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渴望清淨的全職太太

第5章 渴望清淨的全職太太

多年的警察都有一種本領,就是一眼看出對方是否誠實。當姜紅見伍希沅時,她強烈地感覺到,眼前這個女孩一定隐瞞了什麽。.

徐泉星怒道:“你還知道關心孩子?”一把推開妻子,沖進女兒的卧室。房間很小,空無一人,床單整潔,衣櫃是開敞式的,沒有“奸夫”的痕跡。

跑了?他狐疑地探頭向窗外看去。沒人飛檐走壁貼在牆上。而這裏是五層樓。不會有人跳出去。

他質問妻子:“你躲在瑩楠屋裏幹嘛呢?”

賈茹淑心虛地說:“我用瑩瑩的電腦看會兒劇。”

徐泉星這才注意到桌上的電腦屏幕上,一個古裝造型、油頭粉面的年輕男人臉上有個暫停鍵。他正在撲倒一個做嬌羞狀的古裝少女。

原來妻子在看那種很無聊的古裝偶像劇。剛才的聲音是劇裏的男人發出來的。

如同一切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一樣,徐泉星對自己搞錯了的反應是惱羞成怒,找茬發火:“一天到晚看的都是什麽東西!娘娘腔!說是沒時間去我父母家,在家裏就幹這個?”

賈茹淑陪笑道:“我洗衣服呢。等衣服的時候,随便看看。你消消氣,我做了冰茶,你要不要喝一點?”

她從一個紅色的保溫杯裏倒了些冰茶出來,雙手捧着,送到徐泉星面前。

徐泉星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冰涼可口。他的氣消了點,看着這個杯子。上面有龍飛鳳舞的一行字。辦公室裏年輕女孩愛用這樣的杯子。

他皺眉問:“這什麽時候買的?多少錢?”

“打折的,沒多少錢。”

洗衣機結束工作的聲音響了。賈茹淑說:“那我去收衣服了。”

妻子的确在幹活。徐泉星的氣又消了些。大概自己是多心了。但現在網上很多什麽女權人士在教女人學壞。他不得不防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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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茹淑走到洗手間,蹲下身,打開洗衣機的門,呆呆地看着裏面混成一團的的衣服,一股巨大的悲哀感襲來。

幾個小時以前,這個40歲的女人坐在電腦前,近乎仇恨地看着她叮當作響的手機。那是視頻通話的請求。頭像是一個男人仰着臉的自拍——不知為何,很多中年男人都喜歡這個自拍角度,把本來就很寬的臉拍得更寬,像一只沒有脖子的青蛙。

這只青蛙是她的丈夫,徐泉星。她恨。也不是恨丈夫,主要是恨被打擾。确切地說,是痛恨此時此刻被打擾。

每星期有7天,每天有24小時,一共168小時。而星期天的下午有6個小時,丈夫會帶兒子去公婆那裏團聚盡孝,而女兒這時候通常也在大學裏。

這六個小時,在她人生中大約占3.5%,有可能完全屬于她一個人。

之所以說是“有可能”,是因為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越盼望越容易失望。上周打開視頻的那一瞬間,家裏停電斷網。上上周兒子生病。再上上周……把所有的意外都算上,她自己的時間,在她的人生裏,占不到1%.

在剩下的99%的時間裏,只有幹不完的活,忙不完的事,怄不完的氣。

只有這1%,接近她從五歲起就立下的宏願:有個屬于自己的,清清靜靜的小空間。

這個空間不需要很大,一間屋子就行。最好有個不大不小的窗戶,窗外有細密的樹蔭。樹蔭映在洗手間的磨砂玻璃窗上,而洗手間只屬于她自己,可以随時使用,不用等別人用完,也不用因為別人倉促出來。洗完澡,躺到床上,床單幹淨,床墊舒适,無人打擾,怎麽歪着都行。

沒有人叫她起來幹活,沒有人在她旁邊擠她,呼哧呼哧地散發臭氣。

躺夠了,就起來,坐在電腦桌前看看視頻——這是她現在最大的愛好。桌子不用太大,木頭的,胳膊放上去很舒适。手邊有一杯好喝的茶。

這樣清淨閑适的生活,就是她對于幸福的全部向往。她的網名就叫清淨小築。

在那個視頻請求響起前,這個周末都在順利地接近夢想時刻。雖然書房與書桌是女兒的。雖然丈夫和兒子晚上就會回來。雖然為了此刻她已經足足忙碌了一周。她把髒衣服放入洗衣機,把地板清潔幹淨,把滿地的雜物和玩具收拾歸位,洗幹淨了廚房水槽裏所有的碗——以上所有家務,90%都來自于丈夫和兒子。他們吃得多,喝得多,上廁所格外髒,被單格外油,衣服格外厚重難洗。他們總是随手亂丢東西,手還特別重,動哪裏,哪裏的東西就壞掉。甚至連他們身上帶的灰塵都格外多。他們就是兩臺行走的家務制造機。

雖然有那麽多的“雖然”,但在她四十歲之際的星期天的下午,她總算可以像小時候期待的那樣,獨自享用一個舒适的家。

她期待地将右手點擊向屏幕上的播放鍵。本期內容周三就放出來了,網上已經熱議了好幾天。她特意等到周日下午“補課”,這樣可以安靜地獨自一口氣看完。

她努力忽略心底習慣性的緊張和不安——可別又有什麽事吧——而丈夫的寬臉就在那一刻伴随着手機鈴聲出現。

她想發脾氣,想沖丈夫怒吼,想說你他媽就不能讓老娘清淨會兒?

