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章
第貳拾叁章 第章
江小小在感謝完好心人打賞的發笄後, 就興沖沖的對着它上下左右摸了個遍。
她一方面是激動一方面是憂愁,不由的打字問平臺:這東西我要怎麽出手啊?我又沒有門路,感覺把珍珠和金子拆開賣又對不起這個做工。
平臺回複道:可以賣給平臺, 錢直接彙入你的賬戶上。
這個方便!
江小小心中感嘆着,急忙寫道:那我把發笄買給你,你看看多少錢。
頓了頓, 補充到:少了我就不賣你,我拿來收藏也不賣。
……我在你眼裏是這樣的平臺嗎?
江小小打字:你剛剛還想毀約,讓我去騙打賞人。
行吧。
平臺猶豫了大約兩分鐘, 對江小小發來一個數字。
并非古董,只是材料所用極佳且做工精良。所以我只能給這位數, 賣不賣由你。
江小小掰着手指數了數……
她瞬間捂着胸口開始喘粗氣,熱淚盈眶的低聲念叨:“六位數,我這輩子竟然還能見到六位數……”
“媽媽我有錢了啊啊啊啊!”
她抱起桌面上的相框嗷嗷大哭。
哭了好一會兒後, 她抽出紙巾, 擤了擤鼻頭。
頂着紅通通的眼眶,江小小對平臺道:賣。
她從未覺得時間過得這麽慢, 簡直坐如針氈度秒如年……
直到短信音響起,那筆轉賬入了卡中。
江小小興奮得一晚上沒睡着!
直到天亮後, 迷迷糊糊間她突然想起……既然可以賣, 那為什麽之前的東西給她回收了呢?!
她努力睜開快要黏在一起的上下眼皮, 點開諸朝直播平臺:話說, 之前你怎麽直接回收了,那箱子也能值一點兒錢吧?
平臺也沒逃避問題:我問你好幾次了,你一直确認回收。
江小小:?那是因為你沒告訴我可以賣給你呀!
平臺也道:你也沒問。
所以怪她自己啰?
江小小困得睜不開眼, 将手機放在床頭櫃便翻身睡了。
這一覺便從天亮睡到了夕陽西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覺自己吃了虧,她做夢都在掄着狼牙棒追一個黑乎乎的馬賽克……
快速的洗漱一番後, 連飯都沒來得及吃,江小小便打開了電腦。
大家好,我是主播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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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閃着寒光的箭矢,如流星劃過蒙毅瞳孔時……
他仿佛置入了一個靜谧的空間,什麽都無法聽聞,睚眦欲裂的發出可怖的吼叫:“陛下!!!”
而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秦始皇身形晃動,迅疾往左後方退出一步!
他手腕一翻,剎那抽出随身所佩戴的長劍!
出鞘之劍對着這在天幕光芒照耀下,無所遁形的羽箭攔腰一斬!
青銅劍身鋒利無比,只聞輕微的咔嚓聲響,那羽箭的木制箭體便斷裂而開。
箭頭被長劍的力道沖擊,朝着另一處方向飛射而去,直挺挺的插入斜後方的樹幹上!
而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的一個呼吸間。
蒙毅緊繃的肌肉,在見到秦始皇無恙後,驟然松懈。
他的後背已被冷汗沁潤,腹中卻是一股熱浪翻湧,憤憤不已:“陛下!此時天光大亮,不如活抓賊人。由臣來審訊,捉拿幕後之人!”
蒙毅一邊說着,一邊仔細從頭至腳的打量着秦始皇,見他的确毫發未損,才真正徹底放心。
若是別人這般無禮盯着自己,秦始皇定然不悅。
然而這是蒙毅,秦始皇便安撫道:“朕無礙。賊人如何處置,交由你來定奪。”
“諾!”
