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貓膩
第74章 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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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羽瞥見元晦進屋,礙于長輩的身份,不便表現得太過于像個市井流氓,于是朝墨玉笙甩了個白眼,悻悻閉了嘴。
墨玉笙無視慕容羽的白眼,朝元晦招招手,色眯眯,又或者是笑眯眯地說道:“怎麽去了那麽久?”
元晦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遞了過去,“給,新鮮出爐的。”
墨玉笙伸手接過。
屋外天寒地凍的,油紙包還微微透着熱力,觸手溫熱。
“這是?”
元晦拉開椅子,坐到了他身邊,滿眼含笑,“快打開瞧瞧。”
墨玉笙打開一看,是幾個渾圓的包子,就長相而言平平無奇,未見特別之處。
慕容羽好奇地伸長脖子瞟了一眼,又若無其事地縮了回去,看上去有那麽點幸災樂禍的意思:我還道是什麽寶貝,不就幾個包子,讓你再散德性。
元晦禮貌地拿起一個遞給慕容羽,慕容羽對包子無感,婉言謝絕了。
元晦于是将手中的包子掰開,湯汁攜着熱氣,緩緩淌了出來。
等到肉餡稍涼不再燙嘴,元晦遞到墨玉笙跟前,在他鼻尖晃了一下,有些期待地問道:“如何?聞出什麽味了嗎?”
“嗯。”墨玉笙接過咬了幾口,邊咀嚼邊含糊地問道:“怎麽,慶豐包子在這開分莊了?”
元晦笑道:“那倒沒有。我途徑市場聽到包子鋪的主人吆喝,聽那口音像是春山鎮人,想着味道應該大差不差就買回來瞧瞧。你嘗着如何?”
“還不錯,有那味。你也嘗嘗。”
墨玉笙順手将吃剩下的印着他牙印的半個包子遞給了元晦。
一個敢給,一個敢接,全然沒有将慕容羽放在眼裏。
吃個包子還能吃得這樣膩膩歪歪,纏纏綿綿,真是讓慕容羽開了眼界。
正巧春寒送來一壺苦丁茶,慕容羽一人默默喝下了半壺。
墨玉笙見他孤零零地喝着悶茶覺得怪可憐的,挑了個品相好的包子,遞了過去,“知道你嘴刁,但這包子是圓蔥肉餡的,春山鎮特有,你也嘗嘗,權當嘗鮮。”
慕容羽讪笑了幾聲,一語雙關道:“不必,飽了。”
墨玉笙搖搖頭,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表情。
他頓了頓,冷不丁道:“一走這麽些年頭,是該回去瞧瞧了。”
慕容羽:“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墨玉笙:“明日。”
慕容羽沉默了片刻,道:“我随你一道回去。”
“啊?”
墨玉笙這聲感嘆明顯驚吓大于驚喜。
慕容羽原也不是非春山鎮不去。他本是擔心墨玉笙的身子,想着可以一路随同護他周全。陡然見他這副嘴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心道:“見色忘義的東西,嫌我礙眼,我還真就奉陪到底了。”
面上他放低姿态,以退為進:“子游,你方才那會兒說我若無處可去你會收留我,你說過的話可還作數?”
墨玉笙眼角抽了抽,心道:“怎麽這麽沒有眼力見,偏偏挑在這個時候。這是見不得別人好麽!”
但慕容羽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又是在元晦面前,自己若明目張膽地耍賴,顯得自己言而無信有損自己在內人面前的威嚴,他于是委婉地說道:“自然是作數的。不過墨宅廟小……”
慕容羽接口道:“不是有兩間房?你倆一間,我一間,剛剛好。”
墨玉笙:“……”
墨玉笙提起剩下的半壺苦丁,默默地喝了個一滴不剩。
他心火去了不少,頓了頓,開口道:“對了,無咎,你猜我在五毒山,遇見了誰?”
慕容羽:“誰?”
墨玉笙:“沈清淵與無影。”
慕容羽反應何其快,“他倆不是才剛從五毒山回來?莫非……他倆出事了?”
墨玉笙點點頭,遂将事情的經過細說了一遍。
慕容羽沉吟半晌,嘆道:“都說惡鬼無情,鬼主倒是比一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更加有心。”
墨玉笙接口道:“沈清淵又何嘗不是。他是……未央劍的護劍人想必你也已經猜到了。護劍人修得是無情道,需得砍斷七情六欲,如此才能不被劍魔擾亂心智,動搖心念。如今他為無影棄道,動了凡心,也不知是大幸還是不幸……”
兩人相視而嘆。
慕容羽忽地想到了什麽,正色道:“說來奇怪,阿陌極其擅長易容,與無影不相上下。無影的易容術你是知曉的,當日英雄大會上竟無一人瞧出端倪,識破他的身份。如此精妙的易容術,她又怎會輕易就被識破了神女的身份?又恰巧被幾大門派撞上,還恰巧趕在沈清淵夜襲之前被人劫走?”
他頓了頓,若有所思道:“正所謂無巧不成書,這麽多巧合湊在一起,難道不是有人在背後執筆?”
墨玉笙點點頭:“不錯,我也覺得很是蹊跷。對了,無咎,那日青城山黃泉陣內盛血的巨缸你可還記得?”
慕容羽:“自然。有人以血漿為引,誘得蠱屍追擊無影二人。”
墨玉笙眉心微蹙:“我原本也是這麽想的,卻忽略了另一種可能。”
慕容羽:“什麽?”
墨玉笙修長的指尖輕輕叩響了桌角,“血魂陣。那日在巨石上,你可見到沈清淵的重瞳?”
