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千禧曼波號(壹)

第18章 千禧曼波號(壹)

直到真正登上這座十六層高的郵輪, 江禧仍然感覺恍惚。

昨晚周錫風打來電話。

他在電話裏說,要補給江禧一場約會,真是稀奇。

他給出的約會理由,是因為之前跟江禧的那場對賭約定, 如果她可以成功從周時浔那裏拿回他的車鑰匙, 就答應跟她約會半天。江禧當然沒有忘記這茬。

原本江禧還在絞盡腦汁地想着要怎麽約他呢, 想不到這小子居然主動邀約,倒是省她的事了。

不過直覺告訴江禧,這不太像周錫風的做派。

家世顯赫的金貴闊少爺,心高氣傲, 輕狂不羁, 為什麽會毫無征兆地對一直看不上眼的聯姻未婚妻提出約會?

難道他真是一見鐘情?

江禧不确定。上次那麽說只是詐他一下。

總覺得,這小子要搞事。

盡管心裏充滿疑慮,還是要來。

被周錫風帶上郵輪沒過五分鐘,很快一群富二代公子哥和名媛千金就湧上來圍住他, 前呼後喚,香槟噴彩,簇擁着他離開。

他眼中哪裏還有江禧, 轉頭就把人扔下不管了。

江禧倒也不在意, 因為周錫風不難對付。畢竟這座郵輪極盡奢靡到不真實,華麗豪派, 紙醉金迷。游輪上可發揮的空間實在太多了。只要保證大家同在郵輪上, 江禧有的是辦法釣他。

難受的是,她沒有提前做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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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她對這座郵輪一無所知。它的航程是幾天幾夜, 航線經停哪些城市, 泊靠哪座口岸碼頭,目的地是哪裏, 有多少娛樂設施,地标方位是怎樣等等信息,她一概不知。

她甚至還不知道這座郵輪的名字叫什麽。

什麽都不知道,代表毫無安全感。

這對江禧來說,是致命的,她做任何事都習慣于謀定而後動,精細布局,步步為營。她随機應變的底氣來自對事物有一個最起碼的前提把控。就像這場【替身任務】一樣。

等等,看這座郵輪的誇張規模,該不會要航海跨洋直接出國吧?!不行,得先找到周錫風。

正想着,周錫風恰巧打電話來讓她過去。

卻只說讓她到泳池轟趴那邊去找他,根本不關心江禧能不能找到路。要知道按這座郵輪浮誇的離譜程度,單純泳池就有十九個。鬼知道周錫風說的是哪一個!

正欲随手攔下一名海乘員要張郵輪導圖,江禧忽然想起來上來之前,海乘給每位賓客贈送過一盒珍珠,從包裏翻出來,觀察了眼手中貝殼樣式的珍珠盒,果真在盒底找到一個二維碼。

拿出手機掃碼,頁面跳轉後立馬出現整座郵輪的地标概況導圖,江禧開始往腦子裏記位置,邊在郵輪內兜兜轉轉。

四十分鐘後,江禧找到了周錫風。

在西區頂層,郵輪八大主題之一,百樂彙歡樂谷。

簡單來說是個成人版水上樂園。

“黎貝珍。”周錫風從不遠處朝她走過來。

江禧聞聲擡頭望過去。

見到周錫風只穿了件綠蟒泳褲,騷氣張揚。

一頭狼尾漂成淺藍色,頸上疊戴兩條潮牌項鏈,一條骨節滿鑽,一條菱形芒星,鋒芒不拘。平日藏在松垮T恤下的身形看着瘦,衣服脫了倒顯體态清拔,薄肌硬挺分明,腰窄腿長。

有意思的是,他身邊還跟着個濃顏系美女。身上穿着與他情侶款綠蟒連體泳衣,緊勒性感火辣的身材,纖腰豐臀,環球小姐似的模特範兒十足,長卷金發低紮馬尾,更襯皮膚嫩白。

更有意思的是,江禧輕歪眸,斜撇一眼,注意到他懶散搭攬在女人肩頭的手上,還戴着跟自己同款的冰塊對戒。

他果真是要搞事。

沒辦法,戲還是要演。

江禧往前走近他兩步,垂下睫毛無辜輕顫,像不敢看他,又像對他的行為表達不滿,小聲呢喃:“阿風,你這是……”

