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 15 章
姬發今日格外神采奕奕。
不止殷郊看的出來,連其他人也能看的出來的喜于言表。
一陣習武臺上的比試 ,向來以靈巧遠攻為己的西岐世子今日連連打倒,超出他們每日演戲的範疇和精力,讓人不由納罕:“姬發,你今日這是怎麽了,怎麽這般抖擻?”
“是啊,這跟吃了人參一樣,我們都快應付不來了。”
連殷郊匆匆趕來,看到這場景也甚為奇怪:“回到朝歌你都沒有這麽高興。”
姬發收起自己攻勢,本想伸手摩挲一下自己的唇,猶豫些許還是收回手,只餍足一笑,看着殷郊也未曾有着從前那種說不出道不明實際滿是嫉妒的心緒:“倒是沒吃人參,但比人參厲害多了。”
昨夜夢中的一切在醒來的之時一切都變成真的。
到最後雖然他是被差一點刺殺的那一個,但怕既白受委屈還是松開手,沒想到既白一直叫他摸摸她的頭。
想必...她也是心裏有他的。
不然朝歌這麽多人,殷郊殷勤的都快黏在既白身邊了。
既白怎麽只來殺他,不殺別人?
至于......從前懷疑過得那些別有目的,沒關系,他堂堂西岐世子,定然不會沉迷于兒女情長,不會中既白的謀略,反而能更好的發現她究竟想要做成什麽事。
這比放任既白接近殷郊簡直十全十美。
如今,他也有了既白想要的東西,不是嗎。
即使既白想要的,是他的性命。
三月的天已經初見暖陽,但晨起霧霭濃郁的那刻還是伴随着許多冷意,像一張迷蒙的大網,讓人只能看得清眼前,壓的人喘不過氣。
昨夜還下了一點雨,殘留的雨滴順着屋檐往下落,陽光緩緩升起,折射出曼妙的七彩光芒,樹枝上的濕潤的水滴随着麻雀的蹦跳落下一滴水。
演武場上不論在說什麽,在太陽上升到一定高度的時候,他們便會不約而同的朝着東方施行最高禮儀,來表達殷商之人對于金烏的刻在骨血之中的信仰。
他們期盼着太陽永不落幕,他們瞻仰太陰經年不朽。
他們是這樣的期望着。
看着太陽緩緩升起,越過地平線。
如日正中。
...
既白早就領略到人族的壞。
但頭一次領略到底有多麽的壞。
偏偏領略到的壞全部都是從姬發身上體會到的。
姬發,這個混賬,居然以此來威脅自己。
還偏偏,她在下凡的時候就已經無法動用法力,而九日的法力奈何不了他。
東方既白,天邊泛起陣陣金光,越出山川河流,将光明盡情揮灑,而匆匆忙忙回到自己屋舍內的既白怒不可遏,看着銅鏡之中自己脖頸上的痕跡氣得渾身顫抖。
“他舔我!他怎麽可以舔我!”
“他怎麽可以這麽侮辱我。”
唯有位高權重的的妖才能舔毛,這是一種權力的象征,而姬發不論是在一開始還是現在,既白都沒有認同他的地位,又怎麽可能臣服在這種侮辱之下。
“還有你,九日,你明明道法比我厲害多了,他不過是區區一個凡人,一個在既定命運中的手下敗将,這種人即便是死了,天道也可以随便找個人替代他的存在,怎麽可能殺不了他?”
九日趴在桌案上,前腿乖乖的搭在胸前,一張狐貍臉上滿是鄭重,聽了這話猶豫開口:“就在準備攻擊他的時候,我從他的身上看到了許多光芒,但就一瞬,再看第二眼的時候就找不到了。”
“什麽光芒?”既白心下一沉,美目流轉。
“金色的、暗紅的、還有一些...漆黑的。”
不說別的,但說起金光,每一個修道之人都會想起功德金光。
而其他夾雜着的顏色似乎還像是業力......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族身上怎麽可能有這種奇遇?甚至讓九日這正經的修道之人都只能沉沙折戟。
“我動不了手,而你現在弱不禁風,除了氣息與常人不同之外,你現在就是一個普通凡間人族,殺姬發這事需要從長計議。”
既白低下頭,眼底氤氲起淚珠,充滿着委屈。
其實一開始她就應當注意到了,她的手指在觸碰到他們人族的劍刃之時本應該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可那一日劍刃劃破了她的指尖,她的手指需要包紮幾日才能緩慢愈合。
現在只不過是讓她更直接的了解她現在的處境。
那就是,她現在于人族,其實和從前一樣,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即便是掙紮也只是看起來很可愛的模樣。
等待着死亡而後被人分食,或者等待着被人族拯救。
是凡間沒有仙緣,覺醒不了靈智的獸們唯二的兩個結局。
她本應該是來償還年少時候的因果,卻發現一切都未曾改變。
不,已經改變了。
若是偷襲不成,那便讓人族自相殘殺。
多大的氣運能夠壓得住人皇氣運?
