好,紅豆淡定點頭:“不錯。”
何止是不錯,比上次在妖界吃的那次好吃多了。
她向來不注重飯食,連生肉吃的也不少,此時認真品嘗一次,突然覺得吃飯也是一件挺重要的事情。
她想了想,問:“你這是剛學做飯?不太像。”
時恒笑,“你倒是擅長誇人。”
擅長誇人嗎?以前只有人誇她擅長殺人來着。
兩人沉默的吃着,都沒再說話。
吃完飯,紅豆靜靜坐了片刻,說:“我一會兒回魔界,以後有機會請殿下去魔界吃……”她頓了頓,所有還算能吃的東西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眉頭皺起又松開,接着說:“我親手獵一只盅犬給殿下烤着吃。”
那玩意撒點調料也算是道魔界特色菜……吧?
“你要走?去做什麽?”
紅豆一頓,心說什麽叫做什麽?我就是魔界的人你說我回去做什麽?
“如今連魔皇陛下久留人界,魔界的形勢并不嚴重,你傷還未愈,魔界也不至于需要你一個病號去忙。這些天未三大人來過幾次,囑咐你好好歇着,可惜你沒有聽見。”
“……”
“相比于魔界,人界更加安穩,也更适合你現在養傷。魔皇陛下把鑰匙給了我,臨走前和我說,不把你養好了不準放你走。”
“……”紅豆沉默片刻,“可我不想留在這。”
時恒一愣,“為什麽?”
紅豆面無表情沒說話。
身邊放着一個自己常常惦記的人,那人會把尾巴變出來給你玩,會給你做飯,會對你笑,可你知道,那人永遠不可能是你的。
還有什麽比這更折磨人的?
在這種情況下,有的人會覺得過一天賺一天,竭盡全力在那人身邊多待上一時片刻。可紅豆是另外一種人,她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長痛短痛都是痛,把心髒東拉拉西扯扯,再痛也會過去,總好過守着這點虛無缥缈的東西越陷越深。
她确實怕越陷越深。
因為現在已經有這個征兆了。
不能這麽沒出息。
“沒為什麽。”紅豆淡淡道:“早晚都要回去。”
時恒放下筷子,沉默片刻,想不出挽留她的理由,點了點頭。
“告辭。”紅豆站起身,轉身向外走,時恒忽而道:“那天……為什麽什麽都沒和我說?”
紅豆轉頭,就見時恒從胸口的襯衫口袋裏拿出一條男士手帕,正是那天紅豆返回九合塔系在門上還給他的。
“我這些天一直在想,那個時候我明明就在屋子裏,你為什麽什麽都沒說,放在門外就走了?”時恒看着她,神色平靜,眼神卻很執着:“這麽不想同我說話嗎?”
屋子裏的氣氛忽而微妙起來。
一句問話,同時觸到了兩個人內心深處不能對外人言的心思,兩個人的神經都繃着,空氣裏是長久的讓人緊張的沉默。
“殿下想多了。”片刻後,紅豆轉開視線:“看殿下在忙,沒想打擾而已。”
時恒點點頭,手裏握着那手帕,片刻後問:“那這一次能多留幾天嗎?”