周錫風摟着懷裏名媛,睨了江禧一眼,仿佛渾不在意她會怎麽想,又拽又傲,甚至還招呼她說:“走啊,一起下水玩。”

玩什麽,玩多人運動嗎你個廢柴。

在這開後宮選上妃了。

心裏罵得有多髒,面上就要有多裝。

江禧這時候擡起眼睛,目光複雜地看了眼他身邊不知哪家的千金大小姐,眼裏浸着退卻,半天後搖搖頭說:“我不會水……”

不,她是會的。

小時候被孟嘉基扔過河裏,為了保命,江禧就在學校游泳館裏偷偷自學了這項技能。所以她非常精通水性。

可江禧精通沒用的,黎貝珍不會啊。

“真掃興。”周錫風冷嘁一聲,“那你就站在這看着吧。”

說着就要摟着懷裏人走。

“阿風等一下…”當他從身邊經過,江禧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她臉色微微漲紅,咬着唇凝望他,卻好半天沒出聲。

周錫風稍頓了下,停下來,偏過頭低眼看她。

似乎在耐着性子等她的下文。

江禧嘴唇輕動,說:“你帶我上來這座郵輪,是為了什麽,你不是答應過給我半天時間約會嗎?”

她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女人,“現在是什麽意思?”

江禧眨顫着長睫,掩下眸波裏一閃而逝的小心機。沒給周錫風還嘴的機會,她握在他小臂上的手指落下,指尖似有若無地擦蹭過他的手臂內側,滑下來,劃過他掌心,停下。

尾指略撓了下他的指根,而後柔軟指腹貼觸上去,輕力撩動他戴在中指上的那枚冰塊男戒,幅度微小,但攻勢強烈。

她的臺詞也充滿激進的嗔怨:

“你讨厭我的話可以直說。但說好給我的時間,現在卻戴着我的戒指陪別的女孩子約會,還要讓我現場觀看,又是什麽意思?”

音未落,她就捉住周錫風的手指,作勢要上手摘下他的對戒。

周錫風反應非常激烈。

還有點奇怪。

前一秒江禧故意與他産生肢體接觸,只是感覺他身形猛地僵滞,觸電一樣,但站在那裏并未反抗。

反倒是當她要取走戒指的時候,周錫風才大力抽手甩開她,擰起眉,突然語氣兇惡地吼她:“戒指我想戴就戴,約會我想陪誰就誰,沒說不帶你玩,是你自己掃興玩不了怪誰?”

他聲色刻薄,帶點某種惱羞成怒的心虛。

就像這樣。

“你哪來那麽大權力,還真覺得自己已經上位能當我老婆了是吧?用不用我每天吃喝拉撒都跟你彙報一下啊?”

大抵是他身邊那位千金也沒料到周錫風會莫名發火,看上去有些驚懼,強撐着膽子摟上他的胳膊,晃了晃哄道:

“诶呀大家出來玩都是開心的嘛,你幹嘛呀,不喜歡人家也不至于發這麽大脾氣吧,你看都吓到人家了。”

對方轉頭還安慰江禧,只是顯然話裏有話,“小妹妹,不要再在這裏礙事了哦。他脾氣很差的,有些時候呢死纏爛打不是對誰都有用,我們阿風不吃這套的。”

周錫風沒了耐性,擡手推開她的身子,“讓開。”

江禧沒再挽留,任他撞過肩膀擦身而過。

委屈楚楚的表情一瞬消失。

江禧恹恹地掀起眼皮,目送前方男女身影的眼神頹冷陰郁,她還停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

半晌後,女孩彎唇諷笑了聲。

接下來的時間,江禧依然沒有離開。

因為她猜到了周錫風什麽意思。

他就是要她站在岸上,站在這個最佳觀賞的位置,看他表演。既然他像這樣,那就成全他。

于是江禧看到。

周錫風懷裏抱着妩豔的漂亮女人,從三十米高的梯道上直線滑下後迅猛沖入水面,無波水流驟然驚皺,水花怦然濺射,如露四散,飛落在幽藍泳池中,推漾點點圈圈的波紋,漣漪層疊。

