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爻爻
第5章 爻爻
餘爻牽着芒果在路邊打了一輛車,抱着半人高的狗狗鑽進出租車,等到了白浪,時間還沒六點,林凡也還沒到。
小月坐在前臺無聊的玩掃雷,擡眸看了眼餘爻,“三樓的房客一下午不見人,你要不去看看呢?”
“從中午到現在就見過一次,上去敲門也沒人應,總感覺哪裏怪怪的。”
小月見過不少客人,第一天來這的房客通常都很樂意去附近逛逛,扯個話題都能聊得開,像這種惜字如金的還是少見。
而且肖眠看起來很靜,靜的不像是一個鮮活的生命。
餘爻聯想到肖眠桌上那些藥,也有點擔心,“我去三樓看看。”
芒果跑的比餘爻快,四條腿撲騰着往上跑,餘爻扯着狗繩有種身份互換的感覺,嘴裏邊喊着“芒果,再跑下次不帶你出來玩了。”
聲音從一樓喊到三樓,芒果直沖上三樓,站在外陽臺上朝着廚房吠。
廚房油煙機開着,嗡嗡作響,一股沙茶味飄出,味道有點濃郁。
芒果終于不撒歡的亂跑了,跟着餘爻慢騰騰往廚房走去。
肖眠端着鍋在熱中午的外賣,看見一人一狗走了進來,有些慌張,拿着布把臺面擦得幹幹淨淨,“廚房能用嗎?我熱個飯很快,等會都收拾幹淨。”
餘爻看着他鍋裏的東西沸騰的厲害,提醒道,“你這面都煮透了,是不是煮太久了點。”
肖眠關了火,拿出中午的外賣盒子,打算再裝回去,省的多用一個碗,不是不願意洗,是這裏的廚具又新又漂亮,肖眠不太好意思用。
“等等,這麽燙你還裝回盒子裏,吃了對身體不好。”餘爻把狗繩往肖眠手裏塞,“幫我牽着它。”
從櫥櫃裏拿了個大碗,遞給肖眠,“用這個裝吧,都是新的,這平時沒人住,你随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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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眠牽着狗繩,看着搖尾巴的金毛往身上竄,爪子扒在他的腰間,把他吓得有點手足無措。他小時候被狗追了一條街,如今看見狗都有些後怕。
餘爻端着鍋把面倒進大碗裏,側着臉看着芒果鬧騰,溫聲訓了一句,“再鬧打你了。”
芒果哼哼唧唧嗚咽一聲,表示抗議。
餘爻将面倒完了,把鍋放在一邊,看肖眠似乎怕狗,就拿回了狗繩,順帶問了句,“不喜歡狗?”
肖眠點了點頭,随即又搖頭,“以前怕,不過它挺可愛的。”
說完又小聲的問了句,“是叫芒果嗎?名字很貼切。”
餘爻聽着他怕狗,就把芒果抱了起來,不讓它亂撲,“這面煮太熟了,不好吃了,要不你等我會,晚點我們一起吃?”
肖眠總垂着眸子,不愛看人,聽着餘爻的話,微微擡了眸,還是不敢正正經經的看一眼。
一碗煮的爛熟的面條看着确實沒什麽食欲,不過肖眠習慣了,也吃得下。
只不過餘爻說要一起吃飯,他心裏咯噔了一下,片刻就覺得這碗面他不想吃了。“可以嗎。”
餘爻一把摟過他的肩,“那你得等我個一小時行嗎?我約了人打籃球,哦對了,你打籃球嗎?一起。”
芒果舔了舔肖眠的手指,睜着個大眼睛看他。肖眠搖搖頭,“不打。”
餘爻目光跟随着芒果的舌頭,看着肖眠沒有拒絕芒果舔他,還擡手摸了摸它的腦袋,那手的骨絡是男生的手型,卻因為太過于纖細,看起來竟比女孩的手還漂亮。
餘爻忽然想起小月的話,拿出手機說道,“加個微信吧。”
“把你拉民宿群裏,大家都住一個屋檐下,有事可以找大家幫忙。”
肖眠拿出碎了邊角的手機,翻出微信界面,“那我掃你。”
餘爻打趣他,“手機沒少摔啊,都成戰損版的。”
肖眠淡淡的笑了下。
手機跟着他确實糟了不少罪,經常不知道丢在哪個角落,有時候手抖得拿不穩,摔在地上是常有的事。
片刻後,餘爻手機收到好友申請,肖眠的網名用的名字縮寫XM,是個正兒八經的嚴肅人。
“爻爻。”肖眠喃喃自語。
餘爻聞言手指一顫,不小心發了個表情包過去,“嗯?”