慕容羽點點頭,等着他往下說。
墨玉笙:“我行走江湖時曾聽說過這樣的傳聞,劍魔噬血,若是以血祭之,他會功力大增從而突破長夜未央的封印……”
慕容羽接口道:“你是說當日有人布下血魂陣,有意喚醒劍魔?”
墨玉笙:“有這個可能……他興許已經知曉沈清淵護劍人的身份,興許……只是猜測,想借用血魂陣來試探,證實自己的猜想。”
慕容羽點點頭,旋即又疑惑道:“那人與阿陌又是什麽關系?他精心布下黃泉陣與血魂陣,阿陌卻能來去自如且毫發無傷,若說兩人毫無瓜葛實在不能叫人信服。”
墨玉笙:“多半是舊識,而且關系匪淺!”
慕容羽:“如此看來,阿陌被俘那夜,很可能是被這人所救。其他種種謎團,怕也只有尋到阿陌本人才能有答案了。”
…………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閑聊着,元晦偶爾側耳傾聽,并不插嘴,更多時候低頭擺弄墨玉笙的碗碟給他添茶夾菜,有時也會給慕容羽斟酒,俨然一副賢內助的模樣。
他見二人談話間,飯菜涼了,吩咐半夏和天冬将菜拿去回鍋。
這會兒回鍋的菜又被端了上來,元晦于是道:“你我能想明白的事鬼主自然也能。他既已清醒,應該已經動用暗網着手調查了,保不齊過幾日細雨就會帶回阿陌的下落。”
元晦将溫好的金玉羹推到墨玉笙跟前,柔聲道:“你就別為那些瑣事傷神了。先把湯給喝了,這會兒溫度正好,一會兒又該涼了。”
墨玉笙随性灑脫慣了,性子像匹野馬,指西往東,連親爹都拿他沒轍。
偏偏這匹野馬又遇上了元晦這麽個事無巨細都愛管着他的主。
墨玉笙知道他敏感細膩,便也寵着他,随着他,不動聲色地給予他最大的安全感。
他于是自覺閉了嘴,乖乖喝湯。
湯足飯飽。
墨玉笙接過元晦遞來的手帕,擦了擦嘴角,對着慕容羽道:“時候不早了,你我早些回房收拾,明日一早動身随我回春山鎮。”
慕容羽眼神發直,看起來有點懵,很像是剛剛神游歸來。
他頓了頓,支支吾吾道:“那個……你們先上路……我……随後再去……留在這還有些事為盡……”
慕容羽說的話沒毛病,人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很正常,但他的神态和語調着實可疑,很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比如……被捉奸在床。
墨玉笙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貓膩。
“鳥不拉屎的地方,你留在這裏做什麽?”
他眯細了一雙桃花眼,用一種詭異的眼神來回打量着慕容羽,試探性地問道:“難道……你在等……什麽人?”
慕容羽肉眼可見得慌亂,欲蓋彌彰地灌了幾口酒,也不知是喝得太急還是心不在焉的緣故,差點沒被嗆死。
反應如此之大,若說沒有點貓膩在,鬼才信。
墨玉笙摸着下巴,将此事前後匆匆順了順,得出個潦草的結論:此事應當與無影或沈清淵二人有關。
他抓住了慕容羽這麽大個把柄,十分歡喜,全然不顧慕容羽先前對他與元晦這段孽緣的放水之恩,戳着慕容羽的脊梁,陰陽怪氣道“朋友妻不可欺。你看上他倆哪個都是不恥的。何況人家伉俪情深,有你下手的地兒嗎?”
慕容羽半晌才反應過來墨玉笙口中的他們指得是誰,他像是被踩了狗尾巴跳起來,惱羞成怒,咬牙切齒地吼道:“墨!子!游!”
元晦捉起桌上的空茶壺,轉身吩咐春寒道:“勞煩姑娘再去泡上一壺苦丁。動作快些!”
翌日,師徒二人雇了輛馬車,啓程回春山鎮。
慕容羽倚着羽府的大門,目送二人上路。
墨玉笙将細長的胳臂伸出車窗外,在秋風蕭瑟中潦草地揮了揮手,嘀咕道:“分明是有貓膩,奈何他嘴太嚴,什麽也問不出來。”
元晦拉過他的手。
墨玉笙常年體寒,尤其在這冷秋天,手冰得塊玉镯子。
元晦湊近吻了吻,輕輕給他揉捏起指尖的穴位來。
他見墨玉笙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覺得好笑。
墨某人的風流全挂在一張嘴上,對感情一事,的确遲鈍得很。
他于是提醒道:“慕容叔等的那人應當與鬼主有關。”
元晦話只說了三分,墨玉笙一頭霧水,“誰?”
元晦:“你與他也有曾過一面之緣。”
墨玉笙想了想,腦中驀地浮現出一個灰色的身影,看似羸弱如風中柳絮卻又挺拔如山澗蒼松。
他眼睛一亮:“你是說……”,旋即他又搖頭道:“他倆八竿子打不着一塊,何況也只匆匆見過一面,怎麽會……”
元晦一手還勾着墨玉笙的指尖,另一只手不知何時撫上了他的腰身,在他腰間游走,他壓低聲音,眼神似乎在閃爍,“好了,話太多就沒時間做別的事了。”
墨玉笙:“什……?”
話還沒有問出口,元晦已經飛撲了上去,封住了他的唇舌。
短短幾日,元晦的吻技精進了不少,已經看不出初時的生澀與笨拙了。他用舌尖描摹着墨玉笙的雙唇,深深淺淺,忽輕忽重,而後緩緩探進他的唇縫,一寸一寸,虔誠又帶着隐秘的欲望……
墨玉笙閉着眼,暗自心驚。教會徒弟餓死師父,再這樣下去自己的家庭地位……怕是要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