得到秦始皇的同意,蒙毅便領命大步而去。
他組織将士聽從自己的號令,開始反擊并捉拿潛伏的賊人。
樹上的箭士見天際大亮,自己的藏身之處直接顯露。便迅速溜下樹幹,如同靈活的猿猴一般,朝着樹林深處而行。
他一邊奔跑,一邊嘴中發出啊啊有節奏的吼聲。
蒙恬察覺到那些投擲石頭之人都已停手,很明顯要撤退。
他冷笑一聲,拿過弩弓:“衆将士聽令,射擊賊人們的腿!若是一擊不中,便取其性命,不必留手!”
形勢已然逆轉,秦始皇再度坐回長席上。
之前遇襲時,驚慌之下李斯王绾等也依舊護在秦始皇周遭幾方位。
若非箭矢自上而下,要想傷到秦始皇,必将先損失某位重臣。
“坐。”秦始皇對他們示意道。
有蒙毅在前,諸臣皆不再提心吊膽,聽從了秦始皇的吩咐,皆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剛出鹹陽便遇襲。帶頭安排出行之人……特別是李斯,心中哀嘆,只願秦始皇莫要遷怒自己。
也不知,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是不是其他六國貴族餘孽,安排進來的眼線?
天幕之上,女子清了清喉嚨,用她那清脆的嗓音款款而談道
衆所周知,秦始皇重法。
換作如今我們的詞語來形容,那便是:依法治國。
這是首次的天下一統,沒有前人的經驗可以給予秦始皇參考。
面對秦朝這個大帝國,他選擇了中央集權,與法律治國!
其實我們應該比較能夠理解,無法不成國,沒有法律何來的太平和穩定?
在戰國時期之前,還并沒有法律的形成。比如夏商周時代,實行的是‘以禮治國’。
以‘禮’來規範人們的行為,以‘禮’來要求人們不要跨過心中的道德尺度。
而僅憑一個‘禮’字,是可以讓國家穩定、人民安平的嗎?
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春秋時代便禮樂崩壞,此時無論國與家,皆陷入了一片混亂。
戰火紛飛、戰争頻發,因此我們便來到了戰國時代。
這個時候,還能以禮治國嗎?
在只能以暴力的行為來保護自己的社會中,所謂的‘刑法’出現了。
而這時的‘刑法’,主要是‘刑’而非‘法’。但是,它的存在卻是在戰國時期所必須的。
我認為秦國能夠實現七國統一,在戰國時期就已經出現端倪。
當然,我是站在知曉歷史前後的視角下,才能得出這個結論。
所以,在當時春秋戰國時期,諸子之間無人将弱小的秦國視為今後天下一統的霸主。
在當時以刑為法的階段,秦國頒布了一些不屬于刑罰的法規。
比如秦獻公禁止以奴隸殉葬,此為‘止從死’的法規。同時采用戶籍編制,且推從縣制,對奴隸制度進行了打擊和削弱。
又比如秦孝公,他重用商鞅實行變法,為秦國的法制治國跨出了最重要的一步。
有前面幾任君王的鋪墊,秦始皇自然也重法。特別是當他統一六國後,更是認為所有事情皆應取決于法。
而嚴苛律法一事,也讓他在後世褒貶不一。
外圍聲音漸弱,蒙毅那邊應是快要結束。裏圍燒火煮飯之事,也有條不紊的開始進行着。
“制定法律令……于國,可穩固朝綱。于人,可保安心。”李斯皺眉,不解言道,“令天下太平有何不好?為何後世者會褒貶不一呢?”
王绾掩蓋在胡須下的嘴唇幹涸,他接過一旁宮人手中水皿喝下幾口涼水後,放覺舒暢。
聽到李斯這番話語,他接話道 “人與人之不同,便在于思想。他人有他人所想,我們只需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即可。”
“外界諸子學說也是衆多,那些學子們遇上難免也會辯駁幾句。有些彼此說不通的,還會大打出手。”
“是矣。就以學子們動手這事來說,若是沒有法律令的存在……豈不打得頭破血流,傷及性命。”
這廂幾位大臣開始探讨起來法律令存在的重要。
秦始皇沒有打斷他們,只是坐在席面上,身形挺拔如松的安靜聽着他們彼此的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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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陽宮,偏殿練武場。
蒙恬一記重擊将扶蘇的長劍擊飛!