紅豆還未說話,時恒又說:“我這次離開妖界,想多自在一段時日,如果紅豆大人剛好有時間,也許我們可以在人界作個伴。”
作個伴,聽起來就像是種承諾似的。
紅豆內心深處的警鈴警惕的響了起來,她張口就想拒絕,可轉頭看到時恒的眼神,喉嚨一幹,話又咽了回去。
時恒靜靜的看着她,雪貂一族特有的眼睛幹淨、明亮,眼神又很柔和,帶着深深的期許。
這麽多年,好像還從來沒有人用這種眼神看過她。
紅豆沉默良久,說:“……好。”
這話說出口的第二天紅豆就後悔了。
她嘗試着裏時恒遠點,除了必要的碰面分別在各自的屋子待着就好,偏生時恒又不放過她,不是拉她一起研究吃點什麽,就是在煮茶的時候不聲不響的把尾巴變出來,讓她一邊憤恨一邊又挪不動步子。
時恒是個溫潤君子,平日裏煮茶看書,日子過得悠哉又閑适。他看書的時候紅豆有時候會過去看兩眼,然後皺着眉頭留下一句“都什麽亂七八糟的玩意”的評價。
時恒就笑,尾巴掃掃她掌心,紅豆就閉了嘴。
紅豆的身體一天天好轉,等到能跑能跳了,就跑去院子裏練劍打拳,然後把秦離找人打理的花草糟蹋了個幹淨。
紅豆撇嘴,“這放的都什麽地方。”
時恒點頭,一臉認真:“我看見了,是它們先動的手。”
紅豆:“……”
時恒晚上把花草都修繕好,妖界親近自然之力,花草比原來還要茂盛,時恒也不挪地方,還放在原處,等紅豆再糟蹋,他再處理,反反複複,也不嫌煩。再後來紅豆練劍的時間越來越長,時恒幹脆把書挪到了院子邊,往竹藤椅上一坐,品茶看書,間歇往院子中間那位英姿飒爽的姑娘身上看看,像是欣賞風景。
也許是這日子過得太過舒服,紅豆感覺跟做夢似的。
轉眼到了年底,紅豆的傷早就徹底好了。
兩個人都十分有默契的不提這事,就當這事不存在。最後還是未三找了過來,看到紅豆養好了傷大喜,樂颠颠的說:“行了知道你惦記魔界,養好了趕緊回去吧。”
紅豆幽幽看他一眼,“我沒養好。”
未三驚訝,上下打量好幾遍:“還哪有傷?妖王殿下在這,他沒說幫你看看?”
未三一急也不管禮數尊卑,抻着脖子就叫人:“殿下!她還哪裏沒養好啊?”
紅豆恨不得把他嘴縫上。
偏巧時恒就在門外經過,聽見聲音走進來,什麽也沒說,只是看着紅豆笑,笑的紅豆恨不得劈開條地縫鑽進去。
紅豆冷冷看着未三:“瞎叫喚什麽,我這兩天就回去。”
未三莫名的背上起了一層白毛汗,也不知道這心裏發顫的感覺從何而來,點點頭:“行行,那我回去準備給你接風。”
未三待了沒多久,就在紅豆寒冰似的眼神裏溜了。未三走後,時恒問:“走這麽早嗎?”
“不早了。”紅豆聲音硬邦邦的:“已經多待了這麽長時間了,回本了。”
賺夠了,可以了,再這麽下去,怕是要控制不住自己。
“也沒有很久,我覺得好像才不過過了幾天。”時恒想想:“明天是人界的一個節日,過完再回去?”
紅豆向來對過節沒興趣,張燈結彩呼朋喚友都和她沒什麽關系,她總不能殺個人來助興。她敷衍的問了句:“什麽節?”
“聖誕。”時恒說:“人界西方的一個節日,傳說會有聖誕老人坐着麋鹿雪橇來給小朋友送禮物。”
紅豆樂了,“我又不是小朋友,再說也沒人給我送禮物。”
“你可以當一天小朋友,”時恒想想:“掌令大人歇一天班,魔皇陛下應該也不會在乎。”
“小朋友有什麽好,”紅豆搖頭,“我小時候和秦離掐架幾乎就沒贏過,要是變回小孩兒,第一件事就是掐回來。”
“這個有點難。”時恒笑,“不過明天人界的游樂場好像有活動,要不要去看看?”
紅豆猶豫一下,還是點點頭:“去。”
聖誕節期間游樂場人很多。
很多家長帶着小孩兒出來玩,更多的還是手牽手的情侶,一對一對依偎在一起,甜甜蜜蜜的。
這幫人也真是有能耐,什麽節都能過成膩乎乎的情人節。
時恒今天穿的是襯衫風衣,看起來依舊是溫文爾雅不溫不火的樣子,紅豆一身火紅大衣,卷發垂腰,高冷而豔麗。兩個人踩着咯吱吱的雪地走進來,站在一起,瞬間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捧着玫瑰花的小孩跑過來,捧着火紅的花束,童聲稚嫩:“哥哥要不要給姐姐買一束花?”