他們站在水裏擁抱。

站在最明媚燦烈的太陽光下親吻。

水中衆人為他們尖叫。

男生浪蕩恣縱,女子纖妙曼美。

沒有人比他們更般配。

萬千晶熒七彩紙屑漫天紛飛,飄落在他們肩頭,電音炸響,光斑灑在水面流動爆閃,奢豪名酒激射數道白色泡沫,噴淋在他們緊密貼抵的胴體,陽光似烈焰,氣氛被點燃,在怪誕音浪中迎來火一樣狂野熾熱的歡呼高潮。

一場激烈熱吻結束,周錫風停下來,對比懷中氣喘籲籲的女人,他的眼神還算清明,看起來好像沒多投入似的。

他手掌撫在女伴腦後,視線穿過她,眯眼掃向她身後尋找岸上女孩的蹤跡。

然後一眼就瞥見少女的身影。

光怪陸離的泳衣派對,所有人都肆意,灑脫,振奮投入。

所有人都是松弛自由的存在。

只有少女是例外。

她很聽話。沒有離開。

真的就孤零零地站在岸上,遺世獨立般,看向剛剛結束接吻的他們。周錫風在無邊懸空的泳池中央,距離岸邊有點遠。

他看不清女孩臉上的表情。

但很奇怪,他的心情并不爽。

他以為這樣做很解氣。

誰讓這女孩沒有分寸,竟然敢不知死活地說自己對她一見鐘情。他就是要證明給她看,他才沒有,他不可能。

可即便在她面前跟別的女人接吻,也并不舒服,根本找不回以前潇灑風流的爽感。怎麽回事?

為什麽不覺得開心。

反而有一股氣堵在心口,發悶,煩躁,不上不下。

他就是想逼她知難而退。

這個時候,岸上有個富二代少爺遞給江禧一杯洋酒,要跟她碰杯。周錫風瞬間推開懷裏的女人,想也不想就大步走過去。

不過,他晚了一步。

那邊江禧已經大方接過酒杯,一口幹了,之後順勢摘掉手上的冰塊對戒,指尖一松,将戒指丢入富二代還沒喝的洋酒杯中。

眼睜睜看着她彎眉望向對方,纖指從他手中勾過酒杯,舉起來,遞到男生唇邊,喂給他喝,笑容無辜得純欲。

男生也夠豪爽,挑挑眉一飲而盡。

酒杯空掉,男生唇瓣含着她的戒指邊緣,被江禧豎指抵住。

“見面禮。”周錫風聽到她這樣告訴對方,“送你。”

很古怪的,周錫風忍不住又在心裏問了一遍自己:

——你還想要她知難而退嗎?

