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 28 章

也不怪一向正直的聞仲如此怒不可遏。

沒有帶領大軍, 只帶了10數人的親信一路快馬加鞭趕到朝歌,還沒有進皇宮,就聽聞前兩日殷壽帶着那個傳說中的大祭司, 以前的皇子妃, 現在的王後去參拜女娲神像。

人都對于賜予他們生計的女娲大神有着最原始的敬意。

更何況是一項崇尚祭祀的殷商人。

只不過在女娲的廟宇之中,傳來的消息卻不是那麽的莊嚴肅穆。

身為大祭司的現任王後既白。在女娲娘娘的廟宇之中詢問王上“我與女娲娘娘誰更美”, 并且糾纏着往上。若是不說她更美的話, 便不依不饒, 只是王上一個心思深沉,進退有度的人得了這個美人之後, 便開始得意忘形,在女娲神殿中不尊敬大神。

據說, 殷壽當着一衆朝臣和神殿雕像的面, 擁抱着嬌嬌軟軟美豔動人的王後大義凜然的說:“女娲不及王後”。

——簡直是瘋了。

一路疾馳而來,跑到王宮裏的聞仲。聽了這個事, 怒發沖冠。當即便已經沒有了理智, 甚至想象不了太多其他事情。

畢竟對于一個凡人來說, 女娲的娘娘抟土造人的功德,該永世銘記。

對于一個修道之人來說, 他師傅的師傅的師傅乃是截教的通天教主, 與女娲娘娘據說私交深厚。

對于殷壽的亞父來說,毫無疑問他覺得登上王座的殷壽已經沒有了腦子,簡直需要一棒子, 趕緊将他打醒。

甚至他來的路上還想到了是不是有什麽北方的妖怪有屏蔽了殷商氣運的庇護讓他們鑽了空子一次來奪取氣運魅惑人皇。

但是不論是出于什麽樣的目的身份, 對于文仲來說, 他腦子裏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王後既白, 斷不能繼續留在殷壽身邊。

殷壽的身邊絕對不能有一個能夠影響他的判斷,左右他理智的人。

但是即便是一名神武殺伐果斷的太師聞仲。也有意料不到的事情。

......這讓他萬分忌憚的妖妃,居然真的是妖。

聞仲乃是截教第四代弟子。

他的老師火靈聖母是截教四大弟子中金靈聖母的弟子,備受器重。

原先他跟着老師到碧游宮的時候,也拜見過金靈聖母和多寶道尊。

在他遙遠的印象之中,截教應該是比皇室朝廷更加等級森嚴規矩嚴明的地方,才能是全天下所有的人都想拜入的地方。

萬仙朝拜,從來不是截教的一道虛名。

但也就是那一日,聞仲。懷着小心謹慎的心情去拜見自己的師祖輩,卻見到了他們朝着自己招招手,沒有那麽的冷漠,也沒有那麽的高大,就像是普通的長輩瞥見了一個小孩一樣,招招手,讓他過去問自家長輩待他怎麽樣。

不過那時候還有一位叫他印象深刻,便是耷拉着兩只長長的耳朵,僅僅依靠在多寶道尊肩膀上的生靈。

自從他進來的時候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動一動。

眼見他越發好奇,視線忍不住的頻頻撇過去,多寶這才解釋道:“這是太陰星君家的,師父可是一直想讓她截教,人家還不願意。”

“你就叫她一聲小師祖就是了,她當得起。”

截教弟子萬千,形成天然的各色團隊,聞仲。在人間的時候剛正不阿,但也懂得人情世故,他明白所有的事都是跟着人的心情來的,但奇怪的是他的小師祖不論在哪裏都能得到關照。

回憶就這麽一點兒,畢竟聞仲如今五十歲,對于普通的人族來說已經年老,但是對于真正的修仙道人來說,他這50年的修道之路和一點毛毛雨沒有任何的區別。

這些歲月之中他也只去過碧油宮一次,也只見過他的這位小師祖一次。

能夠從模模糊糊的記憶中搜尋到最關鍵的東西已經是他記性絕佳了。

那之前看似最嚴重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小師祖和女娲娘娘有舊,這種耍賴賣乖的舉動也不算是唐突,所以女娲娘娘并不會怪罪。

但這一點慶幸并不能讓聞仲覺得舒心,甚至比以前更難受起來。

因為以前那種簡單的局面,聞仲只需要殺一人而清君側就足夠平息。

雖然并不是十分公正,但是簡單快捷且有效。

如今需要他顧慮的除了殷壽外,還多了一個其他的生靈。

雖然他只到碧游宮幾天,可是也知道其他長輩口裏的小師祖到底有多麽的任性嬌縱和單純,都不需要糖就能夠被騙走。

那在這個可能下小師祖自己跑下山來的可能有多大,禀報了長輩的可能性有多大?

如果什麽都沒跟在仙山太陰星上的那些長輩說清楚,但是小師祖來到房間* ,偷偷摸摸的跟凡人成親,那又該怎麽辦?

