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零柒章 第 柒 章
距離上次直播，已經過去二十有餘。
很多黔首與百姓都在閑談，說這天幕不知何時才能再開。
只有秦始皇暗想，這天幕可不一定會再啓。
他端坐于大殿上方，聽着下面群臣的激辯。
為了不重新埋下潛伏的動亂，他直接力排衆議将李斯寫就的郡縣制細節政策直接推廣應用。
因為之前那天幕主播當着全天下之人說了始皇帝乃秦莊襄王親子，這暗潮之下的流言便開始消停起來。
這也導致推行政策變得比以往更易，貴族們開始支持始皇帝的內政改革了。
然而僅僅靠這個制度，是不能令七國之人發自內心的覺得大家都是同一個王朝之人。
所以，秦始皇又想到了一個詞：統一。
不僅僅是國家的集合統一，更得是黔首的統一。包括他們的生活與思想。
“先前陛下所言，臣認為應當立即實施！”李斯大聲說道，打斷了諸臣的話。
“如今天下剛定，恐怕過于匆忙。”淳于越言道。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急需趁熱打鐵！”蒙毅反駁淳于越的話。
他乃蒙恬之弟，官拜上卿，與祖父蒙骜、親父蒙武、長兄蒙恬一樣，深受始皇帝看重。
王绾略帶猶豫：“陛下這想法甚好，只是推行起來，怕得黔首諸多抱怨。”
“怕黔首抱怨，便不實施措施，真是本末倒置。”李斯說話起來總是不怕得罪人。
“你這話說得，我這不是擔心陛下的聲譽問題嗎？”王绾皺眉，“陛下說言之物，自是要推行，只是可以且緩且慢，逐步而來。”
“兵家有個詞叫‘趁勝追擊’，我認為趁現在立馬實施，更有利于之後。”因為秦始皇想要推行的态度很明顯，所以蒙毅也就站在李斯這邊說道。
“不妥不妥，陛下名聲乃重中之重。”淳于越又道，摸着長須連連擺首，“緩矣、緩矣……”
群臣依舊争論不休。
秦始皇黑潤的長眸掃過衆臣，見時辰也差不多了，便淡聲言道：“朕認為，應即刻實施。”
略帶沙啞的嗓音在大殿中傳開，原本吵鬧的朝堂安靜下來。
淳于越拘禮，眉頭帶着憂愁：“陛下，黔首恐不易認可……”
“這是造福衆人之事，黔首們怎麽可能不同意。”蒙毅也不給淳于越面子，直接說道。
王绾見淳于越眉頭緊皺，一向是和事佬的他便替其解釋道：“我們擔心的便是黔首與陛下的關系。陛下想要做到‘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三字三句，可它們确實容易造就黔首的不支持。因為黔首們大多目光短淺，只知道生活更麻煩，所要做的事更多。”
車同軌，是要将車輛行走的軌跡同一尺寸。
書同文，需要選擇一種文字當作全國統一文字。
行同倫，遵守統一的道德良知與規範。
三者推行，困難重重。
秦始皇沉聲說道：“那便想辦法去解決，必須推行。”
淳于越依舊不贊同：“陛下，三思而後行啊！”
“陛下。”李斯直接嗓門洪亮的掩蓋住淳于越的聲音，說道，“車同軌，我們需要定下兩個輪子之間的統一标準，不知陛下認為多少尺寸合适？”
李斯這話，直接将議論之事從推行否，轉移到了具體如何實施上。
秦始皇唇角輕勾，指尖習慣性的輕敲面前案桌：“那便統一六尺。”
“若是如此，許多黔首家的車輛不符合，需要他們花費時間精力錢財重新制作，定是叫苦不疊。”淳于越不依不撓，“本來戰亂剛定，多少黔首恨不得一掰成兩用的去種植，這‘車同軌’一出……”
“陛下，那‘書同文’應該選擇哪種文字更好呢？”李斯再度無視淳于越，打斷他的話詢問道。
蒙毅雖然與親兄蒙恬一般，因為始皇帝的示意，都跟扶蘇交好。但身為武将家族出生，他着實不太喜歡扶蘇之師淳于越這等性子。
所以他見淳于越對着李斯吹胡子瞪眼，便壓住自己的笑意，沒有幫他說話。
李斯又道：“之前陛下提出這個事情後，臣就出了一些之前七國較為流行的字體，以便陛下挑選。”
一直立在一旁的宦官聞言，連忙将手中托盤往上遞去。
秦始皇身邊原本站的該是趙高，此刻趙高下獄，便留了個親衛在身邊。
