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世界二
25 世界二
顧辭這一覺, 便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等他再次睜眼的時候,顧辭的父親卻坐在旁邊喝着茶,聽到動靜後, 目光往他這邊看來。
“丫鬟說, 你淩晨一直咳嗽。”見顧辭醒來, 顧長青伸手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神色擔憂得很, “若再過些時日還是如此……”
顧長青說到這裏便停了下來, 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顧辭卻明白了他那番話的未盡之意:要是還沒好,他就會把傅言抓過來沖喜。
想到這裏, 顧辭有些無奈, 他似是想笑,但笑到一半,又咳了起來, 只覺得胸口悶得厲害。顧辭透過旁邊的鏡子看到鏡裏面的自己臉色蒼白, 一絲血色也沒有, 亦不由得一怔。
如今的他實在是太過虛弱了,仿佛一陣風就能将他吹走。
等到回過神來, 顧辭回答父親的話:“咳嗽麽?我倒是不知道。”
一般他會被咳嗽弄醒,但昨晚睡得還算不錯,也許是穆秋生的方子奏效了,但不知怎麽白天醒來又變得有些難受。
顧長青給他輸送了些內力, 見顧辭面上終于有了血色, 才松開手,然後拿着衣服熟練地給兒子換上。
原本侍女們正在旁邊等候吩咐, 見到顧辭打算起來就想上前幫忙,誰知道卻被顧長青搶了先,她們紛紛識相地退後幾步,低下頭來,繼續安靜地等在這裏。
顧辭還以為父親過來是有什麽事情要跟他說,誰知道在他用膳的時候,顧長青便因為有事而提前離開了,臨走前只讓侍女們照顧好他,別的話卻什麽也沒說。好像他就只是過來看一眼孩子,看完了就走。
顧辭食欲并不是很好,只用了半碗白粥,便讓人把東西撤下去了。他揉了揉太陽穴,卻總覺得今天的自己提不起任何精神,整個人也有些懶洋洋的。
他正靠在軟塌上看詩集,007依在他腿上,聽顧辭在念着詩詞。顧辭的聲音十分地好聽,哪怕它沒聽明白詩句的意思,光是聽他說話,便是一種極大的享受。
顧辭正打算翻下一頁,便看見昨日的小厮又來了,他神色有些奇怪,一進來便對着顧辭行禮,直接說明了來意,“少主,秋蓮姑娘的兄長又來了。”
顧辭便又翻了一頁,等到看完這頁的內容,才道:“來找我的?”
小厮點頭,“是,來找少主您的。”雖然他也不太明白,怎麽傅秋蓮的哥哥來玄陰教不找妹妹,反倒找起了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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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來得未免也太勤了些吧,前日來了,昨日來了,今天還來。
小厮心裏不解着,卻看見顧辭神色也有些古怪,他微微彎起嘴角,似乎在笑,但随後又收斂了笑意,看向他,“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這回倒沒提讓小厮帶路,也沒說自己要不要去。
小厮恭敬地應了聲,便聽話地退下了。
過了一會兒,顧辭才将詩集放下,對着屋內的人吩咐道:“這裏不需要你們伺候了,退下吧。”
他往外邊走了幾步,随後像是想起些什麽,又回屋裏拿起一件披風,随手披上,再走出去。
傅言仍舊在昨天那個地方等他,看見顧辭來了,便走上前,将手上的圍巾往他脖子上挂去,耐心地圍了幾圈,顧辭猝不及防,被圍巾圍得嚴嚴實實的,整張臉窩在了圍巾裏邊,只露出了那雙幹淨純粹的眸子,不解地看着傅言。
“你從哪裏弄來的。”顧辭聲音悶悶的,怎麽他也跟他們一樣,就愛讓他穿得厚實些,恨不得把所有衣裳都往他身上套。
“家裏。”傅言頓了頓,又解釋了一句,“今天風有些大,我就帶來了。”
昨日看見顧辭的時候,他臉色就很白,尤其是被風吹過之後,整個人看上去就更加地虛弱,傅言今日出門的時候,還特地留意了下天氣,見今天比昨天還要涼些,就把圍巾帶上了。
“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顧辭問他。
傅言卻伸手,替他弄了下圍巾,動作輕柔。
随後,他望着顧辭微笑,眸光驟亮,說話時候的語氣很輕,但卻擲地有聲。
“沒什麽別的事情,但是我想見你,所以我就來了。”
他依舊凝視顧辭,認真地問:“那麽,顧辭……”
“你可以娶我了嗎?”
*
顧長青回到殿內的時候,穆秋生早早地就等在了那裏,他們昨晚讨論了很久關于顧辭的病情,直至天都涼了,穆秋生才離開大殿。等到了下午,他便又來了。
“那孩子的臉色看上去比昨日還要難看些,整個人也沒精打采的,虛弱得很。我擔心……”顧長青頓了頓,卻不願意接着說完那句話,于是又對着穆秋生說道,“你可有什麽法子?”
