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世界三

57 世界三

傅言這句話一出來, 那鬼胎原本略顯陰森的臉色卻有些破功了,它先是一愣,随後等聽明白了他這句話,那表情立馬就變了, 頓時惡狠狠地瞪向傅言, 恨不得沖過去一口咬斷他的脖子。

顧辭在女生的眉心間點了下, 指尖微微泛着紅光。

白寧只覺得一股冰涼的氣息随着他指尖的觸碰,進入到她的身體裏面, 與她體內另一股寒冷的力量發生了碰撞。慢慢地, 圍繞在她周邊的陰氣被驅散走, 她不再像之前那麽地難受。

她頓時明白過來,是這位少年幫了自己, 剛剛也是因為他, 所以她才會清醒過來。

白寧想起剛才他的說話,不由得問道:“您剛才說……”

顧辭目光淡淡,他安靜地凝視着那只小鬼, 看見它進退兩難, 既不敢襲擊傅言, 又不敢離開這裏。

在他們來的時候,傅言已經在這宿舍附近貼了黃符, 畫下符咒。一旦它試圖逃走,就會被這周遭的陣法攻擊,遭到重創。

這樣強烈的陽氣,即便是顧辭也感覺到了一絲不适, 更別提它還只是只尚未成形的厲鬼了。

“它不是你的孩子, 跟你沒有任何的關系。”顧辭解釋,他頓了下, 終是說出了最後一句話,“你肚子裏的孩子,已經被它吃掉了。”

白寧怔了怔,有那麽一瞬間,她的表情木然得很,她像是沒有回過神來,反應慢了半拍,随後才語氣艱難地開口:“什、什麽意思?”

那鬼嬰見自己似乎沒辦法逃掉,看了眼四周後,慢慢地又将視線放到白寧身上,目光逐漸地流露出一抹怨恨,它嘴裏發着微微的喘息聲,濃濃的黑氣正不斷地從嘴巴裏散出來,它臉上的皮膚逐塊逐塊地掉落着,有那麽一瞬間,它整張臉都變得血肉模糊起來,只剩下那全白色瞳孔裏散發出來的憎恨。

只差一天。

就差一天……

只要過完今天,它就可以真正地投胎做人。

如果不是他們,它早就……

傅言臉色一冷,他右手動了下,一把桃木劍就出現在他掌心。随着劍身被賦予的力量,一道正紅色的光芒浮現在桃木劍上,紅光強烈。

小鬼表情痛苦,目光卻依舊盯着白寧。

但在下一秒,傅言卻又将桃木劍收了起來。這劍威力太大,會對所有陰氣之物造成影響,顧辭現在的敏感體質,恐怕也會受到傷害。

剎那之間,鬼嬰發出凄厲的叫聲,視死如歸地往顧辭他們那邊沖去。

白寧被它鬧出來的那番動靜震得耳朵生疼,頭昏腦漲,意識逐漸模糊,她驚恐地看着那小鬼朝自己沖來,但四肢卻無力得很,根本沒有辦法動彈。

顧辭側身,将她護在身後,微微伸手來,擋住了它的臉。

鬼嬰張開嘴,狠狠地咬下來,但只勉強在顧辭手背上留下一道牙印。

顧辭掌心散發出紅光,光芒映射在它臉上的時候,鬼嬰再度發出了痛苦的叫聲,原本就血肉模糊的臉,這會兒更是猙獰得不行。

白寧甚至不敢睜眼去見它,她躲在顧辭身後,害怕得偏過臉去,雙手卻微微地攥了些。

傅言這會兒已經咬破手指,在一個木瓶上繪下符咒,他将瓶蓋抽出來,打算把鬼嬰收進去。

卻聽見顧辭冷靜地說道:“等等……”

傅言動作微頓,看向他。

顧辭抽回手,鬼嬰已經疼得倒在了地上,不住地顫抖起來,它的身體也已經開始逐漸地變成透明。它哀戚的目光看向白寧,無助地喚道:“媽媽……”

白寧的心顫了顫,只覺得心髒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揪了下,疼得厲害。

傅言卻伸手在它額頭貼了一張黃符,讓它連恢複傷勢的機會都沒有,直接驅散了它所有的力量。

他還記恨着剛才這不長眼的東西咬顧辭的那一口。

鬼嬰被顧辭的力量所傷,原本就失去了還擊的能力,再加上黃符的禁锢,更是沒有了任何喘息的餘地,它蜷縮着趴在地上,嘴裏一直不住地在喊着“媽媽”。

顧辭看着它,緩緩開口:“你殺了她的孩子,接近她也只是想借助她的身體出世,之後吞噬掉母體,好真正地變成人。”

“你有什麽資格喚她為母親?”

