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記得, 怎麽不記得, 不僅記得,還想到就是氣。

但是看着她這賊眉鼠眼的笑容, 怎麽感覺她有什麽不得了的計劃。

洛搖光:“嘿嘿嘿。”

這廂安太妃見安梓萱一夜未歸,心情甚好,由瑾姑姑扶着就往東苑去了, 一夜貪歡, 自己這個做長輩的總得去關懷關懷,慰問慰問。

剛行至東苑門口,就見兵部尚書王凡全從東苑出來了, 便叫住他:“王大人為何一大早在此啊?”

王凡全回頭一看,立馬拱手行禮道:“回太妃娘娘, 是陛下一早召來微臣議事。”

“哦?”安太妃往前走了幾步,低聲說道, “所議何事啊?”

“這……”王凡全一時卻不好回答,安南王是他的主子, 安太妃是安南王的養母, 也是一條戰線上的, 勉強算半個主子。

可是她不過是一介後宮太妃而已,就在皇上住所外明目張膽地打聽君臣之事, 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她野心昭昭嗎?自己可不能随着她莽撞言語。

于是囫囵打了個官腔:“不過是些微末小事罷了。”

安太妃卻皺了皺眉, 怎麽瞧着王凡全這光景,那小皇帝似乎一切如常并無失态的樣子,可是那安梓萱又的的确确一夜未歸。

她還是心存一絲僥幸走進了東苑, 洛衍書見她來了,帶着如沐春風的笑容問候道:“太妃可有何事?”

一副純良仁孝的樣子。

安太妃也就端出一副長輩的慈愛模樣:“無事,只不過近日天氣愈發熱了,本宮擔憂陛下龍體,前來探望探望。不知昨日遣人送來的銀耳湯,可還解火?”

最後一句話揚了音調,有些暧昧的試探。

洛衍書卻只當渾然不知:“勞太妃挂心了,太妃的心意朕甚是感動,只是太醫說朕體寒性涼,切忌用涼食,是以朕昨日并未食用。但是又不願辜負太妃一片美意,遂命人将那銀耳湯冰了起來,今早賜給了王大人,想來他必定能感念太妃的仁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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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太妃慈祥的笑容瞬時凝固在臉上。

其實此事不成倒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本就不是什麽重要的計劃,成是撿了便宜,不成大不了棄了安梓萱這顆棋便是。

可他偏偏把那碗銀耳湯賜給了王凡全?!這下可如何是好?

方才看那王凡全尚還正常,只盼冰過一夜後,那藥能失了藥效,不然屆時出醜鬧了事兒可就得不償失了。

她便也沒有心思再同洛衍書虛與委蛇,客套了幾句便轉身離開了,一出東苑的門就冷聲說道:“快去把那安梓萱給我找來!”

安梓萱從李淄羨處出來後,便被帶到安太妃面前跪下了,她端端正正地跪着,低着頭,準備承受安太妃的怒火。

昨夜之事其實她大概能猜出是怎麽回事兒了,她家不如安學士府高門大戶,但是在越州也是個體面的官宦人家,父母感情深厚,府裏沒有姬妾,也就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所以養成了她這般單純性子。

可是單純不是蠢,她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平日裏話本也看了不少,昨日那般情形,再想一想安太妃召她入宮的打算,傻子也能猜出幾分真相。

她知安太妃有意利用自己,卻沒想她如此不講人倫情義,竟真把自己當個沒心沒肺沒有禮義廉恥的貨物般糟蹋,她又氣又委屈。

所幸陛下與殿下都是明事理的好人,方才沒有釀成大錯,也沒有遷怒于她。可是安太妃因她不稱心,是必然少不了一頓責罵了。

安太妃看着她一副委委屈屈又怕又懼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果然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兒家就是不堪重任,如果不是安絮然一門心思放在晏清毓身上,還在陛下那兒落了臉面,她哪至于病極亂投醫,找了這麽個貨色來。

越想越氣,順手把手裏的茶杯朝着安梓萱砸去:“沒用的東西!讓你幹這麽點事都幹不好!送碗湯都送不下肚子!真不知你娘怎麽教養的,養出了你這麽個沒腦子的東西!真是丢了我們安家女兒的臉!”

茶杯偏了偏,沒真砸到安梓萱身上,但是卻也有熱茶潑到了她的手背上,還有碎片割了過去,燙痛和刺痛同時湧來,安梓萱卻一動不動,忍住了不掉眼淚。

安太妃見她不哭不鬧不求饒,心下更氣了,厲聲呵斥道:“是死人麽?話都不會說了麽?昨天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你給本宮好好說清楚!”