扶蘇雙腕發麻,苦笑着說道:“依舊不如你矣。”
蒙恬毫不客氣的說道:“你的劍法退步了。少待在書房裏面,看些什麽知乎者也的書,多出來活動活動。”
“陛下雖已禁令我與師傅見面,但每溫書摹字卻不可斷。”扶蘇溫和的笑道,“我也知我劍術退步,以後定抽出時間與你多加切磋。”
見蒙恬面上神色依舊不滿,扶蘇又道:“此時天色已晚,你不如就留宿我宮中?”
蒙恬搖頭回應:“不了,還有許多事物需要處理。”
說到這裏,蒙恬又朝扶蘇說道:“又有六國貴族餘孽煽動黔首反抗秦軍,這場戰亂波及比以往都要大,所以明我要帶兵出征,你與我同去。”
雖是如此說着,但這場戰亂并不足以令蒙恬出動。
只是他見着扶蘇讀些酸儒之書,實在看不下去,便選了這一理由要求他與自己同去戰場。
也該出門歷練歷練,将那些仁義道理從他腦海裏面剔除出去。
扶蘇正要開口,便被乍然亮起的天幕打斷。
天幕之上,顯示着四個字:以法制國。
女子的聲音平緩而帶着特有的節奏,說着秦朝關于“法律令”之事。
而當她說到後世者對于秦朝法律法褒貶不一時……蒙恬也不知怎麽地,條件反射便看向了扶蘇。
果然,他正在那裏颔首點頭。
“怎麽?你覺得以律法治國有問題?”蒙恬微微眯眼,大有扶蘇一旦點頭,便将就手中劍鞘迎面敲下的沖動。
所幸,扶蘇并未贊同:“扶蘇并非認為頒布律法不對,只是認為法律令過于繁多。對黔首而言,着實禁锢。”
“那你認為應該如何做?”蒙恬順勢問道。
“扶蘇依舊認為應該以仁治國。陛下仁德,文武百官也将發揚仁德的美名。一層層傳遞下去,黔首居家和睦,自然天下太平。”
聽聞扶蘇之語,蒙恬再度眉頭緊蹙:“你的設想很美好,但是不切實際。若是人人皆能堅守己心、恪守本分,又何來的之前戰火紛飛!”
“你說的對,所以我們更要将孔子學說發揚光大。派遣諸多博士去巡游疆土,教習黔首。也要讓官吏們以身作則,啓發黔首內心的淳善。”扶蘇俊秀的眉眼皆在發光,對着蒙恬說道。
蒙恬氣得笑出聲:“那現如今六國貴族餘孽皆想要複國,你難道站在軍陣前,對着他們一番說教,令其放下兵器嗎?”
扶蘇難得露出驚訝的表情:“你怎會如此想?戰場當中前去說教,豈不落一個萬箭穿身的下場?”