她為二王子而來,二王子本就應該聽他的,不過是提前誅殺叛臣逆賊罷了,這有什麽不能做的。
這事放在殷郊身上是,放在殷壽身上同樣如此,她是那麽的希望能夠保護好她的恩人。
九日本想着措辭安慰既白,畢竟既白真沒受過這種委屈,但當時那種為人魚肉的情形能夠撿回來一條命屬實萬幸——不就是被舔幾口嗎?她也喜歡舔既白啊。
但她還沒準備好勸說的話語,既白已經伸出手向上擦拭自己流出的淚水,自己安撫好自己。
驕肆的美人下巴微微揚起,神情堅毅,銳氣盡顯:“我必須承認,人族沒那麽柔弱。”
“而妖族也已經不是在我出身之前氣運加身的模樣,但如今我只是來幫助未來人皇功成名就,我做的也本就是人族之事,自然殺他也應該由人來殺。”
“我與恩人,才是一處,我是來幫他的,這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九日甚為欣慰,将狐貍頭搭在既白肩膀上:“你可真成長了不少,我還以為你還一直認準姬發不放,一定要親自殺了他。”
既白:“想了...但是,我總不能殺一個人還需要求爺爺告奶奶,勞煩長輩們吧?”
而且她都已經把那絲華發給用了,通天師叔也沒有來見她,若真因為一點姬發這點小事死纏着長輩們出馬,那未免太掉價了。
更何況他們本就對她放心不下,她若是真的就這麽因為要殺一個人而死死糾纏着不放,這才是大事。
銅鏡照耀出來的美人面容,宜喜宜嗔,嬉笑怒罵,唯獨.....只有說起她心裏在意之人的時候,眼底才會泛出波瀾。
而為着這眼底驚鴻,做出什麽都在所不惜。
...
大王子殷啓這段日子簡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雖說尋常他過得也已經是這種日子,雖無王位之名分,但按照帝乙對他的寵愛可以說已有王位之實。
但即便如此,他依舊還是被他的同胞兄弟牢牢的壓着。
仿佛在殷壽的襯托之下,他一點用處都沒有,除了沉迷酒色外什麽都幹不成。
殷啓當然不會覺得如此,他只覺得自己的失敗一切都是殷壽搞的鬼,甚至即便不是殷壽出手,也是因為他的存在從而影響了他自己。
他是天之驕子,能是他的問題嗎?
肯定不是。
但是這些時日全然不一樣了。
分明是殷壽帶領大軍班師回朝,迎來勝利的凱歌,但一切的一切都被他的光芒所掩蓋。
就像這麽多年他在殷壽身上體會到的一樣!
雖說他現在還不能享受那位大祭司楊柳一樣的腰肢,但看在她能給自己掙來面子的情況之下,這次殷啓願意多給她一點時間。
并且将這一次的祭祀典禮弄到最為盛大。
“往常祭司大典你都贊成一切從簡,怎麽這次......”帝乙看了一眼王座下的兩個兒子。
一個是喜形于色的得意洋洋,一個是內斂沉穩的從容靜默。
心裏感慨萬千,卻也只能探聽着兩個兒子的意圖,試圖有個折中的法子,能夠讓殷壽繼續為殷啓所用,而不引起叛亂。
“往常太過節省,哪裏能夠感測出我大商的威名。”
說罷,殷啓還望向早就已經比自己身量高出一頭的弟弟,笑的格外舒暢:“原先是大哥錯了,還請二弟多多諒解。”
殷壽沒有搭理殷啓如同三歲小孩一樣的炫耀,只看着自己已經衰老的父親。
帝乙被這種眼神給燙了一下,下意識想要回避。
這麽多年簡樸小辦,偏偏啓兒黨能夠壓壽兒黨之時大辦,太過讓壽兒沒臉。
可......啓兒可是難得有這種增光添彩的大事啊。
若是這次小辦,等到下次啓兒有利國利民的大事還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也不知道他這把老骨頭究竟能不能等的到。
既然如此,不如......再委屈一下壽兒。
一如從前,帝乙明晰自己對殷壽的虧欠,但對上兩個兒子不同立場針鋒相對之時,依舊會選擇委屈自己的二兒子。
畢竟.....啓兒才是儲君。
而壽兒才高,之後補償便罷了。
更何況啓兒已經做出決定,若是從他這裏否決豈不是打啓兒的臉?
帝乙不論如何思考,除了一開始的猶豫,其他的都是加深自己來支持殷啓的意見。
殷壽對帝乙的決定是意料之中,早已經不能掀起片刻波瀾。
帝乙又閉上眼睛,殷啓洋洋得意,全然未曾發覺他們身後的親衛統領和殷壽四目相對,全然都是對他們的仇恨。
殷壽輕笑一聲,他在腦海裏只有一個想法,那便是既然父王如此寵愛大哥,他會記得一起把他們送走的。
至于大祭司......殷壽回憶起那人的出現,萬般思緒湧上心頭,又想起她和殷郊的關系,最後從腦海中憋出一句。
有眼無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