他怎麽可能只要她這樣。

他還要想點別的。

比如,

看她吃醋。

結果呢。

現在瘋狂吃醋的竟然是他自己。

太不爽了,操。

……

江禧沒等周錫風上岸。

她知道他也目睹了自己把戒指送人的全過程,她當然是故意的,就是故意做給他看的。

他想逼她知難而退。

江禧明白。

只是她真的很想笑,不是嘲笑,是發自內心地覺得他好笑。怎麽這個年代了,還有人會用這麽蠢昧無知的方式氣人。

既然他想玩。

那她也不介意陪他玩玩。

問題是,還缺一位陪她對戲的男演員。

剛剛那個小蝦米咖位可不夠。

要周時浔才可以。

只有他可以。

江禧穿過中央公園,經過旋轉餐廳時順手讓侍應生開了瓶紅酒,懶得用杯,她幹脆對嘴直吹,之後拎着酒瓶乘坐纜車途徑劃時代大道,下車後就達到了目的地。

——皇家府邸。

剛剛在旋轉餐廳的時候,留心聽到外地賓客讨論,說皇家府邸是專供上流豪門新貴娛樂消遣的區域,一個板轉扔出去砸中十個人,九個是總裁。

她決定來碰碰運氣。

江禧仰頭灌了兩口紅酒,走出玻璃電梯,想擡頭看一眼自己身處哪個方位,結果剛一撩起眸,就見到長廊拐角處走出來兩道熟悉的男性身影。一個冷漠高貴,一個标致周正。

瞧瞧,這不那誰嘛。

運氣不要太好。

江禧立刻笑了,有種異國他鄉見到家人的喜悅感,眉眼都開心地彎成了月牙弧,連忙興沖沖地朝他小步跑過去,輕聲低呼他的名字,又嬌又黏:“仲一!”

對面兩人同時頓滞步伐。

被叫中名字的男人表情十分震驚,愣怔一瞬。

沒被叫中名字的男人當然也停下來了,側低頭瞥去,看着少女從身旁跑過,帶起一陣小風,攜泛淺淡的薔薇香氛與酒氣。

男人眉尾挑動了下,薄唇冷勾。

“黎小姐。”仲一禮貌應她。

江禧毫不見外:“好巧啊,你們怎麽也上船了?”

她竟然把這座在各方面都成功打破世界紀錄的豪華巨型郵輪,稱之為——船。

讓人有點忍俊不禁。

但仲一向來待人溫柔,沒有糾正,也不帶半點鄙夷的意味,只微微朝她側身傾斜了下,放低聲音回答她:

“這是老板前不久剛拍下的,在視察中。”

這、這郵輪是周時浔的?!

她恍然想起自己去他辦公室那晚,他的行程表上确實寫有一場郵輪競拍慶功夜宴,原來賀的就是這座郵輪。

江禧眼都亮了,伸手半捂着唇,小聲好奇地問仲一:“拍了多少?”

仲一也學她,半捂唇答:“16億。”

奪少?!

多少億???

見她眼都瞪圓了,仲一又默默在她旁邊,多加了兩個字:“美金。”

……什麽東西?!

好小衆的兩個字。

江禧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打轉了,還沒從金錢數字的震撼裏回過神來,這時,她聽到旁側始終沉默男人冷淡開口,不留情面地打斷兩人:“聊夠了麽?”

仲一立即微颔首,适時跟兩人道別,随後轉身單獨乘坐電梯離開。

而周時浔還留在原地。

氛圍驀地落空阒寂,靜得人心慌。

不料,這次沒等江禧主動打破沉默,周時浔反倒先一步出聲,懶腔懶調地譏嘲她一句:“你倒是挺會跟人裝熟。”

江禧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譏:“知道您不喜歡,所以我剛才也沒跟您主動裝熟不是?”