但是她的實際舉動是順從地接起了電話,還努力調整出一個笑臉。

原來是兒子威威。他坐在房間的角落裏。公婆和丈夫的高談闊論隐約可聞。國際政治,國內形勢,大政方針。小公務員出身的一家人,說話口氣好像昨天剛去皇宮裏開了會。

兒子問:“姐姐這個周末回來嗎?”

“姐姐在學校。這個禮拜她沒說要回來。”

“那你問問她回不回來,好嗎?”

賈茹淑兩個孩子的年齡差距比較大,女兒已經是大學生,兒子還是小學生。說是兩個孩子,也沒法一起玩,搞得兒子像個孤獨的獨生子女,這讓她有點愧疚。

她盡量耐心地問:“你找姐姐幹嘛?”

“奶奶家沒意思。姐姐上次答應周末回來帶我打通關。但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回來。”

賈茹淑嘆了口氣,女兒上了大學還一天到晚打游戲。還帶兒子也打。她說:“那你自己問她吧。”

“我給她打電話了,可是沒人接。姐姐的手機關機了。”

“那媽媽也沒辦法。”

賈茹淑跟女兒的關系不太好,隔三差五就怄氣。人都說女兒是小棉襖,她這女兒卻像是皮夾克。外人瞧着還不錯,其實又硬又重又難伺候。天熱穿了渾身燥熱,真冷了又不暖和。

兒子嘀嘀咕咕說了半天才結束。

賈茹淑松了口氣,再次回到電腦前。還沒看兩眼,電話又響了,是個陌生的號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電話。

一個男人問:“請問您是賈茹淑嗎?”

她按捺着不耐煩:“哪位?”

“我是皇家中級法院的執行法官,我現在正式通知您,您有一筆賠償款項可以領取了。”

她一愣:“什麽賠償?”

“就是您之前的那筆賠償,二十萬元。請您把銀行卡號告訴我……”

她冷笑一聲:“法官跟我要銀行卡號?你騙傻子呢?”

她挂了電話。一分鐘後,電話第三次響了。這次不是法官了,是警察。這騙子還真是執着。

她氣得破口大罵,然後關掉了手機。本以為總算可以消停了,誰知道丈夫又突然回來。

她正在發着呆,徐泉星走進廁所,皺眉:“你收衣服怎麽這麽慢?”

他一邊說,一邊解開褲子上廁所。

賈茹淑連忙把衣服都收起來,往外走時,随口問道:“你怎麽突然回來了?威威呢?”

徐泉星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麽回來,不滿地說:“警察打電話找我,瑩楠的什麽同學報警,說她失蹤了。給你打電話,你居然關機了!”

賈茹淑大驚失色,衣服掉了一地:“失蹤?你說瑩瑩失蹤了?!”

“你叫什麽叫?瑩楠就是關機,我這不是回來問你了嗎——喂,你上哪兒去?”

十幾分鐘後,賈茹淑沖進警務站,紅着眼睛問布丁:“你們怎麽昨晚不跟我聯系?!”

布丁氣道:“我今天給你打電話,你還罵我是騙子呢!”

姜紅勸道:“你先別着急,我們只是出于謹慎,了解一下情況。一般都不會有什麽事的。你女兒平時都跟誰交往?有男朋友嗎?”

賈茹淑嗫嚅着說:“我……不清楚。”

布丁懷疑地問:“你這女兒是親生的嗎?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現在的孩子,自己的事都不愛跟大人說。”賈茹淑雙眼發直,“你們說,她能去哪兒呢?”

徐泉星進來了,方才他在停車。聽見妻子說不知道,就訓斥道:“你這一天到晚的都在忙什麽?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姜紅不客氣地對徐泉星說:“你小聲點。這兒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又問賈茹淑:“這是你什麽人啊?”

徐泉星立刻自報家門:“我是徐瑩楠他爸。徐泉星。我是皇家公務員。以後您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姜紅打斷他:“這麽說你很關心你女兒了?那你倒是說說,她這個禮拜回不回家?平時都有什麽活動,交的什麽朋友?”

徐泉星一怔:“這都是她媽媽負責。我得上班。她又不上班!就這麽兩個孩子,都不好好管?”

布丁本來生氣賈茹淑挂他電話,看徐泉星這麽橫,又覺得她可憐。他打圓場說:“年輕人周末跑出去玩,不跟家裏說也正常。也許星期一上課的時候,她就自己回來了。”

徐泉星對警察笑臉相迎:“就是,警官說得對,挺大的個人了,丢不了。我相信政府!”

轉頭又訓妻子:“走吧,趕緊接兒子去。以後沒事別關機!”

他們走後,姜紅對布丁說:“咱們去趟學校。”

布丁點頭:“确實……”

電話響了,是萬妮,口氣猶豫:“我剛剛聽說了一些徐瑩楠的情況,我也不知道重不重要,可我覺得應該跟你們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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