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愛一個人的決心
第32章 愛一個人的決心
開了門的男生頂着一頭雞窩頭,身上撓的通紅,連着眼眶整個都泛紅了,把門口的人吓了一跳。
“你這是?”小月拎着一籃水果,站在門口,神情不解的看了看肖眠。
肖眠低沉着搖了搖頭,“有事嗎?”
小月拎着一籃水果遞給他,也沒說是誰送的,只是從籃子裏挑出一包開心果晃了晃,“這些給你的。”
肖眠說了聲謝謝,接過籃子,把門關上了。
不用明說,肖眠似乎也能猜到是誰。他看了眼桌上熄了屏幕的手機,點開看了看,并沒有餘爻發來的信息。
這反而讓他松了一口氣,自我安慰道,這算告別禮物吧,他真心希望餘爻能忘了他。
肖眠重新躺回了床上,窗戶透進來一抹月色,他沒忍住起身開了門出去,聽見樓下似乎有車剛離開。到底他踏出了這一步,也沒想收回,只是心裏的愧意很深。
他屈着腿靠牆根蹲着,神情呆滞的看着地面,他想起任林說過的,關于人生意義,他沒有找到答案,甚至陷入了更深的虛無中。
一切離他而去,他也讓一切都離開自己。
餘爻總有一天會感到厭倦,那時候又該怎麽收場,與其最後兩人不歡而散,倒不如讓他去找更好的人,一個像餘爻那樣熱情積極的人,總之不會是肖眠這樣有病的人,只會把自己縮在殼裏的人。
桌上的手機亮了,是喬海發來的消息。
喬海今天的飛機,剛到機場,說帶了很多東西,問肖眠有沒有空去幫把手。
肖眠給他回了好,把自己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整理好,打車往機場去。
在機場見到喬海時,他甚至懷疑喬海是不是搬了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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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的行李堆在喬海身旁,堆得快比這個中年男人還要高。
見肖眠走來,喬海擡頭寒暄了一句。
肖眠看清喬海臉上的疲憊,似乎幾天沒休息,胡茬長了一茬沒有修理,臉上的溝壑多了幾分,幾天的時間仿佛過了幾年。
喬海搭着肖眠的肩,靠着牆上,也不着急走,就是燃了好幾根煙才緩過勁來,伸手抱了抱肖眠。說道,“他真的走了。”
失聯了幾年,他頑固的不去聯系,等着有一天任林再次主動,可沒想到等來的是時隔一年才告知的死訊。
如果肖眠不來呢,那是不是要把自己死了的事一直藏着,直到喬海想起這人時,才發現他已經不在了。
喬海攔了一輛出租車,把行李往上搬,塞了滿滿的後備箱,車子徑直開向一個小區,停在了樓下。東西太多了,喬海去快遞站借推車,回來時還領回了兩個大包裹。
兩人忙活了很久,才終于把這些東西扛進了房子裏。
喬海的家是個大平層,空間很大,兩間起居室的中間是個休息平臺,放着幾個石膏模型,擺着數個畫架和淩亂的顏料。
像是争吵過的場景,顏料潑了一地,灑在幹淨純白的畫紙上,經久幾年沒有被打掃,蒙上了一層灰,卻依舊能感受到當時争執的情緒。
兩間起居室對着門,一推開便能看見另一間,像是一擡眼便将對方納入眼中,可又更像是隔着中間的過道,相望不能相守。
喬海開了其中一間起居室,裏面空的厲害,除了家具外,沒有留下一點生活的痕跡。他拆了帶回來的包裹,一個個往裏搬,憑着記憶想要恢複從前的模樣。
肖眠幫他拆着快遞,都是些零碎的東西,雜七雜八的有點兒像收了一堆的破爛,他很好奇喬海到底從哪裏找來了這麽一堆東西,“喬哥,這些都是任叔叔的東西嗎?”
喬海忙着把一副抽于鹽發象的像《吶喊》的畫挂在牆上,看了好久都不滿意,就差拿把尺子量出記憶中的角度,最後還是靠着手機裏的舊照,才擺的讓心中滿意。
“在江市碰見任父任母,他們對我還有些印象,到末了人走了,他們竟釋懷了,讓我帶了些任林的東西回來。”喬海接過話,倒了一杯水,遞給肖眠。
忙活了好一陣,喬海覺得有點餓了,便問道肖眠,“會做飯嗎?”
.寓..言.肖眠點了點頭,走上前接過喬海遞來的食材。
喬海已經累了,窩在沙發裏抱着那張遺像看了好久,悲傷的情緒宣洩完就算接受現實了,喬海沒有在壞情緒了掙紮太久,現在已經在思考這張遺像到底要挂在那張‘吶喊’旁,還是挂在任林以前的房間。
他們同居過很長的時間,說起來遺憾或許只有沒得到家人的認可,以及最後任林不願意讓他看着死去。
人一走,一切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變得無足輕重,任林離開時的争吵,喬海此刻只覺得更多是心疼。
廚房的門關着,裏面抽着油煙機,肖眠被辣椒的氣味嗆得有些咳嗽。
喬海習慣了菜裏放點辣,那是江市的飲食習慣。
肖眠開了廚房門透透氣,正好聽見桌上放着的手機響了幾聲,喬海擡頭看了一眼,問道,“餘爻那小子給你打電話了,不接嗎?”