時恒看了一眼,嬌豔熱烈的玫瑰同紅豆那一身飒爽的氣質莫名的相配,時恒笑笑,買了一束遞給紅豆,紅豆一愣,接過來看了兩眼:“這花兒倒是挺好看。”
“紅玫瑰代表熱烈的愛情哦!”賣花小孩說完甜甜一笑,轉身跑走了。紅豆愣了片刻,手裏的花跟炸彈似的,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時恒看着他,眉眼彎着,問:“要還給我嗎?”
紅豆猶豫片刻:“……我先拿一會。”
片刻後忽然又問:“你以前給白染也買過嗎?”
時恒哈哈一笑,伸手在她頭頂揉了揉,沒說話。
“……”紅豆心裏突然就蹦出來“渣男”這倆字。
“我和白局長還到不了要買花的程度,我也确實從沒想過送他這種東西。”時恒往前走着,“從過去到現在,只送過你一個人。”時恒頓了頓,彎着眼睛看她:“開心了?”
紅豆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去,沒答,握着花的手倒是松了不少。
時恒輕笑:“就是個小姑娘。”
游樂場裏到處都挂着聖誕的彩燈和挂飾,熱熱鬧鬧,十分喜慶。兩人走了片刻,裝飾漂亮的聖誕樹下,白胡子紅衣服的聖誕老爺爺正在給小朋友發禮物,小孩兒們叽叽喳喳的擁在他身邊,聖誕老人和藹的笑着,從身後拿出一個個襪子形狀的袋子,抓起糖果往裏面放。
“那就是你說的聖誕老人?”紅豆偏頭,皺了皺鼻子:“還沒見過哪家的老人頭發白成這樣了還能穿這麽喜慶的。”
“西方的節日,文化不一樣。”時恒說:“你也去拿一個吧。”
“我?我又不是小孩兒。”
“不是說今天可以當一天小朋友的麽?”時恒伸手拿過她捧着的玫瑰花,“去吧。”
紅豆對那玫瑰花還有點不舍得,擡頭就見那個胖乎乎的聖誕老爺爺笑着朝她招手。紅豆猶豫一下,走過去也接了個袋子,猶豫的問:“真的給我?”
聖誕老人笑的和藹:“小姑娘,聖誕快樂。”
紅豆一頓,張嘴就想說作為報答要不我幫你殺個人吧,好在想起來這是在人界,及時閉上了嘴,只說了聲謝謝。
從小到大,她好像從來沒有正經的收到過什麽禮物。
拿到那袋子的時候心裏的感覺有點奇異,又有股莫名其妙的開心。
她走回到時恒身邊,掂了掂那袋子,歪着頭新奇的看了片刻,那袋子幾乎沒什麽重量,她好奇道:“好像不是糖啊?”
“打開看看。”
紅豆猶豫一下,把袋子的封口撕了,将裏面東西取出來,頓時就是一愣。
那是一個挂墜,最上面是一顆圓圓的紅豆,紅豆下面拴着一個毛茸茸的小動物,尾巴又大又蓬松,是一只金尾雪貂。
“喜歡麽?”
紅豆只顧發愣,沒說話。
“這上面從我身上取了些材料,只要你想,就可以通過這個東西找到我,無論是在魔界人界還是仙界妖界,我都會知道。”時恒看着她的眼睛,柔聲問:“這位小姑娘,冒昧請求一下,能說句喜歡麽?”
紅豆不說話。她變出白骨弓,将挂墜仔細的挂在了上面,想想又覺得不保險,将挂墜取下來挂在了衣服上,而後維持着臉上的淡定,高冷道:“還行吧,挺喜歡的。”
時恒就笑,“那就好。去玩玩吧。”
紅豆摸了摸身上的挂墜,又把玫瑰花從時恒手裏拿了回來,兩步走到前面,背對着時恒,嘴角抑制不住的彎了起來。
游樂場項目很多,哪個場子裏聽聲音都十分熱鬧。時恒背着手跟着紅豆走,随她想去玩哪個。
紅豆其實沒有哪個很感興趣的,但既然來了,索性都試一試。
然後…………
鬼屋裏。一同進去的人: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紅豆皺眉看着爛了半邊身子腸子外流的鬼,一臉疑惑:就這?
