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 16 章

那日之後既白再也沒有出現,倒讓姬發覺得遺憾。

她前所未有的誕生出好奇,願意低下頭的姿态來看殷商的文化,來學習那些她覺得是如同蜉蝣一般壽命的人族對于一些奇怪事情的尊敬。

至少對于九日來說,不能讓既白再一次發生認錯人的事件。

殷郊也很失望,既白已經在帝乙的首肯、殷啓的造勢之下成為名正言順的大祭司,所以她住在宗廟內,不願意像往常一樣和他玩鬧。

而且既白的好學更讓他找不到人。

昔日的親密好似只有鼻尖那已經模糊的香氣才能證明真的存在過,殘留在粗粝掌心內的溫度早就已經沒了餘溫。

不過......殷郊還是從既白專心研習的态度中尋覓到了甜。

畢竟,她在融入屬于殷郊的城。

因為他的存在,崇尚自然不将一切放在眼裏,揮一揮衣袖仿佛就能振翅而飛的女子也在逐漸的适應殷郊将會繼承的國度。

殷郊已經在既白這段時間內天然去雕飾的甜言蜜語中。

而殷啓更是沉浸在這些時日力壓殷壽一頭的飄飄然中,終于迎來了屬于他們這一系的大祭司。

“天降玄鳥,降而生商”一直在殷商子民口中代代相傳。

從娲皇創建人族開始,人族孱弱的身軀難以在大地上和巫族平分秋色,天空下起雨,下起雪,一陣微風吹來,都可能引起軒然大波,讓依靠着自然而生的人們經歷滅族的危機。

為了滿足部落平安富足的生活,人們開始祈求上天。

尋求上天庇護與憐憫,好讓他們能夠好好的活* 下去。

祭司,便是一開始族群中最有能力的人,他們是“天佑者”,是天最偏愛的那一個人,是能夠突破人族種類的界限,和高高在上的上天溝通的人。

財帛權利動人心。

自古以來不是沒有人想過冒充祭司來滿足自己的私欲。

即便人對于上天的尊敬刻在骨子裏,對于冒充祭司,對于上天不尊敬的懲罰極其狠辣,也依舊層出不窮,依舊會有人覺得“如果沒被發現”呢?

這樣的人從很早以前幾位存在,至今也從未斷絕。

大祭司一脈,大多都是王族中人,亦或其他顯貴。

畢竟若非這種能夠初入宮廷識文斷字的身份,根本沒有辦法入高層眼中。

不外乎殷壽在見到既白前一直認為是弄虛作假,就連殷啓一開始聽到的時候還在納罕怎麽可能,但轉念就明白:嫁入王室怎麽不是王室了?

祭司身份的尊貴本就超絕,如今既白在衆人眼中更是代表着殷啓一脈,這般情形下,既白為大軍祈福的祭祀大典,如同宴席宴席一樣,奪走主角應當有的奪目,成為她一個人的光輝時刻。

...

按照九日的說法,那就是既白沒有太多的優點,但最大的好處就是知道迂回。

在不能一記奪命之前 ,她還願意忍耐一下。

就像之前她在姬發和殷郊面前裝模作樣一樣,欺軟怕硬有時候也可以規避很多麻煩。

所以自從知曉沒有辦法現在就殺了姬發以除後患之後,她就離姬發遠遠的,再也不敢欺負姬發了。

但沒有關系,欺負不了姬發,既白還能欺負別人,譬如和姬發一母同胞、哥哥、好脾氣的伯邑考。

伯邑考是殷壽親信,自幼跟随殷壽身邊,可以說是殷壽親信,但面對這個既白主張,殷壽同意的命令那是他面露苦澀,第一次想讓既白再考慮考慮。

但既白的腦瓜只能想到這麽多,本想不明白裏頭糾纏複雜的彎彎繞繞,還自诩自己聰明,于是強硬的要求伯邑考必須來她這裏“伺候”。

不過經過九日的分析,她已經明白自己現在身處于兩個陣營陣營之中。

就如同從前的巫妖大戰,雙方都不肯承認自己被別人壓了一頭,所以必須是你死我活的關系。

而她,以前單純可愛的小兔子,現在威風凜凜的大祭司,因為一開始找錯人的緣故,投入“巫族”陣營,并且還混成“十二祖巫”,雖然讓己方陣營恨得要死,但也成功獲得了敵方的信任。

既白這個維持着懵懂天真眼神,絲毫不見戾氣的模樣卻在剎那間不用九日出主意,自己下意識說:“在最高處讓他們跌落才是最可怕的,是嗎?”

