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各自生活
第46章 各自生活
雖然才離開一個月,江市卻顯得那麽陌生,沒有半點想要親近的感覺。
這座城市包含了肖眠太多無奈,再次踏上還是忍不住心裏湧上一股疏離。
不及海島機場一半大的江市機場,肖眠覺得過于寂寥,這裏的人群中沒有他想看見的身影,沒有濃郁的沙茶味,沒有随處飄來的海風。
江市今天的氣溫還算高,悶熱的罩在城市上空,快要悶出一場燥熱的雨。
肖眠在停車場攔了一輛出租車,拖着不多的行李回家。
行李不多,算得上輕便。
他本應該帶點特産,可想不出該給誰帶,便沒有去買。
臨行前餘爻拎了一些塞到他手裏,說既然來了就帶點東西走吧。
肖眠想帶走的是他的人。
回到那片筒子樓片區,這片安靜了一個月的小房子終于亮起了燈。
沿街散步的嬢嬢們都湊到門前好奇的打探。
正忙着打掃衛生的肖眠,眼見一群嗑着瓜子唠嗑的嬢嬢擠到屋裏,主動遞上垃圾桶放在一邊,瓜子殼還是難免沿着邊扔了一地。
肖眠也樂意,有她們在的地方,就顯得熱鬧。
嬢嬢們都知道這個孩子性格好,家裏沒人也怪冷清,索性端着小板凳坐在門口聊起了天,又問了好一會肖眠這段時間去哪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肖眠打掃衛生,随口回他們去了一趟海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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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了話匣子,忙不疊誇海島有多好。
一番贊賞下來,嬢嬢們都覺得海島像個世外桃源,說下次旅游得去一趟。
一群人聊的夜深了,臨走時好奇的打聽起肖眠帶回來的特産,見大家好奇,肖眠也推脫不了,開了盒子都分了出去。
嬢嬢們高興的拎着特産各自回家去。
人群一散,屋子裏又變得冷清,白熾燈亮光照射一個寂寞的影子,空氣又靜又沉。
這個不大的房子,兩室一廳,另一個房間是肖寬的。
他打開了肖寬的房間,找了三柱香點上,拜了拜。
照片上那人黑黢黢的臉溝壑縱橫,笑得很刻意,看得出平時不太笑,笑容生硬的像是後期制作的那樣違和。
沒有了熱鬧,他開始給自己頒發了一系列的任務,用忙碌來填補心裏空落落的一塊。
常年将時間用到極致的習慣,讓他在腦中開始列計劃表,從最近的事開始,給肖寬找個安放的地方,再辦理複學手續。
如果可能的話,直接申請入大三,那樣可以提前準備考研,離見餘爻的日子可以更進一步。
睡前餘爻發來了消息,話語粘膩,才分別半天,那心情已經算得上煎熬。
這比餘爻關在家不能見肖眠時,更難熬。
這種距離的遙遠,讓所有的話只能通過語音訴說。
聊到後來,兩人給對方打去了視頻,透過視頻的小窗聊了很久。
聊了未來,聊了計劃,聊了餘爻的家人。
很多說不完的話,距離暫時沒有讓兩人生疏,只是将要面對兩年相隔,兩人還不知道該做怎樣的應對。
最後聊的兩人都困了,互相打起了哈欠。
肖眠提了一嘴想把這間房賣了,去學校附近租房子。
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住在這,總會不經意回憶過去,他想要和過去告別。
餘爻沉思了一會,沒有阻止,似乎無權幹涉這個決定,或許對肖眠來說,擺脫會是很好的選擇。
困到兩人都睜不開眼,視頻忘了挂斷,伴着彼此的呼吸聲入睡,仿佛對方就在身邊,這種聊以慰籍的生活還得再過兩年。
肖眠倒不是怕這路程太難,擔心兩年會改變很多心意。
他和餘爻認識僅僅一個月,而相愛也不過數十天。
而兩年是二十四個月,是多少個肖眠與他相識的時間,他擔憂經不起歲月磋磨。
這夜他夢見了肖寬。
以往夢到肖寬的場景不算少,這次不同。
肖寬不是酗酒的肖寬,父親也不是暴怒的父親。那是一張溝壑的臉,皺紋爬上眉梢,笑起來時反而難得顯得一些親和。
肖眠有些納悶,在記憶裏沒有肖寬和顏悅色笑的樣子,肖寬最忏悔的時候是哭着把他送上救護車的時候,再之後住院見到肖寬,是下拉着嘴角滿臉愁容的樣子。
搜尋不到相關的記憶,以至于肖眠在夢中也覺得疑惑,這樣一個肖寬,該是自己想象出來的,還是帶入了很久之前,那時肖眠還很小的時候,也許某次見過這樣的他。
記憶之所以錯亂了,是因為那人不在了。
夢境變得雜亂,很多年前的,亦或是想象的,分散的片段上演。
肖眠像是被擺布的演員,在一個場景快速的上演一段戲碼,就被扔向下一個場景,情緒轉變的過于複雜,以至于他在夢裏又哭又笑,像個被折磨透的瘋子,最後終于結束了。
他停了下來,看着坐在沙發上的父親。
肖寬問他,“你恨我嗎?”
肖眠不答,他沒有非黑即白的答案。
肖寬再次問,“你應該不想要我做你的父親吧。”
肖眠苦笑,給了他回答,“人生可以選擇嗎?”