肖眠解釋道,“你的網名有趣,11”。
手機傳來語音電話,是林凡打來的,“你人到了嗎,我在白浪樓下了。”
餘爻抱着芒果聽電話,話還沒說出,芒果就叫了幾聲“汪汪汪”。
林凡:“我靠,餘爻你變成狗啦?”
餘爻:“我變成你爸爸也不會變成狗。”
林凡:“趕緊的,小月說你在三樓,在三樓幹嘛呢?上去十幾分鐘了,來美女房客了?”
最後一句是問着小月說的。
小月在一旁搭腔,“美女房客倒是沒有,來了個男生,長得還算清秀。”
林凡不屑的嘁了一聲,“趕緊下來。”
挂了電話,餘爻把芒果放了下來,甩了甩抱的發酸的胳膊。
他一八五的身高,平時也沒少鍛煉,胳膊都是有肌肉,就是芒果這體重都快趕八十了,抱個芒果跟抱個人似的。
“我幫你牽着吧。”肖眠擦了擦手,将手遞了過去。
趁着餘爻接電話的間隙,肖眠把廚具都收拾幹淨,順便把面條也處理掉了,動作幹淨利索。
肖眠接過繩子,俯身摸了摸芒果的頭,看起來芒果也很喜歡他,蹭着他的手心,鼻子裏哼哼唧唧,大舌頭往外耷拉着。
肖眠牽着芒果跟在餘爻身後下樓,氣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他向來不擅長找話題,也不擅長順着別人的話往下說,可此刻他突然很想找些什麽話題和餘爻說說話。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道。
肖眠嘴角抽起一絲很淺的笑容,“你先說。”
餘爻揚眉笑得毫不隐藏,“也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下午在做什麽?”
下午小月說敲了幾次的門,都沒人應答,餘爻有些擔心。
肖眠思索了一會,下午他吃過藥後就躺在床上睡着了。“沒做什麽,就是睡了一覺。”
餘爻問了回去,“你想問什麽?”
肖眠:“沒……”
芒果吠了幾聲,站在一樓的林凡聽見聲音,在樓梯口探出個頭來,看到樓梯上站着說話的兩人。
一前一後,中間隔着一條狗。
林凡喊道,“等你半天了,這誰?新房客?”
餘爻接過話,“嗯,新房客,叫肖眠。”
林凡轉着手裏的籃球朝肖眠勾了勾下巴,“肖眠,一起打籃球嗎?”
肖眠搖了搖頭。
餘爻從樓梯上下來,勾過林凡的肩往前走去,大廳裏還坐着兩個男生。
四人簡單的寒暄幾句後,便往外走,白浪旁邊有個社區籃球場,四人往籃球場的方向走去。
餘爻怕肖眠和人不熟悉會尴尬,便問了他一句,“要不你在白浪等我,我打個一小時就結束了。”
可芒果離不開餘爻,吠了幾句,餘爻知道它就愛跟着到處瞎逛悠。
肖眠說道,“和你一起去吧,我在附近遛遛它。”
餘爻:“那行。”
幾人來到籃球場,就剩一個位置,幾個人也不含糊,興匆匆跑了過去。
肖眠坐在臺階上看四人打籃球,芒果就蹲在他腳邊。
一旁還坐着許多人,大多是女孩,叼着冰棍讨論着哪個男生看起來帥。
肖眠以前也運動,後來提不起興趣。因為經常兼職沒時間玩,各種各樣的因素,導致他不再運動,現在的身體也并不适合大跑大跳,慢慢的變成這幅弱不禁風的樣子。
現在讓他投個球都不一定投得進,跑起來也容易喘。
餘爻籃球打的不錯,進了好幾個球,場內有一組人和四人組了隊,打了幾場沒從餘爻手裏搶到幾分,引得一旁的女生歡呼。
一個小時過的很快,眼看快結束了,樓梯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女生,手裏拿着兩瓶礦泉水。
餘爻從籃球場出來時,女生迎了過去,把一瓶水遞給了林凡,另一瓶遞給了餘爻。
其餘兩人酸了道,“喲,這是誰的女朋友?林凡的還是餘爻的?我們兩也渴,怎麽沒人照顧照顧我們啊。”
另一個搭腔道,“誰讓你沒女朋友呢,對了,這你兩誰的?”
林凡搖搖頭。
餘爻也沒搭話。
女孩還從包裏拿了張濕巾出來,正打算遞給餘爻時。
餘爻擡起了手,朝肖眠招了招手,“肖眠,你方便去便利店買兩瓶水嗎?”
