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撥片在兜裏随着向陽走路時腿的擺動而晃着，向陽盯着地上路燈照出來的光慢慢地往前走。他把手揣進衣兜，指尖輕撚着撥片。撥片有點涼，但比他之前一直放在冷空氣裏的手要暖一些。
或許他應該去試試。
向陽呼出一口氣，看着白霧在路燈的光下慢慢消散。他剛剛錯過了一次機會。因為心動而說不出話來，只能傻站在那裏，看着陽光猛地變亮了一瞬，金色的光順着兩片展開的雲而飛過，在路疑背後嵌上兩個金色的翅膀。
向陽把撥片在手心握緊。
他應該去試試。
向陽深吸了一口氣，轉臉去看路疑：“路……”
“你……”
向陽愣了，路疑也愣了。路疑和向陽一起開的口，倆人都是做了半天心理建設才開口的，沒想到撞到了一起。
向陽那句話好不容易上到了嗓子眼，又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向陽嘆了口氣，轉頭問路疑：“我咋了？”
“你，呃，”路疑拿手指撓了撓鼻尖，靈機一動：“你家！你家今天不是沒人嗎，待會兒去超市買點吃的吧，給你做點飯。”
“你會做飯？”向陽有點吃驚。
“怎麽？”路疑斜眼看了向陽一眼：“以為我就會訂外賣？”
“……我看你外賣訂的挺熟的，”向陽沒否認，轉頭繼續看向下一個路燈往前走：“下個路口就有個超市，挺大的。”
路疑自動忽略了向陽的前半句話，跟着向陽往前走：“你想吃啥啊？”
“不知道啊，咱不剛吃完飯嗎，我現在也不餓啊。”向陽縮了縮脖子，拿衣領擋住了風。
“一會兒你吃什麽，沒讓你現在馬上吃，”路疑看見了超市上的大字，加快了步伐：“快點走把，你瞅你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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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陽哆嗦了一下，因為灌進脖子裏的涼風而打了個寒顫。他點點頭，也加快了步伐。
向陽很少來超市，因為家裏有王姨的原因，飲食方面向陽是不用自己操心的。現在超市人不算很多，但也不算少。他皺皺眉，往路疑那裏靠了靠。
路疑推着車往前走，一邊注意着周圍放的東西一邊問：“不舒服？”
“有點，”向陽揣着兜低聲道：“人有點多。”
“我很早就想問了，你是不是挺讨厭在人多的地方待着啊？”路疑快速看了一眼向陽。
向陽點點頭：“嗯，不舒服。”
“那你靠過來點，”路疑扯了扯向陽：“還有你把外套給脫了吧，熱不熱啊？”
向陽側身躲過一個大聲說着話走過來的人，沖路疑搖了搖頭：“我裏頭穿的太不普通了，到時候肯定一堆人盯着我看。”
路疑想象了一下，沒忍住皺起臉：“我靠。”
“是吧？”向陽緊了緊外套：“熱就熱吧，待會兒回家洗個澡就行了。”
“那你待會兒出去怎麽辦啊，”路疑拿了一個茄子看了看：“一熱一冷你該感冒了。”
“我把領帶摘了吧。”向陽解開外套，伸手把領帶拽了下來揣進兜裏，接着敞開外套，把西裝扣解開，和外套一起扯開，只露出一點邊，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什麽的。
“這樣看不出來，”路疑把茄子放進車裏：“不那麽熱了吧？”
向陽點點頭，皺着眉看着推車裏的茄子：“你拿它幹什麽？”
路疑看着茄子不明所以：“吃啊，不然呢？”
向陽撇撇嘴，轉過頭去：“行吧。”
“你不愛吃茄子啊？”路疑帶着笑意問道。
“對，”向陽點了點頭：“不行啊？”
“行，可以，”路疑憋了會兒笑，最後沒憋住：“為啥你不愛吃啊？”
向陽白了他一眼：“你不覺得茄子軟趴趴黏糊糊的嗎？”
