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報案的女大學生

第1章 報案的女大學生

一切都是為了更順暢和簡單地講故事,而不限于細枝末節中.

前言:寫在故事之前

去年看了幾部泰國影視劇之後,我突然覺得泰國是個很理想的故事背景板——吃得好,景色好,歷史悠久,地理複雜,君王延續至今,宗教氣氛濃郁,可又足夠現代開放。泰國還有很多華人,直接給人物起中文名也不會顯得違和。

總之,這裏幾乎可以容得下所有的想象,為一切故事加上一層輕盈浪漫的濾鏡。

只是我并不了解泰國,一次都沒去過,連轉機都沒有過。當然,網絡時代,可以通過搜索去了解,我也确實這樣做了。可一個國家又豈能搜幾下就徹底讀懂。

如果就這樣便把場景定位在泰國,不僅會破綻百出,也是對他國文化的不尊重。

說起來呢,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被故事背景所困擾。故事寫多了,很難只涉及作者最熟悉的領域。稍有突破,就容易在細節上穿幫。何況即便是完全取材于現實,因為每個人的經歷不同,也總難免會有人覺得“不對哦,我周圍不是這樣的”。

比方說涉及到報警的一些步驟吧,我虛心請教了一些業內人士,但得到的答案總是:不好說,也不一定。拿着網上搜來的标準流程,以及周圍人的一些親身經歷,又被說這都是外行的想象。

想來想去,其實我的本意很簡單,就是講故事,而故事總需要一個背景。既然故事是虛構,幹脆背景也虛構好了。

這個故事的背景有泰國的影子,但又不是泰國,就取個諧音,叫太國。

所以這是一個發生在太國的,純粹出自想象的虛構故事。當然,必須承認,限于作者本人的經歷和文化背景,作者虛構的世界,會不可避免地帶有現實世界的影子。

同時,為了理解起來更順暢,很多細節就直接用現實元素。比如貨幣,就用“塊”,價值和人民幣大致相等。這樣讀者不至于看個故事還要算彙率才知貴賤。

總之,一切都是為了更順暢地講故事,而不限于細枝末節中。在這個地球上,人的處境有諸多相同之處,社會問題也都大同小異。所謂太陽底下無新鮮事。一個故事具體發生在哪裏并不重要。

感謝各位讀者海涵。

報案的女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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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接到這個報案時,布丁可真沒想到,它居然會發展成一個真正的人口失蹤案。

當時黃昏的天色從警務站的玻璃窗中照進來,曲折的窗棂影子落在老舊的辦公桌上,像一種別致的複古印花。布丁坐在桌前,捧着手機,看着對話框上萬妮的頭像發呆。想搭讪幾句,又不敢輕舉妄動。雖然被分了手,至少現在她還沒有拉黑他。

伍希沅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報案的。在她眼裏,這值班的小警察就是在抱着手機摸魚,沒多大年紀就頹喪如萬年職場老油條。

其實就在幾天前,布丁還不是這樣。那時他還是皇後區這個小小的警務站裏最積極勤奮的新人,渾身有使不完的傻力氣,對一切別人甩給他的瑣事甘之如饴——若非如此,毫無背景,學歷平常的他,也不會這麽快就拿到正式留任聘書。

這可不是容易的事。太國的皇家警察轄區分為兩種:京畿和其他。皇後區位于首都圈內。留在皇後區,就意味着成為了榮耀無比的京畿皇家警察。

太國歷史悠久,至今仍保留着皇室。說是君主立憲制,但國王掌握軍隊,民間威望又極高。反過來,政府官員動辄被挖出貪腐,不得人心,走馬燈般更換。久而久之,太國王室在全球四十多個現存王室中最富有,實權也最大。

國王地位崇高,為皇家工作就是最穩定榮耀的工作。經濟再不好,皇家衛隊的置裝費也不曾削減,最多是逢年過節的大禮包小了一點,進口貨改為本地貨。

而太國的首都也不同于別國的首都。只要踏過了首都的邊界,立刻就能感受到不一樣的口音,以及諸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優待。幹旱時,外省百姓洗澡都要限時,但首都草坪上的自動灌溉噴頭依舊不停。糧食歉收時,外省百姓肚子都吃不飽,而首都的各國風味餐廳照樣如常供應,只是價格略升。

