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出格

第39章 出格

闊哥推搡着那個瘦弱的身子,像以往那樣,毫不客氣。

“隋英”肖眠喊了聲,這才看清了倚在牆上的隋英。

他似乎剛被揍過,嘴角滲着絲絲血跡。肖眠不可置信的看着幾人,又看看疲軟無力的隋英,“你……”。

他們不是朋友嗎,怎麽會,隋英怎麽會被他們揍。

“看你死倔有個屁用啊,看他還不是送上門。”闊哥拍了拍隋英的臉,“給你臉不要?非得跟老子唱反調,好玩嗎?”

闊哥拽起一邊的嘴角笑着,二兩橫肉擠在一塊,像個宰羊的屠夫。

被宰過的羊——隋英正無力靠在牆邊,身上随處可見的淤青。

他忽然慘笑一聲,惱道,“我故意把他們引到小路上,你偏偏找到這裏,真是倒黴鬼。”

肖眠扯了扯嘴角,沉悶的應了聲,“我是挺倒黴的。”

但隋英又是何必呢,明知道闊哥幾人就是沖他來的,擋了一次還會有下一次。

“給你相好打電話,快點。”隋英扯了扯嘴角,傷口讓他忍不住皺了眉頭。

他和肖眠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除了跑什麽也做不了。

目前看來兩個人都跑不了,闊哥在內四個人圍着他兩,這四個五大三粗的,跑兩步就能追上人。

不等肖眠開口,闊哥已經把他手機奪走,一把摔在地上,同樣摔在地上的還有另一部手機。

劇烈的砸地聲,劃破夜空的寧靜,驚起一旁的野貓炸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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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嗚一聲慘叫,從垃圾桶裏躍出,快速的逃走。

“好了,我們兩死定了。”隋英笑了幾聲,抽着嘴角忍痛,他看向肖眠問,“你能不能跑?”

肖眠睨了他一眼,嘴裏無聲的說着兩個字,“貓咖。”

隋英有些莫名其妙,這驢唇不對馬嘴的問答是怎麽回事。

他在嘴裏念着這幾個詞,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貓咖,是什麽意思。

圍毆的對象有了肖眠,隋英被丢棄在一旁沒人管。

那幾人的魔爪松了他,轉而走向肖眠。

咧着大嘴,摩拳擦掌,路燈将幾人的影子拉得斜長,身軀罩住了肖眠頭頂剩餘不多的亮光。

“跑。”肖眠大叫道。

隋英腳下躊躇了一瞬,轉身急匆匆的往貓咖的方向跑去。

肖眠被拎起,又一把掼在地上,身軀撞上綠色垃圾桶,裏面的垃圾似乎沒裝滿,被推着移了一寸。

刺啦一聲難聽的擦地而過,裏面的垃圾搖晃着,散發着令人反胃的惡臭。

“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找你麻煩?”闊哥沖上前給人臉上掌掴了一掌。

不等肖眠開口,幾個小弟很賣力的上前補了一腳。

肖眠擦拭着嘴角的血,嘴一偏吐出一口帶着血的唾沫,他沒回答,冷臉看着滿臉橫肉的男人。

“啞巴。”闊哥揉着自己的拳頭,“怎麽不問問?”

肖眠憤恨的擡眸看他,“你一直以來都這樣,需要什麽理由?”

闊哥捏着他的臉迫使他擡頭,“也對,不過我以前打你可沒那麽重。”

“那我還得感謝你?”肖眠嗤了一聲。

趁幾人不注意,手指伸入口袋掏出蝴蝶刀,迅速的甩開刀刃。

亮如明鏡的刀刃泛着寒光,映上幾人的身影,肖眠沉下的眼眸裏有些失了理智。

他的手腕繞動,躲過了闊哥伸來奪刀的手臂,手起刀落的迅速一劃。

鮮血汩汩往外冒,闊哥的手臂上裂開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等幾人反應過來時,肖眠已經踉跄的從地上爬起,往另一個人走去。

那人很快後撤了一步,拉開了距離。

闊哥不敢上前,推搡着幾個小弟去奪下肖眠手裏的刀。

奈何那刀被耍的只剩殘影,幾人連刀刃在哪都看不見,蝴蝶刀的靈活性是幾人無法預判的,沒人敢上前奪 。

闊哥捂着手臂罵着幾個廢物,操起角落裏一根棍扛在肩上,嘴裏的煙頭往地上一啐,咬牙切齒道,“跟你那不值錢的爹一樣,耍下賤的手段!”

肖眠聞言一怔,捏着刀轉頭看他,“你說什麽?”

轉頭的瞬間,闊哥一悶棍敲在了他肩上。

肖眠腳下幾個趔趄,扶着那個垃圾桶身軀不穩,摔在了地上。

垃圾四處飛着,落在了他身上。

瓜果皮掉了一地,臭烘烘的如筒子樓門口那個垃圾桶,在炎熱的夏季散發腐爛的發酵味。

幾人不敢鬧出人命,拳打腳踢了一會決定喘口氣。闊哥蹲在地上,一旁小弟上前為他點煙。

闊哥吸了一口煙氣,心情舒暢了,咧着大嘴笑道,“你那不值錢的爹差點把我們幾個的老子害慘了,知不知道。”

說起這個,闊哥心裏極其不爽,撣了撣煙灰,滾燙的煙蒂往他胳膊一摁,多了個不深不淺的煙疤。

“怎麽?沒聽過這事?”闊哥把煙叼回了嘴裏,居高臨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人,“也是,你知道的消息應該是肖寬醉酒誤工導致工程出事吧,沒讓你們家賠錢就是恩賜了,我還記得你那幾個親戚怕借錢,送完葬就趕緊跑人了,啧啧。”