周時浔掃了眼她手中的紅酒瓶,他沒再接話,像懶于理她很快撤回視線,緩慢邁步走到長廊盡頭,一扇雕花厚重門前。

江禧也跟着他走到長廊盡頭。

但她并未開口說什麽。

只是懶洋洋後倚着門邊的牆,雙手環胸抱着手裏的紅酒瓶,眸光落在他黑西裝左胸前的口袋巾處,直角型口袋巾透出一點點白邊,上面還疊插一片黑鳶尾花瓣,優雅又禁欲。

她盯着那裏看了好半天,直到周時浔伸手轉動鎏金門把,拉開門,打算擡步朝裏面走進去。

江禧挑起視線凝着他,還是沒說話。

周時浔竟在這刻倏爾頓住。他單手拉敞着門,卻停下來,沒走進去,過了三秒,他偏過頭看向江禧,也沒說話。

江禧剎那接住了他的眼神,與他無聲對視。

一場彼此完全沉默的眼神交流。

可奇怪的是,兩人間的氣氛卻不似方才那樣靜止,沒有冷卻,也不是保持恒溫。而是在持續攀升熱度。

潮熱流動的氣氛變得濡濕,變得灼熱,變得黏稠。

或許是江禧喝了酒的緣故。

她後背靠牆的姿勢不穩踉跄了下,身子轉過來,直面男人,變為肩頭斜倚在牆上。凝視他的眼色如此迷離,似有光影搖顫滴落,濕亮,但不像平日通透,蒙着層水色,勾人惑心。

江禧就站在那裏看着他,臉頰生溫泛燙,眼尾發紅。她因為酒意而漸漸加重呼吸,一聲,又一聲,聲聲帶喘。

周時浔仍未有動作,只睨着她。可一絲猶豫從他漠然淩厲的眼底劃過,似一剎崩壞的潮湧,讓他素來缺乏情緒的眸中波瀾驟生。

她在喘動。

他在她喘音中,喉結微滾。

人心有波動,理智會敗下風,冷情的人也會喪失清醒。

半晌,周時浔後退一步,側身的動作幅度不大,但足夠為纖軟柔韌的女孩讓開一條路。

他的暗示再明顯不過。

但是門後面有什麽。

他沒說。

那她也不問。

江禧靠牆仰頭又猛灌下幾大口紅酒,擦擦唇,慢慢站直身子,看着周時浔她忽然笑了,擡手輕力拍了下他胸口的口袋巾,非常沒由來地誇一句:“很漂亮,适合你。”

音落,她順勢推開他,從男人的身體與門框的夾縫中,鑽了進去。周時浔在她身後低眼睨着她,稀微彎唇。

門內的場景令江禧一霎震住。

光線黯淡,平添詭奇幽谧氛圍。

眼前是一道極高的古典實木樓梯,狹窄,逼仄,深永延宕。歐式宮廷黑金印花地毯一鋪到頂,藤蔓輾轉纏繞扶手,空氣濕潮,雙側壁燈散發亮度極低的光暈,朦胧昏聩的黃。

周時浔扶正領帶,正欲擡腿邁上第一層臺階。

驀地,旁邊伸出一截纖靓小腿,攔住他的去路,女孩腳上的高跟鞋搶在他之前先一步踩在樓階毯上。她的鞋跟很高,極細,尖頭,張揚的薔薇紅極具攻擊性。

他懶淡稍擡眸,瞟向她,看戲似的等她耍花招。

“女士優先。”江禧這樣告訴他。

不等周時浔開口,女孩大着膽子收回小腿,往後輕輕一踢,高開叉的裙尾被她十分自然地提在了手中。

這條修身裙沒有蕾絲輕紗的裝飾,也沒有采用珠寶鑽石點綴。只有最簡單的絨緞,最原始的剪裁,和最純正的薔薇紅。

江禧在他前面走上樓梯。

裙身完美勾勒出女性曲弧,極致掐腰設計,束出她的小蠻腰,盈盈細軟,胸線挺翹,臀型飽滿。

更要命的是,原本長及小腿的裙擺被她拎起,沒了遮掩,她的雙腿徹底暴露在周時浔眼前。

她步子走得很慢,腰臀扭得曼妙,随她擡步爬樓的動作,身後的男人甚至看得見她裙下,柔軟細膩的腿根。

江禧明顯是故意的。

周時浔不打算讓她這樣嚣張下去,他有了動作,學着江禧,搶先長腿一跨邁上三層臺階。

黑色皮鞋尖徑直抵住紅色高跟鞋的細長鞋跟。

女孩猝不及防,沒來及收住身體就順着慣性邁出腳,踩上了更高一層的臺階,卻将高跟鞋留在了原地。

“你!”江禧回身瞪他。

周時浔挑起唇,諷她:“走得那麽別扭,我以為你不想穿鞋呢。”

江禧翻個白眼,狠狠得将手中裙角丢下去,伸出腿,纖白腳尖探出來去夠鞋,帶動踝骨上的雙排珍珠鏈叮當作響。

誰知周時浔不讓她,又勾勾鞋尖,她的紅色高跟鞋便順着臺階滾了下來,歪倒在男人亮黑色的牛津皮鞋邊。

江禧氣急了,後擡起小腿,索性連另一只高跟鞋也脫下來,直接扔在他懷裏,被男人順勢接住。

周時浔半彎腰身,撿起地上的高跟鞋拎在手中。

他們停在了狹長的樓梯中央。

江禧像是走累了,一手還捏着紅酒瓶,倚在牆壁上。她稍稍回過頭望着他,露出脖頸線,纖直優美,兩根細吊帶勒着她的肩鎖骨,耳下紅寶石滴墜輕晃搖曳,襯得膚肉冷白。

女孩笑容天真又刻意,問他:“我腿白嗎?”