既白如今住的宮殿便是殷壽昔日在皇宮裏的宮殿。

屋檐上蓋着一層碧色的琉璃瓦,琉璃窗也是綠的,還有雞油黃的邊框,越發嬌媚的陽光,順着細碎的窗簾進來,已經變成細碎的小格子。

既白以前老愛在陽光底下發呆,伸手按着陽光分成的小縫隙。

她今日穿着淺淡的裏衣,如墨一般的發絲,松松散散的披在腦後,她是素來不愛這些束縛的。

稍微有一點就覺得不舒服。

既白對眼前這個人沒有任何印象,聞仲。去到碧幽宮的時候他要麽再偷偷打盹兒要麽在死命瘋玩,根本沒有這個記憶。

但是管她叫小師祖的人很多。

既白還在困頓迷茫中,沒有搞清楚眼前這兩人究竟是在争吵什麽事的時候聽到這一個稱呼就先嘴巴快于腦子的應了一聲。

殷壽擰着眉頭,璇玑的衣袖上繡着寶石,擋在既白面前,衣袖上有一顆碩大的寶石的倒影,在日光下閃閃爍爍,恰好爬在了既白的臉頰上,一明一暗,像是陽光賜予她的淚珠。

“在下截教三代弟子火靈聖母之徒,拜見小師祖。”

聞仲沒有行凡界的禮儀,而是幹淨利落的行了一個道禮,先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後快準狠地問出自己最關鍵的問題:“敢問小師祖出現在凡界,教主他老人家可知道?多寶道尊那裏可知道?”

要是不知道的話......

“知道的,知道的。”暮春的風鼓鼓的在臉頰上拍動,既白的話如同春日流水,再也沒有比這更生動的聲音了。

簡直就是行刑前的無罪釋放。

“這是?”殷壽心下奇怪,但也沒有放縱,反而更加霸道的将既白的身影一直籠罩在後面。

“這應該是我師姐收的弟子的弟子,他見過我,我沒有見過他,這才沒有什麽印象。”

既白仰起頭,那張好看的臉充滿着生機,像一只迎風招展的花朵。

“你忘了嗎?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我是為你而來的,他們所有的長輩都知道我是為你而來的,所以你一點都不用擔心。”

之前他們在女娲廟,當着女娲娘娘的面,季白怕眼前這個人嘴巴一松就直接說他比女娲娘娘長得好看,這麽大逆不道的話怎麽能說出口呢?所以,既白大着膽子問她自己是不是殷壽心裏最好看的。

想着如果是這樣問的話,就一定不會得罪女娲娘娘,但沒有想到這朝廷的風言風語,哪裏是她一個懵懂不知事的小妖精明白的,傳在別人耳朵裏的時候就已經成了她這個禍國妖妃非要問他和女娲娘娘誰更美一點。

不過即使是這樣的話,對于既白。來說也是無所謂的因為她本身就是為了殷壽,只要陰受不得罪其她的長輩不任性放肆,如果是既白來主張的話,也是既白的目的。

“看來王後殿下的來路讓人意想不到。”

殷壽将纖細的身形籠罩在懷中,将懷裏的小妖一下子打橫抱起走入內飾,杜絕了其他人一同跟随的念頭。

一邊走一邊說着,話語裏說不出的意味深長分不清究竟是喜悅還是諷刺。

但如果要讓小兔子來想這些複雜的事,那就完全想多了,小兔子完全不會多想,只會順着體面的意思來為他解答。

“那當然。”一提起這個,既白就充滿着驕傲。

她的長輩都是最好最好的長輩。

太陰星君通天教主啊,超級厲害的。

“那殷郊知道你的來路嗎?”被放置在床榻上,纖細雪白不盈一握的腳踝被人握在寬大的手掌之中,雪白的羅襪要将其束縛。

如果是平常的話,小兔子一定會奮起反抗。

但是這個問題實在太過讓她反應不過來,在思考這個問題怎麽說的時候就忘記了自己的腳踝正在被別人握在手心裏,只能乖乖等着被禁锢。

“沒有啊,他又沒問我,為什麽要告訴他。”

殷壽半晌無言而後被自己氣笑了。

他還想着若是殷郊知道既白的來路,而唯有他一人不知曉的話,那就既白有心隐瞞于他。

如果殷郊也不知曉的話,說明這是一個秘密,不能讓其他凡人都知道。

但沒想到這是一個正常的問題,你問了我就說你要是不問的話,我當然不會主動說。

這種讓人無言以對的理直氣壯放在別的人身上是漏洞百出,但放在眼前這個不知名的小妖精身上卻顯得格外的合适。

既白就是這樣的。

認死理。

一個連殷壽都想不起來的恩情或許只是施以援手,卻能讓已經在仙境正式修道的仙人,走下仙宮來到人世間,破除萬難,也要替他找一個公道。

既白對殷郊好,之前他那個侄子的傳信之中就已經表達了種種她對于他破格的好。

但是一旦發現不是她的恩人之後,就轉頭走向了他自己。

殷壽的心情就如同一向饑寒交迫的小兒,在鬧市中撿到了一塊金子。

所有人都在觊觎着他的金子,他心裏也明白,這個金子并不是屬于自己的。

但是天底下這麽多人。這麽多的凡人,只有他一個人找到了這一塊金子,并且将他抱在了懷裏,為什麽這個金子就不能是屬于他的呢?

“你是什麽妖精?我之前是怎麽救的你?”

“你看不出來我的原形是什麽嗎?”既白不服氣,明明她這麽明顯。

而且這個人根本不記得自己。

“差一點有馬要把我踩死了,是你救的我。”

“如果不是你救了我的話,我就不可能跟星君回到太陰星上住,更不能繼續修煉,修成道體了。”

旭日的霞光燒滿了整個天際,歸巢的飛鳥逐漸從南往這裏飛來,留下一串串黑色的剪影,夾雜着太陽的金光。

蒼穹底下是各色人群,陽光慷慨的照耀着每一個在他畢業下的人哪怕是渺小的螞蟻與浮游也感受到了他溫柔的照拂。

這是既白第1次在她的恩人面前說以前是如何認識的。

但是那一種恐懼和害怕依舊留存在他的心間,她那時候是懵懂的,遇到困難是不知道躲的。

“......或許并不是我大發善心,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所以才留手了,其實根本不值得你專程跑這一趟來到我的面前。”

他們四目相對,既白依舊堅定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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