肖眠站起了身,點了頭回應他,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沒過一會,拎着四瓶水回來了。
兩男生各拿了一瓶,剩下兩瓶,肖眠給了女生一瓶,自己留了一瓶。
四個男生玩的一身汗,都迫不及待回家沖個涼,還約了晚飯一起。
餘爻本來和肖眠約好吃晚飯,忽然多了這些人,又不好推脫,只好應承下來。
幾人都回去了,餘爻和肖眠走回白浪。回去洗澡顯然有些不方便,餘爻打算去白浪簡單沖洗一下。
餘爻手裏拿着那瓶礦泉水還沒喝,他對着肖眠說道,“和你換一下水可以嗎?”
肖眠把水遞了過去,有些不解,都是一樣的礦泉水,有區別嗎。
餘爻看着他笑了笑,故作解釋,“你那瓶剛買的,冰一點。”
餘爻運動完很渴,擰開瓶子揚起頭喝了好一會。
少年的汗順着喉結吞咽的動作滾落,肖眠偷偷看了眼,耳尖着了火似的滾燙,他不敢再多看一眼。
兩人回到白浪,三樓還有多餘的兩個房間,其中一個房間放了些餘爻的衣物,是不久前放在這的,當時還想着搬過來,只不過一拖再拖,到現在也沒搬。
衣服是找了幾件,但生活用品都沒買,他只好敲響了肖眠的房間。“借你洗漱用品用用。”
肖眠從房間裏抱着沐浴乳洗發露出來,纖長的身軀站在浴室門口,袖子難得挽起,露出半截小臂。
他将手裏的東西擱在洗漱臺,擡頭看時,餘爻正站在花灑下沖着濕漉漉的頭發。
餘爻從滿頭濕發下眯着眸子看他,“麻煩把洗發露遞給我。”
透氣球衣打的全濕,粘在了餘爻的身上,勾勒出球衣下線條分明的肌肉。
肖眠用餘光瞥了一眼,快速的收回,手裏拿着沐浴乳往前走了兩步,“給你。”
餘爻看着他站的很遠,胳膊伸直了遞過來,還是接不到。
他有些好笑的從花灑下走了出來,濕漉漉的朝肖眠走去。
打濕的衣服貼在身上極其難受,餘爻捏着衣角往上翻,正要把上衣脫了。
剛掀到小腹時,肖眠就急匆匆的把洗發露往他懷裏一塞,頭也不回的跑了。
門外傳來芒果幾聲吠。
餘爻不明所以,看着鏡子裏耷拉着濕發的少年,擡手掃了掃發梢。
都是男的,沒見過男人脫衣服嗎,怎麽一副見鬼的樣子。
等餘爻洗完出來時,洗漱臺上搭着一條浴巾,标簽剛拆扔在了一邊。
他将浴巾搭在肩上擦着頭發,開了浴室門出來時,肖眠正站在陽臺上吹風。
夏季夜晚剩下一些餘熱,蟬止住了鳴聲,空氣都變得寧靜下來,附近的路燈逐漸點亮,吹來的晚風中飄着鄰居家的飯香。
餘爻放輕了步伐,從肖眠的身後走近,一手搭上了他的肩,另一只手搭在圍欄上,微屈着身子。
兩人的腳邊趴着玩累的芒果。
眼神朝遠處眺望,老城區的房子都不高,站在三樓視野還不錯,望過去,能看到遠處的大海。
“謝啦,用了你的新浴巾,等會買條新的還你。”
肖眠低低嗯了聲,身體繃得僵直,被餘爻搭着的肩一動不敢動。
見肖眠沉默,餘爻繼續說道,“今天第一天來沒出去玩嗎?”
說完又自己解釋道,“也是,白天太熱了,很少人會白天出門,有喜歡吃的嗎?這附近餐館我挺熟悉的。”
他又接着道,“來之前做攻略了嗎?要不要導游,恰好這幾天都閑着。”
餘爻看起來話很多,即使肖眠沒接上話,他也可以自己說很久。
直到餘爻說完将目光抛了過來,用眼神詢問着最後一問的答案,肖眠才從失焦的眼神中回神過來,“導游啊,收費嗎?”
餘爻笑着回他,“收費。”
随即說道,“不收錢。”
肖眠似乎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錢,自己什麽都給得起,“那收什麽?我可以幫民宿打掃衛生,或者幫忙別的事。”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竟無聲。他想要陽光站在身邊,可付不起支付給陽光的報酬。
餘爻的頭發在晚風中吹幹了,他拍了拍肖眠的肩,笑的有些狡黠,“可以打個欠條,以後慢慢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