雲霄飛車。尖叫聲貫穿耳膜:啊啊啊啊啊啊!
紅豆抱臂坐着睫毛都沒顫一下:就這??
射擊場。旁邊的人一臉暴躁:好難啊老板你們這槍有問題吧!
紅豆打眼一掃,砰砰砰連發十槍全部十環,在周圍人震驚而崇拜的眼神裏一臉淡漠:就這???
時恒站在旁邊幫她抱着那個最大的玩偶,笑的春風拂面。
游樂場裏所有項目差不多走了個遍,時恒說:“好像帶你來錯地方了。”
紅豆想想,口不對心道:“還好。”
她頓了頓,又說:“……不過有這時間,還不如在家玩尾巴。”
這話一出兩個人心裏都是一動,又都默契的沒說什麽。
片刻後,時恒說:“還有一個地方沒去。在那把尾巴變出來讓你玩,好不好?”
紅豆皺皺鼻子。“好不好”這三個字明顯就是在哄孩子,可偏生從時恒嘴裏說出來,就直往人心裏鑽。
十分鐘後,兩人進到摩天輪的小格子裏。
摩天輪緩緩上升,整個城市的景色映入眼簾。他們兩個人坐在一邊,另一邊坐着紅豆剛贏來的那個巨大的玩偶和那束玫瑰。
夜晚的景色很美,游樂場裏紛繁的燈光映在雪地上,城市燈火闌珊,萬家燈火,美不勝收。
兩人看着外面的景色,一時都沒有說話。
“你還要追白染嗎?”片刻後,紅豆忽然問。
她原本想問你還喜歡白染嗎,可又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換了個別的問法。
時恒沒答,他沉默片刻,說:“我其實很慶幸小觀和魔皇陛下重新走到一起,不負責任的說,這對我來說是個解脫。”
紅豆眉頭微蹙,沒明白什麽意思。
“也就是說,你追白染,是為了妖界,你不喜歡白染,可是卻在追他?”
時恒沒否認。
紅豆神色複雜,偏過頭去,“……真夠渣的。”
時恒輕笑一聲,“可不是,确實夠渣。”
“不累麽?”片刻後紅豆又問。
時恒想想,平靜道:“對有些人來說,自己認可的感情本來就是奢侈品。”
沒有抱怨,也不是脫罪,只是心平氣和的陳述事實。
紅豆雖然覺得這話扯淡,還是給面子的點點頭。
他們這種滿腦子大道理的翩翩君子,總是善于用一個莫名其妙的框框把自己圈死,紅豆偶爾覺得他們腦子有病,偶爾又覺得他們可能是腦子太過好使了。
片刻後她突然問:“你喜歡我嗎?”
這話直接的讓時恒直接愣住了。
紅·直球大師·豆靜靜的看着他,神色平靜而認真。
時恒靜靜的看着她,闌珊的夜色倒映在紅豆烏黑的眼睛裏,漂亮的難以形容。他們身在摩天輪這小小的一方空間裏,腳下是萬家燈火和喧鬧的人群,他們好像在這短暫的時間裏脫離了整個世界,不論是妖界、魔界還是人界,整個天地只剩下這小小的一個格子,也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刻化為虛妄,天地間只剩下那一雙幹淨的眼睛。
時恒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在這個小姑娘的世界裏,喜歡就上,不喜歡就放手,有什麽複雜的?
他汲汲營營考慮這個考慮那個,都是幹什麽呢?
“你讨厭我嗎?”時恒啞聲問。
紅豆一頓,搖了搖頭。
時恒笑了,溫潤的眼睛微微彎起,他輕輕擡起紅豆的下巴,吻了過去。
摩天輪轉到頂點,煙花在夜空中炸開。
他們在明明滅滅的炫光中接吻,一如煙花般絢麗燦爛。
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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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使們聖誕快樂鴨~
有沒有收到聖誕禮物呀?我今天從早上起床一直寫到了淩晨一點,就當是給自己的聖誕禮物了嘿嘿。
到這裏番外就全部結束啦,愛你們!~
我們下本見,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