殷啓用最輝煌盛大的儀式歡迎她,那她正好借這個機會迷途知返,和她真正的可憐恩人在一起。

對此九日的評價是“可行,雖然略顯缺德。”

但是這種你死我活的鬥争,從來都是不問德行。

既白想。

巫妖二族那是的戰争都是輸家,即使你死我活血雨腥風,到頭來讓他人撿了便宜,至于從前的威名早就已經不複存在。

由此可見,不論從前到底做了什麽,只要目的達成成為贏家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都是虛頭巴腦的,根本不足為奇。

既白只要一想起來九日佩服的自己快要五體投地的模樣,就忍不住的開始笑,心裏美滋滋的,已經開始想象等她回去之後星君和通天師叔要怎麽誇她了。

“祭司為何突然發笑?莫不是在下哪裏讓祭司覺得失禮?”伯邑考見既白一直笑,忍不住逗她一逗。

他将既白的惡劣看在眼裏,但這種程度的“欺負”與他而言,和小貓撲到身邊喵喵叫示威一樣讓他只覺得可愛,生不起任何讨厭和警惕。

“沒有,我做什麽事,豈是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能夠看的出來的。”既白抿嘴,收起自己的面容上的得意,想起自己目前進度為零,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答答的。

“那高深莫測的大祭司可要用膳?”

既白一瞬間的憂愁可把伯邑考一身的慈父心給可憐壞了。

心裏暗罵一句早知她的心情跟小孩子一樣來得快去的也快,那作甚還要逗她。

現在一雙眼眸都蒙上一層水汽,濃郁卷翹的睫毛也沾染了些水珠。

“用用用!”

但幸好既白對用膳還是感興趣的,她已經發現人族別的不說,對于口腹之欲真的有點東西,有些東西不生吃竟然別有一番風味。

她看着伯邑考将所有她要吃的菜肴都先一步嘗下後才放置在自己面前,如同母親一樣事無巨細。

心裏再一次将伯邑考和姬發分開,忍不住道:“你和姬發真的一點都不像兄弟,我...我家大人說,雖然我沒有見過我的十二個姐姐,但我很像她們。”

“但你不一樣,你和姬發真的沒有一處相似的。”

伯邑考握着銀箸的手驟然收緊,金屬的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而後才答道:“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每一個人生活的不一樣,便會擁有不同的性格,便是一棵樹上的果子也沒有完全一模一樣的。”

他的話語越來越輕,直至輕不可聞。

“更何況,我和姬發生活在不同的地方。”

既白仰頭看着他,輕輕眨了下眼睛,她不懂,但沒有說話。

她覺得這一刻的伯邑考不能被打擾。

而後半刻鐘後,她才能對着安全的青菜表示大快朵頤。

晚間要睡下的時候她還在想着這兩個兄弟做人的差別比人和妖的差別都大。

門卻在外頭倒映出一人的影子。

徘徊在外的姬發實在受不了既白那日的親近,更受不了殷郊因為見不到既白所以每每都到他的面前發牢騷。

畢竟殷郊的牢騷在姬發聽來跟炫耀沒有什麽兩樣,畢竟全朝歌現在都知道皇孫和大祭司交情匪淺,顯得他堂堂西伯侯世子像一個不配登大雅之堂的外室一樣可憐。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而且男人忍着忍着總會出點什麽事故,姬發沒法都殷郊直接說“既白不來見你,但她夜晚主動來尋我,我們唇齒交纏親密無間”,只能在夜裏自己複盤細節。

終于在今天忍不住踏出屋內,敲響他一直想要推開的房門。

想着要做做僞裝,免得對他莫名開始讨厭的既白避而不見,姬發此時也不知道自己腦子裏想的什麽,一時氣血上湧,直接說:

——“小白,開門,我是我哥。”

既白:“。”

“滾啊!”

怎麽還有這麽讨厭的人,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既白聽了簡直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跟自家長輩撒嬌,殺他一個三花聚頂紫氣東來,免得這個讨厭的人還能在他面前一直這樣耀武揚威。

可偏偏她殺不了,九日也殺不了,區區人族又不想驚動長輩,只能默默忍受。

——默默,不,大聲開罵。

“姬發,你別以為我現在殺不了你就可以得意了,我告訴你,我遲早有一天會取了你這個叛臣逆臣的首級!”

這會剛好九日在外沐月并未聽到,否則定會欣慰既白竟然能夠講出這麽人族的話。

但在這裏的姬發聽了卻只有滿腹的委屈,甚至來不及思考既白的學習速度之快,在腦海中瞬間将其合法化,而後分辯說:“我對大商忠心耿耿,豈會有假?”

不過話說着說着姬發開始自己心虛。

眼前...隔着宮殿裏镂空雕花大門,還能透露出細微身形的人,仿佛只要他在大膽一點,就能立刻将其擁入懷中。

觊觎未來君主的意中人,算忤逆犯上嗎?

可一開始真是既白先主動靠近的,也是既白大晚上來刺殺他的。

既白是不是釣魚之法,以此來謀害他?

姬發頭腦風暴在腦海裏想了很多種原由,但最終定格在他夢境中身穿鳳凰紋路的身影上,堅定自己的想法,快刀斬亂麻的問出自己的最在意的事:

“小白,小白,我就問你一句話,問完我就走——我和殷郊,是不是在你心裏他比我重要的多。”

寒風中沐浴着冷風的少年有着不顧一切的孤勇,姬發在心裏想着,哪怕既白回答“是”他也不會甘心。

但絕處逢生,裏面的人停頓許久,終于吐出讓他欣喜不已的語句。

“一樣。”

她說一樣。

一樣!

和她一直以來只關注的殷郊一樣重要!

如果是這樣,那即使既白真的所圖甚大,他也絕對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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