路疑不置可否，把茄子放回原位。一擡手看見了旁邊放着的白菜，撿了一顆拿在手裏：“那你吃不吃小白菜？”
“小白菜？”向陽想了想：“可以。”
路疑把手裏的小白菜放進推車裏，又盯上了一旁放着的紫薯：“哎，你吃不吃紫薯？”
“嗯，”向陽點點頭，看了一眼把紫薯放進車裏還想去拿菜的路疑皺起眉來：“不是，咱能買點肉嗎？”
“待會兒呗，”路疑看了眼拿在手裏的小蔥，轉過頭看着向陽笑了一下：“着急了？”
“我不愛吃菜。”向陽低下頭嘟囔了一句，把手從兜裏拿出來放在推車邊上。
“王姨沒給你做菜嗎？”路疑把小蔥放進推車，推着推車走向肉食櫃臺。
向陽看他往賣肉的地方走了心裏松了一口氣，腳步輕快了一些：“做，但我可以不吃啊。之前我跟王姨說了一下，她就沒老是給我做一堆菜了。”
“那你也得吃點啊，哪兒能一點都不吃啊？”路疑看着櫃臺裏展出的排骨，覺得靠右的那塊不錯。
“我吃了，”向陽也看向了排骨：“我想吃排骨了。”
路疑瞥了他一眼：“想不想吃鴨腸？我看見那邊有賣的。”
“可以可以，”向陽擡起頭，眼睛都亮了：“有沒有牛腩？”
“我的天哎大少爺，”路疑被逗樂了：“您怎麽什麽都想吃啊？”
“你會不會做？”向陽把手迅速挪到路疑的胳膊上：“你別說別的，我說的那些你會不會做？”
路疑笑着點了點頭，給賣肉的師傅指了一下靠右的那塊排骨：“我要這塊兒，麻煩您了。”
“哎你真會做啊？那我今天晚上能吃上我剛才點的那些菜嗎？”向陽一聽到能吃到想了好久的菜語速都變快了。王姨這幾天都沒來，他都是湊活湊活過的。
“會做，但不能全做。”路疑把排骨放進車裏，往前看了看，又買了半斤牛肉。
“啊？”向陽看着他買了牛肉：“那你做啥啊？”
“給你炖個排骨、蒸個紫薯、再用排骨湯給你汆個牛肉丸子，”路疑把牛肉也放進推車，轉身看向向陽：“你家調料什麽的都有吧？”
“有，”向陽看了一眼鴨腸的方向：“那鴨腸呢？”
“我覺得這些差不多了，”路疑看了一眼推車：“你不吃點水果什麽的嗎？”
“那是熟食吧，一盒沒多少的，吃不了就放到冰箱裏嘛，沒事的。”向陽沖路疑擡起眉，下巴朝鴨腸的位置伸了伸。
路疑轉頭去看：“你想吃就去拿呗，走啊。”
向陽捏了捏路疑的胳膊，心裏暖呼呼的。
他很少和父母一起逛超市，小時候來過幾次，想買的零食一個都沒買成，因為他媽媽說不健康，他爸爸也覺得那個不好，所以他就只能跟着父母，離那個零食越來越遠。從那以後他就沒再進過超市了。跟着母親搬到這邊後家務都由王姨做，他沒機會去大超市逛，只能偶爾去去便利店。
關于超市，他想要的基本都可以被滿足這是第一回。
向陽拿了一個鴨腸放進推車，沒忍住沖路疑笑了一下。路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你笑什麽？”
“沒什麽，”向陽晃了晃腦袋，依舊笑着：“就是覺得挺好的。”
可以逛超市，可以買鴨腸，可以被喜歡的人陪着。
真好。
向陽和路疑從超市走出來已經是快七點了。向陽拎着一袋子，路疑拎着一袋子，不急不慢地往家走。路邊有幾個小孩拿着煙花棒玩，向陽邊走邊看：“我也想玩了哎。”
路疑向四周看了看：“哪兒有賣的啊？”
“小店吧，”向陽指了指小區旁的小超市：“那兒應該就有。”
“一會兒吧，”路疑提起袋子：“先把牛肉丸給弄出來。”
向陽點點頭，推開小區大門，往家所在的樓走去。
“還是家裏暖和啊，”向陽打開房門走了進去，把袋子放到一旁，脫下外衣和西裝外套：“外面凍死個人。”
“真是有夠冷的。”路疑也把袋子放下，把外套和棒球服脫下來，和向陽一樣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你先弄啥啊？”向陽扭頭問。
“牛肉吧，”路疑蹲下來看了看袋子裏的食材：“你現在餓嗎？”
“不怎麽餓，”向陽也學着路疑那樣蹲下來，拿手指扒拉開袋子口：“但是我很饞。”