人生可以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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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眠被一陣叩門聲敲醒了。
他從床上爬起,滿臉困頓。
緩了好一會,沒分清剛才那陣敲門聲是夢境還是現實。敲門聲再次響了。
肖眠才從床上爬起,趿拉着拖鞋去開了門。
門口站着一個穿着西裝頭發梳的板正的中年男人,笑得有些谄媚道,“肖先生,你好。”
太過于客套官方的話讓肖眠醒了大半,他疑惑的又看了眼前的男人,“賣保險?”
“不是,肖先生,我是做房産中介的,這是我的名片。”中年男人遞上自己的名片。
肖眠拿着看了眼,“李……經理。”
“對咯,是你賣房子嘛?”李經理探了探頭往裏瞧。
肖眠把門開了,讓人往裏看,“進來坐吧。”
李經理跟着敞開的門往裏進,眼神四處掃視着這間房子,“住了挺久了吧,怎麽突然想賣呢?”
肖眠去倒了一杯白開水遞給他,“二十多年了,以後也不一定在這住,手裏缺錢,索性看看有沒有合适的買家。”
李經理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那你想出個什麽價位呢?”
肖眠對這些并沒有提前了解,一時之間給不出心中的答案,只好含糊的回他,“按照市場價格您覺得呢?”
李經理笑了聲,知道這個年輕人對這些沒了解過,也不急于出價,只是聊了一下,又沿着房子看了一圈,最後說道,“行,那我給您先看看,有消息我通知您。”
送走李經理,肖眠也沒了睡意,簡單洗漱一下,撿起了以前的通訊錄,聯系了學校辦理複學的老師。
那邊建議他可以提前把大二的內容複習一遍,以便後面參加一次考核。
介于他之前在學校成績優異,老師同意幫他申請複學升大三。
事情算是比較順利。
日子過的飛快,餘爻不在的日子,他過的很緊湊,也很單調。
不知道八月怎麽悄悄溜走的,只是偶爾去中介那看看賣房的消息,又往返幾次去學校辦理入學的事。
拾起大二的課程複習了一部分,日子就這麽過去了。
比起在海島的日子,這些日子太重複,又枯燥又無聊。
以至于他順利入了學,每天上課下課,三點一線,新同學逐漸變成舊同學,等反應過來時,日子已經撕到了這一年的最後一個月。
大三上學期快結束了,他和餘爻的聯系沒斷,幾乎每天彙報一次,暧昧的氛圍也在長時間沒見面下,沖的淡了很多。
這樣也挺好的,肖眠想着。
關系更像成了朋友,成了互相監督的戰友。
餘爻說他的工作室做得很好,和學校合作接了一部分項目,等做完後可以攢一筆錢,只是這段時間或許會很忙。
餘爻确實很忙,每天已經沒時間彙報了,只有深夜時他發來一句,【阿眠,我還在加班,好想你。】
而偶爾肖眠也還醒着,在準備考研的事,也有很多時候,他已經困得睡過去了。
時間慢慢熬過去,雪下了整個江市,肖眠将手呵了呵放進兜裏。
銀裝素裹下一串寂寞如雪的腳印,孤寂又單薄。
那纖長瘦弱的身軀,裹着棉服看壓彎枝頭的大雪,心裏也好似冰窖般,又冷又硬。
他想念餘爻。
本想問餘爻,“要來江市看雪嗎?”
可他沒問出口,餘爻在忙,餘爻的家人不會同意他來江市的。
于是他把想說的話藏進了心裏。
看雪的願望終究還是沒再這一年實現。
元旦結束了,迎來了春節。
肖眠的老房子賣出去了,中介說對方人很好,沒砍價,還同意肖眠的東西先放着不着急搬。
肖眠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把用得上的東西帶走了,偶爾回去拿些東西。
長時間都沒見買家催促,有些好奇問起中介,李經理只說買家看中了地段,買來不是住的,不着急要房也正常。
難得遇見好的買家,肖眠也不再問。
春節在租的房子裏過,他買了春聯和窗花貼上。
往年肖寬也讓他貼。
春節肖寬都會收斂一些,一年之中難得喜悅的日子,誰也不想鬧得不愉快,他總對着肖眠說些“來年多賺點錢”的祝福。
肖眠只是默默點頭。
他并不期望賺多少錢,他只想兩個人能好好過,他想對肖寬說的新年祝福是,“身體健康,脾氣好點。”
肖寬哪一條都沒占。
肖眠一個人包了餃子,一人吃飯留了兩個碗,還給那個空着的碗添上餃子,做了蘸碟放在空碗前,輕聲說了句,“吃吧。”
說完便臉埋着碗吃了好一會都沒擡起頭。
窗上貼的倒字‘福’,映上夜空中的煙花,燦爛了整扇窗戶。
窗外那麽熱鬧,這年過的對別人而言很有味道。
小區的人結着伴往樓下走,小孩總是最熱鬧的,在樓下圍了一圈堆雪人,往雪裏插了炮,炸的整片雪洋洋灑灑。
肖眠跟着人群一起移動,藏在人群中享受着別人的熱鬧,跟着大笑,好像那樣他也熱鬧起來了。
餘爻給他發了團圓飯,一桌的海鮮,【阿眠,都是你喜歡吃的,總有一天這桌上會有你。】
肖眠看着笑出了聲,哪怕是給的泡沫幻影,他也能沉浸在裏面,想象自己真的被接受了,坐在那滿滿一桌前,和餘爻肩抵着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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