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世界三
65 世界三
顧辭拿出零錢, 在網管那邊登記完後，就拿了上網卡去屬于自己的位置坐好。
傅言也順道在他附近坐下，一并打開了電腦。
只是與顧辭不同的是，顧辭是在網吧裏查資料做作業, 而傅言則是将把這些天他拍下來的顧辭照片偷偷地同步到雲盤那裏。
顧辭搜索東西等待着結果出來的時候, 随意地往四周看了下, 在看見傅言的頁面時，不由得有些驚訝, 他問道：“你這是什麽時候拍的？”
傅言下意識擋住了電腦屏幕, 之後意識到有些掩耳盜鈴, 便識相地松開了手，小聲回答了句：“你不注意的時候……”
顧辭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的喜好才好, 傅言這些相片大部分都是在城堡裏拍的, 那邊氛圍原本就陰森詭異，再加上顧辭那略顯慘白的膚色，搭配在一塊這些圖怎麽看怎麽妖異, 要是被其他人看見, 只怕晚上都還會做噩夢。這已經不是美不美觀的問題了, 無論任何美好漂亮的畫面，在這樣可怖的氛圍下, 都會被襯托成另一種詭谲感覺。
傅言見顧辭的目光不住地往頁面上打量，似乎在思索着什麽，他一慌，急忙說道：“我不删！死也不删！”這些可全是他的珍藏：有顧辭睡着時的睡顏照, 有顧辭看書時的認真畫面, 還有顧辭與鬼魂他們玩鬧時的歡樂場面，盡管那些鬼都沒有拍進去……
顧辭心裏覺得好笑, 但卻也不能就這麽讓他糊弄過去，于是便忍住笑意，面無表情地瞥向他，“要是讓第二個人看見這些圖，你知道後果的……”
顧辭的語氣輕淡，但傅言卻也聽出來他話語裏的警告之意，識相地保證道：“不會，請組織放心！”
顧辭無語地收回視線，敲打鍵盤，繼續認真找資料。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顧辭卻感覺到桌面一陣震動，同時還伴随着手機嗡嗡的聲音，仿佛有什麽電話來了。他困惑地看過去，傅言卻連屏幕都沒有看，就直接按斷了電話。
一開始顧辭還以為是什麽騷擾電話，可之後手機卻又再次震動起來，傅言這回倒是看了眼屏幕，但在看清來電號碼後，他依舊把電話給挂斷了。
如果要是騷擾號碼的話，就不會一次次地打過來，可要是傅言認識的人，他又為什麽要挂斷電話呢？
是天玄門那邊打來的嗎？
等到電話又一次響起之時，顧辭看向傅言，說：“你師門找你有事？既然這樣，那你就先回去吧。我這裏反正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傅言的手頓了下，随後他望着顧辭，那一瞬間眼神裏似乎閃過了很多的東西，但他什麽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溫柔地笑了笑：“沒什麽重要的事情，估計是師弟他們又惹禍了。”
可緊接着再一次亮起的屏幕，卻讓顧辭心中的疑慮越來越大。
只不過這次倒沒有再打電話過來了，而是發了短信。
傅言原本只是匆匆瞥過一眼，就索性想把手機直接關機，但是在看清信息內容時，他突然站了起來，手緊攥着手機不放，臉色難看。而傅言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也使得這附近的人均奇怪地朝他看了過來。
傅言對着顧辭笑：“看來師弟他們是真的闖了大禍，我回去看看。”
顧辭點頭：“你去吧。”
之後他又補了句：“路上小心。”
傅言看着他，似乎有很多的話要說，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笑着應道：“好，我會的。”
傅言走後，顧辭顯得有些安靜，他對着007說道：“你覺不覺得，傅言這些天有些奇怪？”
007愣了下，試探地問道：“您是說哪方面的奇怪？”
“各個方面，”顧辭看向旁邊的空位，繼續說，“尤其是這幾天，我總覺得他好像有什麽事情瞞着我。而且早上那碗盛滿鮮血的東西，也跟我那時候喝過的味道很像……”
顧辭說的那時候，自然是那個人還在那會兒。