“不餓就不着急吧，我把牛肉弄好，一會兒就可以直接汆了，”路疑撐着大腿站了起來：“我弄好牛肉炖上排骨咱就可以出去放煙花了，你不是想去嗎。”
向陽沒起來，仰頭看着路疑點點頭：“你要幫忙嗎？”
“不太需要，”路疑想了想：“但是你要想幫忙也可以來，我不攔着。”
“真的？”向陽一下子站起來：“那我要幫忙！”
路疑扶穩因為快速站起而犯暈的向陽，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你剛才聚餐時沒喝酒吧？”
向陽果斷地搖了搖頭：“沒。他們都沒怎麽點酒。”
路疑稍稍安下心來：“那你來幫忙吧。沒做過飯吧？”
向陽解開了襯衫的上兩顆扣子，家裏有點熱，系得太緊不太舒服：“沒做過，王姨不讓我幫忙，說是怕耽誤我學習。”
“那你離火啊刀啊什麽的危險物品遠一點，”路疑把袖子撸起來：“聽我指揮，別亂碰東西就行了。”
“嗯嗯好的，”向陽乖巧地點頭回答道：“你要弄牛肉了嗎？”
“嗯，”路疑點點頭，把裝着袋子拎進廚房：“我得先熟悉一下你家的廚房。鍋碗瓢盆都在哪兒啊？”
向陽也是不明所以：“我也不知道啊，我都沒怎麽進過這裏。”
“沒進過？”路疑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說王姨這幾天不在嗎？那你怎麽吃的飯？”
“外賣啊。”向陽看向路疑。這麽顯而易見的事還用問嗎？
路疑無奈地看了一眼向陽：“那你打個電話問問王姨，你看她方不方便，方便的話就順便問下她其他東西的所在地好了。”
向陽點點頭，轉身跑去放衣服的椅子那裏把手機掏出來，撥着王姨的電話，又蹬蹬蹬地跑回來。路疑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廚房試圖搞明白煤氣是怎麽打開的，看了半天沒看明白。
王姨接電話接的很快，估計是吃完晚飯了，沒那麽忙。向陽先是跟王姨寒暄了幾句，說了新年快樂後才步入正題：“王姨，咱們家廚房鍋碗瓢盆都擱在哪裏啊？”
路疑聽見這句話，停下了沒有意義的煤氣開關探索之旅，小聲示意向陽開揚聲器。向陽被他一提醒才反應過來，趕緊把手機從耳朵旁放下來，點了小喇叭的圖标。
王姨的聲音從手機裏清晰的傳了出來：“鍋碗瓢盆和筷子勺子什麽的都放在靠窗的碗櫃裏，用完洗一下擦幹了再放進挨着它的消毒櫃裏消毒就好了。”
路疑按照王姨說的找到了鍋碗瓢盆，他沖向陽點了點頭：“問問煤氣開關在哪。”
“那您知道怎麽把煤氣打開嗎？”向陽接收到路疑的信號，問道。
“離消毒櫃左邊一胳膊那麽遠的距離的牆上有一個小罐子，罐子上連着個管道，管道上有個閥門，順時針旋轉九十度就可以開開了。”王姨說道。
路疑看見了閥門，沖向陽比了個OK：“調料呢？”
“那調料擱在哪裏啊？”向陽問道。
“在水池上方的櫃子裏，冰箱裏還有一些開了封的鹹菜和醬，你要是用得上就用吧。”王姨說道。
路疑找到調料：“菜板和刀？”
“菜……”
這回沒等向陽問完王姨就主動說了：“刀啊菜板啊都放在水池對面的儲物櫃裏。東西一般都在這幾個櫃子裏，其他櫃子裏都是空的。”
路疑拿出菜板和刀，沖向陽點了點頭。向陽關掉擴音器，重新把手機放在了耳邊。
“陽陽，”王姨突然問道：“你要自己下廚嗎？”
“呃……”向陽快速的掃了一眼路疑，轉過身去小聲回答：“怎麽了？”
“沒事，”王姨笑笑：“記得說新年快樂。”
向陽挂掉電話，愣了一會兒看向路疑的背影，又想起了那個吉他撥片。
他總要去冒一次險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好喜歡寫日常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