顧辭轉頭,見白寧一臉的不解與茫然,對她說道:“它身上沒有跟你的羁絆……”

白寧看出他的話語中的未盡之意,見顧辭欲言又止,知道他有話還沒說完,下意識問道:“那它為什麽會跟着我?”

“因為它跟你男朋友有血緣關系。”傅言語氣平淡地說道,他走過來,擠到兩人中間,不動聲色地将女生與顧辭隔離開來。

來之前,傅言算過一卦,他們已經大概清楚了事情的具體經過。

他繼續道,“換句話說,它是你戀人的孩子,只不過被打掉了。”

“正好你又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體質特殊,再加上懷了孕,就更加容易會被厲鬼盯上。它一開始只是想纏着你的男友洩憤,後來看到了你……”傅言慢慢稱述着事實。

白寧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想着這句話的意思,整個人也有些遲鈍起來,只喃喃地說着,“它跟我沒有關系,但是卻跟喬景有關?”

也就是說,喬景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那個鬼又害死了他們的孩子?

她慢慢回過神來,等到想清楚其中的聯系後,臉色更是一白,眼圈逐漸地泛紅。白寧輕扯了嘴角,似乎想笑,但這會兒露出來的神情,卻比哭還要難看。

“什麽時候的事情?”她的聲音聽上去卻很冷靜。

顧辭說:“六天前。”今天應該是它的頭七,所以它才會想要在這個時候,占據母體,好真正借胎出世。

六天前,喬景想要帶她去醫院做流産,而在那一天,另一個女孩子,也失去了她的孩子。

還有一句話,顧辭沒有說出來,六天前在樹林裏他看見那個人被很多小鬼糾纏着,那些鬼身上的氣息幾乎都是屬于不同的女孩子,也就是說,這個人不只是腳踏兩條船,他還有三個、四個……甚至更多的女人。

只不過那些鬼嬰與今天看見的這個不同,屋裏的這只,生前做過很多的壞事,好不容易在地府受完了十八層地獄的折磨,終于有機會投胎做人了,卻還沒來得及出生就已經死去。這是它唯一能變成人的機會,錯過了這次,它再回到地府,就得投去畜生道了。

所以,它才會盯上她,想要借她的身體出世。

顧辭輕嘆口氣,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白寧下意識捂住了小腹,她神色恍惚,輕聲道:“我知道了,謝謝你們。”

“日後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只要我能做到的,我會盡全力幫助你們。”女生這句話剛說完,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她拿出手機,在看清上面的來電顯示時,神色一瞬間變得複雜起來。

她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邊便傳來了男友的聲音,“寧寧,我聽說你這幾天身體不太好,我買了粥過來看你,現在已經到宿舍樓下了。”

雖然顧辭沒有要偷聽的意思,但是他那過人的聽力,卻讓他清楚地聽見了雙方之間的對話。顧辭皺眉,對那佯裝若無其事的男生也不喜起來,這個人是怎麽做到一邊對女友溫柔,另一邊卻又勾三搭四的。

顧辭的手被傅言握住,他轉頭看向傅言,然後對着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鬼嬰忿忿地盯着他們,但卻失去了渾身的力氣,只能像是在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它就說它不過是咬了那人一口,并且都沒有傷到他分毫,另一個人卻像是它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還用鎮魂符鎮住了它,讓它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這對該死的狗男男……小鬼憤恨地想道。

白寧的語氣聽上去無比地正常:“嗯?你在樓下嗎?”