那親衛接過托盤後，放到秦始皇面前。
秦始皇伸出修長的手指，打開那卷竹簡，裏面是李斯抄寫下的一些字體對比。
他掃視過去，最終盯着其中一種字體說道：“小篆。”
他本就屬意小篆，字形優美見之不俗。甚好。
但是小篆字體是在秦國原來使用的大篆上進行的簡化，很多字形還沒有完全更替。
“‘車同軌’與‘行同倫’具體如何實施，你們可書寫流程于朕。‘書同文’一事，朕有意李斯與王绾進行小篆的主要編寫，不知諸臣可有異議？”秦始皇合上竹簡，沉穩的聲線給下方之人帶來極強的壓迫感。
他坐在那裏，身形高大，宛若一片推不倒的青山，俯瞰衆人。
知道自己再說什麽也無用，淳于越便唉聲嘆氣的垂頭立在原位沒有再談。
“陛下。”王绾開口說話，他打量着秦始皇的神色，“臣想找陛下要一人，此人書法造詣堪比李斯，體象卓然……”
說到這裏，蒙毅李斯等人也猜出他說的是誰了。
“他如今乃罪身。”蒙毅并不贊同。
李斯沒有言語，站在他的角度，無論是贊同與否，都容易給人留下想象的餘地和話柄。
“這便端看陛下如何想了。”王绾對着秦始皇再度拱手。
秦始皇頭戴沉重的冕冠，前面的冕旒垂在面前，在高位之上而坐，神色無法辨清。
在衆人忐忑不安的時候，他輕笑一聲：“朕，莫非還怕一宦官？”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寬闊無浪的湖面，一片包容。
然而底下的暗流無人可見。
“只敢在朕死後興風作浪之人，無甚可擔憂。”秦始皇透過冕旒的珠鏈看着他們，語中帶笑，“傳令下去，诏趙高，加入‘書同文’一事。”
“是。”李斯雙手合并，拘禮而應。
但是他心底很清楚，陛下只叫趙高做事，但沒說恢複官職。
秦始皇淡漠的轉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人才殺之可惜，不如物盡其用。
殺，乃下下之策。
将才子智珠玩弄股掌之中，才乃上上策。
蝼蟻，怎能翻出手心。
大家好，我是主播小小！這麽久沒見，你們有沒有想我呀？
他把玩玉扳指的指尖霎時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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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小覺得自己很倒黴。
當她醒來，見到眼睛都哭腫的陳琪時，還呆愣愣的問她怎麽沒去上班。
陳琪帶着哭腔的咆哮：“江小小！你丫的做啥了，怎麽烏/頭/堿中毒了！幸好你在醫院搶救及時，不然你就嘎了你知道嗎？！”
她眨了眨眼，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我？烏/頭/堿中毒？怎麽可能……”
“醫院還能給你檢查錯嗎？得虧了護士正在房間，突然發現你莫名其妙倒地呼吸急促，連忙喊來醫生。醫生覺得你症狀像中毒，後來抽血急檢，發現是烏/頭/堿中毒！”陳琪語速極快的跟江小小說道，“你知道我接到電話趕過來的時候是什麽心情嗎？！你到底怎麽中毒的啊！”
江小小從遲鈍的大腦裏翻出回憶：“我……就吃了你點的外賣啊……”
“哈？”陳琪一邊說一邊擡頭看點滴還剩多少，給她調節了一下輸液管的速度，“胡說什麽呢，我點的外賣放樓下你都沒去拿，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了，剛剛才被我吃完。”
說完，她示意江小小去看垃圾桶被裹着的碗外面還有“藕香排骨”的招牌名。
“是護士給我拿的外賣呀……”江小小不解且迷茫的看着陳琪。
“你是不是被毒得大腦不清醒了。”陳琪吐槽着，還順手給江小小把臉上的頭發撥開，“為了看你怎麽中毒的，醫生和我還專門去看了監控。”