安梓萱還是不說話,她不擅說謊,卻也明白昨日陛下與殿下的言行絕對不能透露,她便索性閉嘴不言,任安太妃劈頭蓋臉的一頓罵。

罵罵就好了,又死不了人,若昨日自己運氣不好,此時此刻清白名聲甚至性命都可能丢了。長公主和皇上都是好人,她不能誤了他們的事。

安太妃見她一副打定主意不說話的樣子,越發生氣,揚手就是一巴掌下去,安梓萱白皙的小臉瞬間紅了一片。

就在安太妃還欲繼續責罵時,随着一聲“長公主駕到”,洛搖光大步走了進來。

她看見安梓萱臉上的紅腫,暗暗攥緊了手指,冷笑道:“太妃這是為了什麽事如此大動肝火?連官家女子也是說打就打?”

“本宮不過是教育教育自家侄女兒罷了,殿下又何需小題大做?”安太妃理了理衣襟,端正了姿勢,端莊得體地笑了笑,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洛搖光也笑了笑:“太妃要教育自家侄女兒,自然沒錯。可是這梓萱小姐不過越州一介知府的女兒,如何當得太妃您的侄女?”

說着她在安太妃旁邊的位置順勢坐下了,把手搭上太妃的手背:“整個盛安誰不知道安家的女兒皆美貌聰慧,賢良淑德,最是識大體,懂進退。梓萱小姐嬌憨乖巧,但說到底,真正擔得上太妃侄女的還是只有絮然一人罷了。”

這話正巧說到了安太妃的心坎兒上,她嘆了口氣:“絮然自是好的,可惜不知為何得罪了陛下,春風宴那日又落了臉面,如今盛安貴婦們還拿她說笑呢。”

“不過都是誤會而已。當時本宮也已盡力幫絮然解釋了,只是陛下一時不悅罷了,回頭本宮做個東,再邀各位貴女聚一聚,擡了臉面。旁人可還能再說道什麽?”

安太妃心裏也明白,若長公主願意出面擡舉安絮然,盛安貴族圈的風評也會跟着改一改風向,只是這長公主為何突然願意幫她了呢?

她可不信什麽姐妹情深,若長公主真把安絮然當了姐妹,何至于放任她被嘲諷了這麽久?而且安絮然那些觊觎晏清毓的小心思,怕是這位長公主心裏也都明白。

擡擡手,示意衆人和安梓萱退下,方開口問道:“只不知殿下為何願意擡舉絮然?”

洛搖光笑了笑:“你我心知肚明。”

安太妃心裏一緊,卻面不改色笑道:“本宮倒不明白殿下是什麽意思?”

“安太妃何必如此呢,你我如今都不過是那位的眼中釘,不彼此扶一把,這日子怎麽過下去呢?有的話不必多說,矯情下去可就沒意思了。”

安太妃心下思量,自那日安絮然把那副畫獻上後,她曾與安府暗中通了消息,爹卻告訴她只當毫不知情,只字也不能提,否則必招來禍事。

他自是位高權重,卻從不考慮她過得好不好,而關于此事她雖知曉一二,卻也只是些皮毛,于是幹脆告訴了安南王,讓他去查一查。卻沒想到洛搖光自己送上門來了。

往常見皇上與長公主還是一副姐弟情深的樣子,如今看來,卻也不過都是表面功夫。

“只不知殿下卻想求個什麽?”

“太妃是個聰明人,自當明白有的事不必多問。你只需要明白,太妃的敵人也是本宮的敵人,太妃要求個尊榮,本宮不過是求個庇佑罷了。”

“本宮一個一無所有的老太妃,能給殿下什麽庇佑?”

洛搖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太妃此時還說這些有什麽意思呢?如若你聽不明白,那便讓安南王來和本宮談。”

安太妃面上雖仍端着笑,心裏卻越來越驚,她竟不知這看起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長公主是個如此明白之人。

“總之,本宮的來意,太妃應當知曉了,你且替本宮轉告安南王,屆時本宮自會獻上誠意。在此之前,本宮自會幫襯幫襯太妃,也請太妃不要誤了本宮的事,否則兩敗俱傷,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安太妃這廂還在思忖考慮,卻有宮人急急忙忙過來通報:“禀長公主殿下,太妃娘娘,出事了,王大人的夫人鬧起來了,正拿刀要砍死王大人吶!”

兩人忙走出去,還在臺階上便瞧見山上一處位置較高的院子裏熙熙攘攘擠滿了人,鬧鬧哄哄。即使隔着有一段距離,她們也能清楚地在人群嘈雜聲中聽到一道中氣十足霸氣威武的女聲:

“王凡全,你個殺千刀的不要臉的,老娘今天就要剁了你那不老實的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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