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寫文三年,歸來仍是糊咖
第001章 寫文三年,歸來仍是糊咖
“看不懂了,作者在發什麽颠?”
“男主殺了女主又自剖金丹自盡了??文案說好的種田修仙甜文呢??”
“雪中竹林能不能退出言情界啊!!!”
“太特麽抽象了,男主手抖了噶自己沒死透,被女主的冤魂纏身了…”
“作者寫恐怖小說一定很有天賦,趕緊換賽道吧!就別來嚯嚯我們這些讀者了!”
點開最新評論,一條條快速浏覽過去,滿屏來自讀者的怨氣幾乎要化作實質,無數個感嘆號像紅色的海洋,占領了整個評論區。
坐在電腦前的青年默不作聲地看完每一條評論,在最後一條評論後回複了一句:“你說氣話,我不信。”
讀者回複的很快,也很簡短:“愛信不信!”
…
他也沒了繼續更新的心情,表情略陰郁地從桌前站起身,給自己泡了一杯速溶咖啡,踱步到窗前,滿臉閱盡千帆後的沉思。
咖啡杯中霧氣氤氲,青年出神地盯着它看,似乎要從中找到什麽靈感出來。
很遺憾,過了許久,直到咖啡都漸漸的涼了,也沒能從中看出花來。
邬雪林閉了閉眼,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低聲道:“或許…我是該聽一下別人的建議。”
大學畢業至今已經有三年,這幾年來,邬雪林一直沒有出去找工作,而是一頭紮進了網文裏想混口飯吃。
但現實很殘酷,從小到大都被稱贊文筆不錯的他,在網絡上狠狠栽了個跟頭。
剛開始,邬雪林随波逐流,寫了一篇古早追妻火葬場,但寫到最後手中的鍵盤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直接跟大綱來了個虛晃一槍,男主對女主虐身虐的死去活來,女主忍無可忍操起擀面杖将男主砸了個血肉模糊半身不遂,險些變成法制講堂的案例。
不出意外,這篇文撲的很徹底,于是邬雪林開了第二本,講古代家族贅婿大男主扮豬吃老虎,男主後期娶了女主當正房又納小妾,但說自己只愛女主一人跟別人只是做恨。
原本大家閨秀的女主後期直接開大,将男主挑斷腳筋并囚禁,奪了他的權和財,帶着三千面首潇灑快活,妥妥舊社會反叛惡女。
這本被罵的更慘。
再之後,邬雪林吸取教訓,索性現代古代都不寫,寫個大熱修仙題材,再加上悠閑的種田劇情,結局男女主歸隐山林做一對神仙夫婦。
沒想到劇情依舊犯了老毛病,男主自幼身患頑疾,導致性格敏感多疑,對女主既依賴又冷漠,女主從剛開始的賢惠溫柔,也被其折磨得想要獨自離開。
于是就有了開頭的那段劇情,男主病嬌爆發将女主殺害,本想跟着自盡,結果砍自己時手軟了,沒死成,反而被冤魂索命。
如此神展開,怎麽會有讀者買賬?
寫文三年,歸來仍是糊咖。
邬雪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覺得很是不甘心。
問題出在哪裏呢?
難道真是他不适合言情賽道,更适合寫恐怖小說?
邬雪林将咖啡一飲而盡,随後重新來到電腦桌前,打開頁面,新建書籍。
類型:恐怖靈異。
“嗯…剛開始可以嘗試一下舊社會題材,封建的村子,家道中落被叔舅賣過來的裹小腳的女人,貧窮的新家,脾氣惡劣的丈夫…”
或許是邬雪林在恐怖小說賽道上真的有些天賦,短短幾分鐘,一個大綱便在腦中成型。
“但要把女主塑造成一個怨氣深重的枉死鬼,僅憑這點還不夠!”
“行動不便的小腳女人,長相卻是難得的漂亮端莊,來到村子兩年後生下一個女兒,被丈夫嫌棄,遂提了一桶開水來,臍帶還沒剪下來便扔了進去,女嬰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細小的啼哭,很快便在水中沒了聲息。
這還不算完,丈夫年紀大了,買下女人也花了不少錢,家中米缸見底,又只能生不中用的女嬰,他嘬着大煙思考了兩天,打算将女人轉賣給村裏的地主家,剛好那戶人家的男主人看中女人的樣貌,二者私底下一算賬,用五兩銀子将小腳女人買下。”
地主家得到了一個美貌的女婢,男人得到了五兩銀子,如此,皆大歡喜。
多麽富有舊社會色彩的故事。
邬雪林在鍵盤上敲敲打打,洋洋灑灑将前因內容寫了幾千字鋪墊出來。
“只是那地主家男主人有原配妻子,出身不錯且脾氣嬌縱,自從女人進門後便時常被她搓圓捏扁,動辄打罵,時常要做一些下人都不樂意做的粗活髒活,女人原本就因生産傷了身體,時間久了更是身患頑疾,形容枯槁。”
“男主人見她如此,便也失去了興趣,命人将其扔進柴房等死。女人躺在草堆和柴火垛搭成的臨時床榻上,嘴唇幹裂,奄奄一息,此時原配夫人也不肯放過她,夜裏讓仆從帶了麻繩來,纏在她細瘦的脖頸,兩頭一用力。她便失去了性命。仆從又将麻繩繞在了房梁,将屍體晃晃悠悠挂上去,僞造了自缢的假象。”
只是誰也沒想到,枉死的女人化為了厲鬼,潛伏在村中,從此怪事頻發,迫害過她的人也被噩夢纏身,雞犬不寧。
邬雪林敲鍵盤的手頓了一頓。
“女主的經歷已經夠坎坷了,就給她起一個好聽點的名字吧。”
楚辭中有“嫮目宜笑,娥眉曼只”,女主既然家道中落,幼時或許也是得到過家中寵愛的,便起名“嫮娥”,聽着也不差。
激情碼字一萬多,邬雪林點擊了屏幕中的發布新書按鈕。
嫮娥,李嫮娥。
某個天蒙蒙亮的清晨,她被來領柴火的仆人發現吊死在房梁上,雙目怒瞪,在充滿黴味的破柴房裏了卻一生。
“夫人,夫人!李嫮娥上吊死了。”
不知情的丫鬟急沖沖跑進堂屋,邊喘着粗氣邊嚷嚷。
“據說那眼珠子都凸出來了!臉漲得通紫,好吓人呢。”
坐在紅木太師椅上的夫人将茶杯磕在桌面上,冷不丁瞪她一眼,低聲道:“瞎嚷嚷什麽?生怕別人都不知道?”