可想而知所有人都想留在首都,也可想而知在首都吃皇家飯的轉正名額有多寶貴。本來布丁的轉正遙不可及,前面還排着數位關系戶、高材生、美麗的警花。誰知道突然之間,關系戶高升,高材生出國,警花嫁入豪門,轉正名額就這麽難突然空出了一個,領導終于想起了布丁——警務站裏總有些沒人願意做的破爛工作,留下一個不敢不任勞任怨的窮小子。

布丁被突如其來的幸運沖昏了頭腦,忘記了“福無雙至”的古訓。他馬上選了皇後區最好的意大利餐廳,預定了花園裏的露天座位。雪白的桌布上亮着黃銅燭臺,角落裏埋伏着安排的小提琴樂師,新買的西裝兜裏,藏着他早就選好的婚戒。

一切就緒,只等服務生上了甜品,樂師就開始奏樂,然後他就掏出戒指,單膝跪地,向他最心愛的姑娘,交往了三年的女友萬妮,求婚。

這是他在網上精心挑選的求婚流程,據說百發百中。短視頻中,那些被求婚的女孩子紛紛激動地流下淚水,哭着說我願意。

萬妮總說他不浪漫,這次一定不會嫌棄了吧。

萬妮如約而至,穿着淺色的職業套裝,沒有特意打扮,臉上還帶着一絲下班的疲倦。

可他覺得她今天特別美。仿佛看見了多年以後,他當上了高級警司,穿上了帶領章和金色绶帶的白色制服,而她穿着一身漂亮的高檔連衣裙,拉着他們孩子的小手,甜蜜地對着他微笑。

他激動得手心都在冒汗。

可是她走過來,坐下,連菜單都沒看,就說:“我們分手吧。”

晴天霹靂,猝不及防。半晌,他才發出一聲遲鈍的慘呼:“為什麽?!你為什麽突然……”

她打斷他:“布丁,不是突然。是你一直不在意我。”

他慌張地為自己辯護:“我不在意你?我為了你才拼命留在這裏的啊!我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夠好?你告訴我,我改……”

可是她只是嘆了口氣,說:“對不起,我不想再說了。我累了。”

她站起來走了。

他想要追出去,服務生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問:“先生,飯還吃嗎?”

“不吃了。對不起。”

“那個……樂師……”

布丁這才想到,那昂貴的樂師已經用不上了。他剛想問“約定取消,我付一半錢行不行”,突然又莫名擔心她回來,看到他吝啬的樣子。

他悲涼地想:她都不要我了。這錢我省着又有什麽用呢?

他付了全部預定的錢。飯也沒吃,就如行屍走肉般回了家,從此腦子裏只有一件事:到底是為什麽?我要怎樣才能挽回?

之後的幾天他都渾渾噩噩。

因此,當伍希沅沖進警務站,驚慌失措地說,她的同學,好姐妹,閨蜜,徐瑩楠,失蹤了時,布丁只是麻木地“哦”了一聲,麻木地照章詢問,麻木地填寫報警記錄:“姓名?年齡?哪個學校?幾年級?”

伍希沅二十出頭,一頭烏黑的長發,如同她的氣色、臉型、身材一樣,雖非天生美人,可自幼歷經充足的營養,昂貴的形體訓練與牙醫矯形,将先天的姿色發揮到了最大值,長成了一副标準白富美的模樣。

她習慣了年輕異性對她下意識的殷勤友善,通常她的驚慌還會讓對方這種反應加倍。

布丁的麻木反應令她不快。活死人。怕不是個基佬吧。心中暗罵,她還是回答了那些問題:“失蹤人叫徐瑩楠。21歲。皇後大學藥劑專業,三年級。”

皇後大學是萬妮的母校。布丁來了點精神:“什麽時候失蹤的?”