按道理來說,顧辭醒來之後,身體就應該有所好轉才是,但這幾日卻一日比一日還要嚴重些,顧長青便認定是沖喜出了差錯的原因,一直沒有放棄過重新替顧辭沖喜的念頭。要不是怕兒子不願意,他早就讓人把傅言綁了來,直接拜堂成親了。
這孩子也不知道在顧忌着什麽,不就娶個親嗎?
“我翻閱了很多古方,最近一直在嘗試着配出新的藥來,但只怕時間不等人。”穆秋生猶豫了一會兒,便又提議道,“要不要問問那人?他身邊肯定有着許多的奇能異士,想必能找到些許的答案。”
“也可,我等下就派人送信過去問問。”顧長青說。
*
另一邊的顧辭面對着傅言的這番話,卻着實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之前拒絕也拒絕過了,但傅言卻依舊執着,總是揪着這個問題不放,不會是穿越過來的時候撞到腦子了吧……
要是像昨日那樣回拒,只怕又要為這個問題糾纏上一段時間。
顧辭正思索着應該怎麽回答,才能讓傅言放棄這個想法,卻忽然一陣眩暈,身子頓時就有些站不穩了。
傅言扶住他,連忙問道:“是不是不舒服?”
顧辭強迫自己站好,緩了下呼吸,低聲說了句:“謝謝。”
真是奇怪了,這個病怎麽樣都沒法治好,總是一時穩定一時複發,難不成真的得像他們建議的那樣,再沖喜一次嗎?
傅言還是有些不放心,依舊擔憂着,他想了想,便往四周看去,在找到一個可以歇息的涼亭後,對顧辭說:“我扶你去那邊休息。”
顧辭原本還想着自己走過去,但當他試圖一個人過去的時候,卻明顯感受到身子無力得很,根本沒辦法獨自走動,于是只能放棄這個想法,任由着傅言扶他過去。
來到涼亭時,傅言先是用袖子把石凳擦了一遍,直到确認附近都幹幹淨淨,沒有任何灰塵的時候,他才扶顧辭坐到了那裏。
顧辭見他這麽小心謹慎,不由得笑了:“不用這麽麻煩。”
傅言在他旁邊坐下,專注地看着顧辭那蒼白的笑臉,明明神色看上去這麽虛弱了,但他眼睛卻仍舊很亮,就像是點綴着星光一般,溫暖、明亮。
“好些了嗎?”傅言依舊記挂着他的身體,在說話的同時亦伸手過去,輕握住了顧辭的手腕,竟是在給他把脈。
顧辭見傅言動作熟練,有些好奇地問他:“你會這個?”
傅言點頭,解釋道:“先前在外面游歷的時候,有個奇怪的郎中一直追着我,非要收我為徒,怎麽趕都不肯走。”
“後來,我嫌他太煩,就答應了。”
他見顧辭似乎對外面的事情很感興趣,便挑了幾件好玩的事告訴了他。其實傅言對于發生的事情并不上心,也從來不會因為那些事情而感到欣喜或者是傷心,但他記憶力極好,發生過的事情幾乎都記在了腦子裏,只要回想,便能想起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夠在給顧辭講述故事的期間,慢慢地挑選出少年愛聽的,細細說給他聽。
顧辭聽得很認真,凝眸聽着,不時地還提出幾個問題。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傅言才緩緩地放下顧辭的手,語氣奇怪地說道:“我竟看不出來任何異樣。”
顧辭的體質很奇怪,明明身體是有在複原的趨向,但同時地卻又虛弱無比,傅言原本還想要弄清楚他究竟生的什麽病,但居然什麽也看不出來。
“沒事,這病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顧辭倒是看得很開。
聞言,傅言卻仍舊沒有放心,他認真地允諾:“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病。”
顧辭眼睛微彎,又道了句:“謝謝。”
傅言聽到這句話,便擡眸看着顧辭,目光灼熱專注,他緩緩地搖頭,只說:“不用道謝。”他希望他跟顧辭之間,永遠都用不上這句話。
莫名地,顧辭竟覺得這會兒的氣氛有些奇怪。
傅言望着他笑,然後伸手,在旁邊摘了一片葉子,放到嘴邊,熟練地吹奏起來。在他的一番動作下,竟發出一陣悅耳動聽的旋律。
“這是什麽曲子?好好聽。”對于旋律的好奇壓過了顧辭對方才古怪氣氛的困惑,他忍不住開口詢問。
“是一位路過的旅人吹的,我覺得好聽,就學了下來,它似乎沒有名字。”傅言解釋。
顧辭便側眸,繼續認真地聽着他吹奏這首曲子,享受着這難得的靜谧光陰。
傅言緩緩地吹奏曲子,轉頭時,便看見了顧辭認真的側顏,他忍不住彎起了唇角。
這首曲子是沒有名字,但那位旅人告訴他,它在他們家鄉,是代表着求愛的意思。
——向意中人,傾訴着你的所有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