他溫和一笑,繼續說道:“對敵軍自然是要打。将他們打疼、打服,不敢再反抗時……再好生教導他們。”
蒙恬:“……”
看着笑得溫潤的扶蘇,他怎麽覺得對方和自己想象中有那麽一絲微妙不同……
“花費諸多時間去教習,還不一定能夠收獲你所想象的結果。為何我們之前的朝代,如那天幕女子所言禮樂崩壞?這便是因為,人之心皆琢磨不透,不是每個人都能施加教習而産生變化。”
蒙恬并不認同,他眉間皺褶深刻,對扶蘇說道。
“律法可以約束每一個人,比拿博士去教習而言,更适合穩固天下太平。”
“嚴法之下,必有苦楚黔首。”扶蘇嘆息。
“我知你之心寬厚仁和。”蒙恬也随他一同發出幽幽嘆聲,“只是……為帝為皇,尚缺矣。”
-
秦朝的法律令十分繁多且細致,裏面的內容已相當完善。
秦朝的法律形式有‘律’‘令’‘式’‘程’‘課’等,更有《秦律十八種》與《法律答問》等法律令文書,裏面收錄多種律文。
對于量刑和定罪的責任上面,秦朝的法律分為幾個方面:
首先便是定罪的年齡,秦朝以身高來确定。男性為六尺五寸,女性為六尺二寸。
其次,便是與我們的律法相同的,要區別對方是故意犯罪,還是過失犯罪。
然後,便是數罪并罰的情況。一個人若犯多種罪行,在量刑上,定然要加重。
還有,就是共犯加重和自首減刑。多人實行犯罪,嚴法重懲。同時,犯罪後自首,罪行便會減輕。
最後,是誣人反坐。也就是說,別人并未犯罪,而你卻去誣陷于他。令無罪者入罪甚至于被判重罪,那麽你将受到誣陷別人時那道罪名對應之刑。
而在這責任劃分上,大部分其實與我們現在的法律相接近。由此可見,秦法對後世影響頗深。
天幕如今所說之律法責任劃分,乃秦國時期便已修整好的條例。
秦始皇讓随行宮人們給自己與幾位大臣擺上了案桌,并擺上竹簡、刀筆、毛筆與油煙墨等物件。
“朕一直覺得律法尚不完善,若此女子說到你們未曾寫到的律法條例,便記載下來。”秦始皇輕笑說道。
他分明與衆人都在同一片地界,卻只是端坐于此,便形成了天然的威壓,令人不敢直視。
“諾。”幾位大臣連忙應下。
雖然天幕之光十分明亮,但秦始皇還是安排侍從在他們中間點燃了火堆。
火氣灼熱,幾人征得秦始皇的同意後,便轉移長席與案桌,朝後退出了幾尺的距離。
多年以前,在湖北省雲夢縣睡虎地的秦墓中,出土了名為《為吏之道》的竹簡。
《為吏之道》裏面某些地方與儒家的一些經典記載相通,比如《禮記》等。
其實從這一點來看,一些人批判秦始皇‘重法輕儒’‘單腿行走’等話語,有失偏頗。
還是我之前曾經說過的,秦始皇重法,是因為秦朝需要法。他重法,但并不輕儒。
只是單純的儒家思想,根本不能支撐起整個大秦帝國。
秦朝一向強調以法治國,以吏為師。因此《為吏之道》中,有對官吏進行道德的規範和行為的詳細要求。
最先便是必須廉潔正直、謹慎堅固,嚴厲而不暴虐,寬容而不生怨。更有‘五善’與‘五失’之說。
然後,就是要精通法律令。了解并精通法律令,不僅可以治下有為,還能明見己身。
最後重要的一點是,官吏犯法,加重處罰。
秦始皇将自己的帝國武裝成了一座龐大的法律機器,不管官吏還是黔首,皆聽從法律條文來行事。
這無疑是加強以及穩固了大秦朝的安定。
但對于剛經歷過禮樂崩壞與戰争的無數人來說,自然無法接受。
他們認為刑法過重,乃嚴刑重法。
而秦法是否過重,我可以大致說一說,看你們自己怎麽認為。畢竟,每個人的想法不同嘛。
天幕上的字再度變化,自上而下一共書寫了七排,皆為三字。
第一排字在天幕女子聲音再度道出時,一同變為了暗紅之色。
秦朝的刑罰大致可以分成七種。
第一種,我們就先來說一說死刑。
秦朝的死刑沿用了戰國的刑罰,執行起來的方式很是殘酷。
比如族刑,乃一人犯下滔天罪過,死一人不足矣,便會誅滅其親屬的刑罰。
又說戮刑,它又分為‘生戮’與‘死戮’。‘生戮’是先侮辱再殺,‘死戮’便是先殺後侮辱。古時,人們将戮刑視為奇恥大辱。
還有具五刑,意思是先後用五種刑法。秦朝丞相李斯便死于這種刑法。
它先使用墨刑,在面上或身上刺字。再劓,割去鼻子。然後砍去左右腳,以笞杖殺之,也就是活生生打死。
之後便是割下頭顱,懸挂在木杆之上示衆,身體則在衆多集聚的人群眼中剁成肉醬。
除去以上的,還有棄市、腰斬、枭首等等衆多死刑刑罰。
李斯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青黑。
先前不是說是腰斬嗎?怎麽現在又變成了具五刑?