肖眠搖了搖頭,重新回了廚房繼續做下一道菜。
抽煙機依舊嗡嗡作響,他做好一道小炒肉盛在盤子裏時才想起自己忘記放鹽了,于是正拎着盤子倒鍋裏回鍋一下。
喬海拿着他的手機推門進來,看見返工的小炒肉不禁皺了皺眉,“你?做的應該能吃吧。”
肖眠對上喬海懷疑的眼神,想要藏拙似的解釋道,“味道挺好的,就是忘了放鹽。”
肖眠的一番解釋讓喬海不敢相信他的廚藝,連鹽都沒放,還說味道挺好的。
喬海把手機塞到他懷裏,“你電話一直響,接一下吧。”
接過肖眠手裏的鍋,打算自己動手。
肖眠拿着手機像是拿了燙手山芋,揣到褲兜裏蜂鳴聲震得大腿發麻,他最後還是沒接,硬生生聽完一段難聽的手機自帶鈴聲。
喬海洗了兩副碗筷招呼肖眠吃飯。
兩人是半路結緣的朋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想要快速了解另一個人的生活,但其實大多數時間都是喬海在提問題,他對眼前這個憂郁的年輕人好奇。
聊了一些肖眠的過往,問到剛才那個電話時,肖眠突然停住了不說話。
過了一會才接過話,只是簡單的一句“我身邊的人最後都離開了。”
喬海愣了一秒,問道,“所以你覺得那就不如不開始?”
肖眠點頭應了聲,“停在這吧,再往下我真的很讓人讨厭。”
他不敢往下延續這段不确定的感情,怕餘爻煩了再離開,那不如停在兩人還沒深陷的時候抽身,留一段好的回憶給彼此。
喬海忽然笑了起來,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好像看到任林年輕時候的倔性,“我算是知道了,任林和我吵一架然後離開海島,躲在江市治病,就是像你一樣的想法吧,就是害怕我看見他狼狽不堪的樣子。”
他笑着笑着忽然感傷起來,“身上插着管子又怎麽樣,面黃肌瘦又怎樣,剃了光頭也沒那麽醜。你太低估愛一個人的決心,能抵抗世俗眼光和你一起,難道不值得你相信他嗎?”
喬海的話能令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年人慷慨激昂,卻無法讓年紀輕輕歷經滄桑的肖眠覺得震撼。
他平靜的聽完一番話,掀起了手臂上遮蓋的護腕,數條化為淡痕的疤痕中有一條很鮮明的新傷。
“你……”喬海似乎有些震驚,恍然明白過來這個年輕人被過去影響有多深,那些陳年舊事說出來時是輕飄飄的幾句話,概括起來甚至不需要一分鐘去敘述,可肖眠走了那條渾濁不堪的泥濘小路,走了足足二十年。
喬海沒有更多的勸說,他明白一兩句話拉不回一個抑郁的心,他更沒法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評論。
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可樂遞過去,略帶幽默的說道,“給你一瓶忘憂水。”
肖眠接過那瓶可樂,刺啦一聲拉開了拉環,往外不住的冒着氣泡,像極了餘爻藏不住的熱情。
可如今肖眠把熱情的氣泡喝完了,剩下的甜水也變得刺喉。
這頓将近夜宵的晚飯結束了,肖眠很主動的去洗了碗,喬海繼續收拾着剩下的東西,大有今晚不眠不休也要整理完的架勢。
直到肖眠把碗碟都晾在消毒櫃時,依舊看見喬海進出房間的身影,他自覺也幫不上什麽忙,便打算回民宿。
臨走前,喬海給他打了一筆錢,說是結算的工資,數額挺多,看得出來夾帶了些照顧的成分在。
喬海回來了,肖眠的工作可去可不去,不過喬海說,要是肖眠沒什麽事還是去店裏繼續忙着,他倒是挺擔心這孩子藏得事太多,給他找點事安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比較放心。
只是肖眠終究是個有思想的成年人,他得自己想開了,才能解開心結。
肖眠沒有拒絕,他如今只是在等一個雨天,海島的天氣太好,好到來了半個多月都是豔陽高照。
在陰雨天來臨前,他總得給自己找點事做。
他打了車回到白浪,推開了房間的門,桌上放了檸檬味的一袋糖果。
餘爻剛剛來過,桌上還散着放了幾張剝開的糖果紙,似乎餘爻在這坐了一會,心情煩躁的吃了幾粒糖,沒等到人回來,便離開了。
肖眠終于認認真真的看了手機,十幾條未讀消息和來電。
他回了消息,把喬海轉給他的那筆錢轉給了餘爻,買給劉穗的那條項鏈不止這些錢,可肖眠僅有這麽多了,能轉一點是一點。
幾乎是秒回的,餘爻發了個氣炸了的表情包。那表情包裏的小人一口把另一個小人的頭咬了下來。
肖眠覺得有點可愛,只是沒有再回複他。
等過了好一會,餘爻點了退款,回他,【這點錢就想讓我消氣,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