“是啊,你生病了我當然要來看你。”他笑道。

随後又聽見他小心翼翼地試探了句,“你最近生病,是不是因為孩子的事情……寧寧,既然你身體不好,那這胎兒……”

白寧笑着打斷了他的話,“那在樓下等我,我下去接你。”

她挂完電話後,看向顧辭他們,“抱歉,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留你們了。”

顧辭點頭。

傅言握着顧辭的手,沒有別的反應,只是用冷淡目光掃了眼地上的那只厲鬼。

白寧下了樓。

“你那邊還缺鬼嗎?”傅言問道。

顧辭看了眼鬼嬰,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沒有說話,傅言能看得出來他此時心情有些不好,便伸手抱住了顧辭,輕語道:“沒事,我在呢。顧辭,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顧辭微微垂下眼睑,随後才近乎喃喃地低語了句:“人類的感情,真複雜……”

傅言聽出他話語裏的茫然與不解,生怕顧辭以後會對感情有陰影,連忙說道:“那個人渣只是例外,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很多一心一意至死不渝的愛情!”

顧辭被他那句話逗笑了,“好,我知道了。”

他的目光緩緩看向小鬼,平靜地說道:“至于這只鬼,就交由地府裁決吧。”它犯下的罪孽,等到了下邊,自有人來定奪。

鬼嬰聽懂了他們的意思,嗚咽出聲,它小聲地哭道:“我,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轉世機會。”

“可你卻為了你自己,害死了另一個胎兒,還差點弄得別人一屍兩命。”顧辭冷靜地打斷它的話。

他知道它內心其實并無悔改的意思,之所以會哭,也只想讓他們心軟,試圖讓他們放過它。

“要是你不害人,回到地府與鬼差說清楚事實,或許它們還會念在你轉世不易的份上,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你就慢慢在地下贖罪吧。”傅言将它收進了瓶子裏面,之後又問顧辭,“走嗎?”

顧辭卻一怔,神色有些奇怪。

就在剛才,系統響起了一段提示音。

——“任務條上升5%,當前進展為10%。”是因為這件事,所以任務才有了進展?

那麽到底是因為什麽呢?他們跟任務有什麽關聯嗎?

顧辭回過神,微一點頭:“走吧。”

他們離開這裏的時候,正好看見那個女生走去樓下。

“你的臉色怎麽這麽白?還是不舒服嗎?”男生問她。

白寧搖了搖頭,她看着他手上的東西,突然問道:“這是給我的嗎?”

喬景點頭。

白寧便接過手上的粥,并對着男友笑了下。

喬景還以為她态度軟化,正想開口說句什麽的時候,女生卻突然收斂了笑意,冷冷地掃向他,面無表情地将粥倒在了他的頭上。

那是剛買的粥,滾燙得很,一下子倒在他腦袋上,直接就把他的臉給燙得發紅起來。

喬景痛苦地叫道:“你發什麽瘋!”

白寧卻嫌不夠解恨,一腳踹向他的下.體,面無表情地說道:“滾你媽的渣男,找你的小三小四去吧。”

說着,她還将那袋子大力地砸去了他臉上,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男生被粥燙得生疼,視線模糊一片,又吃痛地捂住下身,見白寧要走,立馬就想要伸手拽她回來,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肩膀卻傳來一陣涼意。

頓時,五髒六腑仿佛都被什麽東西侵蝕掉,疼得他臉色發白,幾乎要站不穩了。

不遠處的顧辭收回手,指尖還微微散發着暗紅的血光。

他看向喬景左右肩的小鬼們,原本男生身上的強烈陽氣,使得它們有所收斂,只能依附在他身上,一點一點地吞噬他的精氣。可這樣也不過是小小的懲罰,根本不會對他造成什麽損傷,只是會讓他的體質變得虛弱起來,比普通人更容易生病些。

而現在,它們失去了束縛,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報複他,讓他一輩子都活在痛苦與折磨當中,生不如死。

“冤有頭債有主。”顧辭輕喃了一句,爾後收回目光,往前面走去。

傅言連忙将傘撐開,擡頭看見這強烈的日光,生怕他會被太陽曬傷,緊張地說道:“小辭小辭,小心這太陽啊!”

說着,他急急忙忙地就追了上去。

顧辭腳步一頓,随後他便笑了,輕聲應道:“我知道。”

傅言追上他,黑傘在顧辭上方撐起,為他遮擋去一切日光風雨。

兩人并肩行走着。

慢慢地,身影便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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