雖然趙高已經被車裂,但一想到若非天幕的出現,他的未來便是被趙高具五刑……便又暗自磨牙,恨不得掘出他的屍骨來挫骨揚灰。
也不知是否天幕聽到了他內心的疑惑,對方也補充道:史料記載,李斯既被具五刑又被腰斬,還被夷三族。結局……确實有點凄慘。
而這時,蒙毅也踏着盛滿血的泥土,走往秦始皇的方向。
受傷的士兵們,都在另一側包紮傷口以及休整。被活捉之人,也在不遠處由士兵們看守。
他們雙腿插着箭矢,血水不斷流淌。下颚骨也皆被掰開,歪斜的口中慘叫連連且流涎水。
“陛下!臣活捉賊人九人,其餘賊人皆以擊殺。”
蒙毅沒有靠得太近,生怕自己身上的血腥氣息沖突了自家陛下。
他隔着火堆與秦始皇遙遙對視着,面上還有着飛濺上的血跡。
秦始皇欣賞的打量着自己手下的大将,蒙毅雖為文官,卻是與蒙恬一同在軍隊中摸爬滾打出來的。
他一向冰冷的沙啞聲,透過熊熊燃燒的火焰,似乎也帶上了一絲溫度:“辛苦毅也。”
蒙毅聞言,鷹目一亮。
他也身着文官長袍,之前為了方便進攻将寬袖挽起紮在臂膀之上。
擡起沾滿污漬的小臂,蒙毅作揖道:“這是臣之職責所在。”
“那九人之前作亂,沒聽到天幕之人所言刑法。”
秦始皇的聲音在噼啪作響的木柴中,傳入蒙毅以及在場衆人的耳中。
“需要毅卿親自示範一下,教習他們。”
“諾。”蒙毅得令,大笑言道,“想來他們學會後,嘴也不會這般。”
言畢,長擺帶着潤的沉悶聲掀開,蒙毅轉身而去。
為了不影響到秦始皇,蒙毅派人将屍體運走,再将另外九人帶去半裏之外進行審訊。
第二種,是肉刑。
其實之前我所講的具五刑,直接就包括了肉刑。
黥刑、劓刑、刖刑、宮刑等等,皆屬于肉刑。
肉刑,便是以殘損人體為主的一種刑罰。
第三種,是勞役刑。
這裏面包含的種類也較為多,比如‘罰作複作’,是讓男犯人去邊境戍守勞作,女犯人則在官府服勞役。
有‘城旦舂’,城旦針對男性犯人,舂針對女性犯人。
也有‘鬼薪’,男犯人砍柴供給宗廟祭祀鬼神。‘白粲’,則由女犯人擇米供宗廟。
還有,‘下吏’‘侯’‘司寇’等等勞役刑法。
第四種刑罰為遷和徒。
徒刑其實也相當于是勞役刑,就不再過多贅述。
遷刑,顧名思義就是遷徙。再換一個詞語形容的話,便是流放。是将罪人遷徙流放至偏遠地區的一種刑罰。
第五種,是髡形和耐刑。也被稱呼為恥辱刑。
意思是剃光犯人的鬓發、胡須、頭發等。
這個刑法在我們這個年代而言,看起來是不是感覺比其他刑罰都要輕松許多?