之所以說像，也不是說兩人的鮮血一樣，而是嘗起來的感覺，跟之前喝過的血液味道相似。
難不成是加了什麽相似的材料嗎？
007還以為宿主是知道了昨晚傅言給他喂血喝的事情，但聽到這句話，就知道不是，正當系統想要回答些什麽的時候，顧辭卻被旁邊的一股陰氣吸引去了注意力。
他轉頭望旁邊看了眼，在看見左上方的畫面時，不由得挑了下眉。
一位學生正專心致志地望着電腦，手指操作快速，反應極快地敲打着鍵盤，似乎在玩着什麽游戲，但引起顧辭注意的并不是他，而是站在他旁邊的鬼魂，那只鬼正盯着他的操作看，不時還吐槽道：“搞什麽，這也能放他走，快上啊！”
鬼魂身上的陰氣不時地飄到他身上，慢慢地把學生給包圍住了，盡管他可能沒有惡意，只是想圍觀游戲操作，但它這樣的做法顯然會給活人帶來危害，因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适應陰靈身上的氣息，大多數人在沾染到陰氣，都會大病一場。
學生也感覺到了一股寒意，奇怪地往四處看了看，嘀咕道：“開了空調嗎？”不然怎麽會這麽冷。
也正因為這一瞬間的走神，他操作的人物一晃，瞬間就被對面的人PK掉了，看得那鬼更是氣急了，伸手對着他的後腦勺就是一拍，罵道：“你怎麽這麽笨啊！”
學生只覺得渾身上下的寒意似乎都湧到了後腦那邊，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他納悶地轉頭，卻也什麽都沒有發現。
最後他起身，打算去廁所方便一下，那只鬼便直接靠近了屏幕，似乎打算也試着操作一下鍵盤。
“喂。”一位少年的聲音清脆響起，鬼魂沒有反應，因為它并不覺得這裏的人能看得見自己，等到聲音又一次響起，并且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時候，它才回頭看了眼。
顧辭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挑眉道：“你在這裏幹嘛？怎麽不去投胎？”
“你看得見我？”鬼魂下意識問道，随後等看清顧辭的模樣，再看見他那周身的陰氣，頓時吓得腿腳都軟了，慌亂地說道，“別，別吃我！我只是過來這邊串門的！”
“我為什麽要吃你？”顧辭有些納悶。
“你身上殘魂的氣息這麽重，一看就吃了我很多同類。”那鬼更是害怕，連忙求饒道，“我是剛死的，沒多少道行，你別抓我，去吃其他的厲鬼吧。”
顧辭愣住，“你剛剛那句話什麽意思？”
鬼魂卻想趁他不注意，直接溜走，但是被顧辭一手揪住衣領。
“喂，”顧辭神色有些冷漠，他耐心地再問了一次，“你剛剛那句話什麽意思？”
“你身上的氣息很奇怪……”那鬼一邊害怕着，一邊磕磕巴巴地給顧辭解釋着事情。
它也不是很清楚具體的情況，只能把自己感知到的東西一一告訴給了顧辭，之後趁他愣神，就借機會溜走了。
顧辭回到原位坐下，神色卻越來越複雜，他滿腦子裏都在想着那游魂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
——“幾乎全是同類味道。”
同類的……
味道？
*
傅言回到天玄門時，正堂裏主位只坐着掌門，而他的那些師弟都在底下跪着，見傅言進來，暗暗地對着他使眼色，示意他快點離開。
傅言剛進屋，屋門就被大力地關上，自動落了鎖。
“掌門叫弟子回來，可是有什麽要事？”他低眉，語氣從容。
“你書房放的是什麽書？”掌門冷笑着，将一本書籍扔到了傅言跟前。
那是從他屋裏搜出來的，關于養屍的古籍。
傅言卻回道：“這不是師祖之前遺留下來的古書麽？”
“是，可這上邊寫的什麽，還需要我提醒你嗎？傅言，我問你，你這些天在山下，究竟做了些什麽！”這是掌門第一次向弟子發出這麽大的脾氣，他以為這徒弟一向循規蹈矩，不會做出什麽違背門規的事情，誰曾想這傅言“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麽一犯，就犯下了最為難恕的大錯！
“弟子在山下捉鬼，師父您也是知道的。”傅言神色不改。