闊哥鄙夷的神情激起了肖眠的憤怒,他低吼一聲,“說清楚。”

“說清楚?”闊哥依舊笑嘻嘻的挑釁道,“你還不清楚嗎?傻子,你不是很會做題,腦子挺好用的嘛。”

“算了,今天給你說清楚,你爹不就為了多掙錢,天天搶着活幹,幾個工友看他早就不爽了,剛好我們需要個替罪羊,就和你爹一商量,給他一筆錢把事擔了,說好了會保他,可他這人不該正義的時候非要将正義,說要将事捅了出去,反過來要挾我老子。”

“來,你評價下你爹這人,怎麽樣啊?”闊哥皮笑肉不笑的說,自問自答接過自己的話,“非得把自己兒子打的住進急診,再去賺錢救你回來,可悲啊。”

闊哥連嘆幾聲,一番話說的肖眠心裏決了堤。“閉嘴!”

“不夠可悲嗎?把自己搞得一團糟,我們所有人都嘲笑他,也嘲笑你,你們兩就跟個傻子似的,你說肖寬是不是也有病?”闊哥挑釁道。

“你不要再說了!”肖眠怒吼道。

“你不是要聽事實嗎?我告訴你還不樂意聽了?你爹要去告發那天,幾個工友摁住他,灌了好多酒,肖寬這人一喝酒就上頭,喝的沒完沒了,最後搖搖晃晃的上腳手架,摔了下來。”

“啧啧,真慘。”

肖眠擡眸瞪着眼前煙霧缭繞的人,在他臉上只看到了幸災樂禍。

“出事了,上頭來人查,責任都給你爹擔着了,要不說喝酒誤事呢,你說他要是不那麽嗜酒,怎麽會死呢?自作孽不可活啊。”

“你再說一遍!”肖眠已經忍耐到極限,吼出一聲怒意,眼睛漲的通紅,撿起一旁的刀往闊哥身上捅去。

闊哥吓得嘴裏的煙掉在了地上,往後一坐摔了個屁股墩,“你小子,發什麽颠啊?”

他三步并作兩步狼狽的從地上爬起,肖眠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力量,明明剛才被打的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現在卻握着刀沖了上來。

一旁的小弟想起什麽似的,看着漸入瘋魔的肖眠。

那身上挂着不深不淺的傷口,頭發淩亂散發一股垃圾桶的臭味,身上的白T被染上黃綠的污漬。

他埋頭直沖,瞪着猩紅的雙眼,渾身抖得極其厲害得樣子,很不妙。

“闊……闊哥,他發病了。”小弟戰戰兢兢喊道。

闊哥躲過幾次刀刺過來的方向,怒斥一聲,“肖眠,別他媽搞事,我可沒想要你的命,你別……”。

闊哥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鋒利的刀刺破頸間一絲皮膚,他摸了摸脖子,罵道,“大爺的,玩真的?”

肖眠意識已經逐漸模糊,心裏的憤怒沖昏了頭腦,像是有人給他下了一道命令,“殺了他,殺了他。”

他捏着刀柄,誓死要讓這個人付出代價,周遭的聲音已經入不了他的耳朵,他只盯着那個滿臉橫肉的人,只想手刃了他。

不知道被躲過去幾招,也不知道刺中了幾刀,他橫沖直撞,沒了意識。

周遭多了亮光,有人跑着喊他的名字,有人淚沾濕了眼眶。

直到一個溫潤的聲音闖入耳朵裏,“阿眠,你醒醒。”

他被搖晃着身軀,一只溫暖的手捧着他的臉細細摩挲,夾雜着顫抖的低沉嗓音不停喚他。

懷抱擁了上來,聽見一個跳的飛快的心髒,撲通不停,“阿眠,是我,我是爻爻。”

溫暖裹着他冰冷的身軀,一塊千年的冰被捂化了一層冰殼,殼裏的人逐漸蘇醒。

渾濁的眼神終于找回點清明。肖眠怔怔的喊着餘爻的名字,倏爾看向倒在地上的人,和驚慌失措止血的幾人。

他神情恍惚的看着手裏帶血的刀,驚慌的丢在了地上,抱着頭痛苦的哀嚎道,“我不想的,我不想傷害他。”

肖眠試圖推開眼前的人,餘爻抱着他死死不放手,“不是的,阿眠你冷靜,不會有事的。”

“他該死,他們害死了肖寬,他們該死。”肖眠大吼道,任憑餘爻力氣再大,這會有些治不住他。

餘爻拍着他的背安撫,“好,他們該死,我教訓他們,阿眠你不能有事,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紅藍燈閃着亮光,刺破漆黑的角落,警笛聲越來越近。

餘爻知道,這件事肖眠抗不下來,總得有人扛着。

他起身拎起一旁的作俑者,不留情面揍回去,又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刀,攥在手裏,在警察的制止下上了警車。

這是餘爻人生中第一次出格。

過去太多光輝的時刻,獎狀獎杯滿牆滿櫃,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叛逆過,活得很漂亮,無比光鮮。

可他看見肖眠的那一眼,便想拯救他,無論做什麽,這個悲哀的人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幸福。

餘爻會是他唯一的光亮,他照耀他,用盡全力庇護他。

想給他很多愛,很多東西,住進他的殼裏,和他一起待在狹小的安全屋,等他願意出來,再一起去看看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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