但是在古代,被剃光毛發就如同當衆沒有穿衣服一般,令人感到羞辱。
更何況,它經常與勞役刑一同使用,是一種附加的刑罰。
第六種,赀刑。是強制犯人交納金錢財物或者服勞役的刑罰。
第七種,谇刑。乃是斥責訓罵之意,多用于犯輕罪的官吏。
除以上七種之外,還有削籍、廢職,贖等。
怎麽說呢,在我們看來……死刑和肉刑之中的一些刑法,的确是令人難以接受。
但是,以當時年代的背景來看,又不能過多指摘。
只能說秦朝推行的法律令,開創了一個先例,自然不為那時的許多人接受。
而随後的某些朝代,嘴中罵着秦朝律法嚴苛,卻依舊使用秦律所演變而來的法律令。
這個嘛……
咳,我再來跟你們說說秦朝的罪名種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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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說起秦朝的罪名,确實有點過于繁雜嚴格。
聽聞此言,秦始皇鳳眸微挑,啞聲說道:“朕倒想聽聽,有多繁雜嚴格。”
“任由後世之人評判,有失偏頗。”王绾言道。
“是極。”
“陛下王土之大黔首之多,是以往國君從未有過的。且戰亂剛平,若不嚴法,如何能令天下昌平!”
“沒錯,又非只針對黔首。官吏懂法行法,再教習下方黔首知法守法。每個人都恪守己身,何愁秦朝不繁榮和平!”
“無礙。”秦始皇擡手示意他們安靜,淡聲言道,“你們且從中聽聽,是否有現今我們沒有考慮周全的法律令。”
“諾。”
幾位大臣同時應道。
第一個我要說的便是盜竊罪。
盜竊,大家應該明白是什麽意思。就是偷盜別人的財物據為己有。
從我之前說的,秦朝出土的《法律答問》竹簡中記載,秦朝律法中,對于盜竊罪的處罰是特別重的。
偷盜贓物即便不滿一錢,也要服勞役。而對盜竊知情不報且分贓,同罪論處。
夫妻之間也是如此。若其夫君突然某天拿回了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而夫人沒有詢問,她便會因為窩藏而受牽連。
而如果夫君告知她,這是自己偷盜而來,夫人不去報官,那他們二人将會受到同等的處置。
《法律答問》中也有說,群盜罪最重。五人盜竊,即便贓物僅僅只有一錢,也要被砍去左腳,刺面送去為城旦舂。
而且對于賊的定義,秦律中并不僅限于盜竊東西。
只要你破壞門窗,進入了別人的房屋,你就犯了法。@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若是別人門上有鎖,你破壞了門鎖卻并未進門,那也算做犯法。
秦朝律法這般規定,很明顯便是希望天下無盜。
說起盜竊罪,那第二個,我便來說說賊殺傷罪。
在秦簡中,寫有很多關于賊殺人和賊傷人的規定,而這種行為,也是處罰比較嚴厲。@無限好文,盡在文學城
而且裏面還寫着,要求周圍鄰居發現賊人傷人或殺人一事,要及時的進行幫助,否則也會受到處罰。
這律法,不能說将賊人悉數滅絕,至少也給賊人一些威懾,黔首們的生活也将安穩許多。
然後,我要說的是:以古非今罪。
這一罪名的意思就是,以曾經朝代的政策和古時的學說言論,來指責現在實行的政策和法律法制度等等。
這個政策有人說是李斯專門針對當時的儒家學者設立,他斥責儒家學子妄議秦朝政論,便設立此律法來發洩自身情緒。
這個該怎麽說呢……
李斯在後世确實名聲不好,但莫要以後來他所做之事來帶着濾鏡看之前的李斯。
秦始皇還活着的時候,他為當時的秦朝所做的貢獻頗多。
其實看李斯原話便知,他并非特意針對哪個學說。
他是認為政策下達之後,每個人都以自身所學的學說來議論紛紛,表達出自己所認為的不切合實際的觀點。
說的人多了,黔首們便認為這些政令法規皆有問題,心中不滿且生怨,便不會去實施。
這對于當時秦朝來說,本來七國之人就不歸于一心。再這麽下去,豈不人心分散?