“中午。差不多十二點到一點左右吧。她手機關機了,然後再也沒有人能找到她。她徹底失聯了!”

“中午?哪天中午?”

“今天中午啊!”

布丁看了一眼時間,此刻是下午六點半。掐指一算,真了不得,已經“失蹤”了六個小時。

布丁問:“除了學校宿舍之外,她在本市有別的住處嗎?”

伍希沅眼神躲閃了一下:“偶爾有。”

“偶爾有?什麽叫偶爾有?她在外面租房了?還是——”

“她是本地人。父母在東郊那邊。”

這他媽叫偶爾有?!現在的大學生是不會說人話了嗎?

布丁嘲諷地問:“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同學,閨蜜,好朋友,也許只是周末回父母家了呢?”

伍希沅反問:“回父母家為什麽要關機?”

“手機沒電了,或者不想接電話,都會主動關機……”

“她每天都恨不得住在手機上。現在這麽久不開機,這就不正常!”

“現在很多人都在控制使用手機的時間……”

“誰能四五個小時不玩手機?你能嗎?”伍希沅指着布丁的手機,“我進來的時候你就在玩手機!”

布丁被氣笑了:“我值班的時候看兩眼手機怎麽了?怎麽,你還要投訴我嗎?”

伍希沅口氣放軟:“哎呀,我不是說不讓你玩手機。我是希望你們引起重視。雖然只有七八個小時……”

“滿打滿算才六個小時好吧?”

“就算只有六個小時,但她是個女孩子啊,被壞人綁去賣了怎麽辦?你負責嗎?”

太國歷史悠久,民族構成複雜,經濟發展極不平衡。富的地方不輸歐美,燈紅酒綠,風氣開明。窮的地方卻堪比非洲部落,法律在當地就是一紙空文。既有□□劫持女性逼良為娼,也有窮山溝裏的光棍向人販子買媳婦。

但一般來說,首都不會有這樣的問題。這裏外國游客衆多,又有王宮,要顧及國際影響和王室安全。整個京畿範圍內都攝像頭密布,警務勤勉,治安良好。小偷小摸難免,但人販子很少會挑這裏下手。

不過,布丁在警校學過,很多初次犯罪或者心理變态的人,會做出離奇而愚蠢的舉動。也不能都以常理和邏輯推斷。

他問伍希沅:“那你有什麽證據,或者說線索,讓你覺得她有可能被拐賣了嗎?”

“我剛才說了,她沒有參加我的聚會啊!這很不正常吧?”

“……我是說,你有沒有看見她跟誰走了,或者什麽可疑的陌生人找過她?如果只是沒參你的聚會……”

伍希沅急了:“我要有那種證據,我不就能找到她了嗎?現在的問題就是沒人找得到她!多少類似的案件,都是找人晚了,才釀成大禍!你沒看過新聞嗎?”

布丁息事寧人地說:“你先別急。你有沒有她家裏人的聯系電話?咱們先跟她家裏确認一下,好吧?”

“我沒有。但是,你們警察肯定可以查出來吧?你給她父母打個電話核實一下?”

伍希沅試探地問,口氣似乎很焦急,可眼中掠過一絲隐藏的期待。

布丁捕捉到了。他暗暗松了一口氣,心中冷笑。這幫人啊,總是看輕警察,以為自己這點小心思多巧妙呢。不想想警察什麽沒見過?

在布丁還不太長的職業生涯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失蹤”報案都是各種人際關系糾紛:父母讓警察給他們找拒絕接電話的成年兒女,老婆讓他們去抓與小三約會的丈夫,兄弟倆搶奪癱瘓而有錢的老爸的控制權,沒搶到的一方就報警說老爸失蹤。

最誇張的是有個老板報警,說他的員工失蹤了。其實員工就是下班關機,躲着不加班。

看眼神就知道伍希沅報案目的不純,這不是真正的擔心。

但他還是按照流程,打了皇後大學的學生處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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