“捉鬼？你捉來的鬼在哪裏？柳子期的父母原本想要讓天玄門的人幫忙給他的孩子驅邪，但他卻說已經有人幫過他了。傅言，那筆仙招來的厲鬼在哪兒？你額前的金光又去了哪裏？先前符鳥跟着你時，你又為何把它給破壞掉？”他聲聲質問。
掌門從來沒有放下過心中的懷疑，再察覺到傅言金光有異之後，更是派了符鳥去跟蹤他。之後被傅言發現，丢了下落，他心裏的疑惑更大，索性就去傅言屋子查看了一番。
誰知道就是這麽一查，竟發現了他書架暗格裏的那本養屍秘法。
“厲鬼，金光，再加上你書房裏的秘方……”每提出一點，掌門便更是動怒，一氣之下，竟硬生生将桌邊的杯子往傅言那邊砸去。
傅言沒有躲開，硬是承受住了這一杯的熱水。瓷器砸落在他額頭上，更是直接暈染出了一片血跡。
傅言仍舊站得筆直端正，殊不知他這樣油鹽不進的模樣，就更是讓他的師父生氣。
“畜生，你竟敢學你師祖，行那養屍之術，你究竟養出了什麽魔物，還不快把它給交出來！”他怒不可遏地逼問。
傅言聽到他這句話，心裏還是松了口氣，原來掌門并不知道顧辭的事情，現在也只是懷疑他使用了古方，飼養僵屍。原本他還以為是褚文淵他們不小心說漏了嘴，讓師門這邊得知了真相，如今看來……
城堡那邊還是安全的。
說得也是，要是天玄門發現了顧辭的下落，又怎麽會只是把他叫回來追問，而不是直接強行将人抓走呢。
“師父，您教導我多年，教我道術，把我當成親生骨肉一般地教誨，我很感激你。”
掌門因為他的這番話，神色也有了些緩和，他微點頭，“只要你誠心改過，為師……”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傅言緊接下來的一番話給打斷，傅言擡起頭，繼續說道：“以前您提出的任何要求，弟子都沒有拒絕過您。”要不是有着這份恩情在，傅言根本就不會回來，他回來就是想交代完這件事，好徹底了斷它，“但唯獨這一件事，我不能答應。”
“他不是魔物，他是我的戀人。”
而在場的人除了掌門以外，紛紛震驚地低下頭來，聽着師兄那驚世駭俗的話語，臉上神色既複雜又詫異，他們一開始就知道傅師兄與顧辭的關系可能不一般，但卻也沒有想到，兩人居然是情侶。
“戀人？”掌門神色再一次變得生硬起來，他不怒反笑，“你鬼迷心竅了不成，你知不知道，當年也有人跟你說了同樣的話，你知道他是什麽下場嗎？”
“半生修行毀于一旦，最終落得個魂飛魄散的結局。”
“你問問看天玄門的人，他耗盡壽命獻祭的‘戀人’，如今還記得他嗎？”
傅言擡眸，認真地說道：“我不在乎。”他不在乎顧辭将來會不會忘了自己，但只要他在一日，就不會讓顧辭有事。要是以後，他真的也魂飛魄散了，那麽顧辭忘了他，對于顧辭來說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可以快快樂樂地活着。
掌門終于聽不下去了，他站起身，走到傅言面前，“你不在乎他會不會忘了你，那他要是殺了人呢？”
“他不會殺人。”傅言答道。顧辭這麽心善，連素不相識的人都會去救，怎麽會忍心害人。他甚至連作惡多端的鬼都不會處置掉，只會讓它們得到應有的懲罰。
若是顧辭真的如掌門所說，是一個冷血的人，那麽傅言也就不用費盡心思隐瞞厲鬼的事情，整日為着欺騙他一事而備受煎熬。有時候傅言也會想，顧辭要是能冷血一些就好了，這樣的話，他的小辭也不用受那麽多的折磨。
“萬一呢？”掌門仍舊針對着這個問題。
傅言語氣依舊肯定：“他不會的。”
掌門卻冷笑：“萬一呢？僵屍是沒有人性的。你如今為了他奪取魂魄，用厲鬼獻祭，養出更加窮兇極惡的魔物來，陰氣鬼氣襲身，将來那僵屍就會更加被同化。”
傅言沉默了一瞬，在掌門以為他終于動搖了的時候，卻聽見他冷靜地說：“要真的到了那時候……”
“他想殺人，我替他殺。”
“一切後果罪孽，由我來承擔。”
顧辭的手這麽漂亮幹淨，不應該沾染上任何的鮮血。
至于死後下地獄的罪孽，就由他傅言來承受吧。
掌門終于忍無可忍，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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