在當時而言,這條法令實乃利國。
李斯初聽女子所言,說他設立此“以古非今罪”乃私心時,氣得吹胡子瞪眼。
再聽後來女子解說,才面色緩和,微微颔首。
不過……
他拿起刀筆在竹簡上開始刻寫。
自己這時可還沒有設立此律令,還是得趕快記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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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鹹陽,淳于越正大發雷霆。
他用力将手中之筆砸入墨盤中,透過敞開的大門,看着天幕皺眉。
女子每說一條律令,天幕之上便會顯現出相應的字。
此時上方,便上書五個大字:以古非今罪。
字形依舊簡略奇怪,卻令他們皆能夠看懂其中的含義。
“李斯!”
雖然天幕之人說李斯并非針對某家學者,可淳于越卻想起之前自己與李斯二人,單獨在大殿之內的談話。
還有再前他勸阻秦始皇不要使用郡縣制改為分封制,以及當時天幕說自己舉例古代君王皆使用分封制從未聽說過郡縣制治國成功的話語……
很難不會想到,李斯此政策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的雛形。
淳于越倒是不覺得李斯想害他,他們彼此雖然政見上完全不合,但私下卻乃至交好友。
若真出事,就像天幕所言,李斯定然用盡全力來保自己。
但他十分氣惱。
因為他覺得李斯在封他嘴,在封天下學子的嘴!
這條律令實在太專橫!
谏言如此重要,且學子言說正好反應衆人心中所思。身為皇帝,便應該多聽多看,征求各方建議,才能令秦朝更穩固、黔首們都安居。
所以,李斯怎能設定此等律令!
封閉皇帝的耳朵和眼睛,大錯矣!
“趁律令推行前,我得盡力阻止。”淳于越自言自語的說着,有拿起沾滿墨的毛筆擦拭。
他要寫卷竹簡,想辦法傳于李斯。
可他并不太清楚李斯随駕出巡的路線……
淳于越将髒污的布帛置于案桌角落。
他想到了公子扶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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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他諸多地方,學子們皆炸開了鍋。
對于天幕所言的律令,令他們不可置信!
因為入夜,他們此時都在自己家中,卻不由的同時在各處發出怒喝之聲。
“李斯,佞小人也!”
“封閉皇帝耳目,可恨!”
“我等諸家學子,莫非還沒有了暢所欲言的自由?!”
“果真嚴苛律法!想當年我齊國……”
“李斯乃臣!将毀大秦朝基業啊!”
