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行差錯道

第19章 行差錯道

在千年之前,這個彈丸之地的島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開始流傳着一個谶語。

不要恐懼黑暗,不然黑暗就會出現。不要直視黑暗,不然就會成為黑暗。

誰也不知道第一個直視黑暗的人是怎麽變成黑暗本身的,但事情就是那樣發生了。

詛咒開始蔓延,黑暗之火永遠在大地上燃燒。

詛咒實體化産生的咒靈和被詛咒的咒術師争鬥千年,不死不休。但因為明面上神佛兩道強盛,詛咒只是在小範圍蔓延,随着戰争擴大,又随着戰争的結束遭到遏制。

明治之後,廢佛毀釋活動興起,佛教遭到重創。二戰之後,被奉為國教的神道教全面崩潰。日本本土各種邪教興起,從此再也沒有東西能阻止詛咒蔓延,除了同為詛咒的咒術師。

随着時間進入二十世紀末期,各種異常現象頻發,憑借着能夠處理“異常”以及制造“異常”來排除異己的能力,咒術師家族興起,在經濟、社會等領域裏都有所建樹。

雖然家族進入政界的人不多,但跟某些人的關系足夠讓對方幫忙隐瞞他們的存在,也足夠讓主流媒體不敢報道真相,只能用煤氣管道爆炸暖氣爆炸這些理由搪塞群衆。

他們藏在陰影裏,以保護為名,幹着排除異己、鞏固他們統治的事。他們自诩為黑暗中的守夜者,守得卻是能讓他們自己安睡的夜。

這建立在無數普通人和非家族咒術師鮮血殘骸上的虛假和平,讓澤井聰一郎感到痛心。

其實他不是一點沒懷疑過,但為了理想,他漠視了同胞的苦難。

“這是不能公布的真相。”

犧牲的人不會被人銘記,死亡的人無法得到安眠。

他很遺憾,但他必須這麽做。

“最起碼現在不能。”

這個世界不能有咒靈,只能有負能量怪獸。

怪獸的出現已經讓人心惶惶,倘若這個時候告訴人們咒靈的存在,不知道又會催生出多少只吉哥爾巴,後果絕對不是這個地球的人類能承擔起的。他們根本就不用等根源破滅招來體出招,也不用等超古代怪獸蘇醒,直接就會面臨滅頂之災。

“我會找個恰當的時機向人們說明負面情緒的積累有可能會産生怪獸,同時也會告訴他們,就算産生了怪獸也別害怕,要勇敢一點,人類除了絕望還有希望。”

澤井聰一郎從座位上站起來,他朝着五條悟鄭重道:

“很抱歉我知道的太晚了。”

五條悟怔怔地看着老人。

他沒必要道歉,因為他應該為那個光明的世界而奮鬥,而不是對着腳下的屍骨無能為力。

普通人不該被卷入咒術師的世界,他們看不到真相,也無力阻止,只能眼睜睜看着慘劇發生。

“感謝你們一直在保護這個世界,五條先生。”

“我們需要你的幫助,請加入TPC,保護那些一無所知的普通人。”

澤井一直奉行的是專業的人幹專業的事,很顯然,面前的年輕人就是“專業”的人。

五條悟沒有答應,“請您看完所有的資料。”

因為真相遠比現實要殘酷得多。

不能向世人公布真相一方面是為了防止恐懼擴大化,一方面卻是為了保護咒術師。

因為敵我同源,咒靈和咒術師一方強,一方會同樣強。一方弱,一方就同樣弱。所以按理來說通過殺死咒術師來削弱咒靈的實力是可行的,咒術界的那群老橘子也一直是那麽幹的。

為了削弱咒靈方的實力,他們沒少坑殺野生咒術師。

澤井看了一眼手裏的這幾份報告的題目,又看了眼青年不像是在開玩笑的臉,心情十分複雜。

《論殺死所有咒術師而使詛咒消失的可行性》

《論殺死所有非術師而使詛咒消失的可行性》

《論殺死所有咒術師和非咒術師而使詛咒消失的可行性》

這幾份報告一個比一個反人類,是正常人看到要報警的程度。

澤井心裏警鈴大作。

雖然他不覺得五條悟會去驗證這些可行性,但對方的想法現在已經非常危險了,心理狀态也不是很好,不趕緊糾正就要走錯路了。

澤井沉吟了一會開口,“非咒術師也好,咒術師也好,不都是人類嗎。這就跟電車難題一樣,為了一方而去犧牲另一方,不管結果怎麽樣,終究掩蓋不了其忽略人權的虛僞。”