“監控上顯示，護士在裏面房間，你跟護士打了聲招呼就坐在床上發呆。沒多久，你突然捂着胸口就倒地了！”
她悄悄的湊近江小小，壓低聲音。
“我們還查了你之前的路線……你只去了一趟廁所……”
陳琪欲言又止了半晌。
“要不是醫院裏沒有其他烏/頭/堿中毒的人，我們都懷疑你去廁所吃了哔”
回憶到這裏，江小小恨不得以頭搶地爾！
她在醫院生生呆了兩周多，醫藥費全是陳琪幫忙墊付。
不僅如此，葉呗的錢陳琪也幫忙還了，還拿了八百塊錢現金給她，讓她補一補身體。
陳琪怕她心理壓力大，讓她錢的事不要着急還。
江小小很感動，不想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
因為，她真的吃不起飯了。
她回家後天天點開“諸朝直播”平臺，一直提示在升級。
銀行卡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筆一千元的轉賬，江小小看了許久，轉進了另一張卡裏，順手發了消息過去：你好，我這個月只有這筆錢了，下個月一定多給你轉一點。
那邊消息回複得很快：滾。
江小小沒再回複。
她躺在床上，心裏盤算着：這一千元給了他，那等之後能直播了，就要先把陳琪的錢還一部分了。
想着想着，她覺得眼角很癢，便用力揉了揉眼睛。
別哭。
別哭。
沒有人可以幫你，振作起來。
不停的深呼吸無數次後，江小小再度點開手機……
她立馬跳了起來！
平臺升級完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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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個人原因以及平臺升級，所以許久沒來，見諒見諒呀！上次我們在抽幸運觀衆之前，講到的是丞相李斯。有頭有尾，所以這次我将再談談李斯此人。
在《史記.李斯世家》中也有所記載，李斯的兒子李由還拜了蒙恬為師，并與公子扶蘇關系匪淺。
所以，并不存在從一開始就站在對立面。
李斯簡直如芒在背。
他真想打斷這女子的話，讓她去談談別人，不要死捉着自己不放。
李斯清漱喉頭，對上方的秦始皇道：“陛下，城牆上的大弩要不再開一次？”
蒙毅沒憋住，笑出聲：“丞相啊丞相，你慌什麽慌。”
“若是說你，看你慌否。”李斯倒是不遮掩，他知道始皇帝現在不會動他。在知曉矯诏的前提下，秦始皇也絕對不會再給他做出此事的機會……他現在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不做虧心事，怕甚鬼敲門。”蒙毅倒是無所畏懼，坦坦蕩蕩回道。
李斯抓着自己的胡子順氣。
他現在也沒做對不起始皇帝的事！
而秦始皇卻是垂着眼睑，低聲喃喃：“這附子之毒，竟也無用。”
“陛下？”沒聽清的李斯發出疑問。
秦始皇站起身，黑色長袍壓在身上，威嚴萬分：“天音說的那所謂平臺升級，應是針對上次朕的弩擊。所以不必再嘗試，此乃無用之功。”
李斯雖然後期與公子扶蘇隔閡漸生，但還是未想換一位公子扶持。
無論是因為秦始皇重用他，使他榮華富貴不盡。還是因為秦始皇信任他，使他抱負得以施展。無論什麽原因，他确确實實的忠于秦始皇。
所以在秦始皇看重公子扶蘇的時候，他也會因為秦始皇而不去交好其他公子，以此來表明自己的态度。
否則，有李斯的支持，怎麽也輪不到與趙高交好的胡亥。
李斯是在什麽時候轉變的态度呢？秦始皇死後。
而且就在秦始皇死後的那刻，他都還沒有矯诏之心，是想讓公子扶蘇繼位的。
這點我們可以從《史記》中的記載得知。
《史記》中有一段對話，趙高知道自己一人不行，尋李斯矯诏
斯曰：‘安得亡國之言。此非人臣所當議也。’
高曰：‘君侯自料能孰與蒙恬。功高孰與蒙恬。謀遠不失孰與蒙恬。無怨於天下孰與蒙恬。長子舊而信之孰與蒙恬。’
斯曰：‘此五者皆不及蒙恬，而君責之何深也。’