……
而黔首們反應要弱上許多。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無法撼動上面的政策,所以接受起來倒是比學子們更快一些。
“你說這些律法實行下來,我們豈不是就像被困在籠子裏的人一般,沒有了自由?”男子轉頭對坐在自己身旁的女子說道。
而那女子在細細思索之後,回道自己的夫郎:“不習惡事者,其實也不必害怕這些法律令。”
她寬慰道:“其實這也是個好事,咱們以後不必因為擔憂遇見惡人而提心吊膽。再往近了說,偷盜之物不足一錢都會受罰……那偷盜之人豈不越來越少?咱們出門勞作和晚上入睡時,也就不必一直放不下心。”
“那若是有人誣陷我們……”
“那天幕不也說了,這等人将受到處罰。其實上面之人将這些想得比我們要透徹,切莫擔憂。”女子繼續說道,“再者,我們也不能決定上面所定的律法令,何必再苦惱。到時候習會後,遵守它便是。”
“也是。”男子也小聲點頭道,“我們都是老實本分的人,應該不會觸犯律法。”
如此,家家戶戶都在探讨天幕所說的各項律令。
有人欣然接受,有人也怨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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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以古非今罪’相似的,還有兩項罪名。
分別是‘妄言罪’與‘非所宜言罪’。
‘妄言罪’指的便是,說出颠覆和推翻秦朝政權統治的言論。
比如說,你認為楚國齊國亦或其他國家更适合天下一統。
又比如,你認為當今皇帝德不配位,推行的政策涉及到了你的利益,你便說出反抗之語。
這些語言,便是犯了妄言罪。
而‘非所宜言罪’,指的是你說了不應該說的話。這個倒是不太具體,總之就是……話別亂說。
我們再來說說另外的罪行……
‘诽謗罪’。
這個罪行與上面的罪行很有相似之處,都是禍從口出。
這個诽謗罪,可不是我們如今針對所有人的,而是僅僅針對皇帝禁止胡亂編排莫須有的事來诽謗皇帝。
說到僅針對皇帝的罪責,還有一個。
便是‘不敬皇帝罪’。
秦簡中的《秦律雜抄》記載,這條律令的要求是:衆人不僅要對皇帝本人恭順,而且對于下達的命書也不能怠慢,否則都視為對皇帝的不敬。
“這些律法令必然得存在,若是人人皆可胡言論皇帝,那還何談對陛下的尊崇之心!”
“沒錯,怎能容忍他們非議陛下。陛下可乃聖人,他們眼界短見廢話又多,自以為是妄自尊大,必要嚴懲!”
秦始皇眼睑微垂,他掃視着下方彼此交談的幾名朝臣。
天幕女子所言秦律,大部分早在秦國時期就存在。還有一些也已記錄在案,只等着之後推行。
現在主要面臨的是,除了秦國人已經習慣了法治,其餘六國貴族本就逆反,遇到嚴法必定要反抗。
只是,若天幕之人能将大部分愚昧的黔首們說通,倒也省卻部分麻煩。
皇帝這個存在,肯定不能随意诽謗和不敬。若是不出這些條例,偌大的秦朝不分尊卑上下,豈不再度混亂?
然後,秦始皇任用的官吏皆是嚴格執法,一絲不茍,以法律令來處事。
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你們想想,若有人欺辱你們全家,你無能為力去反抗,跑去報官,官吏卻說不予處置……
而在秦律的嚴法下,那些惡人卻會得到他們應有的報應。
當然不能杜絕會有官吏以權謀私,可不也比無法可依之時好?
而且秦律并非只有刑法的規定,在其他地方也有詳細的律法令規定。
比如《田律》、《工律》、《金布律》等等。
秦始皇在公元前貳佰壹拾陸年,在全秦朝內推行土地私有制。
也就是‘使黔首自實田’!
只要在官方進行登記,你便會得到屬于自己名字的田地。
而這就包含在秦始皇在民事上的政策之一中的所有權以內。
而所有權包含什麽呢?主要就是房屋和土地,這屬于不動産。
而動産,就是你的其他屬物。比如:雞、羊、牛等牲畜,衣物農具或者金銀寶物等財物。還包括,奴隸。
民事上的政策中,還有‘債務’。
主要有借貸、買賣、雇傭以及租借等契約。
如果欠的是官家的債務,在他們無法償還的時候,可以去服勞役來抵償。
還有一條,跟前兩條一樣比較重要醒目的,便是‘婚姻法’。
清風習來,頭頂的樹葉悉索作響。
秦始皇略微擡首,看向不遠處黑暗的樹林。
那穩健的步伐微不可聞,掩蓋在樹葉摩擦聲與木材燃燒的聲音中。
可秦始皇卻唇角含笑,黑眸一直看向那處……
直到蒙毅熟悉的身形出現。
他的寬袖還未自臂彎處放下,面上的血痕卻已拭去。
那雙鷹目在看向秦始皇時,灼灼生輝:“陛下。”
他舐了一下幹裂的唇角,聲線似乎都帶上了血腥氣息:“賊人已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