丫鬟縮了縮腦袋,有些打怵。
擡眼瞧夫人,那位三十歲出頭的婦人仍舊保養得當,烏發疊釵,穿着滿繡的絲綢短褂,面容白皙,此時的神情中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放松和得意。
“去,把我的大煙袋拿來。”
“是。”
丫鬟小心翼翼地從架子上将大煙袋給夫人捧過去,看着她用洋取燈兒點燃,眯着眼睛抽煙,屋子裏很快便煙霧缭繞。
半響,夫人才哼哼道:“那狐貍精現在才死…算便宜她了。”
“本來就活不長,一個吃幹飯的,難道還想讓老爺給她送終啊?索性一根繩子,送她早日輪回。”
“…我呀,這還算是做了件善事呢!”
丫鬟狠狠地打了個冷戰。
白霧缭繞,夫人沉靜的臉龐若隐若現,嘴角微微翹起,像是在笑,這個神情丫鬟在很多時候都見過,只是從來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令人毛骨悚然。
又過了一會兒,或許是大煙讓她的腦子短暫清醒了一下,夫人又問道:“老爺那裏,怎麽說?”
“老爺…老爺命人将李嫮娥裹了草席,扔進亂葬崗去了。”
“嗤—”
夫人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古怪的笑聲,似乎是在嘲諷,又似乎是在幸災樂禍。
又陰陽怪氣道:“還以為他有多專情呢!”
她烏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到丫鬟身上,耐人尋味的吩咐:“去,讓德友過來,你不用來了。”
“是。”
丫鬟大氣不敢出,低頭快步離開了。
德友是地主家的家生子,二十歲出頭,正是身強力壯的年紀,也就是他奉夫人的命,悄悄勒死了李嫮娥。
他與府上的夫人年紀差了十歲,跟老爺差了二十歲,外表忠厚老實,又知根知底,地主家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都會交給他來做,老爺對他很是放心。
德友一進房中,夫人便朝他使了個眼色,他也心有靈犀地将門帶上,落鎖。
“過來。”
夫人将大煙放在桌上,懶洋洋地一擡手,身若無骨地将手臂搭在德友肩膀上,心情頗好。
德友很會來事兒的貼着夫人坐下,二人臉頰貼着臉頰,十分親密。
“幹得不錯!”
夫人笑盈盈地将手撫在德友側臉,紅唇低聲細語道,“說罷,想要什麽獎勵?”
德友挨着一具溫熱的女性身體,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又聽夫人這樣說,更是口幹舌燥。
“我,我想…”
這時,他感受到夫人的另一只手牽起了他的手掌,帶向了起伏的胸脯間,德友頓時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臉色漲得通紅,眼神忍不住亂飄,心思浮動。
嗯…這桌子,這屏風…可真屏風啊!水盆…夫人早起洗了臉…
屋內靠着屏風和博古架,放着一架梳洗用的紅木面盆架,銅鏡斜斜地映照出二人依偎的身影。
然而,當德友看清鏡中人時,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無比。
身旁哪有什麽夫人!那明明是一具瞪着充血雙眼,面色浮腫可怖,長着一頭長長亂發的女鬼!
那女鬼距離他極近,耷拉着長長的舌頭,怨毒地盯着他。
“你想…你想什麽?”
夫人還在對着德友的耳朵呵氣如蘭,輕笑道。
本以為這個毛頭小子會熱血上湧,沒想到卻被狠狠一把推開,她猝不及防,“砰!”的一聲摔倒在桌前,額頭狠狠磕在了桌角上。
“啊!!有鬼啊!!!”
德友大驚失色,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身熱血陡然凝固,連滾帶爬地撞開門扉,跑了出去。
“有鬼啊!”
遠遠的,有幾個家仆長工都聽到了他的慘叫,頓時面露驚疑。
“那是德友的聲音?”
“發生什麽了?靠,那李嫮娥剛死,不會纏上我們了吧?”
幾個人拎着棍棒,興沖沖地跑到事發地,卻看到了被撞壞的屋門,以及倒地不醒衣衫不整的夫人。
“啊?這…”
“快,你去找老爺!”有人頓時覺得不太對勁,但這事他們也管不了,又不敢多嘴,一邊讓人請老爺來,一邊又去安排人手抓德友。
果不其然,老爺聽聞此事,來不及給夫人請郎中,就先命令把德友綁了起來。
人到中年尚無子嗣,還被家生子扣上了一頂綠帽,可想而知老爺有多惱怒。
只是那德友就算被綁起來,也在神志不清地喊:“有鬼…有鬼!”
老爺眉頭一皺,不耐煩道:“你在說什麽?什麽有鬼,我看你跟夫人倆人才是心裏有鬼!”
“是,是李嫮娥…她來索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