後面，趙高又對李斯說出一番話。大意便是秦始皇公子衆多，品行如何李斯都明白。假如扶蘇繼位，必定重用蒙氏兄弟。他不僅将被罷免丞相之職，恐怕自己與家人都将有性命之危。
李斯從拒絕到态度松動，我們可以想象他經歷了怎樣的心理變化。他未曾想過秦始皇會比自己先離世，在最開始也未曾想過矯诏。
直到趙高搬出了蒙恬，以及自己與全家族的性命，他私心開始浮現。
趙高巧舌如簧，不僅将李斯勸說到自己一邊，還将自己記恨的蒙氏兄弟同時推到了李斯的利益對面。
此時的李斯，便是我所說的後一個階段：秦始皇死後。
可李斯的後果，自然不是當時的他所想象的那般美好。
胡亥後胡作非為，導致天下大亂。李斯多次進言，想要勸誡新皇。可惜，胡亥并非始皇帝……
在趙高的挑撥之下，李斯被嚴刑拷打被迫承認謀反，判腰斬，夷滅三族。
聽到這裏，李斯想道：果然，除了陛下……不管任何人，自己都得不到好果子吃。
他擡首看向上方暮霭沉沉似遙遠厚峰的秦始皇。
他想要榮華富貴權傾天下，又想壯志豪情名垂千古。
無人有陛下的胸襟，無人有陛下的遠見。
陛下，不能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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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沒有去參與此事的朝政之事。
秦始皇命他這幾都不必去，而是梳理好戰略部署以及物資儲備。
郡縣制一出，又有大大小小的戰亂頻發，許多人打着複國的名義燒殺搶掠無所不作。
蒙家軍隊他們在平定叛亂的同時，還要派人去各地設糧倉。
蒙恬知道，陛下要有大動作了。
此時他在屋內思路，突聞天音，便忍不住沉思起來。
他們蒙氏皆與公子扶蘇交好，特別是他。
自從秦始皇透露自己心中下一任帝王所屬意之人乃公子扶蘇後，他便與之親近并教習其劍術。
秦始皇公子衆多，卻偏偏都不适合，能堪堪入秦始皇眼的也就只有公子扶蘇。
可是……
蒙恬嘆氣。
公子扶蘇，仁孝卻愚忠。
他經常教扶蘇一些帝王之術，可他的話與淳于越之語常常相反。兩廂對比，扶蘇卻更看重于他師傅淳于越的教導。
也不是聽不懂，也不是聽不進去，也不是不尊重他……畢竟他們關系如此親密，扶蘇與淳于越都未曾抵足而眠過。
可是，扶蘇的理念就是與淳于越那般的契合。
至今為止，還沒有一位公子，能傳承秦始皇虎視群雄的眼光謀略和俯瞰天下的豪勇霸氣。
他走到門外，仰望着上方天幕中的女子，心道：但只要陛下認可公子扶蘇，我自是永永遠遠不會背棄他。
而未來将害死扶蘇的李斯與趙高……
蒙恬眼神堅毅，若非陛下留之有用，他定然不會給二人活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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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可以說是被趙高推到那個地步的，那麽趙高本人呢？還有秦始皇死時，一向信任的蒙氏又都在哪裏，為何沒有伴駕？怎麽又彈窗……哦哦，原來是又到了抽獎環節了，讓我們看看今天是哪位幸運觀衆吧！
聽到天音說到抽獎，鹹陽宮大殿中的諸臣都忍不住心裏一跳。
若是抽到無關大雅之人，便是甚好。
可要是像上次一般，抽到別有用心之人……誰也不知道這天音會說出什麽來。
就在大家各自思慮的時候，大殿之中突然泛出一絲藍光。
“嗯？”秦始皇對于如今這個情況倒是始料未及。
那透明的藍色屏幕，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
淳于越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