她想讓他看的畫面。

他一定看到了。

周時浔沒有邁上與她同層的臺階,就站下了三層,幽深莫測的眼神徘徊在她臉上,回答:“沒興趣。”

“錯了。”江禧眯着眼,糾正他,“你應該說,沒看到。”

被拆穿了,但周時浔眸色未變,神情不見任何慌亂的跡象,依然那樣氣定神閑,高高在上,說:“我的确不如你會說謊。”

他唇角弧度加深,笑罵她:“伶牙俐齒的,小騙子。”

女孩有些醉了。

她臉色紅得爛漫,微醺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易碎,又有種屬于女人的純欲性感。又甜美,又罪惡。

酒精傷害神經,讓她失去警惕,讓她不再虛假。

讓他非常适合在這個時候,作出審問。

于是他問:“落在我這裏的東西,你準備什麽時候拿回去?”

果然,她會被牽着走。

順着他織好的網掉進去,分不清什麽是真實,什麽是假象,什麽圈套,只會跟随他的引導,問:“你帶來了嗎?”

讓人滿意。

“找找看。”周時浔這樣要求她。

江禧重新站好,猛然沖擊來的暈眩感讓她一時沒能挎好包包,小香包錯手飛出去,落在樓梯上,貝殼樣式的珠盒從包內甩出來,圓潤飽滿的白玉珍珠頃刻濺灑在複古地毯上,如露四散。

一道耀白的光從斜對角突兀打照進來。

雕花厚重房門被人從外拉開。

瞬時映亮散落一地的珍珠。

又一位客人造訪。

其中一顆珍珠滾出去好遠。

最終搖搖晃晃地,在一只白色球鞋邊停下來。

——周錫風的鞋邊。

在這樣密閉昏暗的空間。

這下,站了三個人。

非常詭異。

三個人的站位很有趣。

周錫風站在樓梯最低端。

周時浔站在樓梯中央。

而江禧,站在比周時浔更高的三階之上。

她已然站在了,最高位。

樓梯上的兩人同時偏頭看下去,看見了周錫風。

樓底,周錫風朝他們望上來。

三個人都望見彼此的這一秒。江禧慢慢走下兩層臺階,這樣就與周時浔站在同一水平線,然後她伸出手,朝周時浔西裝胸前的口袋巾探過去,指尖捏住那片黑鳶尾輕輕一抽。

黑色鳶尾花瓣被抽出。

還連帶着她的那條,

——蕾絲內褲。

紅酒後勁上頭,江禧拿着那條超薄蕾絲內褲捏在手裏,身量搖搖欲墜地晃動,又邁下幾層臺階,更醉了些。

暈眩感帶來昏沉,也為她帶來更多的膽量,讓她也敢模仿周時浔平時譏諷她的口吻,反嘲他,壓小聲音說:

“周時浔,你今天就帶着它,跟別人簽定動辄上億的合同嗎?”

“那你呢。”男人情緒平靜,将問題抛回給她,

“在我辦公室那晚,你穿的什麽?”

江禧穿了什麽。

她裏面什麽都沒穿。一整晚。

當時泡澡的時候把內褲洗幹淨,消毒烘幹。以防萬一,她特意沒有帶走,冒險留在了周時浔的辦公室。

沒想到,還真讓她用上了。

“這麽想知道,你當時怎麽不檢查一下。”女孩嘴上很硬氣。

可這樣好嗎?

樓下周錫風就站在那裏,樓上,他們卻在談論這些。

她好緊張。也好暈。

江禧就站在兄弟兩人之間。

樓上是哥哥。

樓下是弟弟。

“黎貝珍。”樓下,周錫風在叫她,“下來。”

江禧扭頭看過去。

與此同時,頭頂傳來周時浔低啞澀沉的笑聲。

他問:“跟我上去,還是下去找他。”

“好好選,江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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