“如果你覺得犧牲所有的咒術師而拯救所有的非術師,就是犧牲了少數拯救了多數,如果你覺得這樣是正确的,那納粹的種族屠殺似乎也有合理之處,美國人對于印第安人的屠殺也是合理的。但其實它們并不正确,不管是從道義的角度還是從法律的角度都應該是我們可以為了別人犧牲自己,但我們無權犧牲一部分人來保全另一部分人。”

“如果真的到了需要做出選擇的地步,那人類也沒什麽存在的必要了。”

“中世紀的人們因為害怕要燒死女巫,但現在很少有人會因為害怕外星人而要求燒死外星人。”

“普通人會害怕咒靈是因為他們看不到,同樣的,普通人會害怕咒術師也是因為他們看不到,但他們就算再害怕,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也不會說出燒死所有咒術師的言論。”

“我們保護的只是這樣的絕大多數,而不是那些說要燒死他們的人,你要明白這一點。”

不能犧牲一部分人來保全另一部分人,但可以選擇你要保護的人,別管是咒術師也好,非咒術師也好,只要你想你就能去保護他們。

五條悟聽懂了對方的言外之意,他有些驚訝地看向老人, “我還以為您會對所有人一視同仁。”

“那是聖人,我不是,我只是一個夢想破滅的可憐老人。”

澤井含笑問道: “你能來TPC幫幫這個可憐的老人家嗎,他已經忙到每天最多只能睡五個小時了。”

同樣一天只能睡五個小時,有時候兩天睡五個小時的五條悟:“……”

五個小時很少嗎?有覺睡就不錯了。

再說了年紀大了本來覺就少吧。五條悟在心裏吐槽道。

“那我的職位是什麽。”

“新成立的C機關我打算讓你當隊長,但你需要自己先招幾個人,TPC沒人懂你們咒術師的事,盡快拿出一個組織章程出來,确定部門職能和工作标準,還有一些立項報告和評估報告……”

澤井細細囑咐着,聽得五條悟目光開始渙散。

他後悔了行嗎。

他一點也不想當負責人!!他才不想寫報告!!

伊地知你太不像話了伊地知,身為我的跟班(劃掉)你怎麽能不時時刻刻跟着我呢伊地知!!

被需要寫的各種報告支配的五條悟選擇性忘記了自己是故意甩開伊地知來把自己賣個好價錢的。

“能不能不寫。”

澤井一臉溫和地看着他,“有什麽問題嗎。”

“我不會。”

“那就去學,你既然選擇了一條新的道路,那就必須親自去确認這條路是可行的,你是隊長,要為你的隊員負責。”

“那如果這條路走不通呢。”

“不去試試你又怎麽知道呢。”

不去做出改變,那就永遠不可能掙脫現狀。你既然有為了那群你想保護的人付出一切的決心,那就請為了他們,更加努力一點吧。

青年把電車難題擺在他面前只是為了确認他的态度,如果他選擇其中一方而放棄另外一方,想必對方會立刻轉身走人,就當自己沒來過這一趟。

想起D機關對五條悟這個人的評估:看似玩世不恭,實則非常固執,自有他的一套行事标準,完全不會被別人左右。

這樣唯我獨尊的人不好被掌控,但澤井也不需要掌控他,因為他們會成為志同道合的夥伴。

他們是走在前面的那個人,所以不能後退。

“我會找人教你,現在跟我回TPC去看看你的辦公室怎麽樣。”

“要簽合同嗎。”

從來沒給人打過工的五條悟難免有些期待。

“當然,TPC從來不壓榨員工的勞動力,加班都是有加班費的。”

澤井聰一郎跟無數黑心老板一樣,隐瞞了下一句話。

就是偶爾…額大多數時候會加班到根本沒時間花錢。

沒辦法,TPC太忙了,也實在是太缺人了,根本抽不出人手去組建新的C機關,特別是這個機關還比較特殊,是對異常生物的機關,需要專業人員。

勝利隊原來負責這個,但現在他們變成了怪獸特攻隊。

所以澤井幹脆把招人的事交給五條悟自己來。

專業的人去幹專業的事,不會的話就去學。

想起五條悟二十七歲了卻只有高專學歷,澤井想着要不要送他去讀個大學,不然學歷會影響他以後的晉升,有些事要提前未雨綢缪。

正在思考着自己能拿多少工資,一年的工資夠不夠自己買一只襪子的五條悟背後一寒,仿佛被什麽特特特特特級咒靈盯上了。

是誰在念叨他?

發現他又翹課的夜蛾正道還是發現他又翹班的伊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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